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

直到吵嚷声渐有成势之兆，才笑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两边行礼，笑道，“多谢诸位对我的维护与苛责，只是我做事，素来从心而已。不争高低不争名利，无论旁人如何议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了。”
这番话说得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合着她刚刚纵容旁人对她多番质疑嘲弄，就是为了引起一番争执。





凤倾九重 第一百九十二章 姿态
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再做出这样一番清高淡雅的姿态来。
一举攫取住所有人的心思。
原本的怀疑与讥讽，顷刻间都能被她这样的气势化解为震惊。
好手段！
迟静姝暗自低笑——当年楚梦然如何力压萧云和身旁那么多女人，成为一国之后，并牢牢将那人握在手里的能耐，她如今倒是能窥探一二了。
随后，便又听楚梦然含笑说道，“议论与争执都是常事，也是好事。这世间的许多事，本就是在彼此交论中才有了进步。只是，还请众位不要为了我，做了过激的言谈，而伤了彼此和气。”
说着，又朝众人环顾一圈，“毕竟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准，还有要成为家人的呢？”
从高高的清冷，到退一步的柔和，最后再轻巧的一句调笑。
不过几句话，就将原本僵滞的气氛，转变得轻松起来！
厉害！
不止那些原本就心向着楚梦然的几人，连同刚刚几个出言嘲讽的，看向楚梦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管她今日行事手段如何，可她几句话的能耐，就能把控整个局面的本事，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倒是无几人再应声了。
有人高兴地笑道，“楚姐姐，我们都知道您的品行。您心思纯雅，连才华都是极好的。没人能随便能议论您。”
“就是！我楚姐姐做事从来问心无愧！不像有些人，话里话外的挑拨怨怼！叫人瞧不起！”孟夕瑶也在旁边帮腔，顺带还故意朝迟静姝看去。
宋煜在旁边背着手，笑了笑，没吭声。
倒是赵留，一脸阴沉地瞪了眼孟夕瑶，又扭头朝迟静姝看去。
不想，居然看她唇角微挑——竟是在笑？！
一时心内讶异。
便看迟静姝轻轻慢慢地抬起眼帘，朝楚梦然笑道，“不知这第二项，比什么？”
这是她第二次问了。似是完全没有听懂孟夕瑶的指桑骂槐。
分明这比试与议论以及刚刚沸腾的喧嚣都是因她而起，然而，此时处于众人注目忠心的她，却淡定从容，风平浪静。
那副优雅而静缓的姿态，竟让人看了不由一怔。
有个声音小声嘀咕，“这么一对比，楚梦然刚刚那模样，还真有点那啥??”
“故作清高？”
“??”
孟夕瑶一个眼神甩过去，“你们说什么！”
周围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楚梦然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对面的迟静姝，缓了片刻后，柔声道，“第二项，便请夕瑶妹妹出场吧？”
孟夕瑶一听，立时高兴地往前一步，“好，我来！”
挑衅地朝迟静姝看去，“我要求比插花！”
“谁规定这比试项目就能由你自己决定的？！”赵留一下跳起来，瞪向孟夕瑶！
孟夕瑶虽然没接触过赵留，可偶尔也是听人提及过的，尤其他背后那个??人人闻之色变的鬼??，她还是很害怕的。
眼神慌了慌，赶紧看向楚梦然，“那楚姐姐说，比什么？”
楚梦然扫了眼赵留，又看向迟静姝，笑道，“插花本是世家女子修身养性之闲情雅趣，作为比试项目确实别出心裁了些。不过也并无什么不可。只是还是要问问九小姐，可同意比试插花么？”
只要不让迟静姝比试写字，那么她就一定会输！
楚梦然笑着，眼神里的恶意，却那样赤裸裸地呈现在迟静姝的面前。
她看着她，好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前生，那一次，她当着萧云和的面，夺走了她唯一寄托心意的小猫儿，然后笑着问她：“妹妹，你可愿意么？”
她当时说了什么？她说，不愿意。
然后??
迟静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愿再想。
赵留在旁边注意到她的指尖，眉头一皱。
便听迟静姝轻笑道，“好。”
“??”“！！！”
无语的，哗然的，惊讶的。
低低的议论声，登时在四下响起。
连宋煜都意外地朝迟静姝看去。
孟夕瑶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轻蔑地看了眼迟静姝，高声笑道，“好，既是我定的比试，我就与你说一说这比试插花的规矩。”
“咱们比插花，不需以大师技艺为论。只要在这园中各取花来，最多不能超过九朵，以手中所采之物，做成一副花屏，然后由在场的老师与众位判定输赢。半个时辰的时间，如何？”
孟夕瑶完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迟静姝又笑了笑，点头，“好。”
她的样子太平静了，淡定得让楚梦然心下不由生了一丝怀疑。
可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
她又朝孟夕瑶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孟夕瑶得意，暗暗回了个眼神——放心吧！
就在一刻钟前，她们才抵达这晨曦台时，楚梦然曾将她拉到一旁，问她：“夕瑶妹妹准备与九小姐比试什么？”
孟夕瑶也是家中精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不在话下，心内并不把这么个商户女放在心上，便道，“比试书画，姐姐以为如何？”
不料楚梦然却十分为难地朝她看了一眼。
她当即意识不对，便问：“姐姐有何想法，不如给妹妹出个主意？”
楚梦然低低一笑，“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九小姐写得一手刻金体。”
孟夕瑶完全没料到迟静姝竟然还有这个本事，当即大惊，“那??我岂不是要输了？这该怎么是好？我可不想让那个贱人踩到我的头上！”
楚梦然看着她的懊恼，似是无意地问了句，“听说妹妹曾跟天香坊的花道大师学过一段时间的插花？”
孟夕瑶顿时福至心灵！
??
既是比试插花。
那么两位比试者便各自带着人，到书院中一处百花盛开的亭苑随意采花。
也不许外人跟着，只有两个负责监考的小书童，以防二人从中作弊或者生乱。
这边无事的众人便又议论起来。
“听说孟夕瑶曾经跟百合子大师学过花艺？”
“那迟静姝岂不是又要输了？”
“可她方才分明答应得轻巧，莫不是也有什么必胜的绝招不成？”
“我觉得她只怕是不知道孟夕瑶有这插花的本事，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啧啧，这可是??自负呢？还是不走运呢？”




凤倾九重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插花
一旁。
宋煜也拉着赵留嘀咕，“你说迟静姝为何要答应了比试插花？”
赵留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刚刚不是清高的很么？现在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做给谁看啊？”
“??”
宋煜简直没法跟这小祖宗好好说话，可一肚子的水也不知道朝哪儿晃，便装聋作哑地继续道，“孟夕瑶插的花屏，我可是见识过的，那可真是??不说顶好，不过对付一般人是足够了。迟静姝，只怕悬啊！”
赵留登时怒目戳他，“她要是进不了书院！我就告诉舅舅去！”
宋煜吓了一大跳，“为什么啊？你怎么能这样威胁人呢？太没良心了吧！”
赵留哼了一声，“谁叫你不帮忙的！你活该！”
“我??”
宋煜捂胸口，片刻后，又摇头，“那小丫头生得真是这青云国数百年来难得的美貌，这么被人糟践了也确实可惜。要不我??哎呀！你踩我干嘛？”
“小爷不仅也踩你！还要撕了你这张满嘴喷粪的嘴！”赵留一下扑过来！
宋煜赶紧按住，“我的祖宗，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哎呀！我的嘴??唔唔唔！”
旁边，楚梦然转脸，看了他俩一眼。
就听那边有人喊道，“哎呀，孟小姐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旋即转移过去。
就见孟夕瑶笑意盈盈地从游廊那头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书童，一人，手捧一座细颈白底的精致花瓶，一人手里，则捧着孟夕瑶从花园里采来的花朵枝叶。
宋煜的眼里闪过一抹好笑。
赵留直接开口质问，“那个谁，你不是说最多不能超过九朵花么！这捧的一大堆，是什么玩意儿！”
被叫做‘那个谁’的孟夕瑶神情僵了僵，随即笑道，“世子爷，确实只有九朵花，不信您数一数？”
赵留一看那一大团的花枝树叶，便是眼皮子直跳。
沉着脸讥讽，“你倒是会钻空子。”
孟夕瑶确实说了，采花，花朵不能超过九枝，却没说，不能菜花枝树叶，其他不带花的草叶树木啊！
那小书童手里捧着的，除了几朵精心挑选姹紫嫣红的花朵以外，更多的是形色各异的纸条草叶！
所以赵留会说她钻空子。
不懂花艺的人，听了孟夕瑶的话，只会以为以花比试，最可能便只采九朵花来。
这第一招上，便是输了。
孟夕瑶有些不高兴，却也不敢得罪赵留，只笑道，“若是迟静姝高兴，尽可采更多的树叶来。”
赵留眼神一冷，刚要说话。
楚梦然在旁边笑道，“世子，请问夕瑶妹妹可违规了么？”
当然没有！
赵留刚起的火气猛地被针戳了一般，顿时一脸不爽地朝楚梦然看去。
楚梦然却依旧那副端方高雅的模样，含笑秀雅地站在那里。
赵留握了握拳头。
宋煜在旁边笑着摇头，看游廊那边，迟静姝还没回来。
孟夕瑶已经着手开始修剪花枝，插花做花屏。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又经过刻意的训练与学习，举止花枝间，很有一副赏心悦目的气质。
倒是让人等待与观赏中，慢慢地忘了时间。
很快。
一副漂亮的瓶花花屏，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素白的花瓶为底，娇艳明丽的鲜花盛开其上。
仿佛素净云水之中，陡然绽开的五彩缤纷，惹得人目不暇接。
美不胜收！
“好！”
有人赞了起来。
“不愧是跟百合子大师学习过的，这般花艺，在京城也是佼佼者了吧？”
“可不么！上回我在宫中见过的花屏，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水平了！”
“厉害！没想到这孟夕瑶还有这能耐！”
“那位迟家的九小姐，怕是要输了！”
经人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迟静姝还未回来。
赵留皱了皱眉，朝游廊那边看过去。
楚梦然在旁边笑道，“九小姐这是??为难了么？也无妨，花艺之道，本就极难，她没有修习过，也无人怪她。”
她这话，说得看似善解人意。
旁边立即有人讥笑了起来，“既然不会，又作何要强出头？此时知道自己不敌了，便不愿出来丢丑了？”
“就是，早干嘛去了？”
“还以为多大能耐呢！瞧她刚刚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孟夕瑶站在花屏旁边，心里都快笑疯了！
难掩得意地说道，“早知道她如此不通，我也该提点她一二的。这如今，倒是让她下不来台了。”
楚梦然笑着看她，“这也不是妹妹的错，妹妹不必自责。”
“可这时间都快到了，她还没回来??”
“九小姐要面子，这样，我让人直接送她回府吧！”
两人一唱一和间，居然就坐实了迟静姝输了的局面。
赵留一脸的阴沉。
却听宋煜在旁边笑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位小姐莫急。”
两人一僵，看向宋煜。
有人又高声笑道，“一炷香，能做什么？宋公子莫不是有心偏袒？”
这话里带刺，宋煜却毫不在意。
抬手一指，“这不，有人来了。”
众人扭头，就见方才跟着迟静姝一起去花园的一个小书童走了回来。
朝众人行了个礼，然后一脸古怪地说道，“请诸位随小的去清水苑。”
宋煜眉头一挑。
有负责监考的老师笑问：“为何要去清水苑啊？迟小姐呢？”
书童的神情又变了变，“迟小姐的花屏在清水苑，搬不过来。”
搬不过来？
众人疑惑了。
“什么玩意？还搬不过来？”
“故弄玄虚！”
“走走！过去瞧瞧！”
“清水苑就几口大缸，十分萧条，能做什么花屏！”
“看看不就知道了！”
后头，楚梦然与孟夕瑶对视一眼。
孟夕瑶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道，“姐姐放心，她赢不了！”
于花艺上，除了名家大师，孟夕瑶还真自信没几人能赢得了她！再说了，今日的规定之中，她就给迟静姝下了套子，她就不信她能玩出什么花来！
于是一行二十多人，来到了无忧书院的清水苑。
这清水苑从前是一个老先生的住处，那老先生极爱用大毛笔蘸水练字，所以在苑内放了几口大缸。
后来老先生去世后，这清水苑一时空落下来，渐渐地便萧条了。
几口大缸放在那里，也无人挪动。倒是书院定期安排书童打扫，十分干净。
众人走过去的时候。
就看清清爽爽的院子里，迟静姝站在几口灰蒙蒙的大缸中间。
闻声回过头来，悠然一笑。
那一刻，竟让人瞬间想起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后宫粉黛无颜色！’的惊艳之句来！
一时众人都有些怔了。
宋煜更是忍不住低笑起来，“这副颜色，当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话音刚落，就被赵留狠狠地踹了一脚！
顿时一阵惨叫，倒是把众人惊醒过来。
不少人顿时神色讪讪，有些躲闪地挪开目光。
迟静姝也不在意，朝领头的几位先生行了一礼，笑道，“为了寻适合插花的容器，耽误了时间，请先生们勿怪。”
为首的朱老先生笑着摆了摆手。
楚梦然看着成为众人中心的迟静姝，眸光微暗，随即又笑道，“不知妹妹做的花屏在哪里？”
这院子里，除了几口缸，可是连朵花的影子都没瞧见！
众人顿时想起是来干什么的，再次眼神变换地看向迟静姝。
却看迟静姝错开半步，让出身后的几口缸，抬手轻轻一指，“正在这里，请众位品鉴。”
众人疑惑，纷纷上前，不由愕然！
那一口大缸里，正飘着几朵路边都能随时见到的合欢花！
且形状毫无规则，就跟随意摆放进去似的！
实在太敷衍了！
孟夕瑶当即大怒，“迟静姝！你是在羞辱我么！就算你不懂花艺，也不能这样轻慢对待！”
有人也讥讽了，“就是，九小姐，您这是拿咱们当笑话消遣是不是啊？”
“不会就不会！还装什么能耐大呢！”
“好歹也是大理寺卿家的千金，拿这几朵小花搪塞，不像话！”
众人一时谴责纷纷，连赵留都不解地看向迟静姝。
楚梦然更是上前笑道，“众位息怒，九小姐不懂花艺，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还请众位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太过苛责了。”
“什么年纪小！分本就是不懂装懂，胡乱一通！”
楚梦然露出一脸的为难，看向迟静姝，“九妹妹，这??你如何就用这样的东西来消遣大家？输了就输了，这样做的，岂不是将在场的众位??”
她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尽容人想象得恶毒。
可迟静姝却依旧一脸淡梨，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地看向那边的几位书院的先生。
清婉绵糯地笑问：“几位先生，是小女输了么？”
为首的朱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摇头，“本场比试，迟小姐——赢！”
“！！！”
众人一阵错愕！
孟夕瑶不可置信地瞪向那个德高望重的先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赢！你们存心包庇！”
这话一出，其中一个留须的先生就不乐意了。
点了点迟静姝身旁的那口缸，说道，“孟小姐精通花艺，竟不知这缸花的来历么？”




凤倾九重 第一百九十四章 缸花
“缸花？！”
孟夕瑶眼底一颤！
就听旁边的宋煜笑道，“缸花，源自一千五百年前的北风国。多用于宫廷、皇族之中，乃是插花之中，最为高雅的一种技艺，只是后来，其他插花技艺，比如瓶花碗花之流逐渐盛行，这缸花，倒是渐渐地被人遗忘了。”
楚梦然隐隐皱眉，目光晦暗不明地朝迟静姝看了一眼，又朝宋煜与几位老先生笑道，“那不能单凭这缸花乃是贵人所用，便断定夕瑶妹妹输了吧？”
这话一出，几位老先生的神情都变了变。
还是那个留须的先生笑道，“楚小姐不懂插花，倒也不怪会说出这样的言语来。”
楚梦然顿时面色发僵！
迟静姝好笑地瞥了一眼，随即又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有人问：“先生，这缸花，有何特殊之处不成？”
以他们来看，这迟静姝随意摆在几口破水缸里的花，怎么能跟孟夕瑶那精致繁复的瓶花比较？
又有一个身材微胖的先生面带慈善地笑了起来。
“缸花，原本其实也并非皇族常用，且起源，也是来自北风国的一个民间典故。”
众人一时全都屏息聆听起来。
“相传，一千五百多年前，北风国因天祸连连，民不聊生，便起了战乱。当时，有一支贼军直逼皇城，当时的皇帝便携带太子与嫔妃往南潜逃。不料，潜逃途中，皇帝病重离世。太子临危受命，承国玺，为新帝。”
“新帝本已是四面楚歌之际，不想，护卫的羽林卫里居然出了叛徒，连夜刺杀新帝。新帝迫不得已，孤身潜逃。路遇一处民宅，终是体力不支，倒在门前。”
这故事当真跌宕起伏，尤其这位先生说的语气比那说书先生都辗转反复，引人随着故事情绪不断高低！
迟静姝瞥向那边的楚梦然，看到她的神情已渐渐扭曲，不由勾了勾唇角。
便听那边先生继续道。
“这位新帝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料那民宅之中，却出来一位娇俏的姑娘。见到新帝，本也害怕，可终究善心所使，便将新帝藏在了自家合欢树下的大水缸里，并在那水缸之上洒了几朵合欢花瓣。新帝屏息藏在水缸之中，听到那些追兵就在身边不过数步远，甚至还有人朝那缸口瞥了一眼！”
众人低呼。
那先生低低一笑，“可那时本就天光渐暗，又加上水缸之上飘了几朵合欢花，波纹不动的，那些人也就没怀疑，转去追了别处！而新帝，也因此，躲过了一命！后召集大军，平定内乱，再创了——合欢盛世！”
“啊！合欢盛世，难道是因此而来？！”
读过书的，没有不知道多年前的那个几乎统一九州的盛世王朝！万没料到，这盛世之名，竟然是如此之来！
那微胖慈善的先生又笑道，“不错。后来，新帝重新开创盛世，再去寻那位姑娘，却发现姑娘早已嫁为人妇。而合欢树下的那口缸，却还在那里。心内感念，便以缸花为忆，摆在了宫中。后来，便渐渐有了插花之中少有人知的缸花之艺。”
楚梦然的脸已经彻底变了。
众人看向迟静姝的眼神，也由刚刚的质疑与嘲讽，变得惊讶与暗敬。
明知正面比不过孟夕瑶，便用这种别巧之法，四两拨千斤！好聪明！
可楚梦然却在这时笑道，“先生，学生虽不懂插花。可单从外形与意境来说，倒还是觉得，夕瑶妹妹的瓶花，更胜一筹。”
数道目光又落在了楚梦然的身上。
倒是也有人附和，“是啊！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也觉得孟小姐的瓶花更好看。”
迟静姝瞄过去，是之前在书院门口阻拦自己进书院的那人。
抿了抿唇。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朱老先生说话了。
“说起意境，那老朽便厚颜，也来说一说孟小姐的瓶花。”
朱老先生在无忧书院的威望还是很高的，所以方才楚梦然请他示下是否同意比试时，无人反对。
他这么一开口，众人自然便是翘首聆听。
“瓶花之艺术，极其考究。冬春宜用铜瓶，夏秋宜用瓷瓶，书室宜小瓶。”
如今初夏，孟夕瑶用的是瓷瓶，倒是合了。
可楚梦然却突然微微皱眉，朝朱老先生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
“而瓶花的插花，便是要以花性高雅、姿态优美、富有画意的线状花材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