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两千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老贾不假
不过贫穷与快乐没有多大关系,再贫穷的人也会生活在自己认为幸福的世界里。
街上门店不多,人流却熙熙攘攘的,时不时会见到一些奇异的吴国人,留着短发,身上纹着龙形文身,操着吴侬土语。这是一些沿袭断发文身古老传统的土著,因为吴国水域众多,长年与水打交道,以龙作为图腾辟邪。
城中买卖也算兴隆,只不过交易的商品不同而已。
如此给人的印象是,梅里城虽然破败了一些,却充满了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
在梅里东城区有一条长街,看上去与其他街道没有多少不同,一样的宽阔街道,一样的青石板铺路,两边是住户,几处坑洼处荡漾着混浊的积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要说有区别,就是道路两旁隔三差五的住户门前栽种着楝树,正值落花时节,风一吹紫色的花瓣簌簌落雨,美不胜收。
不懂行的人很难看出来,实际上楝树是一种招牌。
春秋时期的吴国人敬重鬼神,凡事都要问问神灵,更有许多人精于星相占卜之术,这类人会在自家的门前种植楝树,以示不同。
而这条街上的占卜者特别多,楝树也多,类似于过去乡下市集算卦的神仙胡同,所以被称之为“楝树弄”。
小贩们知道这里东西不下货,来的人不多,零零星星地摆放着几家食品摊。
唯有每棵楝树下或坐或立的有一名占卜师,也有一些顾客正在虔诚的卜算吉凶。
呜――
此刻,从街头处传来了一阵呜咽的箫声,悲凉凄婉,如泣如诉,一下子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何人吹箫?”有人疑惑地问道。
尽皆摇头。
说话时箫声忽然一顿,接着传来一阵浑厚却无比沧桑的歌声,细听乃是:“苦命人,苦命人,跋涉宋郑身无依,千辛万苦凄复悲。父仇不报,何以生为?”
伴随着苍凉的歌声,远远踽踽独行走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乞丐。
“这位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一段唱完,他走到就近的一棵楝树下,满是污垢的手伸向了一名老卜师。
老卜师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老丈看起来很面生,你是刚来吴国吧?”
那时候消息闭塞,楚国的内乱并不会传到普通百姓耳朵里。况且人是习惯忘却的,时间一长有些事渐渐淡忘了。
“是啊。”老乞丐黯然点头,“兵荒马乱,逃荒于此,请爷行行好……”
“唉,一个可怜人!”老卜师没有多问,却叹了口气,“你等等……”
说完,他回到屋内取了两颗饭团出来放到了老乞丐手里。
“谢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老乞丐连连称谢。
将饭团收入口袋,他转身垂箫嘴边,苍凉的箫声又响了起来,曲声更加低沉悲凉。
“伤心人,伤心人,昭关一度变须眉,千惊万恐凄复悲。兄仇不报,何以生为?“
老乞丐迈着沉重的步伐,留下高大又孤独的背影走向楝树弄深处,但凄厉的箫声依旧传来,歌词也变了。
“不屈人,不屈人,芦花渡口溧阳溪,千生万死及吴陲,吹箫乞食凄复悲。身仇不报,何以生为?“
箫声凄凄,歌声戚戚。
一连三叠,直唱得人心里酸酸的,那些心肠软的禁不住跟着落了几滴清泪。
“可怜,又疯疯癫癫的!”
“一个有故事的人哪!”
众人均想。
……
鬼谷两千年 第58章 吹箫过市
不用问,这个有故事的吹箫人便是伍子胥。
他和白公胜进城后,过了数天乞讨与露宿街头的日子,便将白公胜暂放在郊外一座荒废的瓜棚里,嘱咐他不要乱跑,自己则独自一人进城寻找结识高层的机会。
其后几日没有什么效果。
而且伍子胥为人心机深沉,尤其在楚国的敌对国吴国,更不敢轻易暴露真实身份。
父亲伍奢作为楚国高层,曾经告诉他楚国的密探同样散布于吴国首都,或收集情报,或雇佣刺客暗杀吴国高层。
万一被费无极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派杀手过来,我在明,敌在暗,危险重重,况且还牵扯到白公胜的安危。
本来以他的能力和强健的体格在梅里城混口饭吃不成问题,比如做个家丁护院或者打个下手什么的,但那样一来,想要接触高层不知猴年马月了。
思来想去,伍子胥狠了狠心,决定采取极端方式,就是佯装疯癫,将乞丐之路进行到底。
首先是改变形象,别头发的竹簪收起,一头白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脸上涂上一层灰,赤着脚,手里捏着一管斑竹萧,在楝树弄来回吹箫乞讨。
伍子胥本来貌相奇特,很容易被人认出,如此改头换面,估计那些奸细站在对面不见得能识破。
当然,他来人流密集的楝树弄行乞的目的并非单纯填饱肚子,其真正目的还是为了复仇的初衷。因为算卦相面的人多,也是消息流动性之地,藏龙卧虎。
然后他为引起注意,还特意编了一首箫曲,类似于《阳关三叠》,名为《楝树三叠》,一叠比一叠情绪递进,令人印象深刻。
如此过了数年,幸运女神似乎忽略了他。
看着年幼的白公胜一天天地成长起来,随着时间推移,新生的头发确确实实是白发。
就像父亲伍奢悉心教授公子建那样,伍子胥开始教授白公胜学问。
“员叔,你说咱们的仇还能报吗?”学习之余,白公胜偶尔会问此类问题。
“能!一定能!”伍子胥抚着他的头,每次都无比肯定地回答。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当然,那时《孟子》还没有问世,伍子胥说不出这样的话,但他的心境和这个差不多。
不过说实话,他一度也曾产生过一丝迷惘,血海深仇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报。
看不到希望,若不是锲而不舍的精神和强大的复仇信念支撑着,他恐怕就放弃了。即使如此,他也感觉时刻游走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而这时,或许上苍被他坚强的意志感动了,一缕阳光照到了他。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伍子胥正吹箫过市。
“先生,留步!”忽然在身后有人轻拍他的肩膀。
伍子胥放下洞箫,回头一看,面前是一名面色红润的长须老者,目光如电般凌厉,仿佛能直透人的内心。这时,他正死盯在伍子胥的脸上逡巡着。
而且老者在称呼上用了客气的“先生”二字,不像平常人们称呼他“老丐”或者“疯老头儿”那样。
这反而立刻引起了伍子胥的警觉,迟疑着问道:“老丈,何事?”
“听你的箫声与歌声悲壮苍凉,不似吴曲,先生应该是楚国人……”老者忽道。
伍子胥默不作声。
“在下被离,老夫刚刚搬到楝树弄月余。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从没见过你这种相貌的人,这个……怎么看,怎么像个异国亡臣之相……”
被离,吴国最出色的大相士,也是公子光的心腹。
吴王僚破坏了传位规矩,心中不服的公子光怀恨在心,一心想要取而代之。可是吴国群臣都是吴王僚的党羽,公子光身单力薄,无奈之下只有慢慢等待时机。
为了不引起吴王僚的怀疑,他大部分扑在研究相术上,后来拜被离为师,并让被离借相面之机暗中网罗人才,收为己用。
被离观察数日,便发现了伍子胥。
这时的伍子胥并不知道其中细节,却暗暗吃了一惊,在不摸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也不敢承认。
同时他暗道,万一对方是贵人呢?机会一旦错过了必定追悔莫及。因此又不想不承认,一时进退两难。
最后他愣在当场,神色变换,却局促无言。
“先生莫怕,我不是加害你的人,只因见你状貌非常,十分诧异,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长成先生这种异相……”被离的洞察力极其惊人,一眼便看出了伍子胥的顾虑。
伍子胥依然沉默不语,他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被离再次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他,似乎在确认,过了一会儿目光定在他脸上,凛然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先生是……伍子胥!”
对方慧眼如炬,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历,伍子胥一时毛骨悚然,脊梁沟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等伍子胥说话,被离又道:“如果是的话,我可助先生复仇!”
人的心理很微妙,没有被识破时还能挺住,相反一旦秘密被揭破,极少有人能坚守下去,更何况伍子胥已经保有这个秘密许久了,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巨大痛苦的精神折磨。
他决定豁出去生死在此一搏,哪怕死!
想到此处,他佝偻的胸膛猛然一挺,气质陡然一变,凝如山岳:“不错,在下正是楚国亡臣伍子胥!”
被离抚掌而笑:“楚国大臣,太傅伍奢之子,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我这就将你引见给公子光将军!”
这一年是吴王僚十年,也就是公元前517年。
……
吴趋专氏屠宰铺。
专诸刀光过处,轻松地从半只牛身上割下一块鲜肉扔给了对面的聂梁。
“三文!”
最近几年他的日子过得很舒泰,也很平淡。老实巴交又贤惠的妻子给他生了个胖儿子,取名专毅。
这时候儿子已经满地跑了,再过几年就能打米酒了,模样长得象他,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平常老娘照看着,每每开心得合不拢嘴。
曾经对师父说过要做个普通人,他就是这样做的。
孙武依然躬耕于陇亩之间,研究各种学问,二人经常往来,吃专诸带去的肉开开荤。
有时候,专诸会想起伍子胥,可是自从一别之后,伍子胥便杳如黄鹤,这么多年来没有个回信,年前去了几趟梅里也没有丝毫他的行踪。
“听说了吗?”此刻聂梁一边付钱,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月前吴王僚新拜了一个大夫……”
鬼谷两千年 第59章 犯星
聂梁与专诸是好友,经常去梅里做生意,消息灵通,专诸获知的一些大事大部分来自于他。
“哦!”专诸只是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朝堂上的事遥不可及,与平民百姓不沾边,他也不关心。
“听说此人从咱们吴趋经过,叫什么来着……”搔了搔头皮,“对了,他姓伍,叫……”
“伍子胥!”专诸脱口而出。
“对,是叫伍子胥!”聂梁一拍大腿,随后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牵扯到伍子胥的家仇身世,二人结拜的事没宣扬,是以外人并不知晓。
专诸没有回答,却兴奋地冲着屋里喊道:“娘,我大哥伍子胥成功了,他做大官了!”
屋内马上传来专母喜悦的回应:“好啊,什么大官?”
“大夫!”
“嗯,是个大官!”专母道,“也是我们专家的荣耀,说不定我们一家要跟着沾光了……”
踏踏踏――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吴趋这个地方比较僻静,除了驿卒之外很少有马匹经过,而且通常一人一骑,但传来的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至少百余人。
“又要攻打楚国了吗?”
“不象,没有战车的声音。”聂梁一边说,一边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是王的人。”
专诸一愣,除了征收税负的县城人,吴王身边的高级士族官员是轻易不会踏足这穷乡僻壤的。
他好奇地出外看,远处旌旗招展,旗上绣着“吴将军光”几个大字。
数匹战马在前开路,身后跟着百余名整齐划一,步调一致的甲士,簇拥着中间一辆豪华马车行来。
好大的排场!
专诸曾在梅里见过吴王僚出行,眼前这排场非常接近吴王出行了,不用说至少是王族的人。
此时行人见状纷纷避让,眼见兵队近在眼前,专诸急忙转身退后数步,打算回屋。
刚转过半个身子,就听身后有人叫道:“贤弟,愚兄在此!”
何人叫我?专诸微微一愣。
正疑惑时,车队在屠宰铺前停下,车帘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专诸定睛一看,不由一阵狂喜,冲过去抱住了来人:“大哥,原来是你啊!”
来人正是伍子胥。
说话时又有一名贵公子模样的人从豪车中走了下来。这人身着轻裘,头戴峨冠,腰悬玉佩和长剑,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一名王族贵胄。
伍子胥一指那贵公子道:“此乃吴国长公子,仰慕贤弟英雄盖世,特来拜见。“
吴国人都知道,吴国的长公子就是公子姬光,不用多言,这人一定就是他了。
毫无疑问,一定是伍子胥举荐的,专诸忙道:“不敢,专诸只是一闾巷小民,有何德能敢劳公子大驾,敝舍简陋,如不嫌弃,请入内一叙。“
说完,专诸躬身拱手,揖让公子光进屋。
与高大气派的比起来,专诸的蜗居可谓筚门蓬户,屋门低矮,廊檐垂草,公子光也不见外,微微一笑低着步入屋内。
三人在草席上相对跪坐,公子光伏身先拜了一礼道:“我听伍员提及壮士的神勇,心中仰慕至极,便来拜见。”
“小民不敢。”专诸急忙回拜道
本来专诸就道听途说公子光如何礼贤下士,此刻近距离接触,传言不虚,公子光平易近人的举止登时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来人,呈礼!”公子光冲着屋外招了招手。
这时,一座小小的屠宰铺已经被团团围住,门口肃立着数十名甲士。公子光的话音一落,马上飞快地进来两名侍者,手里端着一些闪闪发亮的金子和数匹绢帛。
“一点微薄心意,请专壮士笑纳。”
“所谓无功不受禄,请公子收回。”专诸将金帛之物推了回去。他本人没有太多的机心,性格又执拗,感觉寸功未立下受之有愧,因此坚辞不受。
公子光又推回来,两人推来让去,场面异常尴尬。
一旁的伍子胥笑道:“贤弟,公子如此盛情,再拒绝的话就不合时宜了……”
既然把兄发话了,专诸便不好继续推辞,收下之后命专氏保管,先不要动。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头便不可遏制,牵扯到原则问题,妥协了第一次就会妥协第二次。
之后,公子光从自己的封邑内拿出一块地赏赐给专诸,地处梅里附近的阳山之南,环境十分清幽,大约十亩左右,
在伍子胥的劝说下,专诸关掉屠宰铺,全家从吴趋搬到了此处,公子光又送给他几名仆人,专门伺候专母的起居。
如此,专诸投入了公子光门下。
其后,公子光对专诸一家更是照顾有加,每日派人馈赠米肉等物,到了月底又送上贵重的布帛,期间一有时间他便亲临专宅对专母嘘寒问暖,殷勤备至,让专诸一家感受到了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浓情蜜意……
……
吴趋乡下,夜。
专诸临走之前去找过孙武辞行,恰巧孙武外出,错过了见面的机会,他便嘱咐聂梁抽空将消息带给孙武。
此刻,孙武仰望星空。
南方的朱雀域,有两颗熠熠闪亮的星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其中一颗呈崩溃之象,另一颗的边缘也逐渐黯淡下来。而就在远处,有一颗微小的星星却放射出夺目的星辉,散发的煞气凌冲其中一颗亮星。
此为犯星。
孙武清楚,那两颗亮星一颗代表公元前516年去世的楚平王,另一颗则代表吴王僚。
然而他赫然发现,那颗犯星竟然是专诸。
历史由有为之士书写,既包括大人物,也包括小人物,而当一个小人物改变了历史,他就不再是小人物了……
“师兄此一去,直犯吴王,必定是凶多吉少。”孙武黯然一声叹息。
跟随王诩研究学问已久,孙武明白,有些事仿佛早已经注定,你根本无能为力。
不过,无论结局如何,我得去看看!
……
实际上,从一名贫寒的乡野村夫一下子过上了优偓的贵族生活,专诸既不适应也不舒服,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公子光这种衣锦华食的生活和殷勤的照顾,哪怕专诸脑子再不开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他只是鲁直,却不是呆傻的木头人。
他心里疑窦重重,公子光有何用意?
毫无疑问,吴国长公子的异常举动绝不仅仅是冲着伍子胥的面子,就算冲着把兄的才能,顶多赏赐一些钱财而已,不可能做得如此特殊。
公子光,一定是另有所求!
专诸隐隐觉得有重大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并且一旦发生,必将来势汹汹,石破天惊。
鬼谷两千年 第60章 答案
不觉又过数日,公子光依然如故,却丝毫不提何事相求,似乎在等着专诸主动提出来。
专诸感觉答案象锁在闷葫芦里一样,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无比难受,就连珍馐美味吃起来也不觉得有多香了。
长痛不如短痛,专诸急于得到答案,他暗道不论怎样必须问个清楚!
这一日,傍晚时分。
公子光来到专宅看望专母,还带来了不少礼品。
有些事郁结于心不吐不快,专诸实在忍不住了,将公子光拉到客厅,二人在榻席上相对坐定。
专诸匍匐一拜,诚挚地道:“我专诸不过是一村野小人,幸蒙公子垂青,豢养之恩无以为报,若有什么差遣我当惟命是从。“
公子光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满足,做了那么多,他苦苦等待的就是专诸这句话。
“你们先退下。”公子光屏退左右,从其郑重的态度专诸看出事情重大。
“不瞒专兄,在下的确有一事相托。”
“何事?”这在专诸的意料之中,他暗暗打定主意,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竭尽全力。
公子光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凛然道:“刺杀……吴王僚!”
“什么,杀吴王?!”专诸一听腾身而起,差点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吴王僚可是一国之君,专诸猜到了事情很大,却没想到会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对,杀吴王!”公子光双目中闪过了一道寒芒,那是欲望与愤恨之火淬炼过的眼神。
专诸不解地道:“前王夷昧已死,按道理其子应该继承王位。常言道师出有名,公子为何杀他?”
公子光将祖父寿梦的王位依次相传的遗命说了,又愤愤不平地道:“我叔叔季札辞王不受,按照先王遗命应该由我继位,那姬僚怎可为君?“
“原来如此。”这些事专诸隐有耳闻,此时从公子光口中得到了证实,“可是在下还有一点不解,公子为什么不陈述先王之命,让王僚退位,何必兵戎相见?“
一个拥有孝心的人必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别看专诸外表凶悍,其实如非迫不得已,内心深处他根本不想杀人。
“那王僚生性贪婪,利益之下必不能让位,如果我将这事说开,他不仅不会退让,相反还会加害于我。”公子光道,“唯一之路就是除掉他,可惜我势单力薄,无法图谋大事,因之请专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为了达到目的,公子光不惜将专诸的身份提升到手足兄弟的高度。
灯光摇曳下,专诸沉默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陶豆灯跳动了一下,火焰黯淡下来。
灯油快干了,专诸的神色也如灯焰一样黯然:“公子,说实话……过了这么多年,我手中剑已经失去了锋芒。”
的确,多年平淡的生活消磨了他的斗志。
借着微弱的火光,公子光分明看到刚才他在添灯油时,手在微微地颤抖。
“这天下间,也只有你才能杀了王僚!”公子光目光如炬,凛然道。
专诸没有答话。
他起身添加了一些灯油,灯光亮了许多:“公子所言极是。但老母在堂需要我伺奉,我不敢以死相许……”
公子光察言观色,知道专诸心有顾忌,便猛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肃然道:“你放心,事成之后,君之母即我之母,兄弟全家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绝不负君……”
正此时,里屋忽然传出了专母剧烈的咳嗽声:“专诸啊,天色不早了……”
“是!”专诸转头应道。
然后,他冲着公子光抱以歉意的微笑,郑重地道:“明日午时我必会给公子一个答复。”
“好!明日午时,我必到府上。”
透过小窗,公子光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明月如钩。
这一聊竟然忘记了时间,天近亥时,他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送走了公子光,专诸躺在榻席上却难以入眠。
他屠宰了那么多牲畜,可谁都知道,刺杀一方诸侯不象杀猪宰羊那么简单,且不说吴王宫龙潭虎穴,高手如云,而且吴王僚为人谨小慎微。此一去不论成功与否,九成九难以全身而退。
没有当场答应公子光,他倒不是贪生怕死,最大的原因还是心有牵挂。
云梦山学艺归来,专诸蛰伏田园的目的就是为老娘养老送终,不然他早就入军建一番功业去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