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

搁在以前，哪有人能因为一两句话，让太子殿下这般反复思量琢磨？
正各自想着心思时，龙五又走了进来。
察觉书房里过分安静的气氛，朝龙一瞄了眼。
龙一撇嘴，正要示意他小心些呢，书桌后的萧厉珏已经开了口，“何事？”
那声音平淡清冷，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龙五便说道，“禀殿下，小姐去了西殿。”
话音刚落，就见萧厉珏的眼神显而易见地阴沉下来。
他头皮一麻，迅速瞪了眼龙一。
龙一：“……。”
龙五只能硬着头皮接着禀告，“还碰到了顾念绝。”
“……”
龙一望了望天，嗯，望了望屋顶。
龙四悄无声息地往后缩了半步。
龙五嘴角抽了抽，接着又道，“顾念绝跟小姐说，您占了她的身子。”
龙一和龙四齐齐心里骂：龙五你个畜生！要害死谁啊！
果不其然。
原本还算平静的萧厉珏的脸上，寒霜瞬间凝结。
一屋子的人，仿佛都能听到那冰冻结起的声音，‘咔嚓嚓’的，叫人骨头都跟着冒寒气。
没人敢在此刻抬头看一眼被点燃了怒火的太子殿下。
偏偏龙五这个不知死活地又加了两句，“之后，小姐禀开了旁人，跟她单独说了话。属下方才进殿前，青杏传来消息说，小姐已经回去了，不知谈话内容。”
“……”
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一个近乎无声的地步。
明明萧厉珏什么也没做，可其他几人却都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好像连呼吸错了，都会引来书桌后面那位骤然掀开的摧枯拉朽。
不过幸好，这样的沉寂并未延续太久。
龙十二这个素来狗胆包天的倒吊在了窗户边，看也不看殿内笑眯眯地开口，“太子殿下。”
几个龙卫齐齐松了一口气，头一次在心里头赞扬了这没眼力见的小伙子一把。
谁知，接着就听他幸灾乐祸地说：“西殿的那个顾，顾，哦顾念绝，被小姐杀了。”
“……”
“？？？”
“！！！”
现在堵他的嘴还来得及么？
龙五就觉得自己膝盖疼，跪了倒是不久，就是刚刚被那头顶上压下来的气势给压得疼。
疼也就罢了，结果现在好像发现，自己白疼了！
龙十二这个小王八蛋，回头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一顿！
几人再次看向萧厉珏。
就见他转脸看龙十二，“顾念绝跟她说了什么？”
龙十二眨了眨眼，忽而一缩脖子，“我可不敢说！殿下您自己去问小姐吧！”
说完，居然刺溜一下缩了回去，转眼就没影了！
龙卫几人再次在心底齐齐长呼——真不愧是狗胆包天！以后不要叫龙十二，叫龙狗胆！
龙十二跑了，剩下几人可没他这狗胆子，只能呆滞地站在原地，等着承受萧厉珏狂怒的情绪。
谁知。
太子殿下这回居然没有找茬，而是从桌后站了起来，垂着眼帘冷声道，“那丫头现在何处。”
……
迟静姝在主殿，正歪在主殿菱花窗旁的凉榻上，懒洋洋地喝着茶。
心情不错的样子。
萧厉珏站在槅门旁，瞧着这没骨头的小东西，实在想不到她杀人的模样。
“参见太子殿下。”
端着点心走进来的翠莲一眼看到他，直率地跪在地上，高声见礼。
自然也就惊动了正看着窗外风景的迟静姝。
她歪过头来，瞧见萧厉珏，笑了下，起身，也不下榻，反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朝他笑眯眯，“殿下，这边坐。”





凤倾九重 第六百七十五章 生娇
分明之前两人那样不欢而散，可现在迟静姝的模样，就好像那场争执与不悦根本不曾发生过。
她安安心心欢欢喜喜地坐在这大殿之中，做他的掌中娇，乖巧又温顺。
萧厉珏眼神微闪，走到了近前，却没有坐下，低着头看她，淡声问：“你又想做什么？”
迟静姝笑了，扯了扯他的袖子，“什么叫我做了什么？殿下快坐下，您这样，我抬着脖子累得慌呢。”
萧厉珏眉头一皱，本不想理会，可瞧见那弯弯俏俏的眼角，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四年前，那个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笑得羞涩又蔫坏的小丫头。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迟静姝身边。
手里正端着她送来的茶盏，那茶盏里香飘四溢。
迟静姝自己也端了一盏，一边喝着一边朝他笑，“我自己泡的，您喝喝看？要是喜欢，日后我天天给您泡。”
天天？
萧厉珏垂眸看着茶盏里起伏的花瓣，眉眼清冷。
“迟九，你在打什么主意最好现在说，否则若是让本宫自己发现了，你的下场不会比顾念绝好多少。”
翠莲端上点心，听到‘顾念绝’几个字，手抖了下，看了眼迟静姝，退了下去。
迟静姝却没事人似的，撇开筷子，自己用手捻起一块点心，翘着兰花指吃了一口。
一边还瞥了眼萧厉珏，嗔怪地笑：“殿下这是来逼问我为何杀了您的救命恩人么？若是如此，还请殿下回吧！我现在，很不想提起这个让我不开心的人。”
她这半是撒娇半是笑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化了精的妖怪！
神态举止间，哪里还有先前圣女的那副端言肃冷的颜色？连平日里丝毫不曾显露的风流与多情，都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了萧厉珏面前。
犹如一朵一直含苞的花，瞧着美丽，却不知，不过展开一瓣时，居然能就能美到如此摄魂的地步！
萧厉珏眼神骤沉，看着迟静姝，忽而冷斥，“你到底想做什么！做出这副样子来，成何体统！”
迟静姝一僵，像是被他气到了，坐直身子瞪他，“成何体统？殿下维护别的女子，就不许我吃醋撒娇？在殿下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不知体统的人？”
萧厉珏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他将茶盏一放，怒道，“休要无理取闹！你今日到底跟顾念绝都说了什么！”
迟静姝瞥了眼他放下的茶盏，板起了小脸，“顾念绝顾念绝！当着我的面儿口口声声地提别的女人，怎么，她在殿下心里头就那么重要？”
眼看着萧厉珏的眼神阴沉得就跟要吃人似的，迟静姝反而愈发不依不饶起来。
“她跟我说，您强占了她的身子。我不高兴，就让青杏杀了她！”
说着，她还拿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就这样，直接拧断了脖子！您心不心疼？心疼的话，就替她报仇回来好了！反正我在您眼里什么都不是！”
外间的龙卫和青杏翠莲听到里头的争吵，汗都下来了。
这么多年，有哪个人敢这么跟太子殿下说话啊！
龙一朝旁边的龙五撇撇嘴，“这是恃宠生娇啊！啧啧。”
就被翠莲狠狠地瞪了眼。
里间。
萧厉珏一把掐住了迟静姝的下颚，怒到几乎失控地瞪着她，“什么都不是？迟静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迟静姝这回不任他摆弄了，居然还敢拿手去推他，“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您没有把她当特别的人对待？还强占了她的身子，您真是……”
“住口！”
萧厉珏厉声呵斥，“你居然信她的话！迟静姝，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左四的话，再次如魔咒般袭上心头。
迟静姝，到底是怎么看你的？
迟静姝被他吼得一抖，瞪大了眼朝他看来，旋即眼眶一红。
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地扭过头去，委屈又可怜地看着别处。
方才那俏皮又温存的小意模样儿，消失不见了。
萧厉珏皱了皱眉，伸手拽她，“你说清楚，就因为顾念绝说我占了她的身子，你就杀了她？”
迟静姝绝对不会这样随意草菅人命的，他直觉这丫头有什么在瞒着他。
可迟静姝却撅着嘴看别处，很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理他。
萧厉珏看着她泫然欲泣的侧脸，顿了顿，开口道，“一个贱婢，不过念于早年之恩，才容她放肆了这许久，你既然杀了，也就罢了。本宫岂会因为这种小事计较。”
萧厉珏这是在跟她低头？
迟静姝讶然地扭过头，看到了萧厉珏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心中的那点不痛快，当即烟消云消。
偏又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萧厉珏，便故意眨了眨眼，佯装不懂地问：“真的么？您不是因为别的女人跟我生气么？”
萧厉珏眉头一蹙，“胡说什么。”
本也只是想问问她，顾念绝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竟逼着她能动手杀人。
可不知怎么地，就发展到那样暴怒难忍的地步。
他扫了眼迟静姝，见她眼里闪着的憋不住的笑意。
忽而道，“半个月后，本宫会让龙一送你出宫。”
迟静姝一怔。
萧厉珏又看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道，“皇帝强用虎狼之物，怕是命不久矣。一旦驾崩，朝廷内外必然会分崩离析，你身处其中，必然危险至极，以本宫的能力，也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危，最好的办法，便是现行出宫，等本宫安置好以后，你可以……随意选择。”
茶香入口，绕喉不散。
萧厉珏低头瞥了眼，又喝了一口。
迟静姝看着他，居然没有萧厉珏预想之中的不愿意，反而问了一句让他意料之外的话。
“选择什么？”
萧厉珏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垂眸看着茶盏中漂亮又精致的花瓣，片刻后，淡声道，“过你想过的日子，或是……回宫。”
迟静姝微微瞪眼。
她看着萧厉珏的侧脸，忽而不受控制地又问了一句，“回宫做什么？”
萧厉珏的手指摩挲了下茶盏光滑的瓷面，然后，放下茶盏，看向迟静姝。
“那日，本宫问你，可是想做皇后。”
迟静姝对着那双眼，依旧是寒冷清离的，可此时，却多了几分平静与庄穆。
“本宫问的是，你可是想做……我的皇后。”
迟静姝眼瞳骤缩！
萧厉珏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郑重，“你可愿意么？”
迟静姝张了张口。
只听到自己的脑子里一阵嗡嗡地响。
然后，面前的人，本是安静沉缓的面容骤然变化，似是不可置信地朝迟静姝看了一眼，强自要站起来时，却身子一晃，缓缓倒了下来。




凤倾九重 第六百七十六章 动手
她双手往前一伸，将倒下来的萧厉珏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呼吸绵长而平缓。
放在矮几上的茶盏，香飘四溢。
只要饮上一口，就能昏迷至少两个时辰。
她垂眸，看着闭眼的萧厉珏，良久，艰难又苦涩地低声道，“我愿意的，殿下。”
可……
顾念绝跟她说，这个人胸中有乾坤，眼中藏锦绣，脚下是天地啊！
他的计划，他的安排，他的远大抱负。
其实在三年前就能展开啊！
却只因为她，耽搁了这许久。
好容易所有的布置都完备了，只要萧厉珏重新回到世人面前，就可以掀翻这腐烂的王朝，还万民一个朗朗乾坤的平安之世啊！
可她却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再次成为他的累赘，拖累了他，还要连带不知多少人跟着受苦磨难。
她也想，听从他的安排，做那躲在他背后的菟丝花，依附着他，任凭他挺立前方，为她挡风遮雨，受日晒风吹。
可她做不到啊！
就在方才，西殿那凄冷的宫门前，顾念绝笑着对她说：“你看，就算我擅自做主替那些大将传递消息，可殿下还不是让我好好地活在这里？你知道是为何么？”
迟静姝只觉得这人不过虚张声势。
可她笃定和自信的模样，却又叫她极其的不痛快。
于是她冷冷地问：“为何？”
这句回应仿佛验证了她的心虚和底气不足。
顾念绝当即尖锐得笑了起来，然后朝她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小姐！不可！”
青杏与翠莲在不远处齐齐阻止。
可迟静姝看着顾念绝的眼睛，终是走过去，俯身，低头。
顾念绝桀桀地笑，抬了抬下巴，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只有我知道，萧厉珏他其实并非……”
迟静姝猛地抬头，一把掐住了顾念绝的脖子！
顾念绝猛地吸了一口气，抬手就要朝迟静姝的手腕上抠去！
迟静姝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抬头便对青杏喝道，“杀了她！”
青杏一愣，连翠莲都被吓了一跳。
不料一直温婉柔静的迟静姝，居然神色狠厉地再次尖声催促，“现在！立刻动手！”
青杏眼神一闪，飞身上前。
被推倒在地的顾念绝猛地反应过来，厉声喊道，“迟静姝，你不能杀我！否则我就将萧厉珏的……”
“咔嚓。”
青杏双手一伸。
顾念绝倒了下去。
翠莲一脸惊惶地跑过来，“小姐，您没事吧？”
迟静姝捂着胸口，一颗心瞬间跳到嗓子眼。
顾念绝说的这个秘密一旦暴露，这个人心中的抱负，多年的努力，受的屈辱折磨，都会成为泡影！
会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
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萧厉珏的秘密！
绝对不能！
她摸了摸萧厉珏难得安静的侧脸，泪意难藏。
青杏从多宝阁后走出来，看了眼昏迷中的萧厉珏，目露艰难，“小姐，您真的决定好了？”
迟静姝将萧厉珏小心地放在榻上，起身，走到槅门边，看着门外的龙卫，目光坚毅地吩咐，“让万贵人动手吧！”
青杏眸色一沉，转身，掀开多宝阁内里的那条暗道，闪身走进。
殿门外。
内里的争执声忽而不见，几人还有些纳闷。
龙一还想偷听两句呢，就见翠莲瞪他，“鬼鬼祟祟的！再敢窥探我家小姐，我告诉太子殿下去！割了你的耳朵！”
龙一立马捂住耳朵，一脸冤枉地看她，“你这丫头，也太凶悍了吧！”
翠莲一叉腰，还待要说话呢。
就听里头传来‘哐啷’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接着迟静姝的声音响起，“翠莲。”
翠莲连忙跑进去，为了防止龙一偷听，还特意关上了槅门，给龙一气得，白眼几乎都翻不过来了。
不想，过了一会儿，翠莲又跑出来，瞥了眼龙一，将一对碎瓷片递给他，还气呼呼地道，“殿下又跟小姐生气呢！我要去盯着，不能让殿下发火伤了我家小姐。你们可别瞎捣乱！”
说完，也不等龙一有反应，就跟真怕太子殿下会打她家小姐似的，匆匆忙忙跑了进去。
龙一看着手里的碎瓷片，嘴角抽了抽。
顺手吧瓷片塞给龙五，就要招呼那边蹲在树上撩树叶的龙十二去找个角落偷听墙角。
不想，这目光才挪到龙十二身上，东宫总管罗孚突然跑了进来。
气喘吁吁地说道，“大统领，请赶紧通传太子殿下。六公主殿下，带着人强闯过东华门，嚷嚷着说最心爱的猫跑进东宫里头了，非要进来找猫。”
龙一一愣——六公主？
龙五已经出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猫能跑进东宫来？六公主又是如何强闯过东华门的？东宫的侍卫呢？还不快去把人拦住！”
罗孚却哭丧着一张脸，“六公主拿了金牌。”
几人齐齐迷糊——什么玩意儿？金牌？干什么用的？
罗孚一看这几人的模样，就知晓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立即解释道，“两年前秋日祭时，宫中宴会，有人提议群臣献艺，陛下一时高兴，就许了个金牌做彩头，见金牌如见陛下。那金牌，是六公主得的。”
龙一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他一脸的复杂，“为了找只猫，居然连金牌都拿出来了？”
龙五却已目露警惕，“别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吧？”
毕竟这几年来，东宫已如禁忌之地，皇宫之人无不避忌。
更何况萧彩月跟太子素来并无多少热络，在这个时候拿着金牌闯进来，怎么看都怎么一副有猫腻的样子。
罗孚哪里知晓人家主子有什么目的，只是催促道，“还请两位统领赶紧地禀告殿下，六公主已经到……”
“太子哥哥！”
宫门前，传来萧彩月兴高采烈的声音。
众人一惊。
便看到，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萧彩月，跟只花蝴蝶一样，在灼灼的日头里，翩翩耀眼地飞到了殿门前。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殿门前一众人，“我太子哥哥呢？我来找他玩啦！”




凤倾九重 第六百七十七章 强闯
找……太子……玩……
龙卫几个就觉眼皮子直跳。
齐齐跪下，“参见六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萧彩月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抬脚就要朝殿内闯，“太子哥哥呢？我好容易趁着父皇在修炼时顾不上后宫，悄悄地跑来找他玩呢！他不能避而不见吧？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萧彩月是个骄横的性子，这么特意解释两句，可真算得上稀奇的了。
就是这稀奇，却叫人觉得更加不对劲。
龙一龙五对视一眼，见她别的地方不去，只往如今迟静姝所在的主殿冲去，就更觉得她是故意强闯了。
迅速起身，一人挡在殿门前，一人笑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今日身子不适，已用了药在歇息，需得清静。您这样强闯，怕是会冲撞了殿下，不如请您在偏殿稍事休息？我这就去禀告太子殿下？”
萧彩月被拦住，登时柳眉倒竖！
狠狠地瞪向龙一，“大胆奴才！连本公主的路也敢拦？来人，拖出去杖毙！”
张口便是要杖毙一条人命，可见平时是跋扈惯了的。
可这里毕竟是东宫，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龙一丝毫不见畏色地朝萧彩月笑了笑，“公主殿下若是要杖毙我，也要请得太子殿下之意才是，还请公主稍等，容我去禀明殿下，再来与您回禀。”
说完，恭敬地一行礼，却明明白白地将萧彩月拦在了门口。
萧彩月顿时怒火中烧。
抬手就要将龙一掀到旁边去，身后，一个穿着四品内侍服眉眼极美的内侍，笑着托了把萧彩月的胳膊。
沙哑又低柔的声音，带着难掩的风情低笑道，“殿下息怒，还是找猫要紧。”
龙一不由朝那内侍看了眼。
而萧彩月被一个内侍拦了行事，居然也不恼，反而恍然大悟地一拍这内侍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对！差点忘了！来人，嗯，你们几个，在这主殿前后仔仔细细地找一找，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这边……”
这是在找猫还是抄家呢？
龙一沉了脸，可心下却奇怪，太子殿下没听到动静么？怎地还不出来？难道真被迟小姐给气狠了？
便朝那边蹲在树枝上看热闹的龙十二使了个眼色。
……
慈宁宫。
荣德太后一脸阴沉地看着宫门前准备好的仪仗。
内务府也不知在想什么，居然用皇后专用的九凤轿辇去接圣女！
她分明叫人准备的不过是一顶青盖蓝帘极其普通的小轿子！
这些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娘娘，都准备好了，您可要摆驾阳华殿么？”元格瞅了眼她的脸色，小心地问。
荣德太后这才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想到那个圣女。
定了定神，问道，“丽妃呢？”
元格往后一瞟，立马有个姑姑上前笑道，“方才丽妃跟前的云渺过来了，说丽妃娘娘怕叫太后久等，便在听雪阁那边候着娘娘了。”
听雪阁，是前往阳华殿的必经之路。
闻言，荣德太后倒是不好再发作什么，点了点头。
元格立时高声吩咐，“摆驾阳华殿！”
而听雪阁前。
丽妃同是一脸不悦地坐在听雪阁的听雪长廊下。
这长廊原是先帝的一个后妃极其爱雪，先帝便令人修建了这听雪阁，阁前长廊从头到尾九十九步，成同心连理状。
传闻下雪天，一直从长廊走到廊尾，便能见天地白雪，落于白首，如相守了一生般。
故而这长廊所以又叫同心白首廊。
从前的莲妃，死前住的，正是这地方。
后来莲妃死了，这地方也就没人住了。
可偏偏开元帝却命内务府精心护理这个本该早废弃了的宫室，四季百花，雨雪风叶，常年盛景。
这盛夏之时，长廊里外更是有青莲摇曳，花姿繁盛。
坐在这长廊里，长风吹来，徐徐清凉，花香怡人，叫人浑身舒坦。
可身上舒坦，心里却并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