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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文豪崛起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王梓钧
虽然南怀瑾后来历任多所大学的教授,但他绝对跟学霸沾不上边。甚至因为数学成绩太差,南怀瑾小学毕业成绩倒数第一,只能拿到肄业证书。
不过,南怀瑾在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熟读《资治通鉴》。他18岁读《四库全书》,20岁读道家典籍,26岁读《大藏经》,28岁读《永乐大典》、《四库备要》……终其一生涉猎众多,而且没有特定的师父,大部分时候全靠自己悟。所以说他路子很野,他对儒道佛三教经典的解释,在很多人看来纯属离经叛道。
在读书自学传统文化期间,南怀瑾也读了很多学校,比如浙江国术馆、浙江艺术院国术专修班、中央军校政治研究班、金陵大学社会福利系等。
此时的南怀瑾刚满22岁,是一个狂热武术爱好者,甚至考取了武术教官资格。他如今担任中央军校成都分校政治教官,并在金陵大学研究社会福利学,但主要精力都放在求佛问道上。
周赫煊跟南怀瑾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才对,因为他对佛道两家的理解也是野路子,其中某些观点还颇受南怀瑾的启发。
周赫煊说:“剑仙李童林没有现实原型。如果硬要找一个出来,那就算剑仙林景林吧,我创作漫画时图便宜,稍微修改了李景林先生的名字。”
南怀瑾问:“李将军真有那么厉害?”
周赫煊摇头道:“他剑法出众,拳脚功夫厉害,但也仅此而已。真要论实战,他肯定打不过万籁声,我是说两人巅峰的时候比拳脚功夫。”
“可惜了。”南怀瑾非常遗憾。
周赫煊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如果他面对的是40岁的南怀瑾,两人肯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但22岁的南怀瑾太稚嫩了,很多书都没读过,更没形成自己的思想,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青年而已。
南怀瑾却兴致勃勃,他喜欢四处拜访名人异士,并从这些前辈身上学习,而周赫煊正好就是个非常合适的学习对象。
“周先生对道家有研究吗?”南怀瑾问。
周赫煊说:“研究谈不上,只是看过几本道家典籍而已。”
此时的南怀瑾虽然已经开始学佛,但更痴迷于道家。他也不客气,更不因周赫煊的名气身份而局促,当即便提出问题:“周先生以为,儒家和道家的隐士思想有何差别?孔子的隐士思想是否受到老子的影响?”
这个问题,一般人还真问不出来。
周赫煊苦笑道:“孔子是否受到老子的影响,恐怕只能问孔子本人。至于儒道两家的隐士思想,除了醉心于修仙的以外,其余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他们的宗旨都是救世治国,只不过方式方法不同。道家隐士主张因势利导,以柔化万物,居山林而润天下;儒家则是积极入世,在万不得已之下才退隐,退隐之后还想着做‘山中宰相’。”
南怀瑾总结道:“君子乘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以行?”
这是老子对孔子说的话,意思是:大丈夫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就跑,平时修身潜伏,则可进退自如。
周赫煊补充道:“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这话是孔子对学生说的,意思是:国家有道,那就该大胆做事大胆发言,如果国家无道,那就要努力做事小心说话。
南怀瑾又问:“当今之世,有道还是无道?是该乘时而驾,还是蓬累以行?”
周赫煊说:“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
这话也是老子对孔子说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些,倡导它的人骨头都腐烂了,只有他们的思想还在,就不要拘泥于此了。
南怀瑾道:“其言在耳,也是金石之言。”
周赫煊懒得再吊书袋子,说道:“今时与春秋战国不同,民族主义的兴起,让国家和民族的概念深入人心。而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也不像战国争雄。国民政府肯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隐士思想绝不能有,因为奋起抗战是每个中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南怀瑾说:“我不是有隐士思想,而是对当下的很多事情看不惯。李宗吾先生离开成都以前,我们经常在少城公园聚会,他对时局骂得很凶,我也深以为然。因此我现在很矛盾,一方面想要热血报国,一方面又对国府的某些行为深恶痛绝,这该如何面对?”
周赫煊笑道:“孔子不是讲了吗?邦无道,危行言孙,少说话多做事。
南怀瑾诧异道:“危行言孙是这样解的?很多人都理解为‘保持品性高洁而谦逊待时’。”
“你管它那么多,自己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别信什么权威解读。”周赫煊理解儒家文化也是野路子啊。
南怀瑾释怀道:“周先生说得是,没必要迷信权威。”
周赫煊突然说:“对了,你刚才说,你跟李宗吾先生认识?”
南怀瑾笑道:“当然认识,有段时间天天见面。他特别喜欢骂政府,骂官僚,骂起来都不歇嘴,我们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先生如今还在成都吗?”周赫煊问。
南怀瑾说:“他回自贡隐居了。去年蒋总裁读了《厚黑学》,痛斥李先生道德败坏,还下令要通缉他,幸好有吴稚晖求情才逃过一劫。”
周赫煊哈哈大笑:“以蒋总裁的道德观,不痛恨厚黑学才怪了。可能是这本书把他的阴暗面都写出来了吧,有一种隐私被人揭露的强烈羞耻感。”
“可能吧。”南怀瑾也忍不住笑起来。
其实李宗吾的著作不只有《厚黑学》,四年前那篇《中国学术之趋势》就很有意思。前者属于哲学书籍,后者属于学术著作。就思想学术水平看来,《中国学术之趋势》在民国是排得上号的,其中一篇《宋儒之道统》放在当时属于奇文,从学术上把宋儒贬得一文不值。
除此之外,李宗吾还写过《制宪与抗日》、《社会问题之我见》、《政治经济之我见》、《考试制度之商榷》等论述实际问题的文章。可惜,世人只记得他的《厚黑学》,只知道他是厚黑教主李疯子。
南怀瑾突然说:“周先生若是想见李宗吾先生,我们可以一同上路,我正好要去自贡。”





民国之文豪崛起 922【三昧真火】
跟南怀瑾一起去自贡的,还有个叫钱吉的和尚(已经还俗)。
南怀瑾刚到四川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是钱吉母子收留的他,两人一见如故,并迅速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基友。
就在去年,南怀瑾和钱吉前往川康边境,办起了一个“大小凉山垦殖公司”,自任总经理兼自卫团总指挥。他招募流民屯垦生产,还发展出一支流民自卫武装,半年时间竟然聚拢流民上万人。
南怀瑾估计是《三国演义》看多了,竟然挂印封金自称“北汉王”,自封“总司令”。
荒野偏远之地突然冒出这么一股武装力量,顿时把地方军阀刘文辉给吓住了,连忙致电国民政府好生处理。迫于各方的压力,南怀瑾只得离开大凉山,先是跑去宜宾当报社编辑,又到成都做了中央军校的武术教官和政治指导员。
单从能力上来看,南怀瑾绝对是个牛人。他20岁入川时还吃不饱饭,仅仅过了一年,就白手起家招募上万流民,不仅办起垦殖公司,还发展出地方自卫武装。
若南怀瑾早生20年,说不定也能成为军阀中的一员,在风云激荡的年代逐鹿天下。
所以南怀瑾见到周赫煊以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跟隐士有关。他在热血沸腾的年纪突然遭受打压,被迫放弃亲手招募的上万流民,辛苦创办的屯垦公司也被人吞了,心头那得多郁闷啊。
自从离开大凉山以后,南怀瑾就迷茫得不行,整天跟所谓的奇人异事混在一起,再过几年甚至会闭关修佛。
……
此时成都到自贡还没修通公路,需要先坐车再坐船,自贡出产的盐也是走水路运往各地。
坐在汽车上,南怀瑾感慨道:“周先生,幸好有你的车,不然还得耽误好些时间。”
“你有什么事急着去自贡?”周赫煊问。
南怀瑾无比痛惜地说:“一个和尚朋友死了。但我知道他肯定没死,他是入定了,结果被徒弟当成死了埋进土里。他那个徒弟,把师父埋葬好几天才写信告诉我,真是愚蠢之极!”
周赫煊诧异道:“这也行?那得入定多久啊。”
南怀瑾说:“以前我认识一个老和尚,法号广钦。他曾经在福建鼓山入定,六七天不出,其他和尚要把他抬去烧了。刚好弘一法师路过,救了他一命,到第九天的时候他才出定。”
周赫煊无语道:“入定好几天不饿吗?”
旁边的还俗和尚钱吉说:“饿。我最长的一次入定了两天,出定后饿死我了,一口气吃了四碗米饭,又差点把我给噎死。”
刚刚还为死去朋友悲伤的南怀瑾,突然大笑:“哈哈,这就是你还俗的原因?”
钱吉靠在座位上潇洒的说:“当和尚没意思,还是还俗自在啊。你也不是当和尚的料,你的牵挂太多,就算再钻研佛法,也顶多成为一个佛法精深的居士。”
“你怎么知道我成不了大德高僧?”南怀瑾问。
钱吉想了想,突然道:“我送你一首诗,且听好:侠骨柔情天付予,临风玉树立中衢。知君两件关心事,世上苍生架上书。”
“好诗,好诗!”周赫煊拍手大赞。
这脱口而出的诗,可比冯玉祥高明多了,而且早早就断定了南怀瑾的一生。
南怀瑾摇头苦笑,他的心事都被这首诗说中了。
众人坐了半天的车就转为乘船,历史上,由于囊中羞涩,南怀瑾和钱吉足足走了八天才到自贡。他们在朋友的坟前拜祭后,又去城里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钱花光了,只好结伴去李宗吾家打秋风。
现在有舟车之利,一天一夜便到了自流井。
南怀瑾来到朋友坟前,顿时大哭道:“四眼仔,你死得真冤啊!”
明明上坟是件很悲伤的事,周赫煊听了直想笑。坟里埋的可是个和尚啊,听南怀瑾说,还是个道士转密宗再转禅宗的老和尚,他居然叫人家“四眼仔”。
南怀瑾拜了一拜,又说:“四眼仔,如果有一天抗战胜利了,我回浙江的时候,一定把你的骨头烧了带回去。”
钱吉也拜了拜,安慰道:“节哀吧!”
南怀瑾起身自言自语:“我让他别吃那么多白蜡,他非得吃,现在可好了,说不定是被活埋的。”
“白蜡是什么鬼?”周赫煊问。
南怀瑾解释道:“老和尚入定困难,喜欢把白蜡拌在稀饭里吃,说这样更容易入定。”
周赫煊道:“长期吃白蜡,他说不定是心肌梗塞或脑淤血死的。”
南怀瑾愣了愣,居然点头说:“也有可能。这样说来我还更好受些,至少他不是被徒弟活埋的。”
出家人似乎早就对生死看淡了,已经还俗的钱吉也不例外。他数百里远跑来上个坟,拜了之后立即恢复正常,洒脱地说:“别留这儿了,怪没意思的,咱们到处去转转。”
南怀瑾同样洒脱,说走就走,连头也不回。他一边走还一边怀念:“四眼仔是我在杭州认识的,当时他教我佛法,我教他拳法,以往之事历历在目。”
周赫煊笑问:“你拳法很厉害吗?”
“一般般,对付普通人尚可,”南怀瑾笑道,“听说李宗吾先生自创了一套无极拳,这回我可要去找他切磋。”
李宗吾也会武术?
周赫煊有些无语,这帮民国奇人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民国时期的自贡非常小,仅自流进和贡井隔河相望那一片,但景象却颇为壮观。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采盐的天车,到处蒸汽腾腾,似乎空气当中都弥漫着一股盐味。嗯,还有屎味,牛屎的味道。
整个自贡再加上富顺,估计是除了大草原之外,全国产牛最多的地方,因为牛大量用于采盐。老死病死的牛被吃掉,牛粪也可以当燃料,明清时代虽然禁止杀牛,但这里的人却把吃牛肉看得稀松平常。
顺便一提,自贡的牛肉烹饪属于一绝,最有名的就是火边子牛肉。
盐商们有钱啊,古代也没啥娱乐,那就变着法的斗富享受呗。火边子牛肉最正宗的做法,是切小牛腰上最嫩的肉,用秘制的酱汁腌制,再切成半透明状,前后多达数十道工序。
周赫煊也是第一次参观传统制盐方法,颇为稀奇地在盐场里四处溜达。
南怀瑾很快找到好玩的,他站在盐灶前,不断揭起瓦片又放下,揭开火燃,盖上火灭,简直堪称全自动。反复弄了十多次,火终于被他搞灭了,南怀瑾伸手一探,被天然气冰得手麻,他感慨道:“这是地下阴火,我们平时用柴烧的是阳火,太阳燃烧的是真火。”
周赫煊听得想翻白眼,就普通的地下天然气,怎么就扯上三昧真火了?




民国之文豪崛起 923【菩萨道】
周赫煊三人逛的这个盐场叫“同兴井”,就在后世自贡的同兴路附近。
灶监见他们气度不凡,立即就答应了参观请求,但却悄悄派人去报告总管事王德升:“四爷,灶房里来了几个人,说的是官话。”
“莫不是政府的特派员?”王德升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去接待。
自贡盐商都是土霸王,由于盐业关乎民生大计,中央曾派人来各大盐场建国党支部,结果却被盐商们合伙赶走了,连入党的盐工都被一并开除。
王德升快步走到煮盐棚,不卑不亢地抱拳问:“先生们是从重庆而来?鄙人同兴井管事王德升。”
周赫煊笑道:“王管事你好,我姓周,重庆来的,这两位是从成都来的。”
王德升更加笃定他们是政府特派员,而孙永振、朱国桢则被当成了警卫。有警卫随从,必定是大官,他笑嘻嘻地说:“周先生,马上就该吃晌午了,不如我设宴请诸位吃豆花,有什么事可以在饭桌上聊。”
“那就破费了。”周赫煊也不拒绝。
众人阔步走出盐场,王德升打听道:“周先生在政府哪个部门高就啊?”
“我啊,我在空军部门。”周赫煊笑呵呵回答。他还真没说谎,严格说来,周赫煊是中国空军副总司令虽然是虚职。
王德升顿时肃然起敬:“搞嚯周先生是来自贡视察防空的。哎呀,自贡被小日本儿炸得惨啦,有时候一个月炸好几回,中央赶快派点飞机过来帮忙嘛。”
周赫煊苦笑:“重庆的飞机都不够,哪能顾得上自贡。”
“唉,那倒也是。”王德升无奈叹气。
南怀瑾不太清楚情况,问道:“成都也很少被一个月轰炸好几回,自贡这边居然被日寇盯上了?”
“自贡产盐巴嘛,你们是空军部门的,连这个都不晓得?”王德升的话里有些怨气,并没有把这几个“特派员”太当回事儿。
自贡有句话叫“不姓王,不姓李,老子不怕你”,只要不是河东王家和河西李家,任何人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清朝时候叙州知府的衙内跑来自流井,想要强抢民女,结果抢到王家小姐的丫鬟,直接被打得再也不敢踏足这刁民纵横之地,知府老爷还专门派人来给王家赔礼道歉。
民国时期同样如此,别看什么孔二小姐嚣张,她要敢来自贡撒野,依旧只有被教做人的下场。
王德升以为周赫煊是来视察防空的,随便说了些关于防空洞的情况,准备一顿饭菜就把他们给打发走。
众人走进一家饭馆坐下,店伙计连忙来迎接:“四爷,你要吃点啥子?”
王德升说:“每人一碗豆花饭,再切几个冷盘,打两斤高粱酒。”
冷盘刚刚端上桌,饭馆里又进来两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店伙计笑问:“赖先生,王先生,你们两个要吃啥子?”
“两碗豆花饭。”
“咦,玉川你看,那人像不像是周先生?”
“哪个周先生?”
“你说哪个周先生?你前几天还在看他的《黑土》!”
“周赫煊?莫不是他本人哦!”
“快去问问。”
“……”
两个中年分别叫赖玉川和王任远,是“王三畏堂”总掌柜王子麟请来的私塾老师。这两人都是地下党,还在王氏家族发展了不少党员,甚至有两个王家子弟被推荐去延安读“抗大”。
“四爷!”赖玉川和王任远走过去,先给王德升打了个招呼。
王德升拱手笑道:“赖先生,王先生,两位也来吃饭啊。”
赖玉川说:“今天塾里放假,我跟任远正好抽空出来看川戏,想不到在这里遇到四爷。”
王任远问:“这几位是?”
王德升说:“重庆来的周先生,视察防空工作。”
一听果然姓周,赖玉川恭敬道:“可是周明诚先生?”
周赫煊笑道:“正是。”
王任远连忙说:“周先生好,稀客,稀客。”
赖玉川对王德升说:“四爷,周先生来了,你咋不请一爷亲自接待?莫要怠慢了客人。”
王德升有些懵逼,低声问:“这人很有来头?”
“来头大了,”赖玉川说,“这才两三年,你就忘了‘周神仙’?”
王德升猛地站起,瞪大眼睛道:“就是那个东华帝君转世,活人无数的周神仙啊!哎哟,我真是瞎了狗眼,周神仙你莫要怪罪。”
四川大旱的时候,自贡受灾也很严重,周赫煊从美洲购来的粮食大概分了五百石过来。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周神仙的大名却流传甚广,大半个四川境内,目不识丁的老百姓提起都要竖大拇指。
周赫煊笑道:“没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我就是到自贡来转转,顺便拜访一个老朋友。”
王德升说:“周神仙,这个小店子太寒酸了,我们去大安寨。”
周赫煊道:“就在这里吃就行的。”
赖玉川劝道:“周先生还是去大安寨吧,王一公对您佩服已久,见到您本人肯定高兴。”
王一公就是自贡首富王德谦,也称王一爷、王大善人。他不仅是抗战期间全国个人捐款最多的,而且每年都要捐800石稻谷和300石食盐,并送出数十个王家子弟去参加八路军和远征军。
周赫煊被几人强拉着去大安寨见王德谦,店伙计更是跑到街上大喊:“周神仙来了,快来看周神仙哦!”
“周神仙在哪里?”
“前头最神气那个!”
“也没得三头六臂嘛,长得多好看的。”
“周神仙来了,日本鬼子的飞机就不敢凶了!”
“周神仙保佑我儿的病快好哇!”
“……”
周赫煊瞬间变成被围观的大熊猫,不过没人过来阻拦,都远远的跟着评头论足,还有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指着他偷笑。
钱吉下意识的合十说:“阿弥陀佛,周先生这是修的菩萨道,大慈大悲真佛陀。”
南怀瑾也是感慨不已,这一幕让他印象深刻。
几十年后,南怀瑾在台湾南禅七日讲达摩祖师时说:“梁武帝是非常信佛的,自己做皇帝,又讲经又说法,又把自己的身体布施给庙里做佣人,搞得满朝文武凑钱把皇帝赎回来,不晓得搞些什么东西……这对佛家来说是个丑陋的事情。信佛是好事,但梁武帝的行为和做法并不聪明,很丑陋。报冤行,随缘行,对于此事无所求,这就是修行。你为了修行而刻意做什么事情,有了功利性,那就是不是修行。我以前认识一位先生,他出资千万从美洲买粮赈济四川,川内百姓都叫他周神仙,也有很多人叫他周菩萨。他做这些就没有功利性,纯粹出于一片善心,他没意识到自己在修行,但却恰恰就是一种修行。所以当时我的朋友钱吉说,周先生修出了菩萨道,是大慈大悲真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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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文豪崛起 924 四川首富
其实,王德谦不仅是自贡首富,更是四川首富,重庆那个“汤半城”只是小儿科。
当然现在不能说四川首富了,因为四大家族内迁嘛。
去年底,日本特务机关统计了国府官员在上海国际银行的存款,常凯申、宋美龄夫妇合计1186万美元,宋子文637万美元,孔祥熙635万美元。而当时中国国内银行的存款总额(不含沦陷区)折算成美元才7亿多美元,按黑市汇率算就更少——不到3亿美元,四大家族绝对称得上富可敌国。
这份存款统计报告是日本政府的内部资料,并未拿出来宣传,后来存放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档案室,应该没有作假可能。
四大家族的钱怎么来的,咱们就不讨论了,王德谦的钱那真是赚得不容易。
自贡(包括富顺)作为四川的头号税收来源,从清末明初以来就被各路盯上,连云南、贵州的军阀都要跑过来分一杯羹。对地方军阀来说,只有控制了自贡,才能真正控制四川。
王德谦虽然出身于大富之家,但他接手家业时已经快破产了。
家族内斗不休,军阀轮番蹂躏,政府重税盘剥,竞争对手围攻陷害……王德谦艰难战胜两个弟弟继承家业,时值盐价大跌,全厂停产,卖了几百口盐锅才够还分期债务。族人又闹着强行分家,一番折腾下来,王德谦连盐井都没了,只有一些天然气井,所得利润还不够还债。
王德谦大刀阔斧的进行企业改革,渐渐收回了几口盐井。但刚有起色就遇到盐井失火,摊上人命官司,接着又在修灶时遇到业主纠纷,导致新井停工,并向政府交纳巨额保证金,而这时两个弟弟还在跟他打官司要分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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