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

她的眼中并无多少笑意，抬眼看向前方时，神情清冷而淡漠。
这样的神情，叫院子里的三人都有些胆寒。
便听她又道，“去安排一下，我要出门一趟。”
……
又过了两日。
此时已经春寒散去，暖意绽开，京城的到处，都弥漫着春日里生机又蓬勃的新鲜热闹。
迟静姝穿着一套水绿色的春衫，只做了寻常少女的打扮，带着绿柳，来到了京城最大的一条闹市街——龙门大道。
龙门大道上，两排一顺开着无数家派气非凡的店面，有号称青云国最大的客栈，最好的酒馆，还有，让整个青云国女子都向往不已的——红妆馆总店。
那红妆馆的门面，也与其他店面十分不同，乃是整个香楠木打造，牌匾更以先朝名师的字迹，用整块香楠木雕刻而成！
香气四溢，又大气非凡！
无处不彰显它的富贵与奢华！
让人觉得，哪怕能走进去转一圈，整个人都似乎瞬间变成了十分贵重的身份似的。
当然。
这红妆馆的门口，更是客人来往，络绎不绝。除了不少衣着不俗的女子，竟还有许多男子。
有穿着体面的小厮，站在门口，摆着笑脸，迎来送往。
迟静姝今日外出，依旧是薄纱敷面。
与绿柳站在那红妆馆的台阶下，看着这壮阔的门面，一时心里竟十分地感慨复杂。
人人都知，这红妆馆所出胭脂水粉赛过宫廷，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极爱这红妆馆的出品。
可谁又知晓，这红妆馆，其实，也是黎家的产业之一！
不仅是黎家的产业，更是迟静姝母亲的陪嫁！
前生，这红妆馆在母亲离开后不久，就被徐媛鸠占鹊巢。直到母亲去世后，徐媛拿到了母亲的徽章，便顺理成章地接手了母亲所有在京城的产业。





凤倾九重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胭脂
然而这一次，徽章就握在她迟静姝的手里，徐媛，又能强占她母亲的心血，到什么程度呢？
她倒是期待起来，该怎样，一点点地揭开徐媛那张伪善端庄的面皮了！
笑了笑。
朝红妆馆的总店门口走去。
迎宾的小厮并不是迟静姝从前见过的那个，见着迟静姝穿着普通，又是个小丫头的模样，便连眼风都没多打一个。转身就去招呼旁边一个满身金钗玉环的胖夫人去了。
迟静姝勾了勾唇，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迎面，便听到一股闹哄哄的议论交谈声，其间，还夹杂了许多高声笑语！
不由脚步一顿！
后头的绿柳更是惊讶地止不住，“这……这儿，怎么变成这样了？小姐，咱们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吧？”
绿柳比迟静姝大两岁，早先跟着黎瑜也是来过红妆馆几次的。
记得红妆馆有个规矩。
不许说话交谈超过三分。店内客人不许超过十人。
而此时，这红妆馆，吵嚷得，跟街头菜市，有何分别？
迟静姝转眼，甚至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衣着暴露，满身风尘的烟花之女，正依偎在柜台便，跟几个装模作样的书生调笑嬉闹。
迟静姝的眼神冷了冷。
绿柳还在嘀咕，“袁叔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啊！怎么夫人不在这几年，这红妆馆都成了人人都能进的地方了？”
这时，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结伴，从迟静姝的身边走过去。
目光随意地扫过迟静姝身后的柜台。
其中一个穿着鹅黄群衫的少女，十分嫌弃地皱眉，“红妆馆这两年的东西真是越发不行了。竟靠些卖噱头的东西！用得不好看，还贵的要死！”
另一个穿水碧色长裙的少女笑她，“既如此，你又何必非要来这里？不如去隔壁凤来街的三色坊了，东西精致，颜色又好。”
鹅黄少女撇嘴，“那不是红妆馆的名气大么！平南侯府举办春日宴，我用了其他地方的胭脂，说出去到底不好听呀！”
“你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水碧色少女笑了笑，伸手拿起一个胭脂盒子，送到鹅黄女子跟前，“瞧瞧这个颜色，可还配你？”
鹅黄女子有些嫌恶地躲开了些。
刚要说话。
忽然听到旁边一个软绵绵清甜甜的声音笑道，“这位姐姐脸色偏圆润细白，用这种嫩粉的颜色虽然会显得娇俏，却不够成熟大气。不如用这种淡苏紫？”
两人扭头一看。
就见一个戴着面纱，瞧模样不过十一二的小女孩，正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朝她俩望来。
瞧着倒是不躲不闪落落大方。
正是迟静姝。
水碧色的少女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没说话。
鹅黄衫的少女倒是笑起来，“哦？你懂胭脂？”
迟静姝微微一笑，从旁边拿起一盒淡紫色的胭脂试用装，递过去，“家母生前爱胭脂，听闻红妆馆大名，便特意前来观瞻。不想……”
说着，又似是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很快再次笑道，“姐姐不如试试这个？”
鹅黄少女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没计较，对着镜子朝脸上扑了一点。
那原本略显稚嫩的脸上，登时露出不一样的风情与颜色！隐隐之中，还有一股小女子才有的媚态！
鹅黄少女登时瞪了瞪眼，不可置信地朝镜子看了看。
又转向迟静姝，“你当真懂胭脂啊！”
迟静姝一笑，伸手，又拿起一盒微桃红的口脂，“姐姐若是要参加宴会，配这两种颜色的妆容，再穿一套素净一些的衣裳，便是宴会之中的百花之首了。”
说着，又朝少女歉意地福了福身，“请姐姐见谅，方才无意之中，听到两位姐姐的谈话。冒犯了。”
鹅黄少女此时正满心大喜，哪里会在意这些。
忙笑道，“无妨无妨。我瞧你举止得体，说话不俗，想必该是个有出身的。我是李词，我父亲是工部尚书。”
又拉过身旁的女子，“她是赵蓓，她祖父是内阁学士。你呢？”
迟静姝忙屈膝行礼，“实在不知两位姐姐身份如此贵重。小女乃是大理寺卿迟烽之女，迟静姝。见过两位姐姐。”
李词显然是愣了下，“你说你父亲是谁？”
赵蓓倒是反应过来，看向迟静姝，“迟家的两位小姐我们都见过，你……”
迟静姝有些羞赧地抬头，朝两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分，轻轻地说道，“两位姐姐见过的当是小女的五姐与七姐。小女乃是家中第九。前些年都随先母在老宅养病，后母亲去世，近日才回到京城……”
两人对视了一眼。
赵蓓尴尬地笑了笑。
李词倒是大方地走过来，拉住迟静姝的手，笑道，“回来也好！以后跟着你家里的姐姐们常出来玩，咱们可不就都相熟了么！”
迟静姝腼腆一笑，“多谢李姐姐。”又问：“李姐姐常来这红妆馆么？我在老宅时，听家中下人说这红妆馆，本是十分向往，不想今日一来，竟……”
说着，目光落到那几个烟花之女那处。
李词与赵蓓显然也看到了，纷纷皱眉。
李词不满摇头，“红妆馆这几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什么人都放进来。好好的地方，如今都快沦落为下三滥都能糟蹋的地儿了！”
她声音不小，一下就引得周围人都听到。
那几个本来与几个书生说笑正欢的烟花女子听到，立时不满地走过来。
其中一个看了眼李词，冷笑，“哟！我还当是什么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呢！原来就是个嫩毛丫头呀！”
“你说什么！”李词一下就涨红了脸，瞪她，“我是黄毛丫头，也比你这种卖身子的强！”
众人对烟尘女子本就多鄙夷唾弃，李词的话，倒是也没引来多少人的介意。
可那几个烟尘女子却极其不乐意了。
立时反驳道，“怎么，你高贵，却要来这里买什么胭脂啊？还不是为了勾搭男人？”
另一人又笑，“就是！我们好歹明码标价正大光明，比你们这种暗藏龌龊心思的，要清白多了！”
“哈哈哈！”




凤倾九重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争执
李词彻底被激怒，抓起身旁的胭脂，就朝那边大笑的烟尘女子砸过去，“叫你们胡说八道！闭嘴！”
“呀！你怎么打人！还有没有王法啦！”
说着上前就要拉扯李词。
李词身后跟着的丫鬟自然不会让主子受伤，立时就要上前。
不想，旁边的迟静姝突然挡在了李词的前头，高声道，“她打你们是不对。可你们平白用言语羞辱她一个大家闺秀，也是不妥！”
那几个看到一个蒙着面的小丫头还敢主动上前。
立时讥笑起来，“不妥？合着就许你们大家千金羞辱咱们这样身份轻贱的！就不许咱们说道你们了？什么道理？”
还有人回头唤那几个方才与她们一起聊天说笑的公子哥儿们，“几位公子也来说说，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到哪里能说得通去！”
几个公子哥儿被点到，神情都有些尴尬，笑着晃了晃扇子，或转过头，只当没发现这边的闹剧。
迟静姝又上前一步，“我家李姐姐根本就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平白跑上来言语挑衅！你们再这样，我们可就报官了！”
几个烟尘女子能出入红妆馆这样的地方，本就有些心高气傲。受了李词的随便一句唾弃就敢上前对峙，更别提迟静姝这句直接的威胁了。
为首的一个极其艳丽的女子，当即冷笑，上前，一把揪住迟静姝的胳膊，怒道，“报官？就凭你？也不悄悄你什么身份？人家千金小姐拿你当枪使呢，你倒是上赶着奉承！跟哈巴狗似的！”
说着，就将衣着装扮，只似普通少女的迟静姝，一下推倒在地！
“啊！”迟静姝大叫一声，‘狠狠’地摔倒在地！
绿柳连忙扑过去扶她，“小姐！”
一直站在后头的李词也忍不住了，上前，“迟妹妹，你没事吧？”
迟静姝抬起头，登时就红了眼眶，却朝李词摇了摇头，“我没事？李姐姐没事吧？”
就算是家中的姐妹，也没有这样关心自己的！李词当时大为动容！
立刻摇头，“我没事，你起来，我帮你出气！”
说着，伸手一指那几个烟尘女子，“来人，给我将她们抓起来！”
话音落下，原本守在门外的下人们，立刻就扑了进来！
登时，场面一通大乱！
店里的伙计们赶紧上前劝架，一个身穿杭绸一脸奸猾之相的男子，也匆匆从二楼跑了下来。
赔着笑到了李词跟前，“这位小姐，您息怒。鄙人是这家店的掌柜的。您有事跟鄙人说，千万别气大伤了身子。”
一旁。
绿柳看着这个陌生的掌柜的，眼底，一片寒色。后头绿柳，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人。
“好，你是掌柜的是不是？你就说说，这红妆馆，放这些人进来，是什么意思？！”李词逼问！
那边几个女子立时不肯了，“怎么，你能来，旁人就不能来了？我们比你银子少了不成？”
李词募地瞪眼，还没说话。
那掌柜的已然笑道，“这位小姐，来者皆是客，咱们红妆馆，好歹是做生意的地方，总不能将客人往外赶是不是？”
李词的火气一下更大了，“就你们这样的，生意能做大？！我看趁早倒闭才是！”
掌柜的依旧赔着笑，“是是，是在下的疏忽，不该叫这些人冒犯了小姐。不如这样，今日小姐买的胭脂水粉，红妆馆给您打个八折，如何？”
李词却一甩手，气哼哼地道，“谁稀罕！今日这事，不给我说个清楚，你们就别想好好地做生意了！”
旁边的赵蓓脸上有些难堪，似乎想跟李词站得远一些。
又有些恼怒故意挑起李词怒气的迟静姝。
迟静姝却捂着‘摔痛’的胳膊，含着泪，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小小地站在李词身后。
李词瞪着那掌柜的，“还有，她们今日伤了我妹妹！又要怎么说！”
刚刚推了迟静姝的那女子又叫嚷起来，“我不过就轻轻推了她一下！我看她分明就是装的！你们莫不是想趁机讹人不成？”
“你说什么！我稀罕讹你？！”李词跳了起来，彻底动了怒气，“抓人！全部抓去京兆府尹！我就不信了，我们堂堂朝廷命官的子女，还能受了这几个青楼女子的糟蹋不成！”
将仗势欺人说到这种冠冕堂皇的地步，整个京城，只怕也就李词这一人了。
迟静姝站在后头，慢慢地垂下眼帘，心里却浮起一抹嘲弄。
李词，跟前世还真是一点没差。
她亲生母亲就是被一个烟花女子逼死的，所以最恨这些不知检点的女子。
前生，就因为迟静姝名声败坏，不管在什么地方见到她，都是毫不掩饰地极尽羞辱作践。
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李词居然还保护起她来了。
真是可笑。
抿了抿唇，忽然察觉到旁边一道视线。
迟静姝转脸，就对上赵蓓的眼睛。
赵蓓微微一笑，问：“迟妹妹没事吧？”
迟静姝摇了摇头。
前面，李词的人已经将那几个烟花女子拿下，推推搡搡地要往外去。
那几个女子又是叫又是喊，闹得红妆馆门口跟菜市场似的，被一群人围着看。
那掌柜的还是头一回遇上李词这样强势不讲理的千金小姐，只好更放低了语气，猫着腰到她跟前笑道，“这位小姐，咱们红妆馆开门做生意，讲究的也是一个脸面。您这样闹……”
“我闹？”
李词心里已是对红妆馆厌恶至极，冷眼看她，“你这红妆馆，连这样下贱脏污的女子都能放进来，以后还有几人敢来你家买东西？也不怕脏了自己的声名？”
她对天下所有放荡不要脸的女子都恨之入骨，只说这样几句都已觉得是极轻的了。
不想，方才那个艳丽的烟尘女子，突然回身，伸手就朝李词狠狠地抓来。
“你口口声声骂我们轻贱！可我们若是能出身你这样的人家，又怎会出来这样让人作践糟蹋？你凭什么就能这样骂我们？！”




凤倾九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挑拨
李词一愣，众人也没料到她这么个贱民，居然敢突然发难！
一时间，竟叫那女子冲到了李词的跟前！
眼看她的手就要抓到了李词的脸上！
突然，旁边一声惊叫，“李姐姐当心！”
“啊！”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出来，一下子撞在那女子的身上！
女子叫了一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小姐！”绿柳又是大叫一声，忙扑过来。
李词这才看清，刚刚救了她的，居然是迟静姝！登时动容！
“还愣着干嘛！将这贱民带走！交给京兆府尹，重重处罚！”李词大怒，又走过去，亲自扶起迟静姝，见她一瘸一拐，满脸关心，“迟妹妹，可是伤着了？”
迟静姝这回没说话，低着头，身上却还是微微颤抖的。
显然方才也是极害怕的。
李词看着她，忽然道，“好妹妹，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后头，赵蓓脸色突变，微微皱了皱眉。
这时，红妆馆的二楼，又下来一个妇人，笑道，“这不是李侍郎家的小姐么？掌柜的，你怎么做事的，李家小姐都不认识么？竟叫她受了这样的委屈！还不快给李小姐磕头赔罪！！”
掌柜的刚跪下，李词已经看向那妇人，“徐夫人？您……这红妆馆，莫不是您迟家的产业？”
下来的人是谁？正是徐媛。
徐媛笑了笑，没说话，似是默认的意思。
一旁，赵蓓忽然笑道，“难怪迟小姐这般懂得胭脂了，竟是因为本就是家中的产业！”
又看向李词身旁的迟静姝，“迟小姐怎么也不说？害得我们还误会。”
李词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地看向迟静姝，“是哦，这竟是你家的产业？”
徐媛还在疑惑她们说的‘迟小姐’是谁呢。
不想，一抬头，竟看到了李词身边的少女。
虽一身普通衣着，面带纱巾，可她一眼就看出——是迟静姝！
登时神情微僵，随后又笑：“你怎么在此？”
迟静姝忙福身，“二夫人。”
又朝李词有些尴尬地说道，“李姐姐，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
李词还没开口，一旁徐媛倒是主动笑道，“这红妆馆，本是静姝的生母的产业。”
见李词疑惑，又道，“静姝生母，乃黎家之女。”
黎家？
李词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赵蓓倒是说道，“莫不是青云国第一富商，黎家么？”
富商之女？
李词眼神微变，看向迟静姝时，又没有了方才的无限亲昵与亲近。
迟静姝心头冷笑，眼中却滑过一丝羞赧尴尬，“两位姐姐请勿怪。我近些日子才回到京城，好些东西都不熟悉。今日偶然到此，不想遇到两位姐姐，就多说了几句。万没有故意隐瞒之意……”
李词这一方面倒是挺通情达理的，再一想到刚刚迟静姝那般奋不顾身地救自己。
便笑了笑，“这有什么，你不说，自有你的苦衷。只是，这红妆馆，既是你母亲生前的产业，如今也该归了你吧？你如今回来，可要好好重新整治才是。”
迟静姝还没说话，徐媛已是笑着点头，“是该如此。多谢李小姐关心。”
李词看了她一眼，又对迟静姝道，“你才回京城，想来许多事情不熟悉。这样，得空我给你下帖子，你上我家去，我给你说说咱京城如今的事。”
迟静姝朝她感激一笑，刚要福身，忽然腿上似是站不住地，一下朝旁边歪倒。
绿柳连忙将她扶住。
李词问：“莫不是刚刚伤了腿……”
话音未落，旁边的徐媛已经上前，“赶紧扶九小姐回去，找大夫去给她瞧一瞧！千万别伤着哪儿了！”
又对李词一脸歉疚地说道，“都是我的疏忽，方才在楼上还没听见。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乱子，李小姐放心，回去后，我一定让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
李词却皱了皱眉，“算了，我正好带了马车，顺道送她回去吧！今日要不是她，我只怕也要受伤了。”
她在徐媛跟前说话，语气虽是恭敬的，可态度却并没有恭敬到哪里去。
毕竟，大理寺卿到她父亲的工部尚书，还远得很呢。
她一般也不将这些刻意逢迎的夫人们放在眼里。
徐媛的脸色却变了变，看向迟静姝，略带了责备，“静姝，怎么好劳烦李小姐？”
迟静姝抿唇，含泪看向李词，“李小姐，多谢您关怀。我……我无碍的。”
那模样，分明就是害怕了徐媛的！
李词家里也不是清静的，一看就立时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更加不满，朝徐媛不算客气地看了一眼，“有没有妨碍我心里知晓。今日迟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夫人这番阻拦不让我亲自送一送迟小姐，莫不是不想迟小姐跟我亲近么？”
这话已是十分不客气了。
徐媛登时色变，忙笑道，“李小姐误会了。当真只是怕耽误了您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走！”
李词哼了一声，再不理会徐媛，转身就走！
迟静姝无奈，只得朝徐媛行了一礼，踉跄地跟上李词。
徐媛站在原地，眼神渐渐冷厉。
旁边，赵蓓上前，笑了一声，“那位便是迟家的九小姐么？倒是闻名不如见面。”
徐媛眼神一变，温柔地朝她笑道，“这位小姐也知道我家静姝？”
这位小姐。显然是不认识赵蓓的。
赵蓓倒仿佛完全没听出她的意思似的，笑道，“曾听闻过她的身世，以为是个可怜的，不想今日一见……”
没说完，又猛地停下，歉疚地朝徐媛看去，“抱歉，夫人，我无恶意的。”
徐媛看了看她，笑道，“小姐瞧着便是个面美心善的。今日可是到红妆馆买胭脂么？正好出了几款新品，不如随我到二楼去瞧瞧？”
……
马车里。
迟静姝缓缓摘下面纱。
对面的李词骤然瞪大眼！
“你，你……”猛地又摇头，“这般的样貌，缘何还要藏头遮面的？我还当你貌丑无盐，才不敢露面人前呢！”
迟静姝苦笑，“李姐姐没有怪我就好。我这样，只是……想悄悄地去红妆馆，探听一番虚实。”
(圣诞节快乐，嗯……)




凤倾九重 第一百二十章 装怜
李词愣了愣，忽而察觉到什么，凑过去，低声问：“那红妆馆，到底怎么回事啊？”
迟静姝看了她一眼，面有难色。
李词却只当自己跟她已是一起的，便自顾道，“要说红妆馆，几年前那可是风光无限，出来的东西也是各个精品！可偏偏这两三年，当真是一落千丈！那东西低劣的简直……你瞧瞧，如今连那些青楼女子都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