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乙

沙舟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所有身在沙舟之上的修士，屏气凝神一语不发，族长的命令就是一切，他们是不敢忤逆的。
楼乙的精神力不断的被消耗，这让他开始变得疲惫起来，却在这时生死令牌发出光芒，将精纯的魂力注入其体内，它们就像是久旱之后的甘霖，滋润着楼乙的精神世界。
那种疲惫感慢慢的消失不见，楼乙的双眼再次变得神采奕奕，夜幕降临月华替代日光从天空洒落，碧空如洗缀着满天繁星。
楼乙的双目慢慢闭合起来，他额间的无垢之眼开启，最外侧的那道月环此刻闪耀着与月光一摸一样的光泽，下方的海河在黑暗之中变得尤为不同，却在楼乙的无垢之眼下清晰可辨。
不过这可苦了司徒远山，他不得不走到楼乙身旁，仔细去辨认楼乙的表情变化，还好今日月光足够，不然他这双眼睛可真要遭殃了。
一夜过后司徒远山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叹气道，“自作自受啊……”
他看向楼乙，透过清晨的朝阳，司徒远山发现楼乙的三只眼睛内，有着截然不同的光华闪动，尤其是那只竖起的眼睛，散发的光芒尤为奇异，却给他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楼乙的无垢之眼并未闭合，而是随着楼乙睁开的双眼一并睁着，这是因为他发现夜晚的海河与白日的海河虽然本质上没有变化，可是却呈现出别样的死寂。
这种死寂与九曲黄泉的真实状态极为相似，梦境之力不同于寻常功法，功法讲究一招制敌，尽可能的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干掉，而梦境之力却复杂的多。
想要做到像杀伐功法一样的效果，让对方一眼入梦，甚至是一眼睡杀对方，则需要让受术者感受到极为真实的梦境，而这其实是极为困难的。
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往往心境越是坚韧，像花老怪这种活过万载的老东西，大智若愚，心智若妖，梦境稍稍有一丝的破绽，对自己而言都是致命的。
毕竟梦境之力以精神力来施展，反噬之苦可大可小，而且一旦对方手里有克制梦境的法宝，比如花老怪之前手里的七彩虹花，那么便要更加小心了。
楼乙曾被孟姜一眼送入黄泉，那种感觉极为真实，他置身于九曲黄泉之中，有口不能言，有手有脚却不可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漂浮在黄泉河上，如一块朽木随波逐流。
九曲黄泉，顾名思义就是九道迂回弯曲的回流，他们一行很快便来到了第一处内海之地，飞沙宕如今已经完全沉入海底，能够看到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隆隆作响的可怕深渊，它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掀起万丈波涛。
沙舟群在此整整停留了十日，白天黑夜不停歇，期间楼乙从未停歇过，他的眼睛闪耀着淡淡的奇异之光，不断的记录跟推演着这一内海漩涡的每一丝变化。
十日一过楼乙眉头舒展开来，视线终于从内海漩涡上挪开，看向了内海外的海河，司徒远山松了口气，连忙告诉哲仁崮可以继续前行，就这样一晃数月过去了，他们走走停停穿过了三处内海之地，渐渐的越走越向西行。





楼乙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苦海无边
沙舟一直沿着蜿蜒曲折的海河前行，在帮助楼乙感悟的同时，也顺道将西州如今的面貌尽收眼底，整个西州四分五裂，大部分的陆地沉入海底。
沿着海河一路前行，原本的山峦叠嶂变成了孤岛惊魂，被困在这些新生成海岛上的妖兽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岛上能够感受到灵脉的存在，可是他们却没有贸然前去查探。
因为岛上的统治者已经对他们发出了警告，他们是不受欢迎的存在，贸然登岛便是宣战，后果将由他们一力承担。
不过也不是每个岛屿上的妖兽都十分强大，这给予了司徒远山等人以希望，毕竟西州发生异变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了妖兽虽然有所觉，却没有时间完全找好退路。
更因为它们世代生活于此，早已习惯了驰骋天地间的感觉，在这里乃是妖兽天堂，它们可以肆意驰骋，却忘记了天威难测这四个字，最终大部分的妖兽葬身在了这场天灾之中，即便是妖禽也因为天象诡谲而付出了惨重代价。
司徒远山命族人收集四周的地理水文，绘制成新的西州地图，他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恐怕也是西州第一个想到此事之人，正因如此这批人后来成为了西州的统治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路向西行走，海河化作了万千支流向着他四周延伸，原本一望无垠的荒漠，如今变成了一片水泽之地，能够看到一些浅滩在水面之上若隐若现。
原本的戈壁沙漠如今化作了一片汪洋，这也让海河的面积陡然增加了无数倍，无数的支流盘衡错节的交织在一起，时而分散延伸向远方，时而汇流一处填充进海河之中，楼乙将一切尽收眼底，细细的观想着它们的每一处变化。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竟然过去了数年之久，还好楼乙在司徒远山绝对留下来的时候，给予对方足够的食物跟资源，不过即便如此这次的旅途也实在是太长了。
无奈之下两人略作商议后，哲仁崮便带着一部分人跟沙舟沿着原路返回了，司徒远山给他拓印了一份这几年绘制而成的水文地理图，并亲自标注了一些可以占据的岛屿，让哲仁崮带人先行将其占下来。
于是这几年时间里，时常有沙舟来回运送人员，哲仁崮也会偶尔追上他们，两人彼此交流一下心得，同时再从司徒远山这里取走最新的水文地理图。
这一日哲仁崮再次回到了沙舟主舰之上，正在交流之时，不知是谁开口嚷了一句，“快看，那是什么？！！”
哲仁崮跟司徒远山正要开口教训这个不长记性的家伙，突然眼角一抹红光闪过，让他们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原来他们正前方的海河水，突然变了一种颜色，透着一股如血一般诡异的色泽。
而且在这血一般的海河远处，矗立着三座大山，它们分别散发着金、银、铜三种截然不同的光芒，三光汇聚之巅，则是一片佛光普照之相。
这感觉就好像是血海深处屹立着三座仙山，仙山之上有仙佛映像，在召唤着他们脱离苦海，走向极乐世界。
两人很是震惊的望着远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他们感觉有什么力量正在试图改变他们的信仰，于是赶紧对其他人说道，“不要看，都不要看！！！”
然而他们的提醒似乎还是晚了些，三座宝山散发的神光，以及那若有若无的佛音，不断的渗透进他们的脑海，渗透进他们的灵魂，终于有人忍受不住，取出随身携带的兵刃，草草剃度退去一身所有，只余贴身布衣，从沙舟之上一跃而起，向着三座大山而去。
司徒远山同哲仁崮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了主意，那些修为不高的族人，很快都有了落发为僧的念头，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再也无法遏制，最终两人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整船的修士齐齐剃去发髻，驾驭着沙舟脱离大队驶向远处的三座宝山，两人下意识的望向楼乙，显然是想看看他是否会受到影响。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楼乙此刻的眼瞳内，竟也倒影着远处宝山发出的宝光，且他的身躯竟然也有佛力在流转，两人吓了一跳，生怕他也被度化了去。
就在这时楼乙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响亮，在这血色的内海之内回荡起来。
“释慧大师，佛度有缘人，您着相了！！！”楼乙声音无悲无喜的传荡向三座神山方向，话音才刚落，便见那血海之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的莲座，莲座之上立着一座庞大无比的菩萨金身。
楼乙一眼便认出了这菩萨便是那镇压着溟泉的石雕，只不过如今它却像是变了一个样子，浑身散发着肃穆庄严。
应当是广缘寺的僧众为其塑造金身，可见这帮和尚对于佛的敬畏与痴狂，如今的广缘寺俨然成为了昆吾界的佛教圣地，就连当初已经被毁掉的金顶峰，都被这帮和尚又重新塑造了出来。
诺大的血海之上，却并没有看到自己当初为广缘寺立的那尊雷击木雕刻而成的佛像，只怕他们早已忘记了当初的一切，楼乙的眼睛看似飘忽不定，其实却在看着金身菩萨的那只手掌。
因为此刻在这只当初承载着他与了烦大师的佛掌之上，站着一个人，他头戴五智如来宝冠，身着鎏彩金丝袈裟，左手手持当初楼乙留下的如意菩提珠，右手持一杆丈长金光闪闪的佛杖，佛杖雕刻四尊佛陀，分别朝向四方。
佛陀左右各有两枚金色圆环，晃动间发出悦耳声响，此时他正望着自己，端得一副得道高僧大德之相，对方听到楼乙所说，开口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明心居士，佛度有缘人，他们都与佛有缘，不然又怎会甘愿削发为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释慧大师，遇佛得度，需与佛有缘，但大师所用之方法，却并非乃是众生感召佛祖恩德自愿皈依佛门，而是靠的您所设下这普渡慈航之术，大师我说您着相了，难道错了吗？”楼乙无悲无喜道。
“众生皆苦，我佛慈悲，自当度众生出苦海，何来着相之说？”释慧双手合十道。
“众生苦，乃体悟人生苦乐之后，人生八苦尝尽世间所有，方知芸芸众生，苟活度日，不过只是苦中作乐，大彻大悟方觉一切不过镜花水月，如泡影般转瞬即灭，但不体悟人生疾苦，又如何普度众生？”楼乙反问道。
“天灾临世，众生皆苦，我佛慈悲，开示佛法，度众生出苦海，往生极乐世界，肉身不过皮囊罢了，舍弃掉方能大彻大觉，明心居士与佛有缘，何必就此皈依我佛，待得贫僧圆寂之时，广缘寺的衣钵便传于你。”释空循循善诱道。
“大师，我志不在此，无需再言，在下也要奉劝大师一句，强渡的因果，并非我佛本意，非佛门慈悲之举，望大师切莫误入歧途，曲解了佛意。”楼乙言尽于此，便不再与对方答话。
他低头看向下方的血海，眼神仿佛看穿了此海，此海乃是当初的血壤平原所化，在溟泉飞离此地后，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楼乙的眼睛突然锁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了痴大师，您功德无量了。”
血海深处有一尊金身罗汉，他怒目圆睁，双手穹天而立，像是在托举着什么，而这正是了痴大师的法身，楼乙猜测在西州巨变之时，了痴舍小我为大我，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广缘寺所有僧众。
它托举着的正是此刻散发着宝光的三座大山，以一己之力将它们托举出了血海，让它们屹立与血海之上，然而这一切释慧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也许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楼乙摇了摇头，手冲着血海深处点去，血海的海底传来阵阵颤动之声，随后一尊佛像浮出水面，向着楼乙所在的位置飞去，释慧自是知道那是何物，他本也想将它带出水面，可不知为何这尊佛像沉重无比，他倾尽全力却奈何不得其半分。
如今看着佛像浮出水面，并向着楼乙飞去，脸上顿时阴晴不定起来，广缘寺能够今日，其实并非他的功劳，而是当初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跟那食古不化的了痴之功。
释慧当初来此朝圣，原本的目的便是想借由此地一统昆吾佛门之地，以佛门圣地聚拢佛门子弟，恢复往昔释宗盛世景象，当初的释宗何其壮大，门徒何止亿万，香火鼎盛时期，即便是天下书院也不可与之相比。
然而自从释宗灭亡后，佛门便一蹶不振，虽然他在中州创立佛门，也颇具规模，但与当年的释宗相比，却不及其万一，释慧乃是同释空同辈之人，是见识过释宗辉煌景象的老僧。
只可惜即便如他这般的得道高僧，也没有绝了心中的那份执念，他走不出自己的这份执念，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大彻大悟，而如今他看到那尊木雕炼制的佛陀飞向了楼乙，心中执念不由得占据了其思想，让他的眼神变得贪婪，变得欲望十足。
“既然明心居士口口声声说志不在此，便是与我佛无缘了，那么施主身上所携之物，还是还与本寺吧……”释慧的语气陡然冰冷起来，一尊巨大无比的菩萨面孔，浮现于诸人面前，眼睑慢慢开阖，释放出可怕的佛光，注视着眼前飞行的沙舟群，同时锁定了楼乙所在的沙舟，并将其禁锢住了。




楼乙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回头是岸
楼乙抬头看向金身菩萨的面容，双手合十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哲仁崮同司徒远山想要帮忙，却被楼乙传音道，“带所有人后退百里，你们抵不过这慈航普渡之术！”
哲仁崮跟司徒远山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便带着各自的人向后退去，只是金身菩萨之力禁锢住了沙舟，让他们无法驾驭沙舟离去，就爱这时楼乙合十双手道，“去吧！”
一道璀璨金光自楼乙手腕亮起，随后一十四个金篆大字立与天空之上，一尊护法神将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双目圆睁，双手上撑，将覆盖在四周的金光撑起，而后哲仁崮跟司徒远山便发现阻碍他们离开的力量消失了，于是赶紧驾驭沙舟向后离开。
释慧立在金身菩萨掌中，眼睛却在此刻锁定了楼乙身侧的护法神将以及他手腕上的十四字真言骨珠串，他开口道，“阿弥陀佛，此物便交给老衲代为保管吧！”
释空眼中突然有佛光涌动，那金身菩萨身躯陡然间金光四射，竟生出无数金色手臂，铺天盖地向着楼乙而来，它们姿态万千，或作掌劈，或作拳印，或作指碾，或捻动印决。
金身菩萨面容冷漠无情，一出手便将血海搅得天翻地覆，可怕的金色手臂携带着浩瀚佛力，铺天盖地而来，抹去了楼乙所有可以逃离的位置。
“大师，杀心未免有些重了……”楼乙面无表情的说道。
楼乙仍保持着双手合十之态，身旁护法神将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一式托日出海迎向那金身菩萨，猛烈的碰撞声震得虚空震荡，楼乙嘴中念念有词，道道金色篆文出现在他的身体四周。
这时他听到四周响起了宏大的经文之声，不由得微微一愣，摇头道，“金刚伏魔吗？看来有些麻烦了……”
楼乙来到此地看到下方这一片血海，便知道此地镇压的溟泉，并未完全消失，此地死了无数的僧众，又有许多高僧死于此地，怨气日积月累，将周围的平原都染成了血色。
当年的释宗在发现溟泉后，曾经试图封印此泉，但是应该是失败了，所以以无上佛法修持，雕刻了一尊千手菩萨镇与地底之下，以防止溟泉作乱。
佛家讲究香火供奉，佛力是在对佛的信仰之下，慢慢的日积月累，这也被称作是作功德，以功德之力来镇压溟泉。
然而释宗灭亡后，便再也没有人前往地底之下供奉这尊石菩萨，这也渐渐导致了溟泉之力对它的渗透，起初楼乙初见这尊石菩萨，只感觉石菩萨面容诡异，透着一股邪气，如今他佛法日益增长，反倒弄明白了各种缘由。
释慧大师本就是释宗那个时期的高僧，自然是知道这尊石菩萨的，恐怕是这尊石菩萨显露过什么天机给他看到过，而后一步步的蛊惑了这位得道高僧。
溟泉本就是魔性深重的邪泉，它最擅长的就是攻击人的灵魂，这尊石菩萨浸淫在溟泉之上，可想而知它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如今的它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模样，释慧大师为它塑造金身，然而即便是这浑身金光闪闪的身躯，也掩盖不住它内心之中的魔性。
楼乙无奈的摇了摇头，护法神将为他挡下了石像的攻击，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借佛之力度释慧大师出苦海，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要危险的多了。
释慧大师毕竟乃是佛门高僧，浸淫佛门神通的时间，岂止是他的百倍千倍，自己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很可能的结果便是自取其辱，所以他要借佛之力，来以佛制衡对方。
楼乙周身环绕着金色梵文，这些梵文化作经卷绕着他的身躯转动，楼乙口中诵念的乃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想来了痴已经将完整的心经留在广缘寺中了。
果不出他所料，就在这时释慧大师四周也弥漫着心经的经文，比他的更加壮观，字体也更加庞大，四周出现唱佛之声，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浩瀚的佛力如惊涛骇浪向拍来，楼乙双瞳倒影两个金色*字，它们在其瞳孔内缓缓转动，将一切记录下来，存入脑海之中。
血色的海水在佛力的映照下，竟然散发出金红之光，无数金色的梵文倒影在血海之中，如佛陀之掌轰然拍向他的身体。
楼乙嘴中念念有词，周身佛光涌动，突然抬指点向立在他身旁的木雕佛像，这一瞬间的功夫，楼乙便像是自身融入到了佛像之中，此刻佛像便是他，而他也便是佛像。
此物乃是霍炎亲手炼制，以雷击木炼制而成，天生便克制邪祟之物，释慧的佛法虽然强大无比，可是其中却掺杂着不纯净之力，而楼乙假佛像之力，借佛之力与之抗衡，倒也有几分胜算。
佛像缓缓抬起手臂，掌心内紫色雷光闪耀，佛掌外侧却是金光闪动，嗡得一声巨响发出，佛像内的雷光突然射出，化作掌心雷轰向了万马奔腾而来的血海浪涌。
这并非真正的掌心雷，因为掌心雷乃道家之术，据说为仙人所专用，楼乙施展的掌心雷，不过是借助雷击木雕的力量，以自身真元力激发出来罢了。
不过这掌心雷的效果着实强悍了些，只见那血海浪潮就像是纸糊的窗户纸，被瞬间撕裂开来，巨大的雷光穿透浪潮，呼啸着击像对面的释慧大师，这让楼乙有些始料未及。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释慧大师口宣佛号，抬指点向前方，他的手指在空中快速变大，化作一根穹天巨柱，竖着扫向掌心雷释放出来的雷光。
两者在血海之上轰然炸裂开来，血海顿时被搅动得海浪滔天，楼乙嘴中念念有词，一朵朵金莲在血海之上绽放开来，四周佛光隐现，明心咒的佛经不断在四周发挥作用，压制着溟泉的邪力。
楼乙以这种方式，不断诱使释慧大师对他动手，释慧所使用的乃是佛门正统传承，即便是被溟泉邪力蛊惑，可是他所施展出来的佛力，依旧蕴含着堂皇肃穆之力。
楼乙便借由此力，不断去削减四周的溟泉之力，就在这时上方天空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可能是被邪力所惑的金身菩萨像，它知道了楼乙所要做的事，于是不顾一切的将护法神将压制了下来。
砰得一声巨响，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坠落于血海之中，掀起滔天巨浪，同时上方一道巨大的影子，向着楼乙笼罩而来。
楼乙抬头望去，见那金身菩萨像，正向他扑来，那原本冰冷的面容，竟顷刻间变得狰狞可怖，那一条条手臂这一刻看上去竟然如此的扭曲变形，活像一条条蜘蛛的细腿。
可是那可怕的力量却并没有消减分毫，楼乙感受到一股风压从天空降落下来，吹得他几乎要站不稳了。
楼乙嘴角带着笑容，突然探手抓向左腕的十四字真言骨珠，而后将其取下向着天空抛去，他双手合十道，“唵、嘛、呢、叭、弥、吽！”
六字真言一出，骨珠骤然变得巨大无比，宛若六颗冉冉升起的太阳，闪耀着夺目金光，那巨大的金身菩萨像，似是受到了严重伤害，千只佛手竟然护着自己的脸，并发出如同魔魇般的惨叫声。
它身上的镀金在佛光普照之下慢慢退却，露出内里如血一般的石体，诡异的血气笼罩在佛像之上，无数的蝇头金字，不断从六颗太阳般的骨珠内钻出，而后顺着佛像裂开的金身融入其中。
这时释慧大师的脸突然变得潮红，他浑身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一缕缕的血色丝雾从释慧的头顶上冒出，这便是溟泉邪力，看情形释慧大师被邪力入侵已有些时日了，再加上天天与这尊通灵的邪菩萨像呆在一起，只怕邪力入侵的速度更快更麻烦。
楼乙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释慧大师还不迷途知返！”
楼乙的声音并不大，却融合了佛门口鼻神通，同时掐狮子印，使得自己的声音，能够直击对方心灵最深处，然而释慧的情况要远超楼乙所想，不仅没有喝醒对方，反倒是激怒了释慧体内的邪力。
释慧大师的脸变得扭曲作直，他发出奇怪的咕噜声，而后阴森森的笑道，“他是我的，你救不回！”
楼乙没有听它之言，双手结金刚印，口道，“了痴大师，祝我一臂之力！”
楼乙话音刚落，便见整个血海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它开始不断旋转起来，血海之下金光涌动，一尊巨大无比的金身罗汉，缓缓从血海之中浮出，它的容貌与了痴当初所化的叱目金刚一般无二。
只不过如今它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要比当初的金刚更胜一筹，当为阿罗汉，而阿罗汉乃是佛门超脱生死涅槃后的圣者。
是仅次于佛祖跟菩萨的存在，也是小乘佛法可以达到的最高果位，楼乙看着这尊缓缓升起的罗汉法身，喃喃自语道，“楼乙祝贺大师功德圆满修成正果，这次便借阿罗汉之金身，度释慧大师出苦海吧……”
楼乙双手合十，嘴中诵念心经，那立于血海之上的阿罗汉金身，竟然也同他一般无二，口中诵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两人的动作极为同步，只是众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为此刻血海下方，护法神将法身正融入在了痴金身之中，属借法诵经。
宏大的佛音顿时笼罩整片天地，那笼罩在广缘寺血海之上的邪气，在阿罗汉的佛息中，顿时无所遁形，空中传来阵阵哀嚎之声，那血海的水竟然开始沸腾起来，由血色慢慢转作金色。
一朵朵的佛莲诞生于金色的海水之中，它们随着佛音生长发育，慢慢的形成一片莲塘，释慧大师口中发出语焉不详的魇语，突然双眼金光四射。
一片可怕的血色邪光冲天而起，被他强行赶了出去，他像是浑身力气用光了一样，疲软的倒了下去，却在这时一只闪耀着金色光辉的佛掌，将他轻轻托起，一个声音在其脑海中响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