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王梓钧
“放了!哈哈哈哈。”女学生们齐刷刷答道,同时用笑声来掩饰羞涩和尴尬。也有一些没放胸的女生,此时羞愧地低下头,感觉特别丢脸,心里想着回去便放胸。
“既然都放胸了,那我就不再讲大奶奶主义,”周赫煊笑道,“不过该讲什么呢?”
突然有女生高喊:“我有一个梦想!”
周赫煊说:“梦想得一步步实现。大家都是女生,我就来讲女***的梦想吧。请问,什么是女****大家可以举手回答……很好,第二排左起第三个同学很积极,不来说吧。”
那女生起身道:“女****就是女人不再看男人脸色,社会上男女平等。”
周赫煊点头道:“不错,男女平等,正是女***的最终目标。但男女为什么不平等呢?第六排中间那位同学请回答。”
“因为男人天生比女人有优势,更强壮,更聪明。”那女生回答说。
“这个答案很片面,”周赫煊开始长篇大论,“男女不平等,其实是社会不平等的组成部分。虽然咱们的宪法规定,所有国民一律平等,但显然是不可能的。省长和督军,他们会和黄包车夫平等吗?不会。因为省长和督军,掌握着权利、地位和金钱。同样的,男人掌握着这个社会大部分资源,女人需要依靠男人生存,这就必然导致男女不平等。”
突然又有个女生打断说:“周先生,为什么有些家庭,虽然是女子赚钱养家,但还是要看丈夫脸色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已经上升到道德层面,”周赫煊说,“男人掌握着社会资源,从而形成男权社会,继而衍生出男权思想。男权思想就是男权社会的道德纲常,所以即便个别女子非常优秀,但还是被这种男权思想所压迫。我们从人类历史展的角度来看,远在母系氏族时代,那个时候就是女权社会,男人都要听女人的话。”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哗然,好些女生都不知道有母系氏族存在。
周赫煊继续说道:“为什么那时是女权社会,因为生产力不足。人类还不能稳定地获得食物,狩猎伤亡率很高,病死的也很多。人类需要靠女性来繁衍,再加上养殖、采集、纺织的稳定性,就使女性的地位更加重要。还是那句话,谁掌握了社会资源,就是说了算。而随着生产力进步,特别是种植业的展,人类的食物愈充足。这个时候,原始部落最重要的事情,就变成了农业和战争,而这两样都主要依靠男人。于是,男权社会形成了,一直延续至今!”
女生们恍然大悟。
对于母系氏族的研究,大概是从186o年代开始的,但展到192o年代都没受到广泛关注。周赫煊这番话,算是比较尖端的科普性言,足令女校的学生茅塞顿开。
周赫煊又说:“想要实现男女平等,有一个途径最直接。那就是打仗,打世界大战,成年男性死得差不多了,工厂就必须大量招聘女工。等女人掌握足够的社会资源,便可以开始参政议政,如此自然而然变得男女平等。”
欧洲女权的兴起,就是因为二战男人死得太多。当时女人养家属于常态,特别是在德、法等国,从政府学校到公司工厂,到处都有女人的身影。
所以那些叫嚣女权的斗士们,请努力奋斗吧,没有付出是没有收获的。
此刻周赫煊说出这些,显然太过惊世骇俗了,毕竟一个国家的男人大量死亡,那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他笑着继续道:“不靠打仗,那就只能靠女人自己奋斗。你们要时刻记住,自己并非男人的附庸品,一定要自尊、自强、自爱、自立。什么是自尊?那就是自己要看得起自己,现在有很多女人,就是没有自尊,把受歧视当做理所当然。什么是自强?那就是敢于说不,敢于抗争。什么是自爱?那就是不要过于放纵,妇女解放不是说什么都能干,必须的社会道德底线是要遵守的。什么是自立?那就是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不必依靠男人来生存。”
“自尊,自强,自爱,自立!这八个字讲得真好啊,把进步女性的操守归纳得如此透彻。”吕嘏纯在旁边听得两眼放光。
周赫煊笑道:“长篇大论,估计你们也不太喜欢听。那我就单独说说爱情,这个你们应该比较感兴趣。”
爱情?
女生们一听到这个词语,立即就竖起耳朵,这果然是她们最感兴趣的。
周赫煊转身你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致橡树”三个字: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民国之文豪崛起 132【妇女之友】
“快,快把诗抄下来!”
“你带多的笔了吗?借我一支。”
“太喜欢这诗了,写得真好!”
“……”
礼堂内的女学生们,此刻全然不听周赫煊在讲什么,一个个只顾埋头抄撰新诗。
这《致橡树》做为爱情诗,既没有缠绵悱恻的凄美,也没有海誓山盟的热烈,但其对爱情的态度,却能得到男性和女性读者的一致赞同。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在一起。”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霓虹。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谭艳秋坐在台下,反复沉吟这几句,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这不正是她渴望的爱情吗?与爱人同甘共苦,相互扶持,携手终老。享受爱情却又能保持自我,不做男人的附庸品,不做笼中的金丝雀。
“周先生真懂女人啊,把咱们女儿家心里想说的话,全都在诗里说出来了。”陈碧云低声笑道。
谭艳秋嘀咕道:“他肯定喜欢性格独立的女子。”
陈碧云说:“那么多学者里面,我就佩服周先生,处处为咱们女子着想。”
讲课结束的瞬间,便有几十个女生冲上台去,拿着刚刚抄下的诗稿找周赫煊要签名。有些大胆的女孩子,甚至当面询问周赫煊是否已经结婚。
谭艳秋实在挤不过去,只好无奈地返回宿舍,写文章向《妇女》杂志投稿,并附带了周赫煊那《致橡树》。
十多年前,袁世凯当政的时候,因不满新闻界对“宋教仁案”和“二次革命”的报道,悍然清洗持反对意见的报刊。全国5oo多家报纸,被查封得只剩下139家,至少有24名记者被杀,6o多人被捕入狱。
史称“癸丑报灾”。
癸丑报灾导致一个有趣的结果,那便是妇女刊物随之兴起。因为这玩意儿没风险,当局审查并不严格,以至于一些文学刊物,都打着妇女杂志的旗号行。
上海的《妇女》杂志,便是其中翘楚。它最开始主要刊载家政内容,提倡女人做新时代的贤妻良母。
到了五四运动时期,新派学者接手《妇女》杂志,主张妇女解放和妇女革命,连鲁迅都经常为此刊物投稿。不过就在前年,主编章锡琛玩得太出格,在讨论性道德的时候,居然说只要不危害他人和社会,一夫二妻或一妻二夫都可以接受。
此观点不仅招来保守派痛骂,就连新文化运动的其他学者,都表示了强烈反对。
眼见事情闹大,《妇女》杂志的幕后老板商务印书馆,只得撤去章锡琛的主编职务,刊物格调随之大退步。
如今《妇女》杂志主要刊载女学生的学校生活,以及已婚妇女的持家经验等,此举反倒赢得更多女性读者支持——以前太高端新锐了,现在改走低端路线,销量其实还更好。
就在周赫煊登船离开上海时,《妇女》杂志的主编杜就田,正好读到女学生谭艳秋的稿件。
文章写得马马虎虎,主要讲述她听课的事,周赫煊的一些观点也被引用其中。杜就田本来没当回事,但当他看到后面附录的《致橡树》,顿时就变得激动起来。
“好诗啊!”
杜就田反复品读,最后干脆提笔亲自撰写诗歌评论——
“周赫煊之新诗,构思新颖,意象瑰丽,语言精美,自成一派,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致橡树》别具一格的选取了‘橡树’和‘木棉’两个形象,分别比喻男性和女性……
橡树高大威仪,富含男人的魅力。而将女性比作木棉,亦显多姿妖娆。诗歌以女性的口吻喊出,不做趋炎附势的凌霄花,不做为绿荫鸣唱的鸟儿,不做一厢情愿的泉水,不做盲目支撑橡树的山峰。从这些意象当中,表达出本诗的中心主题:即女子不应在爱情中迷失自己,爱情需要以人格平等、互相尊重、情投意合为基础;以相互扶持、风雨同舟、冷暖携手为目标。
本诗运用新奇瑰丽的比喻,恰当贴切地表达出诗人心中理想的爱情观,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更为难得的是,它所蕴含的妇女解放思想。妇女解放,并非一味的离经叛道,而是要有坚持和原则,有责任和义务……”
这期《妇女》杂志行时,周赫煊已经回到天津,对《致橡树》在南方妇女界引起的轰动暂不知情。
此诗一经问世,便有《妇女时报》、《女子世界》、《中华妇女界》等多家女性杂志转载,被誉为中国最伟大、最进步的爱情诗。南方各地的新诗团体和文学社团,都对《致橡树》展开讨论研究。
在随后的2o多年里,“橡树”和“木棉”也有了新的寓意,诸多女作家给自己起的笔名中都带着“棉”字。
由于周赫煊已经加入新月社,因此被视作新月派诗人。后来梁实秋评价道:《致橡树》一诗,力压新月爱情诗全篇,实为不可多得之杰作。
与此同时,中西女塾的校务主任吕嘏纯,也在给《妇女时报》的投稿中,阐述了周赫煊提出“自尊、自强、自爱、自立”观点。
《妇女时报》将其简称为“四自原则”,并将之定性为“新时代女子美德标准”,还把周赫煊赞为“妇女之友”、“民国奇男子”。
如今南方的妇女解放运动愈演愈烈,“四自原则”得到各地妇女协会的一致认同,随着运动的开展而广泛传播。女性应当自尊、自强、自爱、自立,在潜移默化中,逐渐被民众所接受和支持。
甚至连那些保守派,都对“四自原则”极为推崇。因为其中的“自爱”,跟那些提倡彻底解放的女权思想不同,更加符合传统的社会道德标准。
一时间,人们似乎把周赫煊历史学家、演说家、作家、报人的身份都忘了,只记得他是个诗人和女权运动家。
但不论如何,周赫煊“妇女之友”的头衔摘不掉。四年后,当上海《申报》评选“民国美男子”时,周赫煊虽然只能勉强挤进前五,但据调查问卷显示,过6o%的女性都把票投给了他。
张爱玲在晚年接受采访时说:“我读中学那阵,周先生是女生公认的理想情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关注。每当周先生有作品问世,必然能在书店里看到无数女学生的身影。”
民国之文豪崛起 133【难民】
周赫煊为何丢下上海的内衣生意,匆匆返回天津?
因为“清党”开始了。
不仅南边杀得血流成河,北方也高举屠刀。
张作霖和常校长表面上打生打死,其实从去年秋天就已经在秘密接触。北洋军阀和南方政府的领袖,居然携手联合起来,对进步人士进行血腥镇压。
就像周赫煊对张学良说的那样,自己这边乱无所谓,只要把对手搞得更乱就好。张作霖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根本不用周赫煊提醒,他早就谋划好了。
如今北伐势力实际上已经一分为三,混乱得简直搞不清敌我。
别说两党人士,就连无辜群众都遭到屠杀。
广州“清党”时,凡是穿西装、中山装和学生服的,以及头发向后梳的,统统当做我党人员逮捕。
还有某些地方的进步女性,竟也被视为红色分子,全县范围内只要剪了短发的女人,不经审问便杀得一干二净。两湖地区的情况最严重,甚至有人来到上海后,惊问道:“沪上为何有如此多女子剪短发,她们不怕被杀头吗?”
周赫煊对此只能沉默,他啥都干不了,甚至连反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清党”要死几十万人,不在乎多杀他一个。
相反,周赫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副对此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回到天津后,老老实实办报纸写文章,闲暇之余便去戏院看孟小冬的演出,或者陪婉容到洋人的俱乐部打球玩乐。
同时他还收到张乐怡的几封信,第一封是从南京寄来的,说自己要随父回庐山,并附带了庐山的家庭住址。看她寄信的日期,正是周赫煊即将南下时,由于信件传递太慢而错过了。
接下来的几封,都是从庐山寄来的。
张乐怡说她家里的生意愈发兴旺,好多南方政府新贵,想要在庐山修公馆建别墅,张家的地产开发事业顺风顺水。
或许是因为周赫煊一直不回信,张乐怡显得有点慌。在第五封信中,张乐怡说她想来天津,理由是帮父亲谈生意,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来见周赫煊。
至于上海那边,张嘉铸也发电报过来,说内衣日销量已经突破3000件,每天的毛利润近万元。
只是山寨产品越来越多,眼下只上海就新建了两家内衣工厂。周赫煊的专利证书和专卖权完全不顶用,因为政局太乱了,北洋政府且不提,南方的合法政府就有两个,打官司都不知道遵照哪家的法律。
好在周赫煊和他的内衣名头大,已经产生品牌效应,许多女子认准了“周氏内衣”,市场份额下滑得不算快。
……
四月中旬,周末。
婉容拿着厚厚一叠画稿,兴冲冲跑来说:“周大哥,《三毛流浪记》第一集已经全部画好,你帮我修改一下吧。”
“好啊,快给我看看。”周赫煊笑道。
找到兴趣寄托的婉容,比以前更加精神奕奕,气色也好了许多。她此刻穿着文明新装,甚至连头发都剪短了,乍看过去,还以为是一个进步女学生。
周赫煊拿到画稿没有立即翻看,而是问道:“香烟戒了没?”
婉容有些心虚地说:“昨天只抽了一根。”
“慢慢来吧,还没跟家里人和好吗?”周赫煊又问。
婉容叹气道:“唉,他们都不肯见我,说郭布罗氏没有我这个不孝女。”
周赫煊安慰说:“慢慢会变好的。”
两人闲聊片刻,周赫煊才翻开画稿。
婉容画的《三毛流浪记》,虽然故事情节差不多,但整体风格却和原版颇为不同。她这一版画风更加镌秀细腻,带着些工笔画的味道,比原版少了几分市井气息。
没办法,宫廷贵女出身,实在画不出那个应有的味道。
周赫煊摇头说:“你没必要太在意细节,这终究不是工笔画,而且整体的风格也不对。这样吧,我陪你去市井街巷走走,甚至可以去贫民区看看,感受感受那里的氛围。”
“要重画吗?”婉容问。
“全部重画。”周赫煊说。
反正今天闲来无事,周赫煊当即带着婉容出门,屁股后面还跟着孙家兄弟。
他们先去租界的街道转了一圈,周赫煊指着路上的形容人:“你要注意观察他们的神态举止,洋人是什么样子?高级华人是什么样子?平民百姓又是什么样子?你看那个卖糖人的,他脸色的皱纹和笑容,还有他说话时讨好的神态。只有熟悉了这些,才能画好市井漫画,展现出三教九流、芸芸众生,你现在的漫画太脱离实际了。”
婉容恍然大悟,醒悟道:“我说怎么感觉很别扭,原来我漫画里的人物,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周大哥提醒,我还真不会留意这些。”
周赫煊笑道:“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出来转转,观察不同身份的人,留意他们的言行举止,这对你的画艺提升有好处。而且还可以散心解闷儿,一举多得的好方法。”
“我记下了。”婉容很喜欢听周赫煊这样说话,有种被重视、被关爱的感觉。
两人在外面吃过午饭,下午又去天津城内转悠,一路观察走到了城东北的贫民区。
此地画风大变,只见狭窄的街道两旁,全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难民。他们两眼无神,表情无助,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气。
周赫煊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往一潭死水中扔了颗石子,那些难民疯狂地围上来。
“先生小姐,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先生,先生,你要丫鬟不?我女儿洗衣、做饭、叠被,什么都会做,你就买下她吧……10块钱,只要10块钱!”
“……”
婉容哪里见过这种情形,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而且连三观都被颠覆了,拉着周赫煊的袖子问:“他们……他们怎么会没饭吃?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直隶最近也没打仗啊。”
周赫煊让孙永浩抛出几十枚铜板,叹息道:“都是山东逃过来的难民。”
今年初山东暴雨成灾,乡间房屋多半倒塌,人民流离失所。而张宗昌还在横征暴敛,不但不加以救助,反而征以重税。难民们刚开始还在山东乞讨,可随着闹春荒,没有灾情的地方也难以为继,只能拖家带口朝天津跑。
天津这边归褚玉璞管,褚玉璞还在跟张宗昌一起打仗呢,也对此不管不顾。天津地方政府能做的,只有派收尸队过来,每天都能收到几具病死饿死的尸体。
周赫煊是从《大公报》得知灾情的,但他不知道天津也有好多难民,而且政府和民间慈善机构都不加以救助。
“唉,好不容易卖内衣赚点钱,看来又得扔出去一些了。”周赫煊苦笑。他的心肠也软啊,没遇到还罢,如今亲眼目睹难民的惨状,他不做点事情心里过意不去。
民国之文豪崛起 134【袁公子】
大公报,报馆。
在听说周赫煊想赈灾后,胡政之皱眉道:“想要搞赈灾活动,恐怕非常困难啊。一人之力,在天灾面前,实为杯水车薪。”
“民间慈善团体呢?可以找他们帮忙。”周赫煊说。
张季鸾苦笑道:“天津最大的慈善团体是八善堂,可去年杜笑山在巡捕房‘畏罪自杀’,八善堂随即就解散了。”
周赫煊闻言也只能苦笑,杜笑山正是因为他死掉的。若八善堂还在,就算那些人侵吞善款,但至少也能干点事。如今八善堂没了,灾民们逃难至天津,竟连个施粥的都没有。
“红十字会呢?他们怎么也不出面?”周赫煊又问。
胡政之无奈道:“红十字会资金困难,已经步履维艰了。”
中国红十字会成立于1904年,最初搞得轰轰烈烈。发展至今,全国已有4万多会员,280多处分会。几年前日本关东大地震,中国红十字会甚至前赴日本赈灾,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
但由于军阀连年混战,全国各地灾害频发,红十字会根本救不过来。再加上财政拨款困难,民间捐款越来越少,中国红十字会实在对救灾无能为力。
张季鸾提醒说:“明诚,据我们在山东的记者发回消息,今年山东的天灾恐怕才刚刚开始。”
“什么情况?”周赫煊问。
张季鸾解释说:“去年冬天山东降雪很少,初春又下大暴雨。而最近半月滴雨未降,天气古怪异常,春季的温度竟似初夏,已经有旱灾的征兆。有经验的老农说,这种情况很可能还伴有蝗灾。即便没有蝗灾,山东的粮食收成亦会锐减。到夏秋之际,估计山东会有一场骇人听闻的大饥荒。”
周赫煊默然。
冬天不下雪,意味着麦种得不到充足水分,且不能杀死藏于地下的蝗虫卵。初春连续性暴雨,意味着春天种下的秧苗成活率很低。如果接着再来场旱灾、蝗灾,等于说春粮、夏粮和秋粮全部断绝,那简直就是要人命。
最最可怕的是,张宗昌此刻主政山东,天灾背后还要加上一层人祸。
周赫煊完全可以想象,今年的山东将会是何等惨状,称之为人间地狱都不为过。
“政之兄,炽章兄,”周赫煊对胡、张二人说,“派摄影记者长期注意山东灾情,用相片把各种情况都纪录下来,咱们到时候搞个大新闻!”
“没问题。”张季鸾点头道。
胡政之说:“到时候咱们用新闻和事实说话,应该能够呼吁到一些捐款。”
周赫煊又问道:“此刻天津的灾民该如何救助呢?”
胡政之笑着道出两个字:“青帮!”
“青帮?”周赫煊诧异道。
胡政之点头说:“就是青帮。天津的青帮分为两支,一支由警察和混混组成,属于浊流,领头人是褚玉璞手下的军警督察处处长历大海;另一支由名流富商和知识分子组成,属于清流,领头人是袁世凯的公子袁克文。”
“袁克文还是青帮头子?”周赫煊无比惊讶。
胡政之笑道:“有什么奇怪的?别说袁克文,就连咱们《大公报》的采访部主任张逊之,都是天津青帮中人。另外许多记者也加入了青帮,不然哪来的消息灵通。”
周赫煊只有一个想法,真是日了狗了!
胡政之道:“青帮浊流别找,那都是一帮只进不出的恶棍,敲诈勒索、杀人绑票无恶不作。想要赈济灾民的话,可以找青帮的清流,这些人里有编辑、记者、教师、医生、富商和政界遗老,社会影响力非常大。他们本身就有钱,比较热衷于求名,应该会支持慈善活动。”
胡政之给周赫煊开出一个名单,说道:“我所知道的天津青帮分子,都在这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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