寒门枭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婚礼是中庭的歌舞台上,正面摆放了一排桌子,正中间是男方先祖的灵位牌,上面有四时供品,正上方则挂着一个巨大的囍字,两边各摆了几张椅子,主要是给证婚人和男方父母等直系长辈就坐。
而在西面搭建了一座青庐,青庐是成婚时必须要有的布置,喝交卺酒,结合髻都要在青庐中进行,青庐里只有一张具有象征意义的床,铺陈着簇新的缎被,此时,新娘就坐在青庐内。
李大器和种师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种师道不仅是媒人,同时也是证婚人,因为这是男方家举行婚礼,一般女方父母就不能坐上来了,只能坐在下面观礼,不管是小户人家还是官宦权贵人家都一样。
婚礼已经开始了,婚礼上有两个重头戏,一个叫‘上高坐’,一个就是拜堂,所谓上高坐,就是在大堂中间放着一只马鞍,也就是新娘进男方家跨过的那只马鞍,新郎骑在马鞍上,由女方家把他请下来,这也婚礼中最隆重的仪式之一。
司仪由矾楼的专业司仪担任,司仪大喊:“上高坐,请新郎上马!”
歌舞停止,两边数百名宾客纷纷向大堂上望来,只见新郎李延庆被请上高台,由礼官汤正宗引着他骑上了马鞍,四周顿时传来一片欢笑。
第一个上来敬酒的是曹蕴的姐妹曹云,之所以没有让曹娇娇上,是因为她太小,她请不下新郎会哭起来。
曹云把酒杯递给李延庆笑道:“请官人喝酒!”
李延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曹云又笑道:“请官人下马!”
李延庆摆了摆手,“我刚上马鞍,怎能下马,你且去!”
曹云再请,李延庆就是不肯,曹云这才笑着跑了回来。
司仪大喊:“新人不肯下马,二请!”
第二个上来的是曹蕴的小姑,叫做曹美芳,嫁给天波府杨家,她将酒杯递给李延庆,“请官人饮酒!”
李延庆双手接过,举杯一饮而尽,曹美芳又笑道:“请官人下马!”
李延庆摇摇头,“酒未尽兴,怎能下马!”
曹美芳再请,李延庆还是不肯下,司仪再次大喊:“新人仍旧不肯下马,三请!”
第三个就是重要人物了,是新娘的母亲王氏亲自上场,虽然王氏之前不喜欢这门婚事,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也必须展开笑颜。
王氏端酒给李延庆笑道:“姑爷请饮酒!”
“多谢岳母大人!”
李延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王氏又请道:“新娘已等候多时,请姑爷下马入庐。”
李延庆也笑道:“岳母相请,小婿怎敢不从!”
他终于下了马鞍,跟随礼官向青庐走去,四周顿时欢声如雷,这时,礼官将挂在青庐上的一匹红缎子取下,扔给了宾客,宾客纷纷争先,将缎子扯成碎片,各藏一块,这是好一个彩头,叫做‘利市缴门红’。
李延庆和曹蕴并肩坐在床上,李延庆低声笑道:“娘子今天受累了。”
曹蕴含羞小声说:“我还好,官人才辛苦。”
“新郎、新娘不准说话!”
床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李延庆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曹娇娇从床下钻了出来,李延庆顿时笑道:“娇娇怎么躲在这里?”
曹娇娇笑嘻嘻道:“闹洞房呀!”
曹蕴忍不住道:“娇娇别调皮,快出去,你不能呆在这里的。”
“人家闷得慌,想找你们说说话嘛!”
“今天不行....哎!你还小,以后阿姊告诉你,快出去。”
李延庆也笑道:“以后娇娇可以搬来和阿姊住,但今天不行,先出去吧!”
曹娇娇顿时笑逐颜开,“姊夫答应啰!反悔可是小狗。”
李延庆伸出一个小指头,“给你拉个勾!”
曹娇娇心中欢喜,连忙和姊夫拉了勾,这才笑嘻嘻从后面溜出去了。
“官人可别惯着她,小心把她宠坏了。”
“没事,娇娇聪明着呢!不会宠坏她。”
“官人,明天我们要出远门吗?”
“是啊!明天我们就去鄂州,娘子,很抱歉了。”
“我当然没有关系,对了,思思姐在哪里?”
“她在赤仓镇,和青儿一起,明天我们走蔡河南下,在赤仓镇接她们上船。”
这时,司仪在外面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进来两名喜娘,将一个大红缎子扎成的同结交给二人,两人面对面各持一端锦带,李延庆倒行,慢慢走出青庐。
礼官高声念诗祝贺,“团圆今夕色珍晖,结了同心翠带垂,此后莫交尘点染,他年长照岁寒姿。”
一对新人并立站在堂前,司仪喊道:“下面请掀霞帔!”
李真的妻子莫氏笑着走上前,她手中拿着一杆秤,一下子便将新娘的盖在头上霞帔掀开了,露出了新娘子娇羞美艳的容颜。
宋朝的盖头可不是在洞房等新郎来掀,必须在拜堂前由男方家一个名儿女双全的妇人来掀,而且必须用秤或者机杼来掀开。
四周再次响起了一片惊叹声和鼓掌声,大多为新娘子的美貌惊叹,本来曹蕴长得就美貌端庄,现在经过精心化妆,更是美若天仙,令宾客们惊叹万分。
“一拜先祖!”
宋人成亲也是三拜,不是拜天地,而是一拜祖先,二拜公婆,三才是夫妻对拜,因为去宗庙拜祖先不方便,所以一般是将祖先灵牌请入大堂,事后再将先祖恭送走。
两人跪下,在灵牌前磕了三个头,司仪又喊:“二拜公婆!”
两人走到李大器面前跪下,李大器怀中抱着妻子的灵牌,他激动得热泪盈眶,默默念道:“云娘,你看见了吗?咱们孩儿今天娶妻了,你也成婆婆了。”
两人又拜三下,李大器连忙道:“好孩子,起来吧!”
司仪又喊:“入青庐,夫妻对拜!”
这次是新娘手执同心结倒行,牵着新郎进入青庐,青庐内由媒人主持,新郎新娘再次向对方跪拜。
这时,男方和女方家人上场,开始围着青庐撒帐,也就是将铜钱、杂果、糖、花瓣撒向大帐,表达对新人的祝福,大帐内,新郎和新娘各剪下一络头发结在一起,放在一只玉盒里,这叫‘合髻’,结发夫妻便来源于此。
另外还有喝交卺酒,也就是今天的交杯酒,表示夫妻同甘共苦,种师道将两半玉葫芦倒满酒,对新人笑道:“喝了此杯酒,希望你们今后互相扶持,荣辱与共,同甘共苦。”
李延庆和曹蕴拾起玉葫芦瓢,两人凝视着对方一眼,一起慢慢将酒喝了。
这时,司仪高声道:“婚礼已毕,送新人回洞房!”
洞房当然不会设在矾楼,矾楼只是饮宴欢娱之地,最多举行婚礼,一般不会作为新婚夫妻的洞房,洞房当然是在冰柜街李大器的府中。
宾客们继续喝酒庆祝,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已经悄然驶出了矾楼,在张豹、张鹰以及杨光三人的护卫下向冰柜街驶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马车内,李延庆揽住了曹蕴的纤腰,低头吻了吻她的俏脸,曹蕴害羞地低下头,李延庆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向她朱唇吻去,曹蕴的心怀终于敞开了,她向夫君婉转相迎,车厢里,一对新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寒门枭士 第五百四十七章 新官上任
宣和三年的春天早已来临,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空中不时飘过一堆堆山一样的白云,遮住了温暖的太阳,两岸的田野上到处可见农民在麦田里忙碌地施肥除草,远处是大片浓绿的树林,一群群百灵鸟在树林上方惊飞而过,向江边飞掠而来。
这里是鄂州的长江,江面上缓慢的航行着两艘千石大船,白色的船帆高高挂起,被东风吹鼓,李延庆正负手站在船头上,江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他欣赏着长江南岸的秀美风光,远处可见低缓的山峦笼罩在朦胧的烟雨之中,俨如水墨画的渲染,江边有牧童骑在牛背上横吹笛子,就仿佛一卷极美的田园画卷。
李延庆是七天前从京城出发,他和妻子曹蕴、爱妾郭思思,以及小妹扈青儿三人乘坐一艘大船,而莫俊、刘方以及其他随从乘坐另一艘大船,他们从蔡河南下淮河,又经扬州进入长江,再逆江西进,整整走了七天,终于进入了鄂州嘉鱼县境内。
这时,李延庆忽然感觉有人给自己披上一件外套,他一回头,却见是新婚妻子曹蕴站在自己身后,曹蕴已初为人妇,新婚鱼水之欢的滋润使她变得更加明媚艳丽,李延庆笑了笑,轻轻拍了一下曹蕴细嫩光滑的小手,曹蕴抿嘴一笑,“船头风大,夫君还是进船舱里去吧!”
“这里的风景我真的喜欢,感觉比北方更有生机。”
“我也喜欢,尤其那边的大山就像水墨画一样,云雾缭绕,仿佛有神仙居住,有时间我真要好好画一幅。”曹蕴指着远方的鱼乐山道。
“你应该有机会的,这里已经是嘉鱼县。”
“啊!已经到了吗?”
李延庆指着前方笑道:“前面再走二十里就是嘉鱼县城了。”
“感觉人好像还不是很多,我们只看见了几个村庄。”
“这里地广人稀,嘉鱼县比汤阴县大三倍,人口却只有汤阴县的八成,而且交通也不方便,在这里主要靠乘船。”
“夫君,好像黄州就在附近。”
“黄州我们昨晚已经过了,不过确实不远,一天的航程都用不了,如果娘子是想去赤壁的话。”李延庆笑笑嘻嘻地望着妻子。
曹蕴挽住丈夫的胳膊,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自从拜读了东坡居士的赤壁赋后,我一直就想去看看。”
“好的,等我安稳下来,我们一起去。”
这时,一阵江风吹来,曹蕴打了寒战,李延庆连忙道:“这里风大,我们回舱。”
船舱很大,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他们的寝舱,下层则是起居休息之处,船舱内,思思正在指点扈青儿刺绣,住在赤仓镇时,扈青儿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喜欢上了刺绣,她在练习飞石之余,也一门心思地学习刺绣。
思思见李延庆进来,便起身笑道:“夫郎,要到了吧!”
李延庆点点头,“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可以收拾了!”
“蕴娘,我们上楼收拾一下随身物品吧!”
思思和曹蕴上了楼,扈青儿急了,“你们等等我!”
她手忙脚乱地收起刺绣绷子,红着脸跑了出去,这一路过来,李延庆发现扈青儿变得沉默了,很少和自己说话,不知有了什么心思,有机会他倒要问一问思思。
这时,船老大在门口道:“启禀官人,还有十几里就到嘉鱼县了,官人准备一下吧!”
“多谢了!”
李延庆走出船舱,他终于看见了远处的县城,就修建在江边,李延庆长长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嘉鱼县是一座上县,从城池周长二十余里,全县约五千户人家,三万五千余人,大多居住在县城和周围方圆二十里内,不过嘉鱼县流动人口却很多,大多是从稍微偏远的州县过来谋生,这里水运便利,商业比较发达,条件要比偏远地方好不少。
前任知县在一个月前调走,现在知县空缺,由县丞、县尉和主簿分管县城政务,由于宋朝的县丞没有实权,甚至还一度取消,所以嘉鱼县县丞和主簿是同一人。
侍御史李延庆被贬黜出任嘉鱼知道的消息早已传到县城,任命书先一步送来。
当李延庆的坐船抵达江边码头时,两名县官早已闻讯出城来迎接,同时前来欢迎新知县的还有大群县吏、捕快、衙役以及十几名乡绅,当船只靠岸,县丞兼主簿杨菊一声令下,岸边上顿时敲锣打鼓,热闹异常,很多民众也纷纷跑出城来看热闹。
船板搭上了岸,李延庆快步走了下来,县丞杨菊连忙上前道:“下官县丞杨菊参见县君!”
李延庆仔细看了看他,这位县丞不到三十岁,身材中等,皮肤略黑,看起来非常精明能干,不过李延庆总觉得自己见过他。
“杨县丞,我们好像见过?”
杨菊笑了起来,“下官也是和李御史同科录取,下官殿试一百二十二名。”
李延庆大喜,“原来是同科进士,真是巧了,不知杨县丞是哪里人?”
“下官江夏县人,蒙圣恩垂怜,下官又能回家乡任职。”
“原来是本乡人,以后还请县丞多多关照!”
“一定!一定!”
杨县丞又给李延庆介绍县尉,县尉是由县吏转正而成,叫做周平,年纪约五十余岁,长了只大酒糟鼻,看起来比较平庸,唯唯诺诺。
“本县没有主薄,就是下官兼任。”杨县丞笑着给李延庆解释道。
李延庆点了点头,这时,十几名乡绅一拥而上,纷纷上前和李延庆见礼。
李延庆摆摆手对众人笑道:“所谓在任一方,造福一地,我虽从京城过来,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嘉鱼县的父母官了,在这里我先给大家做一个约法三章,不贪、不昏、不怠,希望我能给嘉鱼县带来一个清明的风气。”
众人一起鼓掌,一名老乡绅道:“今天我们在望江楼给县君接风洗尘!”
“大家的心意我领了,我也一路疲惫,需要先安顿下来,接风之事以后再说吧!”
杨菊也对众人道:“先让县君休息吧!大家且回去,以后会有机会聚会的。”
众人见李延庆不肯赴宴,只得各自散去了,不过大家却不失望,所有乡绅都希望来一个清廉的知县,这样他们的日子也好过,若是来个贪官,他们首当其冲要被剥皮刮脂。
这时,曹蕴和郭思思、扈青儿也从船上走下,后面跟着她们各自的丫鬟,她们三人都戴着帷帽,遮住了容颜,杨菊连忙让牛车过来,让知县家眷先上车。
李延庆等到后面一船靠岸,让莫俊和刘方也上了一辆牛车,他则翻身上马,走在牛车前面向县城而去。
虽然嘉鱼县远远不能和京城相比,但县城内的热闹却汤阴县差不多,进城处各种小店铺林立次比,建筑风格也不同,汤阴县主要以平顶为主,而这里的房屋都是尖斜顶,铺着密密的黑瓦,而且鄂州盛产石灰,所以家家户户都将外墙刷白,看起来白墙黑瓦,颇有南方的风格。
另外树木也明显比汤阴县多得多,县城内随处可以看见一片片小树林,这也是雨水充足,气候温暖的具体体现。
嘉鱼县的中轴主干道叫做沙阳大道,这是嘉鱼县的旧称,主干道颇为宽阔,可以并行五辆牛车,铺着石板,显得比较干净,两边还有大树。
县丞杨菊也骑着一匹马,一路给李延庆介绍县城情况,“这条南北主干道除了北门附近有点商铺外,其他地段都没有商铺,也不允许摆摊,两边基本上都是官宅和大户人家,商业在东西干道上,那边才叫热闹。”
“那里是…….”李延庆看见一处比较宏伟的建筑,颇像一座寺院。
“那是文庙,同时也是县学。”
李延庆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今年有发解试吧!”
杨菊点点头笑道:“六月县考,考中者去州治江夏县参加发解试,具体发解试的日期还没有定下来,大概在十月份,考过发解试,明年很多士子就要进京赶考了。”
“嘉鱼县水平如何?”
“还不错,每届都有三十几人考过发解试,占鄂州的三成,上一次鄂州考中六名进士,嘉鱼县就有三人,这里学风很盛,按照惯例,县君也要每月抽一天时间去县学讲课。”
“确实不错!”
李延庆见路上行人纷纷站边向自己躬身行礼,他不由暗暗点头,这是一座知礼的县城。
寒门枭士 第五百四十八章 小县有匪
县衙位于县城中部,在沙阳大街中段是一座四层高的木楼,叫做钟鼓楼,同时也是消防眺望塔,在高处可以看见县城的任何一个角落,它是县城的第二高楼,仅次于县城西南角大云寺内的迦楞塔。
钟鼓楼西面是一座宽阔的广场,县衙就在这里,背西向东,而东面则是社庙,是民间举行各种活动的场所。
李延庆的官宅便位于县衙的后面,这也是知县的特权,可以把县衙的一半据为己有,整个县衙占地约十几亩,后宅就占去了六亩,并一分为二,左右两院隔一条高墙夹道,左院两亩是客房,一般是幕僚和随从居住,右院四亩是主人居住。
而且前任知县在这里住了四年,整个房舍的布置看得出下了一番心血,每一座建筑都修建得十分精致典雅,无论大树绿萝还是池塘假山,都各有情调。
李延庆这次带了上百口大箱子的行李,数十名衙役捕头一起帮忙搬运,不多时便将所有的大箱子都搬进了宅内,这么多东西,光收拾整理就要半个月了。
这时,曹蕴走上前对李延庆道:“夫君,我们可能还需要雇一个管家,还要再雇一些丫鬟仆妇。”
这次他们南下只带了三个丫鬟,家仆一个都没有带,李延庆点了点头,“管家有,宝妍斋在江夏的庄园内有个单叔,是嘉鱼县本地人,人比较本份可靠,父亲推荐他给我当管家。”
“已经通知他了吗?”
“应该早就通知了,我怀疑他已经到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正说着,杨光跑来禀报:“官人,外面来了一个姓单的老者,说是老员外安排他来的。”
李延庆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你把他领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材瘦小的老者被领了进来,他年约五十余岁,精神倒不错,让人感觉十分精明能干,更重要是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上前便跪下磕头,“小人单守信叩见县君!”
“你就是单叔吧!请起。”
李延庆请他起来,又笑问道:“单叔官话说得这么流利,在京城呆过吧!”
单叔站起身道:“我在京城卖过花,做了十几年小本生意,人老了,也想回乡,正好宝妍斋招募江夏庄园管事,我就应募上了,小人去年去京城送花,还见过县君。”
“惭愧,我倒是没有注意,不过单叔是庄园大管事,过来做我的管家是不是有点委屈了?”
“哪里!哪里!能给县君做管家是我的荣幸,而且小人依旧是宝妍斋的管事,东主还特地给我加了薪俸。”
李延庆又给他介绍曹蕴,单叔连忙上前见礼,“小人参见夫人!”
曹蕴脸略略一红,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夫人,不过这称呼也没有错,她确实是知县夫人,虽然她才十七岁。
曹蕴便对他道:“我们这次来嘉鱼县,仆妇丫鬟基本都没有带来,我们想再雇几个丫鬟和仆妇,还有车夫、马夫、门房、小厮、花匠和账房,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单叔想了想说:“最容易雇的就是丫鬟,这里人家的小娘子十一二岁就去大户人家当丫鬟,等十七八岁时再回家出嫁,价格也不贵,一个月就三四贯钱,仆妇也是这个价格,也很容易找到,象车夫、马夫之类都不难找,唯独帐房不好找,这需要笔头子灵,不过小人可以留意。”
“这件事就拜托单叔了,多找一些人让我挑一挑。”
李延庆见妻子不愧是大家闺秀,这种事情做得很有章法,旁边还有扈青儿协助,一点不需要自己操心,他便起身笑道:“娘子继续安排,有什么事可以找张虎他们帮忙,我去县衙看看。”
“官人好走!”
李延庆又嘱咐扈青儿两句,便离开了官舍,带着张豹和张鹰来到前面县衙,县衙按照中轴线上排列着主体建筑大门、大堂、二堂、迎宾厅、三堂,两侧建有庭院和东西账房等,共六组四合院,百余间房屋,还有宴请聚会之所叫做群室,吏攒办事之所称为曹房,还有银库和粮仓。
此时正是中午休息时分,县衙内显得有点冷清,县丞杨菊也不在县衙内,不过也巧,李延庆迎面遇到了县尉周平,周平年约五十余岁,长个大酒糟鼻,一双猪泡眼总是睡眼惺忪,据说此人极为好酒贪杯,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坛中度过,他自称周九品,不过大家都叫他周酒瓶。
“李县君是来看县衙吗?”
“正是!周县尉不妨替我介绍一下。”
“好,县君请随我来。”
周平带李延庆先走出县衙,指着前面广场道:“这是县衙广场,象衙役和弓箭手操练都在这里,有时候宴请乡间长者,或者上元观灯也会在这里举行,这里也是县城内第二开阔的地方,仅次于对面的社庙广场。”
他转身又指大门旁边一面大鼓道:“这便是闻登鼓,又叫鸣冤鼓,小民鸣冤告状时县君就要开堂了,不过一般尽量不使用它。”
“不是县丞审案吗?”
周平摇摇头,“杨县丞掌管文书勾稽,催促税赋劳役,修桥修路、教育科举之类,审案他不管,六曹他也不管,一般是县君的幕僚负责,前任汪知县有三个幕僚,都被他带走了。”
“前任知县调到哪里去了?”
“去岳州任巴陵知县,他在这里呆了四年,堪称无为而治,又叫甩手掌柜,整天就带着几个小妾游山玩水,县中事情基本都是他的几个幕僚负责处理,他还做了几桩烂事情,以后再慢慢告诉县君。”
“不知周县尉负责什么?”
周平的老脸顿时红了,“我.....我主要负责操练乡兵,缉捕乱匪,维持治安,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李延庆微微一笑,“我带来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不如让他们给县尉当个副手吧!”
“当然可以,可以当乡兵都头,还可以做捕头。”
李延庆一怔,“本县没有捕头吗?”
周平摇摇头,“自从两个捕头先后死在江贼手中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出任这个职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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