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差不多要达到四十比一了,所以在相州能考过发解试,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荣耀。
为了鼓励读书人参加科举,宋真宗还专门写了一首著名的《劝学诗》,流传了上千年,至今仍有顽强的生命力。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宋代科举对士人,特别是对寒门子弟,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它在潜移默化之中引导与改变着士人的价值取向和文化心态。
对于李延庆也同样如此,他最初刚到宋朝抵触科举的心态,也随着年纪渐长而烟消云散了,他深知自己该做什么,要想改变大宋的命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融入它的规则,并善用规则,在规则中走向上层,参加科举就是一条走向上层的捷径。
寒门枭士 第一百零七章 住店风波
虽然距离解试还有一个月,但安阳县已经出现了科举前特有的气氛,大街小巷到处可见身着青衣儒袍,头戴方巾的读书人。
各种小吃也带上了吉利的名字,比如平时的赤糖糕也临时改名为中糕,反过来读就是‘高中’,还有三元鸡肉丸、贡士羊肉丸、榜眼红豆汤,探花玫瑰糖,酒馆开始卖状元红,客栈开出了高升房,连青楼妓院也使出了勾引士子的绝门武器:选花魁。
安阳县本来就远比汤阴县繁华,是河北西路的第二大城,人口众多,商业繁华,在科举经济的催动下,市场上更加喧嚣热闹,十几座勾栏瓦肆里更是人头攒簇,气氛异常热烈。
李延庆碍不过汤怀的好意,在一个月便定好了客栈,进了城,他便直接带着张显和秦亮来到了位于城北古邺街上的汤记客栈。
李延庆让张显和秦亮暂时在店外照看马匹,他快步走进店内,客栈大堂十分热闹,左边是客栈自身经营的饭堂,十几张桌子前坐满了客人。
右面靠墙是一条长长的柜台,这里就是住店的登记处了,只见柜台前一群士子正吵吵嚷嚷,情绪激动,店掌柜正在苦苦劝说他们去别处投宿。
解试和相州州学招生考试的时间几乎连在一起,两者只相差十天,所以不光参加科举的士子赶来相州,还有大量前来州学参加招生考试的生员。
安阳县客栈虽然不少,但本身住店商人就很多,加上二千余名读书人涌进县城,几乎所有的客栈都爆满,这几名士子看样子找了不少家客栈,到了汤记客栈这里就不想走了,一定要掌柜给他们想办法解决住处。
李延庆刚走到柜台前,一名伙计便绕出柜台迎了上来,抱拳歉然道:“小官人,真的很抱歉,小店已经客满,请到别家投宿吧!”
“我是从汤阴县过来的,姓李,我朋友应该事先和你们有过联系。”
“稍等!”
伙计扯着嗓子问掌柜道:“掌柜,汤阴县李少郎来了,有没有空房?”
掌柜连忙丢下几名士子,走过来问道:“可是孝和乡的庆哥儿?”
“正是,我就是李延庆!”李延庆顿时松了口气,汤怀果然事先有安排。
“你们应该是三个人吧?”
李延庆回头指了指牵马站在门口的张显和秦亮,“还有两个同伴在门口。”
掌柜点点头笑道:“那就没错了。”
他随即吩咐伙计,“带他们去青松院,那边三间空房就是给他们留的。”
话音刚落,旁边几名士子顿时作了,“刚才明明说没有空房了,现在为什么又有了,是在欺负我们临漳人吗?”
在相州有句俏皮话,叫做‘安阳官人有两妻,汤夫人,漳小妾,还有一房尚未娶’,实际上就是指相州四县的地位。
安阳是相州州治,经济、文化、政治中心,是一家之主,它是官人,而汤阴县人口众多,粮食产量仅次于安阳,所以坐上妻的位子。
临漳就比较尴尬,人口总数并不比汤阴少,但无论粮食产量,还是读书人数都不如汤阴县,所以名列第三,沦为妾的地位。
还有一个林虑县,靠近太行山了,属于山区,实在排不上号,所以叫做尚未娶。
这里面便有了一种较真的心态,汤阴县人看不起临漳县人,而临漳县人不服汤阴县人。
这群临漳县士子跑了好几个客栈都没有找到住处,汤记客栈也客满了,心中十分郁闷,偏偏三个汤阴县士子晚到一步却还有空房,他们敏感而自尊的内心便被触动了,这不就是看不起他们临漳县人吗?
五名临漳士子怒火中烧,一起吵嚷起来,掌柜只觉一阵头大,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连忙对一群士子解释,“人家早就付了定金,人虽然没过来,但房间得留给人家。”
掌柜不敢说这是大东主吩咐的,否则这群藐视权贵的士子非要自己小店砸了不可,可就算这样,一群临漳士子依旧不依不饶,咬定掌柜欺负临漳县人,外面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住店的临漳士子也赶来增援。
眼看事情有点闹大了,掌柜只得和李延庆商量,“小官人,临漳人向来不讲道理,我也不想和他们争,小官人能不能让出一间房给他们?”
“我们没有问题,可以让出一间房,但他们有五个人,怎么分配?”
掌柜有点为难,便对几名临漳县士子道:“这位小官人通情达理,让给你们一间房,你们不要再闹了。”
“我们五个人怎么住一间屋,至少要让两间给我们!”
几名临漳县士子见对方服了软,更加嚣张,另一人喊道:“我们先来,三间房都应该是我们的,让他们去别处!”
李延庆有点动怒了,这群临漳士子还蹬鼻子上脸了,自己好心让他们一间,他们还以为自己怕了他们不成?
客栈不好得罪客人,但李延庆却不在意,他走上前道:“大家都是读书人,凡事得讲道理,我们在一个多月前便预定了房间,三间房本应全是我们的,我看在大家都是应考士子的份上,让一间给你们,你们却贪得无厌,以为我是好欺负吗?告诉你们,现在我一间也不让了,你们去别处吧!”
五名临漳县士子都是二十余岁,长得牛高马大,他们见对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中便存了欺负之意,他们心意相通,迅将李延庆围了起来。
掌柜见情况不对,正要上前劝解,却被张显拉到一边,张显笑道:“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教训他们一下,这件事就没完没了。”
“可是小官人年少......”
“呵呵!掌柜等一下再劝吧!”
掌柜将信将疑,伸长脖子提心吊胆地望着李延庆,这可是大东家交代的人,出了事自己怎么向大东家交代?
“小兄弟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们临漳人?”
为的士子用挑衅的语气道:“我们临漳县有三怪,红心萝卜不当菜,布店没有布匹卖,读书人比流氓坏,臭小子要不要尝一尝临漳读书人的厉害。”
李延庆哑然失笑,他也听说过临漳县三怪,萝卜不当菜,布店没布卖,毛驴跑得比马快,到这里第三怪却变成了读书人比流氓坏,这是在威胁自己吗?
一般而言,只要语言威胁到位,再推攘几次,这些少年都会心中畏惧让房,事情也不会闹大,说着,为士子便伸手要推李延庆,李延庆却用食指不轻不重地在他伸出的手腕上弹了一下。
李延庆苦练打石技巧五年,手指力量比钢爪还要强大,只是他身为读书人,不想对付地痞无赖的办法来对付读书人,弹一下手腕只是略加警告。
一弹之下,为士子浑身剧震,一种钻心的疼痛让他感觉到自己骨头仿佛变成了碎片,他惊得脸色大变,一连后退几步,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恐惧地望着李延庆,其他几名士子都感觉到了不对,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李延庆笑眯眯对五人道:“客栈正堂还缺了几个字,不如我们都献献丑,给店里写几个字吧!”
这才是读书人的争斗,若用拳头,莫说五个书生,就是来五十个书生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武是用来‘止戈’,而绝非争斗,用文斗才符合他士子的身份。
为士子已知道对方厉害,可这样狼狈逃走,脸上又挂不住,他听李延庆提出比字,便立刻同意了。
“好!就依学弟提议,我们写字争房,若我们输了,我们心甘情愿离去,绝不耍赖。”
张显见李延庆居然提出文斗,他心中有点惊讶,以老李的拳头之硬,只要他稍微出手,几个人一定会被打得屁滚尿流逃走,现在居然要比字。
张显心中不解,但还是催促掌柜赶紧准备笔墨纸砚,他又上前低声道:“老李,他们挑衅在先,干嘛对他们这么客气?”
李延庆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张显也是极聪明之人,他心念一转,立刻醒悟,他们是来参加科举,若动了武,被考官知晓,德行就会下调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此时客栈内外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听说两拨士子比书法争客房,更加有兴趣,一时间,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掌柜和伙计已在一张方桌上准备了笔墨纸砚,五名临漳县士子商量一下,为士子对李延庆道:“你年少,我们让你先写。”
说得好听是谦让,实际上是他们已经现这个少年深不可测,怕自己写出字来丢脸。
李延庆之所以敢和他们比书法,是因为他一进门便现五人的行李上贴有名字,这当然是他们自己所写,他便胸有成竹了。
李延庆也不推辞,走上前拾起笔,蘸了蘸浓墨,提笔用行草写下四个大字‘汤水北惠’。
汤水是汤阴县的母亲河,暗示这家店是汤阴县人所开,加上东家又姓汤,便一语双关了。
李延庆自我感觉最拿得出手的便是书法了,他的前生便是书法比赛一等奖,加上他得名师指点,本人又有极高天赋,经过六年的苦练,他的行书和楷书已有大家之风,落笔便如蛟龙出水,跃然于纸上。
这四个字既有草书的翻江倒海,大气磅礴,又有行书的灵动飘逸,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周围不少士子都是识货之人,纷纷拍手叫好,狂赞不已。
就连十几个本想声援同县的住店士子见了这幅书法,也缩回了脖子,省得丢脸。
五名士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哪里写得出这样的字,五人对望一眼,只得拱手认输,垂头丧气拿着行李向外走去。
李延庆却笑道:“现在哪里还有住处?这样吧!我们让出两个房间,大家就挤一挤,都是读书人,不用互相为难。”
五名临漳士子都呆住了,为士子心中既惭愧又感动,连忙躬身道:“学弟虚怀若谷,以德报怨,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李延庆向四周抱拳行一礼,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鼓掌声,纷纷为他的人品喝彩,李延庆走回来对正在愣的掌柜笑道:“请掌柜带他们进去吧!”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感激道:“多谢小官人宽宏大量!”
他连忙吩咐伙计把五名临漳士子的行李拿进去,五名士子再次向李延庆感谢,张显和秦亮心中虽然有点不爽,却也不好说什么。
李延庆笑了笑,便招呼张显和秦亮一声,三人也跟着伙计向后院而去,掌柜又吩咐另一名伙计将三人的马匹牵到后院牲畜棚,这时,四周围观人议论纷纷,也各自散去了。
这时,在大堂外围观人群中却有一名中年男子没有离去,只见他身材高大,穿一身紫皂衣,头戴纱帽,长得面如冠玉,鼻直口方,颌下一尺长的青须修剪得十分整齐,他负手站在门口,显得极为儒雅。
他见李延庆已经进客栈了,便给身后一名随从说了几句,随从快步走上前,向掌柜讨来李延庆写的四个字,呈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仔细品鉴片刻,不由捋须点了点头,对身边两名随从道:“以行看德,以字看人,此子虽年少,却温良谦让,宽容待人,一笔字也是落纸惊雷,若细以雕琢,将来必成我大宋栋梁。”
“老爷,按规定,我们是不能在安阳街头露面的!”一名随从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
中年男子随即上了马车,马车向贡院方向快驶去。
寒门枭士 第一百零八章 食铺偶遇
今年朝廷改革解试,将命题权收归朝廷,与此配套的是,主考权也被朝廷收回了,由朝廷选派翰林学士去各地主持解试,并实行锁院制度,要求翰林学士不准在路上和当地人接触,进入主考地后,便要立刻锁进贡院。
另外,天子还会派出御史赴各路巡视监督科举,严防科举作弊。
就在李延庆在安阳县住下当天,县城内便传出了消息,主考官已抵达县城,进驻贡院。
一时间,消息在县城引轩然大波,士子纷纷打听主考官的背景,如果能知道主考官是哪里人?平时喜欢看什么书?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什么流派的词?甚至在政治上是什么立场?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摸清了主考官的底细,考试做题的时候便能投其所好,主考官一欢喜,说不定就将自己点中举人了。
这还真不是胡思乱想,这是实实在在生的事情,是科举现实,在大多数士子水平接近的情况下,主考官的好恶就决定着一个士子的命运,尤其在地方解试中,这种情况已经成为惯例。
就像女人的事业线挤一挤,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沟壑一样,汤记客栈虽然早已挂出客满的牌子,但掌柜还是想法设法给李延庆腾出了一间屋子。
这样,他们就不用三人挤在一间屋子复习,三个人可以住两间屋子,不会互相影响。
房间分配不用抽签,张显和秦亮的妹妹订了亲,姑爷舅子当然住一间大屋,李延庆单独住腾出来的小房。
“小官人,这间屋子原来是仓库,放一些不用的杂什,一个月前就清理干净了,原本想给士子们作为交流学问的场所,现在我看也用不着,就委屈小官人住这里了。”
房间是在客栈主楼的二楼,最东面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但住一个人也足够了,而且采光很好,也比较安静。
李延庆不喜欢潮湿的房间,而客栈背靠漕河,几间院子都比较潮湿,这间屋子位于二楼,铺着木地板,显得十分干燥,这一点让李延庆十分满意。
“没有委屈,我很喜欢这里,多谢王掌柜了。”
王掌柜见李延庆很满意,心中也欢喜,便道:“我去安排伙计给小官人搬物品来,另外再过一月就要入冬了,店里正好有只老火盆,我拿来给小官人用。”
王掌柜非常欣赏李延庆的人品,那老火盆一直都是他自己用的,现在他也拿出来了。
“那就麻烦掌柜了。”
掌柜快步下楼去安排了,旁边张显却望着房间满脸羡慕道:“老李,要不我们换换吧!你去和老秦住。”
李延庆挥了挥手,“那是你大舅子,当然是你和他住。”
“可是我真不喜欢隔壁那个几个临漳县人,一个个自诩比流氓还坏,听到都让人觉得斯文扫尽!”
“那是他们吹嘘自己的,临漳县哪有什么读书人比流氓坏,是毛驴跑得比马快。”
“贤弟说得不错,我们临漳县第三怪确实是毛驴跑得比马快。”
李延庆和张显回头,只见刚才临漳县那个为的士子站在门口,张显的脸腾地红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定被对方听到了。
他连招呼也没有打,便借口有事匆匆走了。
李延庆抱拳笑道:“请这位兄长进来说话!”
“那就打扰了。”
士子走进来,两人在桌前相对坐下,士子笑道:“在下临漳县周春,贤弟就是汤阴县榜李延庆吧!”
李延庆的脸一热,他知道这一定是秦亮说出去的,那小子表面上不吭不响,但实际上嘴比谁都快,什么秘密都守不住,甚至还不如王贵。
“侥幸而已!”
“呵呵!童子会的魁,县学第一名,哪有这么多侥幸!”
李延庆心中暗恼,那臭小子到底还说了什么?
“我没去过临漳县,不过我听说河北名儒周闻博就住在临漳县,我一直很敬仰,周兄应该见过吧!”李延庆岔开话题道。
周春微微一笑,“当然见过,正是家祖!”
李延庆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河北第一名儒周闻博的孙子,不过他心中又觉得有点怪怪的,周大儒的孙子居然自称比流氓还坏。
周春已经完全没有了争房时的痞子气,估计他也是装出来的,他又恢复读书人的文静淡雅,他笑了笑道:“今天主考官进了贡院,贤弟听说了吗?”
李延庆摇摇头,他还没有安顿下来呢!哪会知道这些消息,不过他也很有兴趣,京城来的主考官会是谁?会不会是李纲?但心念一转便知道不是了,李纲是监察御史,不会来做主考官。
“周兄知道是谁吗?”
周春点点头,“我已经听得确切消息,此人是翰林学士欧阳珣。”
原来是欧阳珣,李延庆知道此人,北宋著名的抗金派,后出任相国,是李纲的挚友,此人也是以正直无私而出名。
“贤弟认识他?”周春看出了李延庆的神色震惊,便好奇地问道。
“认识倒不至于,不过我听过此人,为人正直,有他来当相州主考,也是你我的幸也!”
周春明白李延庆的意思,解试不同于省试,省试稽查极严,作弊很难,但解试几乎就是主考官说了算,虽然中举者的试卷会被送去礼部备案,礼部每年也会从中抽调几个州的试卷复核,但天下几百个州,被抽中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所以主考官的人品至关重要,主考官人品差一点,借解试的机会笔财,或者进行权力交换,寒门子弟可就惨了,况且这种事情早已是各州的潜规则,路人皆知。
周春虽然有个大儒祖父,但其实也是清贫人家,既无权也无钱,所以一个正直的主考官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同寻常。
周春本想找李延庆聊聊主考官的喜好,没想到李延庆却更看重主考官的人品,这种境界就是自己比不上,周春心中佩服,便不提自己的来意,两人闲聊几句,他便起身告辞了。
此时中午已过,离晚饭还有些时辰,李延庆早已饿坏了,他问了问张显和秦亮,两人都不想出去,李延庆便独自一人离开客栈,想在附近寻觅一家小吃店。
李延庆记得他们过来时,在客栈斜对面有家小吃店,好像生意不错,李延庆只走了二十余步,果然看见街道对面有一家小吃店,一根竹篙挑着长年被风吹雨淋而白的酒幡,‘郭三儿小吃铺’。
小吃铺非常简陋,就是几根木头搭着一个竹棚子,下面摆放着五六张小桌子,现在客人不多,只坐了不到一半人。
开小吃店的是一对夫妻,三十余岁,妇人身后还背着一个孩子,当李延庆走进棚子时,招呼客人的男子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小官人先坐下喝杯水!”
“有什么吃的?”李延庆笑问道。
“现在是中午,可能品种不是很多,有胡辣汤、豆蔻汤、水饭、葱爆熬肉、羊肉煎饼、小包子,还有就是中糕,这个卖得最火了。”
中糕就是赤糖桂花糕,无非是图个名,李延庆不太喜欢,他便笑道:“来一碗胡辣汤,再来三笼小包子,要肉馅的,再来一盘熬肉。”
“没问题,小官请坐,饭菜马上就来!”
李延庆找张空桌子坐下,片刻,男子给他端来了胡辣汤和三笼小包子,又送来一盘熬肉,熬肉就是走油肉,用小葱来爆,李延庆很喜欢,而且他家的小包子皮薄肉足,看起来非常诱人。
李延庆端起胡辣汤喝了两口,一股热力便从胃里出,迅弥漫全身,在凉意十足的深秋时节,这种胡辣汤确实很受欢迎。
李延庆吃了两片熬肉,又夹个小包子,一边吃一边望着大街,他们这里离北城门不远,虽然不是南北主街,但也是一条重要的副街,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对面是一家布店,旁边则是一家旧成衣店,看起来旧成衣店生意似乎更好一点,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这时,从南面来了几名正规军士兵,后面还跟着一辆牛车,李延庆很少见到正规军士兵,不由多看了几眼,士兵中有一名年轻将领,皮肤较黑,骑着一匹官马,身穿软式军服,看起来级别不高,旁边几名士兵似乎是他的手下。
这名将领李延庆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时,年轻将领翻身下马,带着几名士兵向小吃铺走来,他们似乎也想买点吃食,牛车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嗲声嗲气的声音,“郎君,我想吃包子,多放点醋。”
这女人的声音也十分耳熟,李延庆有点愣住了,年轻将领走进棚子,正好和李延庆打了个照面,两人异口同声道:“是你!”
寒门枭士 第一百零九章 神箭何灌
李延庆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名年轻将领竟然是在王贵家交过手的张侨,他心中打一个激灵,目光立刻向街边的牛车望去,那么....刚才牛车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大雁了,难怪这么耳熟。
张侨脸上立刻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小官人,太巧了!”
李延庆连忙起身行礼,“张兄,好久不见!”
李延庆又想起他是要进京参加武举,看样子他是中武举了,便热情地招呼道:“他乡遇故人,张兄,我们坐一坐!”
张侨在李延庆对面坐下,也要了一碗胡辣汤,他笑着打量一下李延庆道:“小官人应该是来参加解试科举的吧!”
李延庆笑着点点头,又道:“我没猜错的话,张兄应该武举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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