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隐

“去追！”
璃鸢呵声斥令道。
“小姐您的安危……”
柴勇仍旧不为所动。
“放心，你家小姐我以前没教她什么功夫，但论逃跑的功夫我可是倾囊传授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最惜命，所以你家小姐虽打不过别人，但论逃跑这一块可没有多少人能比过她。”
苏浅知道柴勇心中的担忧，轻声解释道。
“再说，门外那人吃了我一击算珠，想必也不可能去而复返。”
“柴勇你再不听师父的话我可要把你革出府外！”
璃鸢见柴勇没有想动的意思，言语中带着一丝丝威胁斥道。
“尊小姐令。”
柴勇低头应道，便只见这般魁梧的身躯，行动起来却快如闪电，行如流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一位接近一流高手境界的武者居然甘愿做你的护卫，这世道变了。”
苏浅摇摇头叹息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这柴勇的命可是璃鸢救回来的呢！”
璃鸢耸耸琼鼻颇为自傲的说道。
“呦，想不到你也能救人了。”
苏浅侧目看向这个以前只会抱着他腿撒娇的小弟子，第一次不由得正眼看向这已经许久未见的弟子。
小徒儿的眼角已经长开，柳叶眉随着她的情绪波动时而舒展，时而弯曲，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以前白嫩的脸蛋如今也长成了瓜子脸模样，唯一不变的是一笑起来，小嘴一咧，还会生出一对甜甜的酒窝，着实可爱。
在苏浅观察璃鸢的时候，璃鸢也在观察着苏浅。
这位许久未见的师父两鬓已经泛白，令璃鸢的心情有些黯淡，师父也不过只是弱冠之年。一向最一丝不苟的师父如今头发有些散乱，衣襟也有几缕刮痕，苍白的脸上虽然还是带着令人心安的笑意，但这抹笑意总是让璃鸢觉得师父太过勉强。
“看来他不会回来。”
苏浅手指轻点桌面，神色凝重，门外柴勇的身影渐渐出现，走进客栈。
“如果他想要我的命，趁着你离去的瞬间，再夺我性命，易如反掌。”
“如此说来，那人武功并不高，受了我那记三星连珠，已经无法再出手。”
苏浅微微闭起眼，平复体内紊乱的气息。
“脚印是往镇内而去。”
柴勇沉声说道。
苏浅的这间客栈不在镇内，而是在镇郊外，泥泞的土路足够将人的足迹暴露出来。





游隐 第四章 野岭镇捕快
……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死人这件事对于苏浅来说已经不太稀奇，但此事发生的实在太过蹊跷，很难不让苏浅联想起一年前在九星城何孤遇害一事。
同样也是受害者要说出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灭口。
但李远这种无冤无仇出手便要取人性命这样的做法，也是十分少见。
当然暗影阁的那些杀手除外。
只要有钱财珠宝，他们能做任何事。
显然南域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并不在暗影阁的业务范围之中，而暗影阁若出手，也不会派出李远这样的人。
当李远死在苏浅客栈的同时，客栈门外却恰巧来了一位客人，或者说来了一位来办事的捕快。
“何捕头。”
苏浅微微弯腰算是对这位野岭镇唯一的捕快，也是唯一的捕头兼仵作表示尊敬。
“听镇上有人报案说你这里死了人？”
何捕头穿着灰旧的盘领窄袖大袍，从衣衫不整的样子能看出是急忙匆匆套上的衣裳，腰间挂表明身份的腰牌，怀揣铁尺、绳索，混浊的眼睛旁还有几粒眼垢，打量着客栈内的三人。
“的确是死了人，不过我想请问何捕头是谁向你报案这里死了人？”
苏浅低头扫了一眼地上已经声息全无的李远，然后抬起头直视着何捕头混浊的眼眸笑问道。
“是我…”
细若蚊蝇般的声音从客栈外传来，苏浅渐渐意识到了一丝不对，眉头微皱，走到客栈外，不知何时客栈外已经聚集了许多野岭镇的镇民，而那条泥泞的土路上早已经布满杂乱的脚印，完全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脚印。
“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听其他人说的？”
苏浅蹲下身看着刚才喏喏说话的面黄肌瘦少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
这座野岭镇一共有十九户人家与客栈内唯一从闲云城调来的何捕头，原本苏浅还以为袭杀李远那人或许在泥泞地面留下脚印是为了迷人眼目，如今看来袭杀李远的人便是这镇上十九口人。
“是什么与你何干？你这个凶手，李远肯定是你这个外来人杀的！”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将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拉回身后，黑漆漆的瞳孔看着苏浅，脸上尽是愤意。
“我不是凶手，凶手在你们之中。”
苏浅默默记住这黝黑汉子的面容，轻轻一笑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回到了客栈之中。
客栈内何捕头依旧在检查李远的尸体，李远的上衫下衣已经被何捕头扒开大半，璃鸢已经缩在柴勇的背后，耳朵微微泛红，不敢看向何捕头那边。
“胸前有淤青，死前受过重击。”
“我拍了他两掌，并不致命。”
柴勇解释道。
何捕头余光跑了一眼柴勇，低头继续说道：“的确这并不是致命伤，致命伤是脖颈后的这细微针口。”
苏浅眯着眼看着被翻身过来的李远，李远的后颈处有一道如同针孔般的伤口，伤口四周泛紫青，显然是有剧毒。
“毒针？”
苏浅轻疑自问道。
若是毒针的话，那暗处出手之人对于暗器的精确度与力道掌控度很不错，那么没有理由躲不开苏浅那记三星连珠。
“或许是这个。”
柴勇闷声张开大手，一只毒蜂静静躺在柴勇的手掌心，而毒蜂的尾部已经没有毒刺。
苏浅若有所思，左手放在李远的后颈伤口处，指节弯曲，微微一用力挤压伤口。
咻。
一根毒刺掠过苏浅的脸庞，刺进客栈的木梁上。
“你早就知道了？”
苏浅仰头看一眼那根毒针，回过头看着仍旧是一脸憨厚模样的柴勇。
“锈毒引蜂。”
柴勇闷声说道。
“锈毒遇血而溶，同时气味飘散出来，对于我们来说有些腥臭刺鼻，但其中所蕴含的一缕异香却招这类毒蜂喜欢，之前你将客栈大门关闭，毒蜂无孔而入。所以，暗中那人便用石子击穿窗户，再放出这只毒蜂。”
苏浅没想到柴勇魁梧的身躯下有如此细腻的心思，不由得觉得几分惊异，接着问道：“那暗中之人又如何能清楚能让毒蜂准备刺进想要杀之人的后颈？”
“因为这柄生锈的刀，锈毒虽是遇血方溶，但所持者身上终究会沾染一些锈沫，平常未曾见血尚还好，清水冲洗便可洗净，若这毒蜂在时，最喜这锈毒，自会寻上李远。”
柴勇跨步走到李远尸体旁，身上沉重的气息令察看李远尸体的何捕头一惊，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柴勇掀起李远的衣裳，抖动片刻，便有簌簌灰褐色粉末落在地面。
“锈毒最多处应是刀。”
苏浅略有不解。
“毒虫野兽最喜活物。”
柴勇简单解释道。
“怪不得璃鸢你能从府上出来，带着这样一位武智双全的人物，的确也很难遭遇到什么危险。”
苏浅摇摇头说道。
“师父你可不要小瞧徒儿的眼光！”
璃鸢虽不知苏浅究竟是几个意思，但思来想去应是夸奖的话，随即走出来抬起骄傲的小脸说道。
“李远想杀我，镇上有人想杀李远，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
苏浅指头轻叩桌面，眉头微皱，客栈外的镇民还未散去，客栈内何捕头也还在印证柴勇所说的话。
“毒幽殿。”
苏浅手指一顿，眼眸睁开，静静看着柴勇，何捕头忽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坐在桌子上的苏浅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锈毒只有毒幽殿人善于制作，同时这毒蜂也是只有毒幽殿豢养，其毒蜂居住的蜂巢，便是制造这锈毒的材料之一。”
柴勇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警惕，他从小姐师父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这个总是笑眼盈盈的清秀男子看起来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何捕头你看了尸体这么久，应该也有自己的见解吧？”
苏浅侧目看向已经蹲着查看尸体很久的何捕头轻声说道，何捕头却是摇摇头，混浊的眼珠内罕见出现了一丝认真的神情。
“我要把尸体带到闲云城，由城内府衙的仵作确定死因，然后再定夺。”




游隐 第五章 蛇群涌客栈
……
“这捕快也太不知好歹了！”
璃鸢气鼓鼓看着何捕头带着李远尸体快马加鞭远去的身影，颇为不忿说道。
“死人这种事，本就应仵作查看死因，捕快寻找线索，知府县令下令捉拿犯人。若我一言他一语，便能定夺，这天下可就乱套了。”
苏浅轻轻一笑，对于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坐在客栈门前，望着炊烟袅袅的小镇，心有所思。
“毒幽殿，作为四殿之一，南域三宗之首，所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毒术巫蛊，还涉及一些南域居民的信仰。故而很多南域偏远边镇的镇民，会主动替毒幽殿前往沼泽密林之地，寻找毒术巫蛊之物，舍命亦在所不惜。”
柴勇突然看向苏浅说道。
“放心，我不会去找毒幽殿的麻烦，我可是最惜命。”
苏浅平静看着远方的落日，余晖洒在迷雾弥漫的山林中，宛如披上了一层橘黄色的薄纱，轻轻飘舞。
“惜命，惜命！师父你话是这么说，这些年来你做了多少九死一生的事？！”
璃鸢揪着苏浅两鬓斑白的头发，说话的语气格外凶厉，眼眶却红了。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苏浅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手掌轻抚趴在自己肩上的璃鸢，低声安慰道。
“那我们呢？！每次我跟师兄他们去天听谷打探师父你消息的时候，师父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怕！多怕得到的是死讯！多怕再也见不到你！”
璃鸢将头埋进苏浅的肩膀，苏浅虽然看不见璃鸢的神情，但从已经湿润的肩头不由得心头多了几分愧疚。
苏浅静默无言，只是默默轻抚璃鸢的后背。
许久，日落月升。
漫天的星辰遥挂在夜幕上，虫鸣在山林中响起，客栈门口也悬挂起两盏灯笼。
“将她背回房间休憩。”
苏浅看着怀中已经睡着的璃鸢，微微一叹，抬头望向刚挂上灯笼的柴勇说道。
柴勇半蹲下身，苏浅轻轻将璃鸢放在柴勇宽厚的背上，望着璃鸢的侧颜，哭红的眼眶与泛红的琼鼻，有些出神。
“或许你没有牵挂，但总有人牵挂着你。”
柴勇看了一眼苏浅，说完这句话后，轻手轻脚略显滑稽地慢慢将璃鸢背上二楼。
苏浅静伫在客栈门口，低头看着双手，以前的手指间有着粗厚的老茧，如今都已经被磨平。
自从师父死后，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呢？
苏浅闭上眼，感受夜色下的凉风与耳边的虫鸣，隐隐还能听见小镇内的喧哗，心情却有些宁静，思绪不断飘远。
“小镇不止有这一条路，小镇后山还有一条错综复杂的崎岖小路，通往恶狼岭。”
柴勇打断了苏浅的思绪。
“倘若去往恶狼岭，我们只用明日去看镇内哪户人家消失不见，便知道谁是凶手，同时也能寻着他的足迹进入到恶狼岭。”
苏浅并没有在意类似顿悟的心境被破坏，转动着身旁的竹椅说道。
“那你在这客栈外的理由是什么？”
柴勇有些不理解。
“那人受了伤，受伤便要求医，据我所知这镇上并没有医生，要去寻医便要走上这条路，前往闲云城。”
苏浅坐在竹椅上淡淡解释道。
“但南域边镇的人寻常都会备治伤草药，而从这小镇的地势所在，镇上人因都以采药伐木打猎为生计，寻治理外伤的药材并不难。”
柴勇说道。
“他若这样做便再好不过，明日寻那户敷有草药的人家便已经足够。”
苏浅轻笑说道。
“可若镇上刚好有人有伤呢？”
“今日来客栈围观的野岭镇镇民，虽没有全部前来，但也有十户左右，这十户中没有人敷有草药。明日若这十户有人敷有草药，便说明此人便有问题；若皆是原样，便可从其余九户入手。”
“但若不敷草药呢？”
“伤势便会逐渐加重，我那记三星连珠虽没用上内力，但外力的力道却是足够，连吃三记，肋骨没有当场碎裂也已经算他好运。”
“如此说来，明日便可知凶手是谁？”
“的确，明日便应该知道究竟谁是凶手。”
苏浅与柴勇坐在客栈外一问一答，忽然苏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柴勇也挠了挠头。
砰。
原先柴勇站着的地板如今只剩下两个深刻脚印，客栈后面接着传来一声闷哼。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偷听我们两个说话？”
柴勇将手上的人丢在地板上，不理解为什么苏浅能知道有人会偷听他们说话。
“很简单，因为他也想知道我们用什么来抓凶手，当然最重要的是今日你我皆没有追上他，于是他便有了几分自信。”
苏浅微微一笑，蹲下身将脚下人影翻个面，露出的面容却是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
“是他？”
柴勇疑惑问道。
苏浅却皱起眉头看着一脸受惊害怕的少年摇摇头。
“这件事或许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苏浅轻声自语道。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是王九，他说你们还会杀镇里的人！让我盯着你们！”
少年看着苏浅阴冷的双眸，不禁有些害怕说道。
“王九？镇上并没有姓王的人。”
苏浅轻疑道，左手一抬，竹椅便从苏浅左手飞出，击中在山林中突然急射出来的黑影。
竹椅炸裂，黑影迸散。
“蛇香散！”
本欲追击的柴勇一闻到这股奇异香味，脸色微变，接连后退几步，立刻转身跑向客栈外系在木柱上的一辆马车内。
“这是什么东西？”
苏浅将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拉向身后，身体紧绷，小腿微躬向着已经跑进马车的柴勇问道。
不过不用柴勇回答，苏浅很快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因为在苏浅的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山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五彩斑斓的蛇群从草堆，灌木丛，树干纷纷涌向这间客栈。
“你南域的人怎么见到蛇群就跑？有没有点南域武者的样子？！”
苏浅环顾四周正准备找一件趁手的打蛇兵器，他当然知道柴勇并不会跑，之所以说这句话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身后手臂不停颤抖，手心冒汗的面黄肌瘦少年情绪。
很明显苏浅这句话并没有用。
而蛇群已经蔓延攀爬至客栈外的旌旗处。




游隐 第六章 少年和镇民
……
正当苏浅暗中提气的时候，一旁的马车车帘已经被掀开，柴勇从其中纵跃而出，脚落木桩，又落旌旗，仿若一只猛虎下山，腿脚横扫地面，击飞数条斑斓蛇，然后便见柴勇在地上放下一个紫金狻猊香炉，香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
蛇**织流动，在这缕香烟下竟然有了后退趋势，接着柴勇又把紧握的手掌张开，白色粉末洋洋洒洒落下，蛇群开始纷纷后退，盘踞在白色粉末外。
“月支香？”
苏浅闻到紫金狻猊香炉散发出的香味问道。
“是。”
柴勇点了点头，鼻尖轻耸，等蛇香散散后，这些蛇群也都会退散回山林。
“听说这由月支国进贡给天渊的月支香，其状虽如燕卵，但最好的月支香烧之能辟疫百里，九月不散。”
苏浅原以为这段话尽是夸张之言，如今看来到也有几分实话在其中，并不完全是虚言。
“月支香我们虽闻起来是温顺奇香，但从蛇群闻起来却是刺鼻的气味，蛇最讨厌的便是这种刺激性的气体。同时，白色粉末是石灰，蛇爬行皮肤会产生灼烧感。”
柴勇注视着盘踞在白色粉末外的蛇群，注意力却始终盯着那片隐藏在阴影中的山林。
“你不会御虫之术？”
苏浅有些好奇，天渊五域中，唯有南域苏浅涉足甚少，从江湖中的听闻所了解，南域的人都会奇异的蛊毒巫术，更有甚者还有人以人为傀。
“不会，南域并不是只有一种派系，也有纯粹走蛮力。”
柴勇解释道。
“蛮力……”
苏浅若有所思看着柴勇脖颈上依稀可见的刺青。
“王九是谁？”
苏浅没有在柴勇身上思忖太久，转身低头看着已经被恐惧瘫倒在地上的少年。
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是一位大人？”
“大人？”
苏浅不由得皱起了眉。
“镇上从山林中采集到的药材都会交给这个大人，只有木材与打猎的猎物可以去城中卖。”
少年低着头唯唯诺诺说道。
“今天下午你受谁指令前去衙门报案？”苏浅问道。
“也是王九，他说你们在客栈中打死了李远大哥，所以让我赶紧去找在酒馆喝酒的何捕头。”
少年低着头说道。
按照这个少年所说，一切的事情应该都已经明了，幕后暗杀的人应正是这名叫做王九的人，只是苏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叫什么名字？”
“方文。”
苏浅看了一眼这个低头名叫方文的面黄肌瘦少年，拍了拍肩膀，又抬头看着已经散去的蛇群，示意他可以走了。
方文蜷缩着身体轻声道：“我有点怕。”
“我陪你一起走。”
苏浅侧目瞟了一眼柴勇，牵起方文骨瘦如柴的小手，朝着镇内走进去。
这野岭镇若不是镇外有一块镇碑，这野岭镇其实更应该叫做野岭村，因为十九户人口与一般小镇人口根本无法相比拟。
“原以为是件有意思的事，到头来还是没什么意思。”
苏浅轻叹了一口气停了脚步，方文有些不解为什么苏浅停下来不走了。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参与的吧？”
苏浅脸上挂着一丝淡淡微笑看着这个脸上出现一抹迷惘的面黄肌瘦少年。
“我本来也怀疑不到你头上，但是你太急了。”苏浅平静看着已经夜深人静无多少灯光闪烁的小镇，“你没有必要第一时间出来摆脱自己嫌疑，杀人的是你，报案的是你，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只是没想到毒幽殿真的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去经历这种事。”
“所以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从中天域过来的人。”
方文脸上迷茫的神情变得平静，有恃无恐抬头看着握住手的苏浅。
“你们太聪明，也太喜欢多管闲事。就跟李远一样，如果他不是好奇心太盛，我也不会让他死。”
方文幼小的脸庞平静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杀死李远的人？”方文侧着脑袋微微有些好奇看着苏浅。
“因为那泥泞的地面上脚印，只有一个脚印是来去皆有，虽然很难分辨，但细心一点还是能看不出。最主要的是你太急着撇清自己，比如报案的时候摆出一副受惊唯诺的样子，比如潜在客栈后面故意发生声响，又比如蛇群出现的时候你只是瘫坐在地上，却没有跑进客栈里。”
苏浅静静看着前方说道。
“果然我还是不擅长动脑筋。”
方文苦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平静的对苏浅说道。
“那就请你去死吧。”
“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太急。”
苏浅脖颈后仰，躲过方文嘴里射出的毒针，接着左脚不动，右脚一旋，左手拉着方文刚好抵在身前。
砰。
方文的后背出现一个暗紫的手印。
“我可不是江湖那些君子。”
苏浅随手将方文甩给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的那道黑影，平静笑了笑说道。
“你早就发现不对劲？”
黑影问道。
“其实从我来到这里，便已经发现不对劲。”
苏浅微微一笑，左手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软剑，软剑微斜，指向地面。
“十九户人家，十九家姓氏，你以为你这是百家镇？而且从李远进客栈那一瞬间的杀意，在李远失败后，你们果断选择灭口，再加上何捕头临走时的动作神态，都告诉我你们不简单。”
“看来没有把那闲云城捕快处理掉，是个错误。”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在这个荒镇中做着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或者是毒幽殿安排你们做着什么毒术巫蛊实验？”
苏浅看着已经聚集起来的野岭镇镇民，身后黑压压一片窸窸窣窣的刺耳声音传来，淡淡微妙的香味顺着清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