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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林树叶
“我……”
不等姬嘉树开口,陈子楚盯着他的眼睛,“赌上修行者的道心,说实话。”
姬嘉树直视他的眼睛,顿了顿,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她,自然谈不上喜欢,自然也就谈不上想娶她。”
他不想娶她。
不想娶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
他今生未曾对任何女子动心,但如果可以,他想娶让他动心的女子。
“我不想娶她,会和她解除婚约。”
“那就……”陈子楚闻言激动地开口,然而他的话却被堵住嘴里。
“但我也不想让她因此而死。”
姬嘉树注视着朋友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开口。
“她是无辜的。”





大月谣 第九十章 杀局
“无辜?”
陈子楚愕然看向姬嘉树,“你说什么?她……”
“她什么都没做,”姬嘉树看向他道,“不该受到这样对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子楚眯起眼睛看向面前好友,“你怎么知道她什么都没做?万一是她听到你的名声哭着喊着要嫁给你呢?”
“无辜?”陈子楚眉梢挑起,“你不要告诉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生而有罪。”
这位南楚的世家子冷冷看着面前少年,皇室也好世家也好他们这些人,出生就被卷入厮杀,到底什么叫无辜?
“再说了,”他瞪着姬嘉树,“她无辜,你就有罪吗?你才是南楚最有希望的年轻人,却被绑上……”
他的话说到一半,姬嘉树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子楚,”姬嘉树看着陈子楚的眼睛,“我有你同情我,有无数南楚的子民同情我,但为什么没有人同情她?”
陈子楚闻言有一瞬的呆愣,“那是因为她无才无……”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姬嘉树看着他笑了笑,“你明明知道的,能做主的不是她。”
“就算这个女子可能在这桩婚事中做了手脚,但也罪不至死。”姬嘉树前轻声开口,“何必如此苛责。”
“我只是遵循我的本心。”
“一个女子何辜,”姬嘉树凝视着陈子楚的静静道,“如果我明知她有难,却因为自身的私心不施以援手,我又成了什么人了?”
别的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世上真没几个像你这么想的男人……
陈子楚看着眼前的好友心道。
但看着这人认真的眼神,陈子楚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从小时候开始,这名好友一旦下定决心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放着不管他只能整出更大的事来。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的份上,小爷就帮你这一次。”陈子楚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谢谢,”姬嘉树低头道谢,随后抬头神情有些复杂,“其实这事本该我自己去,只是……”
“我知道,”陈子楚叹了口气打断他,“你这禁足还要持续多久?”
在南楚国君下旨和亲公主要嫁给春华君后,无人得知这位姬家四公子就被自己的父亲圈禁了,除了学宫和自家宅院内,不得再去任何地方。
更是不能离开丹阳城一步。
“至少要到订婚宴举行的时候,”姬嘉树低下头,“其实我拼死一搏,大概也能跑出去,毕竟父亲大人在闭关。”
“得了吧,”陈子楚打了个哆嗦,跳下檐廊往院门外走去,一边回头道,“你还是乖乖呆在家里等着娶媳妇吧。”
真亏这人被这婚约害得这么惨还想着去护婚约者。
果然战国六公子都不是正常人,他评不上也是正常的。
陈子楚回头看向姬嘉树,“就等小爷我把你媳妇接回来!”
“等等,”姬嘉树向他招手,“还有个人会和你一起去,我已经和义山说好了,他明天早上会在城门口等你!”
“什么?”陈子楚顿住脚步,恼火地开口,“你叫他去干甚还要来找我!”
许义山那人的战斗力在他之上好么?他打架靠的可都是智慧,他是谋士!
“可是你们两人比较稳妥,”姬嘉树看着他微笑,“毕竟义山一个人……不认识路。”
“好吧,你还要再贴心点吗?”陈子楚恼火地朝姬嘉树一挥手,“两人就两人,但我可事先说好了,我可不会为了你那未婚妻赔上性命!”
“我知道,尽力即可,”姬嘉树郑重点头,“打不过,记得跑。”
他能做到,就只有这些了。
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着好友离开的背影,姬嘉树孤身一人坐在廊下,抬头看向头顶上的月亮。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少年对着天上的月亮轻声开口。
“希望你不要死。”
毕竟你真的,处境很危险。
……
……
她的处境,原来真的很危险。
在月色笼罩的前秦皇宫内,嬴抱月在黑暗中再次静静睁开眼睛,在被子下握住再次开始疼痛的手腕。
然而唤醒她的,却不是这熟悉的诅咒。
在黑暗中,她静静地呼吸着。
同时感受着周围的呼吸。
夜晚很静,宫女点起的夜烛静静燃烧,一切仿佛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宫女们的呼吸都一个不少。
哪怕是修行者都感觉不到什么不对。
然而嬴抱月被子下的手却悄悄向耳垂摸去。
是的,哪怕是能感知身边人呼吸的修行者都察觉不到不对,因为殿内外人数未变。
但有一点变了,那就是呼吸的频率不对。
宫人入宫进行过挑选,夜里睡着也绝不会打鼾,整日所学的都是如何不吵到主子,呼吸比常人更静,所以这一招在宫内用甚至更有迷惑性。
如果不是嬴抱月之前研究过这些,真的很容易被骗过。
很难发现。
她宫内宫外三十四个人,此时都睡着了的这件事。
在一瞬间,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她身边的所有守卫就都被废了。
怪不得能悄无声息从宫中偷出公主,不,偷出那个公主应该没偷她那么费事,所以一击不中这手段还升级了吗?
换成了更高阶的修行者?
嬴抱月静静躺在床上,攥住耳边箭镞,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她的呼吸匀净,紧闭双眼,像是正沉浸在香甜的梦中,然而她面前从天花板上拂来的微弱的气流变化却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在她脑内勾勒出她眼睛应该能看见的画面。
人的气息自然是感觉不到的,遮掩气息都做不到可侵入不到这里。
这个气息并不是入侵者的气息,只是天花板形状的变化。
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画面。
她平躺在床上,而距离的她的脸三丈的天花板上,静静凸出一个人的形状。
这时要是睁眼,正常人大概会被这异常的画面吓死吧。
那个人像是蛇一般从天井上垂下,手臂如液体一般延展,明显超过了正常人手臂的长度,慢慢地,慢慢地,向她的脸颊探出。
天阶出手的闭气符,还有这个长度……卸掉了自己手臂的关节吗?
从天花板上垂下的身着漆黑软甲的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古井无波的眼睛闪起一股隐秘的情感。
下一刻,他伸出手,像是想抚摸这少女的脸蛋一般,指尖探向床上少女脸颊半空中渐渐滑向的眉心。
而一颗粘稠的液体,也从他的指尖渗出,边缘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液体滴下,男人仿佛舒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就在液体即将滴到少女眉心的瞬间,床上的少女猛然睁开双眼,侧身一个滑动,倏然滑入了床底!




大月谣 第九十一章 生死
生与死,有的时候就是在比谁的速度更快。
嬴抱月如游鱼般滑入床底,随后她微微偏头,只听耳边哧的一声。
那滴粘稠的液体滴下,穿透整个床板直直落入满是灰烬的床底,留下一个深坑和一缕青烟。
谁说古代人造不出王水?
嬴抱月躺在床底透过床板上的洞,面无表情地和天花板上黑衣人愕然的眼睛对视。
腐蚀性的刺鼻气味充斥她整个鼻腔。
这腐蚀效果可比王水强多了。
如果她再晚一瞬,这滴液体如这人所愿滴到她眉心,那么现在穿透的就不是床板,而是她的脑袋。
原来如此,想试试看这样能不能杀死传说中的嬴氏子孙吗?
说到杀不死,这个世界人们第一反应大抵是刀qiāng不入,所以第一轮是火烧,第二轮换成水浸了么。
第一轮都用了神火,当然第二轮自然也不能用普通的水。
嬴抱月和顶上那人的对视只有短短一瞬,下一刻那人睁大眼睛扭曲的手臂瞬间挥起,一道寒光在他指尖亮起,居然是银丝一般的细线!
嬴抱月不知这线有没有腐蚀性。但以她直觉来看,在一瞬间把这个床板和下面的她大卸八块应该是……
没有问题的。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作为杀手而言也是异常稳定的精神力,积蓄已久本该一击必中的杀招被躲过,第二招却和第一招几乎没间隔,甚至更为犀利。
轻哧一声,切金断玉。
前秦公主三人宽的大床被切割成了四十六份。
即便没有断肠水,他也能完成任务。
其实哪有这么麻烦,什么护身术法,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被分成几份还能活着。
哗啦一声,大床四分五裂,天花板上的黑衣人轻巧地落在碎片上,静静看向他的脚底。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仁激烈的摇晃起来泛起泼天的恼怒,死死盯着碎片下。
一个幽深的洞口。
……
……
师父,你当年怎么就答应嬴帝那男人为皇室子女设下这劳什子护身术法了呢……
如果不是这样,她今生也不会受到这种花式暗杀。
暗杀就算了,还搞这么多花样。
深夜皇宫内,灰头土脸的嬴抱月一边在暗道里奔跑一边暗暗腹诽道。
在急速的奔跑中她回头看向塌陷的密道入口,如果今夜不是碰巧住在泰时殿,赢抱月真的怀疑她刚刚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居然是……等阶五的修行者。
她真是何德何能,这辈子都混成这样了第一个遇到的暗杀者居然还是个神舞境。
身上还带着天阶出品的符咒。
并且那个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虽然论压迫感远比不上之前在黎山遇上的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但浑身上下透着不详的气息,而他使用的那个细丝武器,嬴抱月虽然还没完全参透,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
那蚕丝一般的细丝上,居然缠绕着风。
极为高速的风。
恐怕就是那风给予了那细线切金断玉的力量,一旦被碰上,任何东西恐怕都会被悄无声息地一分为二。
真的是非常适合杀手的技能。
也许在战场上正面对战那人并不是最强大的,但在此时此刻,这黑夜笼罩的皇宫就是他的屠戮场。
听着身后传来青砖被切割的轻哧声,嬴抱月咬紧嘴唇调动她破境不久才积累起来的微不足道的真元,拼命奔跑。
这条密道为了掩人耳目留有很多的岔路,但通往的地方只有一个。
那就是宫中仙官办公的地方,御祷省。
看着前方幽深的道路,嬴抱月神情有些复杂。
虽然危机并没有解除,但那个人,今生再次救了她一命。
她当时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滑到床底的,毕竟以她现在的境界想要在等阶五手下生还基本不可能,没想到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这条密道……
居然还在。
嬴抱月攥紧双拳,指尖扎入掌心。
泰时殿这条密道,在整个前秦皇宫里几乎无人知晓,毕竟谁能想到平素最规矩不过的皇长子寝宫床底下,居然会有这样一条密道呢?
当然,这样一条密道也不是用来做什么不规矩的事。
虽然的确是用来找她的就是了,不然她也不会知道。
御祷省虽是仙官办公的地点,但仙官在贵阳城内各有气派的居所,会夜以继日住在御祷省的。
只有大司命林书白和她的徒弟。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这条密道是皇长子嬴苏当年用来深夜看诊的密道。
想起自己那个没说几句话就晕过去的兄长,嬴抱月心情有些复杂。
嬴家的男人,身体事实上大多都不太好。
皇长子嬴苏,当年就患有在另一个世界唤作哮喘的疾病。天气一旦凉上一些,不管怎么用药,夜里都常常复发。
但身处储位之争的皇子如果常常叫太医,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嬴苏十几岁开始就夜里去御祷省找巫医,也就是找她的师父解决。
而嬴苏过了二十岁后,在她帮他解决了一件事,师父把药典编写的任务丢给她后,他从找她师父改为了找她。
当年她虽没有经历过等阶十神医的阶段,但她姑且也算是个巫医,更何况身为仙官做这些也是本分,能让师父肩上的职责减轻一些她非常乐意。
在那些夜晚,听到通道口敲击的声音,她就会起身,打开密道的门,为那个男人调药并用真元为他压制紊乱的呼吸。
但除了治病一事,在很多年里,她和他从未说过别的。
甚至到了后来一系列流程成为例行公事不再需要问诊后,她和他整整三年都没说过一句话。
只是一人调药,一人喝药。
两人坐在寂静的通道前,看着朝阳升起。
然而这个通道的寂静,却在多年后被这样打破了。
听着身后青砖被不断被切割的声音,嬴抱月强行压下心底回忆拼命加快脚步。即便她熟悉地形,但黑衣人以破坏代替找寻,她绝对是跑不过他!
生与死,就比谁更快!
双腿传来撕裂的疼痛,但嬴抱月终于到了,看着黑暗中的死路,她向记忆中尘封的那扇门伸出手去。
吱呀一声响,像是那个男人无数次的推门一般,已经腐朽的门栓掉落带起大片灰尘。
门开了。
在那一瞬间腾起的灰尘里,嬴抱月仿佛看到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女孩站在远处的身影。
然而灰尘落下,什么都没有。
门里不再有那个人,她的灵魂也不会在这等他。灰尘呛入鼻腔,映入嬴抱月眼帘的是那架她熟悉的天梯。
到了。
前秦皇宫最特别的建筑,御祷省内部。
这是一座足足有七层高的楼阁,内部在她师父的奇思妙想下,构造不像个衙门而像个……
天文台。
半边是正常的楼阁,而半边是她和师父的居所,从一层到七层是完全打通的。
没错,她当年和师父的房间……足足有七层楼那么高。
从地底上上来,首先就是一条一层直通七层的巨大梯子。
嬴抱月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仙官的气息,大门从外被锁得严严实实。
而御祷省这座建筑……隔音效果非常出众。
她喊破嗓子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意味着她想从黑衣人的追杀中逃出去,非得玩上一次密室逃脱才行。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如果没有人改造了这个楼阁,她记得七层通往外面的天窗,用的是机关锁。
而机关锁的设计者。
正是不才区区她本人。
身后杀气越来越浓,看来是找到这个方向了,嬴抱月抬头看向眼前乳白色的长梯。
天梯是师父造的,那人号称十年质保,既然质量有保证,大抵没那么容易被切断。
只能爬了吗。
时间由不得她犹豫,嬴抱月咬紧嘴唇搓了搓手心,向眼前梯子扑去!
噔噔噔。
就在三息之后,破败的老门被碎为齑粉。
一个黑影出现在门洞中。
目光冷酷如冰,抬头望去。




大月谣 第九十二章 坠落
她之前那句话恐怕要改一下。
嬴抱月气喘吁吁地趴在梯子上。
不光是嬴家的男人身体不怎么样,嬴家女人的身体素质……也不怎么样。
这小公主的身体实在是太缺乏锻炼了。
当年她十岁的时候爬这个梯子最多就只需要二十秒,但现在才爬到一半,她就感觉到心肺都要裂开了。
本来建这样一个梯子,据师父那人所说就是为了锻炼小时候的她的腿脚,虽然当时本人不这么觉得。
当时她觉得,那人绝对只是因为折腾她好玩而已。
但现在嬴抱月终于明白。
师父你说的是对的。
真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这幅身体就算她已经拼命锻炼了大半个月,但还是如长霉了一般锈钝凝滞,听着脚下唰唰细丝打在天梯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嬴抱月咬紧早已出血的嘴唇。
这辈子,她还得加把劲。
此时时间过去刚好一分钟,拼着手脚都要废掉的剧痛,嬴抱月已经爬到了五层楼的高度,看上去胜利在望,然而不幸的是脚底下细丝嚓啦嚓啦的摩擦声突然停止。
糟了。
嬴抱月没看脚底也没回头,因为她之前就发现了这位小公主的这幅身体,不仅衰弱……
而且恐高。
现在她只要低头,不是皇冠会掉,而是她的身体恐怕会在一瞬间动不了吧。
然而感受着手下梯身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震动,不用低头嬴抱月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底下那位黑衣人终于放弃了切割天梯的打算,开始自己往上爬了!
说实话她能苟到现在,都亏了这位黑衣人对他手中细丝极其自信,不屑于爬梯而是想直接把这架看上去极其普通的梯子切断。
到了这个时候嬴抱月终于确认了。
底下的那个黑衣人,不是纯粹的暗杀者。
纯粹的暗杀者只会选择最省力的姿态最简单的方式杀掉任务对象,不会在乎手段更不会自负于自己的力量。
如果是专业的暗杀者的话,刚刚就会直接选择攀梯,哪怕不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也会以最快速度悄无声息地结束她的性命,而不是享受猫追老鼠的乐趣。
从之前这人肆无忌惮割裂密道时,嬴抱月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今夜追杀她的这个人,应该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或者说修行者的地位。
而不是生活在底层惯常蚍蜉撼大树只能会力量视作手段而不是资本的刺客。
正是这人被掩饰得恰到好处的对自己力量的自信,在撞上绝对的力量某位大司命留下的铁板时,才给她争取到了活命的时间。
但师父留给她的馈赠,就到这里了。
只是简单的一瞬,那冰冷的杀气就上升到了她的脚下。
这位黑衣人至多是自信而不是自负,因为即便他耽误了些时间,但事实上等阶五的修行者爬这个梯子也只是一瞬的事。
嬴抱月爬一层的时间就足够他爬六层了。
就在切割声停止的下一刻,唰的一声,那仿佛有生命的细丝就缠到了嬴抱月脚下仅仅三阶下的梯子上。
那黑衣人只稍稍在梯面上搭脚,黑影就已如鬼魅般上升到了嬴抱月脚下。
这细丝是立体机动装置么……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心知死亡已经再次逼近她的脚下。
黑衣人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少女洁白的脚踝和小腿,冰冷的眼瞳微微眯起。
银丝从他指尖一闪而过,只消一瞬他就能看见这双腿扑簌簌跌落在地面上的场景了。
唯有一点他一直没明白,就是这女子的反应。从一开始,这女子就没有发出一声呼救和求饶。
虽然给他省了不少事但也引起了黑衣人心底的警惕。
然而无论如何,此时这个宫里没人能救得了这个公主,即便她的反应再奇怪,这张脸也没有易容的痕迹,他不需要多想。
只要按照主子的吩咐,杀了她就行了。
即便没有情报里的那么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身上有着微弱的身为修行者的波动。
但她依然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弱女子。
能逃到这里又怎么样?
依然摆脱不了被切割的命运。
有些人生而就是该死的。
男人看着眼前如同待宰牲畜一般居然还没有放弃以蜗牛一般的速度一声不吭往上爬的少女,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弱者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只会令强者发笑。
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看向头顶上的少女,如果把这双腿切掉,她还能否一声不吭呢?
一国公主发出的惨叫和悲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声音?
他还没有听过。
让他来试试。
丝线扬起,正好掺杂着头顶一扇天窗投下的月光,如同镀了层银一般。
丝线的方向不是别处,而是他精心设计的,正好等在那少女往上攀爬的方向。
正好将她拦腰截断的高度。
她往上爬,不过是让自己死的更快。这就是区区蝼蚁还胆敢反抗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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