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直到三月冰破,春水大涨的时候,鸭渌江水道就进入繁忙的季节,会有无数的木排从河源林场放下,被鸭绿江沿途四州接收,大部分会在珠州汇集,由海船拖到胶东去。
还有无数的女直人,或水路或陆路,带着兽皮、鹿茸、人参、药材、蜂蜜、蜂蜡、沙金等珍贵物资,前往四州交换大宋的货品。
四月中旬,携带大宋宝货的部民会回到混同江畔,繁忙的农耕开始了。
作物主要有三种,土豆、大豆、玉黍,今年苏利涉准备引入一种新物种——甜菜。
混同江土壤肥沃到让人发指,但是受到天气影响,只能在四月末才开始种植作物。
不过因为日照条件的优异,一旦气候适宜,种下去就会疯长。
虽然只有一季,但是收获却足以让苏利涉在完颜部获得景仰甚至崇拜。
有了土豆和玉黍,就有了主粮;有了大豆,就有了油料;有了甜菜,就有糖,那是和白头山的蜂蜜一样,能够让人产生幸福感的东西。
苏利涉带来的幸福还有很多,比如蜂桶,让女直人可以无需去岩石缝,树洞里掏蜂蜜,平时只需要做好防熊工作就行了。
比如各种捕鱼的网具,笼具,坚固的钓线和钢钩,让捕鱼的效率远高于原始网具。
还有美食,得益于两种调料——大酱和虾酱。
辽东耀州的海盐,曾经是辽国对宋走私贸易的重要物资,后世那里的食盐,曾是品质最佳的贡品。
扁罐对文妃提出的辽东恢复方案中,有一条就是引进大宋资金技术,扩建耀州盐场,兴建锦州、苏州、平南盐场,增加食盐产量,发放盐引,以辽东盐业为经济手段,影响周边。
其中中京道、上京道、女直地区,都是重要的食盐输出地。
盐,是所有人都需要的必需品,这样的手段,让上京道完全没有相匹敌的经济办法相对抗。
当然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效果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但是至少女直人和辽东的联系更加紧密,远不是北廷派出一个本就毫无忠心的耶律南仙,便能够扭转过来的。
对女直老百姓来说,辽东盐业兴盛,也是大好事,至少他们获得食盐的付出,远比之前便宜了一半不止。
效果就是大酱提前出现在东北大地,现在几乎是每个女直妇女都会的手艺。
除了甜菜,随着北廷的衰弱和部落的强盛,苏利涉甚至准备让女直人开始建造木屋,实现定居。
还准备从大宋引入猪种,从极北面奴儿干人那里引入大鹿,招募驯鹿人,在女直试行家庭式畜牧业。
从游牧变定居,从部族变家庭,从屠刀变转经轮,这是苏油对付周边各族的终极奥义。
之后才是炮火对弓箭、钢铁对肉体,供给对需求,文明对野蛮。
现在的女直是强大的,但是虽然其扩张的速度还在增加,加速度却已经开始减小。
因为其扩张的动力,在苏利涉的悄悄引导下,很大一部分,已经开始朝谋求内部发展的方向转化。
从掠夺到自生,这就是完颜部掩盖在一派兴旺局面下的本质。
而剩下的这部分扩张的动力,苏油的计划里是,将其在吞并北廷的过程中消耗掉,最终达到暂时的平衡。
之后除了汉化一途,女直再无它路可走。
但那应该是下一代的历史使命了。
耶律南仙在来路上思考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得到完颜部第二号重要人物的鼎力相助,如此轻易地就站稳脚跟。
幸福竟然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耶律南仙身着骑装,在苏利涉的陪同下巡视这这片巨大的草甸,就听苏利涉说道:“女直部中,以前连个能聊文章诗词的人都没有,夫人饱读诗书,老夫可算是盼来一个谈伴,这几日话有些多,耽误了夫人新婚燕尔,实在是抱歉了。”
“长公说哪里话来。”耶律南仙最近几日对苏利涉的好感越来越强,赶紧说道:“都是部族要务,南仙还要多谢长公教诲,否则要知事料民,尚不知何日。”
苏利涉笑道:“不过我终须是要走的,今后娘娘要再找谈得来的,可就需要建学校,兴文教。任重而道远啊……”
“二林巫法对现在的女直人是很好使的,但是随着部族壮大,以之收束人心还行,以之管理州郡却难。”
“佛教,同样也是如此。”
“既然夫人来了,那变异女直气质,就该是夫人的责任,今后夫人的孩子长大,是让他更像夫人,还是更像阿忠,现在便应该措手安排了。”
“长公!”耶律南仙初为人妇,不禁满脸羞红,啐了一口,一扬马鞭跑了。
……
这些事情发生的同时,河北三路大军也在一路进攻。
时间线倒回到去年十二月,李纯元和曹南率领两万四千新军,先是攻取了桑干河口上游不远的第一个重要城市——武清。
武清“当水路之冲衢,洵畿辅之咽喉。”位于永定河——现在还叫无定河——和桑干河交汇之处,也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唐天宝元年,雍奴县更名武清县,《郡县释名》解释得很明白:“武清,取武功廓清之义也”。
如今西辽大军几乎都在中京道,武清知县萧和尚奴手底下只拥有三千辽军。
对于一个拥兵达到一州上限的县治来说,也不能说耶律淳完全不重视。然而三千辽军在两路水师的夹攻之下,毫无抗力。
萧和尚奴在低矮的土城楼上,看着两支船队在前方河口分作两队,然后领头的十艘黑灰色的铁壳船上那种躺倒的桅杆开始转向,抬高,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硝烟和轰鸣。
内河炮艇在苏油眼里就是一群弱鸡,首尾只能设置两门四十毫米滑膛步兵炮,舱顶一门七十毫米短管滑膛炮,连老款的眉山型风帆海舰都不如。
但是这些都是速射炮,一炮一分钟十五发的火力输出节奏,对辽人来说,不啻就是天罚一般的灾难。
苏厨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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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水师
短短三次一分钟的炮击,武清县城靠近河口的南城,就落下了合计一千三百五十发炮弹。
曹南和李纯元都是精打细算的主,三次炮击分别间隔了三分钟,炮弹也是高爆弹和燃烧弹相结合,十分钟之后,武清南城就变成了一片尸山火海。
这样的战争是萧和尚奴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敌人一个还没见着,己方已经死伤狼藉,烈火焚城。
城中已经乱做一团,北城守将首先打开城门逃跑,之后是哭喊着的百姓乱民,就连萧和尚奴也被携裹着,朝析津府逃去。
古代城市对水源依赖尤其强,水道,是军事行动的大利器。
完全掌握了水道优势的东路宋军,进展差不多就两个字——平推。
留下一千新军接管武清,建立后勤基地,接收后方源源不断的物资,李纯元和曹南在此分兵,一路沿无定河北上,取安次、固安,一路沿桑干河出发,取漷阴,香河。
正月,戊寅,李纯元克固安。
固安已经在涿州的侧后方,涿州太守李维翰闻讯大惊,这不光光是关系到上京危急的问题,还关系到自己和易州太行前线总共五万大军,有被截断后路,包成饺子的问题!
敌军已经到了固安,那么自己和易州重点防守的太行山紫荆、太宁、白马、岐沟诸处关要,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战略意义。
这就类似二战德军绕过马奇诺防线的打法,让西辽太行方面军措手不及。
李维翰一边痛骂萧和尚奴这狗日的不顾友军,连通报都不给一个,一边紧急遣人向易州太守王贺报告这不幸消息。
同时调集自己手下军马两万多人尽出涿州,前往固安退敌。
王贺接到李维翰的急告都傻了,你特么说得好听,出击就出击,为何要放弃涿州全军尽出?还不是打着见势不妙就朝析津府逃窜的主意?!
可是老子这里山高皇帝远,怎么都来不及啊!
己卯,李维翰大军和李纯元在固安北面的刘李河展开战斗。
战斗初起时,李维翰一度占领了上风,将李纯元派遣试探涿州方向的斥候部队击败。
人数是对方数倍,加上初战大胜,李维翰顿时信心大增,带领后军尽数渡河,向固安扑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纯元之前只是故意诱敌,最终依托固安周围丘陵,将李维翰诱入陷阱,于城西驼牛镇和种师道两路齐出,大败辽军。
李纯元手下还有田守忠、范龙山。李纯元要他们设伏,范龙山被田守忠忽悠,选了败军溃回涿州的必经之路紫泉河,而田泥鳅自己,却选了扼守通往上京的石羊台。
结果此战范龙山就捞着几个小鱼小虾,而田守忠整到了大鱼,在石羊台击俘溃军大部,生擒了李维翰!
范龙山这才知道又被田泥鳅给耍了,气得暴跳如雷,一怒之下率军渡过刘李河,攻下了已经无兵可守的涿州!
战争就是这样,一旦出击,各种幺蛾子就会纷至沓来,范龙山此举乃不听调令,朝西跑得远了。
但是涿州又是幽云重镇,既然到手,就不能扔掉。
于是李纯元只好一边捏着鼻子给范龙山请功,一边重新调整兵力,令他和与自己改作两路。
范龙山一路走陆路,沿大房山前进取良乡,自己还是走水道,沿无定河取宛平。
遣走信使,李纯元就和种师道一起抱怨田守忠老奸巨猾,惹得老范脾气发作不守军令。
司徒可不好糊弄,如此上报,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免了老范的罪责。
田守忠嘿嘿奸笑:“老范是司徒从老家带出来的,反正打下大郡又不是什么坏事,就算功过相抵,司徒也不会太过为难老范的。”
种师道不禁摇头:“田公你倒是赚下了大功,可司徒从来功是功过是过,只怕不好搪塞。”
才聊到这里,门口响起卫士的声音:“报告!涿州急报!”
李纯元和种师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李纯元赶紧喊道:“进来!”
待到看完军报,李纯元不禁苦笑摇头,将军报递给田守忠:“田公,饶你奸滑似泥鳅,还是赚不走范公的洪福气运啊……”
田守忠将军报接过:“咋地,他还能比我生擒李维翰更厉害?”
待到读完,田守忠气得将军报摔在地上:“直娘贼的!这老小子捡了个大漏!老子到底还是选错了!”
种师道将军报捡起来一看,不禁哈哈大笑。
范龙山在奏报里说,辽国易州知州王贺整军北上,抵达涿州时得知城池已经失陷,老子连炮都没来得及放,他……他狗日竟然就降了!
现在要接收投降事宜,两万多人哩!可该怎么弄?!老范我只会杀人,不会收人,你们快点派人来接手啊!
看了看一脸懊恼的田守忠,种师道忍俊不禁地对李纯元拱手:“太尉,要不我跑一趟?”
……
时间线再次倒回到十二月,桑干河上,曹南也遇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曹南一路担心的事情——大河封冻,因为水流充沛湍急,没有发生。
虽然河边芦苇荡依旧被冰冻结,但是河心很开阔的地段却没有上冻之患。
船队在小心翼翼抵达漷阴的时候,曹南的镜头视野里,突然发现析津府方向的大湖面上,竟然杀出来一支水师!
曹南都怀疑自己望远镜出了问题,取下来看了看镜片,拿内衣衣角擦了擦又举起来——
对,没看错,水师!
析津府就是后世北京一带,漷阴大约就在通州。
如今的析津府却不是后世北京那样干旱,乃是水力充沛,土美草茂之地。
漷阴,延芳淀,辽代诸帝春猎之所,是一个方圆上百里的大水泊。
“圣宗一代多次巡游于此。后以鸳鸯泺更胜,遂改趋鸳鸯泺”。
这里有大片的水面、茂密的苇塘,每到春秋两季,北上和南迁的候鸟在这里歇脚、捕食,延芳淀就成为天鹅、大雁、野鸭的天堂。
延芳淀,取意“芳华延绵”,景色无比壮观美丽。契丹皇家所谓“春水秋山,冬夏捺钵”的游猎活动,最早的春猎,一般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到了萧太后时期,延芳淀东畔还修起了行宫,东南栲栳垡,还修建了训练海东青的飞放泊,歇鹰台。
无数木船从芦苇荡中划了出来,一船上有十几名军士,手持弓箭,准备对宋军放箭。
曹南都给气笑了:“三十老娘倒绷孩儿,老子海军陆战队给人家辽国水师包了个围!种师中在前边干什么吃的?!”
副官一指先锋船队一艘铁甲炮艇上的旗语:“太尉你看!”
曹南对旗语熟悉得很,正是前方种师中发来的信号:“空爆弹,收船!”
“这狗日的!”曹南立即对副官喊道:“拉警报!上板,各自为战,发利市了!”
黑色牙旗随着尖利的汽笛声升上细细的铁桅,后方拖着运兵船的铁壳船也纷纷鸣笛,运兵船上船尾的两名战士,各自疯狂地转动起一个摇轮,就见运兵船的两侧,慢慢转起来两排薄薄的钢板。
这个设计非常巧妙,平时薄钢板就如鱼鳞甲片一般,横列于运兵船两侧,需要启动的时候通过摇轮控制的铰链牵引,它们就会立起来,构成有效防护。
钢片摇起来后,就如同盾牌一般,两两之间还有孔隙,方便射击。
船头上有个跳板,平时可作冲舟登岸之用,现在拉起来锁住两侧,整艘船就变成了一个没顶的铁乌龟。
因为运兵船不宽,弓箭又是矮抛物线,无需考虑从上方落下来的箭矢。
最后两名军士是大力士,披挂上重铠,从船舱两侧抽出两支长篙,既是动力,又是肉盾。
这些花哨都是曹南提出来的,他只管提要求,兵部会将之化为课题,交给京师大学堂解决。
这样的脑洞和最后的“产品”,却是苏油在历史上都没有见过的。
种师中和曹南都是机灵鬼,种师中早就发现了埋伏,但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引着大军成一字长蛇,大摇大摆地开进人家的埋伏圈。
曹南在敌军四面杀来的时候,也立即做出大胆的决定,解缆乱战,缴获敌船,是现在最佳的战法。
这套战法在文安洼操练过好几回,军士们熟练无比,延芳淀的水情地貌,跟文安洼出了奇的相似。
析津府水师都统耶律丰,看到前方船队突然整齐竖起铁盾,如蜂群被捅窝那样散开,心底不禁大寒。
诸多古怪不必多说,光这快速的反应能力,乃积年操训的水师精锐。
敌军前军毫不侦查设防,耶律丰以为捡到个大便宜,方才鸣放号炮全军突击,现在知道不妙,却也晚了。
水师就是这样,一旦展开攻势,就不是主帅想停就能停的了。
无聊时能够通过旗语灯号聊天唠嗑的水师传令兵,现在整个地球上,只有大宋才拥有。
苏厨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老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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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老银币
辽国的水师,真实历史上的记录很少,不过也曾有过金军将领斜卯阿里镇压苏州契丹奚人海民,交战于海上的记录:
“契丹、奚人聚舟千余艘,将入于海。阿里以二十七舟邀之,……敌船己入于王家岛,即夜取海路追及之,……竟破之,尽获其舟。”
辽人也曾经发展过海上力量,意图染指獐鹿二岛,结果被当时还顶着海盗名头的张散堵在锦州海口一通暴打,垒出了两座“海上京观”。
从那以后二十多年,辽国海舟不缴纳足够的保护费,不悬挂宋字商旗,片板不敢下海。
耶律丰就是当时辽国水师首领,大海商耶律名山之子。
辽国对水师本来就不甚重视,耶律名山当时组建舟师,与其说是国家行为,还不如说是个人行为。
其目的,就是为了掠夺獐鹿二岛上富可敌国的财富。
耶律名山死在海上之后,其子耶律丰撤往内地,游说辽国高层组建水师,拱卫南京。
历代南京留守对之嗤之以鼻,认为这小子想当官想疯了。
辽国上下被宋朝司徒“以海制陆”的口号忽悠,建立起了“逆向思维”,真的就以为自己可以“以陆制海”。
等到河北诸路新军到位,碉楼铁丝网林立,辽人才反应过来,之前自以为是的可能性,其实根本就是泡影。
当马人望到任南京留守后,才同意了耶律丰的方案,将延芳淀和桑干河沿途的渔民舟子组织起来,拉起了一支水师队伍。
不过马人望也变不出多余的钱粮来,南京路陆防的责任已经够重了,只给了耶律丰一个名头,人员粮秣,自己招募解决。
这些想法只在片刻之间,从耶律丰脑子里闪过,看着前方敌船很快乱哄哄地散开,耶律丰知道这并不是宋人惊惶混乱,而是有恃无恐。
抽出长剑,耶律丰咬牙切齿地盯着远处那艘上面飘着长长的红色牙璋旗,下面飘着各自决战黑色信号旗的铁壳船:“死战!”
“啪啪啪啪啪……”当木船进入射程,宋人的船只上纷纷冒出密集的硝烟与火光。
辽人木船上的军士如同被冰雹打击的花朵一样,纷纷跌落到水泊当中。
弓箭能够达到的效果很弱,军士们躲在钢板后面,通过缝隙分别朝侧前和侧后进行交叉射击,哪怕偶有幸运的弓矢通过远程抛射达到射程,射入空隙,也几乎伤不到他们。
“轰轰轰轰轰……”几艘明显高出运兵船一头的炮艇上,短管速射炮更加恐怖的轰鸣开始响起。
高出辽人水师船只数米的空域上,爆出一团接一团小云朵。
每一朵小云朵的产生,伴随而来的都是一阵钢铁暴雨。
这种从上而下的恐怖打击,让水面上的辽军无从躲避,每朵小云朵的下方,都是辽军船只密集之处,方圆十米内的船只上,立刻就会生出一片片血泊与哀嚎。
辽人的船队也立刻失去了章法,数支箭头,变成了一个个散乱的椭圆。
这些椭圆又和宋军的椭圆融合交错,方圆十数里的水面上,大混战,啊不,大屠杀开始了。
辽人不是不想逃,但是受水流的影响,在伤员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只能无奈地向着宋军的散乱大阵漂过去。
而宋人可怕的炮艇,灵活地逆流而上,继续用那种空中爆开的恐怖武器,残酷地收割着水面上的麦子。
耶律丰的主舰还有些防护,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心血如此不堪一击,他的眼早就红了,一把推开已经吓得恍然无措的舵手,板着船舵改变航向,朝着前方耀武扬威的铁船撞去。
前方铁船上船艏和顶部平台上的两支铁管火光连闪,一枚七十毫米,一枚四十毫米口径的炮弹穿过木壳的船楼,在舱室中猛然爆开。
“轰隆——”“轰隆——”无数钢珠和金属碎片随着气浪在舱中肆虐,将船舱变作了最惨烈的地狱,脆弱的肉体被交错纷飞的弹雨纷纷击中,残肢和血雨将舱内满洒了一遍。
已经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舱壁抵挡不住狂猛的爆炸气浪,无数杂物、人体、残肢从船上的各个箭窗喷出,紧跟着几处船板四分五裂,爆炸将那艘还算高大漂亮的楼船,从中部撕开了几处大洞。
楼船带着它已经残破的主人狠狠地向下坐去,水面上转眼就只剩下一个箭楼的残余。
污泥翻滚上来,将周遭已经染成红色的湖水,又搅成一片黑色。
以此为标志,辽国唯一的水师开始了覆灭的倒计时。
戊午,析津府桑干河水师全军覆没,水师都统耶律丰战没,曹南此战灭敌七千有余,降俘三千,沉敌船三百余,缴获七百艘。
宋军被弓箭所伤三十余人。
这是一场丝毫不讲武德的完胜。
庚申,李纯元抛下范龙山和种师道,率天雄、归德两军抵达良乡。
两路大军,距离辽国南京析津府,皆已不足百里。
……
时间线再次倒回到元月朔,更北面的滦河口。
滦河水深较深,因此宋军折可大的船队中,有一艘夔州型风帆蒸汽两用舰——徐州号打头。
周围还有三艘眉山型护航。
这四艘战舰,能够将部队护送到滦州。
后边才是一溜的小炮艇和小火轮运兵船。
折可大没有呆在自己的队伍里边,手下姚古、田遇、王厚,都是经年军机戎伍的厉害人物。
他如今就在徐州号的舰桥上,和船长张定吹牛打屁。
张定是张散之子,其母平真草多次要他去日本承继家业,辅佐叔父平正盛,张定却不以为然,海军学院毕业之后,一路混到了舰长。
日本如今也有了铁船,但是那是在木船上面搁了一个铁箱子,平正盛以之征讨国内诸多小蕃,小岛,所向披靡,那钢板还是新任宋城节度邵伯温给批的条子。
哪里有驾驶大宋横海巨舰来得爽!
张定的目标,是有朝一日如扁罐哥那样,横绝大洋。不过要驾驶着铁甲蒸汽舰,而不是风帆舰!
要升职驾驶铁甲舰,就得先立功,因此张定打死都不愿意离开海军。
两人都是高层将门的二世祖,知道很多的内幕,也不聊什么水陆配合,谈得更多的是军机处的消息。
折可大是阴谋论者,他觉得辽国这一通乱局,底下一定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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