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而宝亲王也一反常态,继续说道:“你们总以为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这天下便理所当然应该匍匐在他脚下?
糊涂!
眼下辽王咄咄逼人,其他诸皇子虎视眈眈,太子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是众矢之的,更应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笼络天下英才,为圣上分忧解难!
可你们呢?
知道上次你跑到徐锐面前大放厥词的时候,徐锐派人找上本王,本王为何愿意卖他一个面子,让你吃瘪么?
那是因为徐锐看得通透,知道点到为止,老夫也愿意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今后太子将其笼络,同时再给你提个醒,不要成天仗着太子在外胡作非为。
可是现在看来,你压根没有从上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训,自我反思,反而觉得委屈,对徐锐怀恨在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干下蠢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真的恨徐锐入骨,那便应该暗中蛰伏,等待时机,然后以雷霆手段将其一举诛灭,不能留给他丝毫的喘息之机,否则他的反击你又岂能承受?
如小贼一般,为了眼前利益斤斤计较,小打小闹,不但积怨越来越深,而且还没捞到任何好处,就连老夫的布置都被你们破坏殆尽!
你不是蠢是什么?”
说到激动处,宝亲王怒不可遏,一脚把李鹏程踹了出去。
可是李鹏程早就认定了这么一颗救命稻草,如野狗一般,又爬了回来。
宝亲王看着这个从小长大的子侄,心中一软,叹道:“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真正的聪明人不是等着住别人的房子,而是自己动手盖房子,可是你却挖了个坑,差点把太子和本王都一起埋了。
告诉你吧,这次徐锐若不是还在辽王与太子之间左右摇摆,不愿把自己陷入到夺嫡的泥潭之中,说不得太子这次便要被你害惨了。”
到了此刻,李鹏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号啕大哭。
宝亲王苦笑一声,语气渐渐柔和下来:“今日破例和你说这么多,便是想让你知道一切原委,也免得黄泉路上,你去做个冤死鬼。”
听到这话,李鹏程顿时大惊,心中侥幸瞬间破碎。
他惊愕地大喊道:“大伯,不能,不能啊,大伯,求您了,您帮我去和太子说说,放过我吧!”
宝亲王摇了摇头:“你怎么现在还不明白?不放过你的不是太子,而是徐锐。
徐锐把你放回来,看着是卖了本王和太子一个天大的面子,实则是想借刀杀人,因为他知道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你!
你出卖了太子,一旦放过你,跟着太子的人心便散了,今后遇事便都会拿你作为标准,谁还会为太子抗事?
所以,从你落入徐锐的圈套……不,从你不听本王劝告,执意对徐锐动手开始,你的小命便已经没了!”
闻言,李鹏程面如死灰,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紧紧抱住宝亲王的退,大声求饶。
宝亲王叹了口气,朝身边的侍卫统领淡淡说道:“你去送他把,投到井中,以巨石封口,从此将这后院设为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
“遵命!”
侍卫统领抱拳尊令,一众侍卫立刻一用而上,将李鹏程拖了出去。
宝亲王听着他的惨嚎,默默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兵部的天牢里,王懿正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自打在南北战场上被肖进武关押,他便一直被锁在囚车里,随着大军回京,几经辗转最后到了这个地方。
此时的王懿已经没了先前的锐气,两只眼睛空洞无神,脸色阴沉灰败,失去了神彩。
突然,牢门被人缓缓打开,王懿木然回头,只见汪顺端着一张死人脸,如鬼魅一般站在门口。
王懿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在汪顺面前不敢抬头。
汪顺走到他面前,淡淡道:“徐锐封冠军侯,升任正三品天启卫指挥使,兼兵部侍郎。”
王懿闻言浑身一震,木然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甘。
汪顺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牢房,而那扇打开的门却再也没有关上。
不知过了多久,王懿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那扇门,突然,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大,越笑越狂。
可是渐渐的,他的笑声变得凄苦,变得悲凉,最后更是泪流满面,又哭又笑。
他明白,从此刻开始,王懿将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为了别人而活的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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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 第四百二十九章:觊觎之心
曾经的杨家乃是靖武侯府之尊,来往宾客非富即贵,深宅大院巍峨森严,可是如今的杨家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之前的内城大宅早在一年多前便已卖掉,杨夫人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东城的一处院落,虽说比起平民还算不错,但还不如一般商贾的豪宅气派,和从前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开门,开门!”
夜晚凉风搜搜,杨怀振喝得东倒西歪,骂骂咧咧地敲着院门。
家里的仆人都已遣散,现在就剩一个跟了杨渭元三十年的老门房,以及陪着杨夫人一同嫁过来的老丫头。
“吱呀”一声,院门缓缓打开,老门房一见杨怀振的模样顿时关切道:“哎呀,大少爷您怎么又喝成这样?”
“滚开!”
杨怀振一把推开老门房,颤颤巍巍地朝里走。
“苍天不公,我杨怀振天生富贵,如今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帮子势利眼,少爷我有钱的时候一口一个大爷,现在都他妈装作不认识老子!
徐锐那卑贱货,泥地里钻出来的野种倒是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冠军侯?
我呸,沐猴而冠,猴子永远只是猴子,变不成人!”
杨怀振嘀咕着牢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眼下杨家就这么大,三个少爷一人一个小院是不用想,就连一人一间房都有些勉强。
刚走了没几步,杨怀振便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来到了二弟杨怀业的门前。
他本想转个方向,可转念一想,又停下了脚步,凑到弟弟门前用力拍起了门。
“开门,开门!”
薄薄的木门被杨怀振敲得大响,不一会儿便“吱呀”一声打开。
瘦高阴鸷的杨怀业站在门前,冷冷望着杨怀振道:“你又发什么疯?”
杨怀振一见二弟顿时嘿嘿笑了起来:“二弟啊,这不是快入冬了,你嫂子和小侄子可还穿着单衣呢,要不借我点钱,我给他们添置点过冬的衣服,也免得他们受凉?”
杨怀业闻言冷笑一声道:“家里每个月给大哥十五两银子,还不够大哥给嫂子和侄子添置衣服的?”
杨怀振怒道:“区区十五两,连一壶寡酒都不够,如何添置衣服?”
杨怀业冷哼一声:“那上个月母亲卖了首饰,分给你的三百两呢?”
杨怀振道:“那日手痒,去了长乐赌坊,谁知道运气不佳,没……都没了……”
杨怀业咬了咬牙道:“大哥还当这是从前呢?你自己把这家败光了,怪谁?”
杨怀振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前日里你给了欢喜楼的头牌一千两,以为我不知道?说起败家,你也不差!”
杨怀业脸色一变,似是深怕被人听到,狠狠瞪了杨怀振一眼。
杨怀振笑道:“你我兄弟一场,这次你帮我,就来个百十两就够,如何?”
杨怀业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要我借钱也可以,先把你上次欠我的三十两还了。”
“你!”
杨怀振脸上怒色一闪,却又生生压住,笑道:“我要有三十两何必找你来借?哥哥也不白借你的,眼下有一单挣钱的生意,你借我一百两,我便告诉你。”
杨怀业狐疑地望着他:“你有挣钱的生意会来找我?”
杨怀振道:“咱们是兄弟嘛,不找你找谁?”
杨怀业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先说说。”
杨怀振摇头:“不行,先借钱。”
杨怀业闻言便要关门,杨怀振连忙一把抵住门道:“好好好,我说我说!”
杨怀振拉开大门道:“说吧。”
杨怀业想了想道:“你猜我昨晚遇见了谁?”
“谁?”
“徐锐!”
“哦?”
杨怀业脸上闪过一丝警惕之色,可杨怀振却没有察觉,仍旧自顾自说着:“徐锐现在发达了,不但顺手便掏出三万两帮我还了债,而且听说他现在也被封了侯。”
说着,杨怀振大怒道:“这野种人模狗样,我一想起他便来气,不过随后一打听,竟然发现就连大名鼎鼎的天宝阁也在他的名下。
哼,这小野种是从咱家出去的,就算跑得再远,爬得再高,也是我家的狗,他的天宝阁理应有咱们家一份!”
闻言,杨怀业闻言似是颇为心动,可他毕竟还保持一丝清醒,问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徐锐今非昔比,咱家却是这副模样,难道你想去求他施舍不成?”
“求他?”
杨怀振冷哼道:“老子需要求他?他是被我爹养大的,谁也改变不了,现在杨家遭了难,找他要些回报不是理所当然?我是讨债,不是要饭!”
“哦?”
杨怀业似是来了兴趣:“你打算如何讨债?”
杨怀振支支吾吾地讲了几句,见杨怀业有些不耐烦,便干脆道:“直接上门去要,他要不给,我就闹,闹得他徐锐不忠不孝的名声人尽皆知,我就不信他不怕!”
杨怀业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门关了起来。
“唉唉唉……”
杨怀振还要去挡,可惜终究慢了一步,“砰”的一声被堵在了门外。
“呸,胆小如鼠,你不敢去,老子自己发财!”
杨怀振骂了一句,悻悻地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杨怀业的屋里,此时正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杨怀业对此人十分恭敬,确认大哥走了之后便匆匆地跑回来道:“先生,我大哥也在打徐锐的主意,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
黑衣人哈哈笑道:“不怕,眼下徐锐正红,打他主意的人本就不少,让你这傻大哥探探路也是好的。”
杨怀业点了点头:“听说太子今日都在徐锐手上吃了大亏,您说咱们现在去夺天宝阁,会不会引火烧身?”
黑衣人笑道:“不用担心,太子爷自以为身居高位,小看了徐锐,自然吃了个大亏,可是你不同,你爹对徐锐恩重如山,你便占着理,只要咱们把事情办好,他徐锐必定要吃这个哑巴亏。”
“可是……”
杨怀业还有些放心不下。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要瞻前顾后,若你愿意过现在这种落魄日子,那便算我从没来过,如果你还想让杨家东山再起,便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好好放手一搏!”
杨怀业踟蹰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道:“好吧,听您的,我干了!徐锐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给他的,现在当然应该还给杨家,只不过我一人势单力孤,还请先生帮我,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一切都夺回来!”
黑衣人闻言顿时大为满意,哈哈笑道:“这就对了,杨家的明天就看你了,你放心,在下和在下身后的势力都会全力帮你,只是你还得再耐心地等一段时间!”
“等?”
杨怀业一愣:“为何还要再等?”
黑衣人叹道:“徐锐能爬到今天的位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今天他刚刚为当初太子打源初基地的事出手还击,不仅让太子出了大丑,而且一点余地也没留。
此举震惊朝野,现在整个京城谁还敢小看他半分?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人,都熄了心思,咱们暂时也得偃旗息鼓。”
“什么?此事竟有这么大影响?!”
杨怀业闻言顿时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日日被他欺负的小子,如今竟真的成了能够震动朝野的人物。
黑衣人摆摆手道:“你也不必害怕,太子此次被徐锐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正好给了咱们一段从长计议的时间。”
说着,黑衣人阴笑一声,森然道:“等避过这阵风头,咱们有了充分的准备,哼,徐锐的星河集团迟早都要落到咱们手上!”
说完,黑衣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声,而杨怀业眼中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谋断星河 第四百三十章:铁血统治
哒……哒……哒……”
军靴一下一下地踩在黑曜石地板上,空旷的大殿里响起一阵孤独而冰冷的脚步声,钟庆渊浑身重甲,巨大的身躯缓缓而行,在身后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脚印。
这里便是吴国皇帝的寝宫——飞霜殿,只不过此时此刻这里早已狼藉一片,所有的宦官宫女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端坐在龙椅之上,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南朝隆祐皇帝。
隆祐皇帝抬起头,瞟了钟庆渊一眼,眸子里毫无波澜,只是淡淡道:“原来是钟卿来了……”
说完这一句,他的目光又低了下去,落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上。
尸体是个女子,身上还穿着昂贵的落纱袍子,从颈部的伤口、手中的匕首以及地上的血迹来看,十有八九是自刎而死。
“朕的爱妃啊,可惜了,她和朕亲梅竹马,患难与共二十余年,吃了不少苦,刚刚到了有所起色的时候,却又先朕一步,撒手人寰。”
被隆祐皇帝的这句感叹惊醒,钟庆渊抬头朝他望去,却发现隆祐皇帝也正凝望着他。
这一刹那,钟庆渊忽然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男子,他不但在武陵王如日月一般耀眼的光芒下隐忍了十几年,而且还有勇气和能力在暗中培植亲信,网罗力量,然后突然发动政变。
最令人肃然起敬的是,直到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眼眸里也没有露出半分畏惧。
此人,是个真英雄啊,只可惜他的对手是王爷……
钟庆渊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隆祐皇帝莞尔一笑:“怎么,钟卿也在为朕惋惜么?”
钟庆渊愣愣望着他,没有说话。
隆祐皇帝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具女尸身上,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前所未见的温柔:“朕的爱妃也曾劝朕放弃,其实朕明白,她只是想要朕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在乎。”
钟庆渊叹了口气:“圣上应该听丽妃的劝谏才是。”
“哈哈哈哈……”
隆祐皇帝突然低声冷笑,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朕当然应该听她的,可她不明白,朕永远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大吴的江山是朕的先祖留下的,这既是一份恩赐,也是一份责任,既然上天选择让朕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那朕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武陵王窃国!”
钟庆渊摇了摇头:“王爷并无窃国之意,而且如果没有王爷,十余年前大吴便已经被北朝攻陷,哪还会有后来的南朝?”
“并无窃国之意?”
隆祐皇帝冷笑一声:“朕曾经也这般天真地以为武陵王没有窃国之意,可八年前朕便已经亲政,朝中大权却依然尽数掌握在武陵王的手中。
大到军国政事,小到朕的婚丧嫁娶,全都得看他的脸色,稍有不如他意的,朕便要被群臣劝谏,这算什么?这是欺君!”
隆祐皇帝狠狠一掌拍在龙案上,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的所有悲愤都宣泄出来。
紧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望着钟庆渊道:“钟卿,看看朕的飞霜殿,看看朕的爱妃,现在你还觉得武陵王没有窃国之意么?”
钟庆渊心中微微一动,却还是摇了摇头:“臣只是个军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臣知道南朝只有在王爷手中才能蒸蒸日上,而圣上如果继续隐忍下去,王爷一定不会对您不利。”
“放肆!”
隆祐皇帝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朕是皇帝,是天子!朕富有四海,朕掌控天下人的命运,朕绝不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尤其是他,绝不!
朕自幼饱读诗书,通晓军略,精研政事,朕能当好一个皇帝,所缺的不过是个施展的舞台而已,而这个舞台便是朕的皇位!
朕的皇位是朕的先祖留给朕的,朕取之于大道,取之于大义,取之于天理!
他武陵王不过是朕的一介臣子,凭什么夺了朕的舞台,凭什么把持着本该属于朕的一切,然后还要反过来怜悯朕,施舍朕?
凭什么,啊?他凭什么?”
说着说着,隆祐皇帝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钟庆渊面前,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对着他的脸大喊。
钟庆渊木然地望着隆祐皇帝,沉声道:“臣不知道什么大道,也不明白什么天理,臣刚刚才从战场上回来,在那里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取得胜利,然后带更多的儿郎回家。
臣也觉得圣上一定能当个好皇帝,但臣还是觉得国家掌握在王爷手中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除了出身以外,即使您如此努力,却还是不如王爷。”
闻言,隆祐皇帝神色一僵,“噔噔噔”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他忽然笑了,先是低笑,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可是豆大的泪珠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仅仅只是一个呼吸,隆祐皇帝便已经泪流满面。
“是啊,是啊,朕败了,朕忍辱负重,精心准备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败给了他!”
隆祐皇帝痛苦地低吟一声,似是说出了对自己的总结,又好像忽然得到了解脱。
他抬起头来,瞪着猩红的双眼又一次望向钟庆渊。
“说吧,他打算如何处理朕?”
钟庆渊叹了口气:“王爷说,您不该杀洪骁,否则他还能容您继续做皇帝……”
隆祐皇帝冷笑一声:“成王败寇,现在他当然可以拿这些风凉话当借口!
洪骁这个九门提督本就是他安插在朕身边的奸细,政变之时乃是假意投效到朕的身边,当朕不知道么?
哼,朕当时的确需要利用此人来迅速稳定京中局势,所以才会暂时与他虚以委蛇,等朕彻底掌控局面,要杀的第一个自然便是他!
而且你们都没想到,朕除了早就知道洪骁的阴谋之外,还真的收买了他的大哥,武陵王的大军副帅洪远!
政变之时,洪远率军突袭武陵王帅帐,只要得手,大吴便可正本清源,重新回归正确的道路。
只可惜天不助我,武陵王狡猾如狐,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说这番话的时候,隆祐皇帝脸上毫不掩饰遗憾之色,可却没有半点悔恨,仿佛是迟暮老人在回忆着年少轻狂的峥嵘岁月。
良久,隆祐皇帝重新恢复平静,见钟庆渊不说话,便戏谑道:“行了,牢骚也发了,该骂的也骂了,现在说说朕的下场吧。
让我猜猜,恐怕无论如何朕都得死,只要朕一死,你家王爷便能在群臣的拥戴之下顺理成章地登基了吧?
不对,不对,朕还不能死那么早,十有八九你家王爷还要朕先演一出禅让的好戏,对吗?”
隆祐皇帝说得自信十足,在他看来,接下来的事件走向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然而钟庆渊却摇了摇头:“圣上又错了,我说过王爷并无窃国之心,所以登基一事乃无稽之谈。”
“你说什么?”
隆祐皇帝闻言突然目光一凝。
钟庆渊从墙上取下一柄天子佩剑,轻轻放到隆祐皇帝身边道:“此次政变对我大吴打击甚大,圣上需为此负责,所以王爷准您自我了断。
您驾崩后入皇陵,进太庙,我们会对外宣称圣上染病而亡,然后从您的兄弟之中选择一位接掌皇位。”
“此话当真?!”
隆祐皇帝闻言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钟庆渊恭敬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隆祐皇帝一愣:“他打算选谁成为新皇?”
钟庆渊道:“福王!”
隆祐皇帝眉头一皱:“福王在众兄弟之中最有主见,我还以为他会选择懦弱的昭王,哼,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
钟庆渊摇了摇头:“王爷说,他要的不是傀儡,而是一个真正的君主,总有一天他会将一个完整的天下还给皇帝,所以那个人必须有大才,就像……就像圣上您一样!”
“你说什么?!”
隆祐皇帝震惊地望向钟庆渊,这一瞬间,他的脸上第一次生出超出意料的复杂之色。
钟庆渊又在心中叹了口气,朝隆祐皇帝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隆祐皇帝愣愣地坐在台阶上,慢慢拿起那柄天子剑,突然他又笑了,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究竟是解脱?悔恨?憎恶?还是不甘,也许兼而有之,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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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 第四百三十一章:血与泪
走出飞霜殿,刺目的阳光照在钟庆渊的脸上,让他稍稍有些晕眩。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压抑,即便理智告诉他,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可就是挡不住心中的压抑。
他分不清这是良心的抗争,还是感情的拉扯,只是觉得这种感觉令他厌恶。
老实说,隆祐皇帝比他见过的大绝大多数人都厉害,都勇敢,甚至放眼天下也当得上优秀二字。
只可惜他生错了时候,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武陵王的时代,这是他的悲哀,也是同时代的天下所有英豪的悲哀,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注定不可能战胜已经近乎于神的武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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