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是否肯服从军令开赴疆场都在两可之间,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杨氏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手中瑶琴几乎落地。她本就是人间少有绝色,此时一副胆小无助的模样,就更是惹人怜惜,让人一见就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可惜遇到徐乐这么个
鲁男子,根本就不在意佳人容貌神色,只是紧盯着杨广不放。
萧后却接过话头:“依你所说,莫非我和圣人就只能坐以待毙?”“太上皇自己的事,外人怕是不好多做干预。不过在某看来,如今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迁都丹阳之谋已定,便不须更易,只要按计行事就是。至于眼下这些闹事军将,也不能姑息养奸。差遣有能战将进入军营,不问胁从只诛首恶。只要动手快,不消半日就能将罪魁祸首斩尽杀绝。随后以牛酒犒赏稳定军心,当众宣读那些贼人罪状,江都城便不至于有失。至于日后如何,就要看大家各自的手段。这天下本就不是一人一姓的天下,昔日江山不曾姓杨,日后江山亦不必姓杨。说到底就是看谁更有本领,谁能在沙场上取胜!太上皇若是有本领,便从我家主公手中把基业夺回来,天下人不但无话可说,还要赞一句太上皇好手段!反之,若是没有这份本事,这江山迟早落入他
人手中,耿耿于怀也没什么用处!”杨广并没有说话,自从萧后进入房间后,他说话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只是看着徐乐不言语。反倒是萧后代替了他与徐乐进行问答交流。这时听徐乐说完,萧后看看杨
广,随后又看向徐乐,脸上重又露出笑容。“不愧是老徐敢的孙儿,果然智勇双全胸中亦有韬略。你既不肯辅佐圣人,便不好叫你白白献计,不如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敢说,本宫就敢赏!”说话间萧后
的眼神又落向自己的女儿,言语里的含义已经很是明显,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步离气呼呼地看向徐乐,等待他的选择。与此同时,杨广的目光也落到徐乐身上,只有杨二娘低下头紧盯着脚下一语不发,只是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盛唐风华 第六百九十七章 屠龙(六十六)
徐乐并未理会萧后话语里暗藏的玄机,依旧保持着语气平和:“某这计策算不上高明,能否成功也在两可之间。归根到底,求人不如求己。只要朝廷有足够的武力,三军便不敢生变。反之,一味以财货收买好言安抚,军汉只会认定你软弱无能。哪怕眼下恭顺,心中也早没了敬畏之心,稍有不满便会以刀矛相胁。将主沦为奴仆,骄兵悍卒反客为主肆意妄为,迟早还是会酿成大祸。这等事前朝屡见不鲜,太上皇熟读经史,对此所知甚详也不用我多费唇舌。如今之事与前朝并无区别,城中军汉人心浮躁,若是
不加以处置必然酿成大祸。至于如何恩威并施震慑三军,太上皇乃是行家里手不用旁人指点。再说太上皇身边有这许多豪杰,自然能想出良策,徐某也就不必献丑。”萧后看看杨广,后者脸上的怒意逐渐消失,脸色又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坐在那里姿态不变,可是在徐乐看来,就在这片刻之间,杨广似乎被谁抽走了魂魄,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之前他横眉立目要打要杀的时候虽然貌似疯狂,但起码还有几分威风。现在他似乎恢复了理智,但也失去了精神,整个人就像个木雕泥塑一般瘫在那里。从外
表看与以往并无区别,但是徐乐能清晰感觉到,杨广身上有些东西正在飞速流逝。这种东西无质无形虚无缥缈,但并非不存在。越是上将军,对这种东西的感触就越深。个人家数不同所学不一,对这种东西的叫法也不一样。在徐家人看来,这便是人的胆魄。不管男女老少,也不管脾性如何,身上都应有胆魄。哪怕是本分懦弱之人,也并非无胆,只是胆魄不足,或是不敢随便发作出来而已。一旦走投无路,他们也会壮
起胆量,与对手强敌决一死战。反过来,若是一个人真的没了胆魄,也就成了行尸走肉。就算能吃能睡,可是整个人没了精神支撑,能否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人都在两可之间。至于为将乃至为帝王者,胆魄就更是需要远胜同侪,唯有如此才能建立功业乃至治理天下。徐乐记得阿爷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帝王将相不但要有胆魄,更要胆魄过人,必要之时敢行常人不敢行之
事,否则江山注定难以长久。初见杨广时,此人乃是个狂徒,行事狂悖为所欲为,不过胆魄总是不缺。也正是靠着这一点,让徐乐对他产生些许好感。也是靠着这残存的精气神,支撑残破朝廷苟延残
喘至今。可是如今的杨广,身上的胆魄正在飞速流逝,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这个时候的杨广虽然依旧是大隋帝王,可是却没了和身份对应的气魄胆略,再也做不出开凿大运河、远征辽东等宏图壮举。哪怕性命得已维持,整个朝廷也就和这副躯壳
一般有形无神,失去了问鼎天下的资格,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其他豪杰所消灭取代。之前那副要杀自己的模样,很可能都是在做样子。除去最后时刻动了真怒,其他时候只怕是连发作都是假的。他千方百计拉自己加入,也正是无胆的表现。堂堂九五至尊,却需要一个斗将为自己撑腰,否则很可能制不了那些军汉。徐乐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杨广既可怜又有些可恨,平日里色厉内荏,事到临头就没了胆气,甚至连设计运筹
都做不到。过了好一阵,杨广才缓慢开口:“骁果军之事朕自有主张。你既一心从贼,这江都的事便与你无关。逆贼李渊倒行逆施十恶不赦,从贼之人论罪也应处斩……不过梓童为你
求情,你徐家祖上又立有大功,朕便饶过你这一遭。江都城内没有你容身之处,带着你的伴当回长安去!”徐乐等的就是这句话,本来已经想要带领部下离开是非之地,只不过一时没来得及走,才有今日这场风波。如今杨广既然开口,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还没等他说话,
萧后又说道:“急什么?徐家人个个胆大包天,当年名动长安的卫郎君,总不至于生出个胆小如鼠的儿子,得知江都有警就连一时三刻都不敢多留?”她看了徐乐一眼,这激将计虽然寻常,不过对于斗将来说却着实管用。徐乐固然知道这是萧后的计策,可是自己如果此时离开,就把徐家几代人的脸面丢光了,这又如何
使得?强压着怒气,徐乐不卑不亢地说道:“不知还有何事?”“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话没有说完,有些事没有说清楚。”萧后看了看徐乐,又看看自己的女儿:“本宫方才问你要什么赏赐你不曾开口,不过赏赐之事由不得你做主,你不要本宫却偏要给你。本宫虽为女流,却也听人说起过,身为上将所爱者无非宝马、铠甲、兵器而已,这话总没错吧?你此番前来身上无甲胯下无马,乃至不得不持短
兵与承基厮杀,这事总是有的吧?本宫念在你父和圣人的交情份上,不忍见你如此狼狈。决定送你一匹脚力一领甲胄外加一件兵器。来人!”
她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不多时门外就有了回应。萧后对徐乐道:“你且下去看看,这些赏赐可合你心意?”门外站立的还是之前宣徐乐进宫的内侍,此人貌不惊人,在迷楼这种地方怕是两三个转身之间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他的所在。可是徐乐却从他那双精光四射的
眸子中断定,此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在眼下这种时候能被杨广、萧后倚为心腹,必然有过人的手段。
这名内侍在徐乐面前依旧是那副恭顺模样,引着徐乐来到小楼外面,却见早有人牵来一匹战马,马上则挂着一条朱漆马槊外加盔甲包。战马毛管鲜亮遍体漆黑,远远望去如同一匹乌缎。身高腿长体魄雄健,只粗看一眼就能断定乃是万金不易的良驹宝马,比起之前的逐日以及自己的吞龙不相伯仲。这种足以称为马王的宝驹就算是在产马的塞上,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足以称为天马。在这江南之地,就更是凤毛麟角无处寻觅。也只有帝王之家,靠着大隋雄厚国力,才能拥
有这许多神驹。为将者都爱宝马,徐乐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不知杨广好端端为何赠送自己宝马,但是一见这等神驹先自欢喜,几步上前飞身按住马的腰梁随后腾身而起,一跃跳上马背。
本来还防范着宝马不肯服从准备与之较量一番,不想这匹马竟然格外恭顺,对于自己骑乘毫无反抗,反倒是发出几声长嘶,嘶鸣中说不出是得意还是讨好。徐乐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莫名地掠过一丝阴云。宝马不该是这样的!神驹一如猛将,本应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束,除非靠着真本领将其收服,否则肯定会抗衡到底。虽然这个过程要耗费大量的气力更要承担风险,但是这种烈马一旦被收服之后,也会对自己的主人忠心耿耿,不会让其他人随便接近更不会听从命令。也只有这种脚力,才能
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协助主人建立功勋。这匹马虽然品相出色,可实在是太过于听话了……
那名内侍这时开口道:“乐郎君请试试铠甲,看看是否合身。”甲包内乃是一领乌黑铠甲,其质地与徐乐家传宝甲一样,都属于冷锻瘊子甲,制式则更为接近时下军中惯着的明光铠。看得出,这领甲胄制造出来的时间不算太长,养护
得也很是用心。甲叶闪亮泛着乌光,不用真的穿在身上尝试,只是用手摸着上面的一个个冰冷凸起,就能感觉到这领甲胄所具有的防护能力。不问可知,这是隋朝将作监中那些能工巧匠穷尽心力一锤一锤反复锻打缔造出的上品,哪怕大隋富有四海连万钧弩都能制造若干,这种宝甲却也所存无多。哪怕是大将军
这等要员,也未必能赏赐这么一件甲胄。这等宝甲披挂在身,在战场上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内侍又喊了两名年轻内侍前来,协助徐乐穿戴整齐,随着面覆盖落下的刹那,徐乐心中泛起个奇怪的念头:此刻自己战马长兵甲胄齐备,一身本领可以充分发挥。阳光就
不怕自己突然翻脸,一路杀进房间里结果他的命?他到底是有这份把握,还是已经破罐破摔听之任之?
不过想归想,这等事终究是做不出。在马上舞了一番大槊之后,徐乐解去甲胄二次登上小楼,萧后看着他面上露出笑容:“怎样?这礼物可还满意?”
徐乐看看萧后又看看杨广:“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宝马宝甲人人喜爱,可若是这么凭空赏下,徐某万不能收。”萧后又看了一眼女儿,目光中多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脸上笑容也渐渐消散。过了片刻才说道:“乐郎君不必推辞,本宫赏你这些,也是要你帮本宫和圣人做一件事。我们允许你离开江都,不过你要多带一个人走,把她带到长安去。并且要以徐家祖宗起誓,不可起歹意加害于她更要保护她的周全!从今以后她的性命就由你来保全,只要你
有一口气在,就得保证她的平安。”徐乐看着萧后,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喜欢对女人无礼,不过萧后这要求未免太过苛刻。不问可知,萧后肯定是让自己保护杨广的子孙前往长安,这简直岂有此理?李渊既已登基,就不会对杨家子弟太客气。自己身为李家战将,带个杨家子弟在身边不说,还要舍命保他周全,这根本是强人所难。设若这杨家子要起兵谋反夺取基业,自己还
要保他性命不成?可是不等他开口,萧后却朝二娘看去:“乐郎君神勇盖世,却不知能否保得下一个弱质女流?”
盛唐风华 第六百九十八章 屠龙(六十七)
萧后这番言语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不管杨广还是杨二娘都没有表现出诧异,似乎是早就商议好的。只是二娘朝萧后盈盈下拜,脸上更满是悲伤凄楚之意,可怜兮兮地说道
:“女儿不想离开父皇、母后……”“此事由不得你做主!”萧后从一开始露面就显得很是慈祥,对待徐乐更是有几分母亲的感觉。可是此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语气却异常严厉不容半点违拗。“此事乃是你父
皇和本宫的决断,你只管遵旨就是,不许任性胡闹。你不再是不知事的娃娃,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官家体面,不可放肆!”
杨二娘显然怕极了自己的母亲,听到母亲训斥就不敢多说,只好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声:“遵旨!”便起身站回了原处。萧后又看向徐乐:“二娘年幼无知,让你见笑了。其实这件事我们早已经商议妥当,二娘也知道该怎样做。只是之前圣人一直没把江都的情形对她讲过,是以她不知城中凶
险,直到方才得知原委,一时惊慌难免失了体统。不过你只管放心,我杨家的女儿自有体面,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徐乐这时也明白过来,自己领会错了萧后的意思。对方虽然从进门之时就在布局设套,乃至赠送马匹兵器,也是为了市恩,目的就是让自己接下一个包袱。不过这个包袱
并非杨家男儿,却是这位未得封号的帝姬。男女有别,同为帝王血脉,情形却不可同日而语。男子可以继承大统便可作为牌位,被思念前朝或是别有用心者拥立,借着凤子龙孙名号召集部众图谋不轨。是以自刘裕
篡晋自立开始,新朝建立之后必然对前朝帝王苗裔大肆杀戮乃至灭绝血脉。可是女子的情形就不一样。毕竟女子不能为君,一旦江山易主,所谓帝姬也不过是个虚名,根本没人在意。哪怕是再有野心之人,也没法靠一个帝姬聚拢人心扯旗造反。是以大多数开国之君,对前朝公主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李渊仁厚之名达于天下,又和杨家有亲,以常理论也不至于对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赶尽杀绝。萧后敢把女儿托
付给徐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即便如此,徐乐还是觉得这份托付有些不寻常。以往杨广想把自己招为驸马,可以算是一厢情愿,也是这荒唐天子所作无数荒唐事之一,没什么奇怪之处。可是这回萧后的托付一如托孤,自己和对方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们何以如此放心,就敢把爱女相托?再者说来,就算是托孤,通常也是保全男丁延续血脉,放弃男丁托付女儿又是何
意?既然已经到了托孤这一步,又何不让手下嫡系亲卫,把杨家的子嗣带走抚养?萧后此时又说道:“你心中想必有不少疑虑,这也不奇怪。换做本宫心中疑虑只怕更多。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二娘是本宫的亲生女儿,也是本宫的心头肉。若是依本宫的心思,自然是希望她留在身边,为她寻个如意郎君。可是如今的情形一如你所言,江都城随时可能化为沙场,便是帝王之女亦未必能自保周全。生逢乱世已是不幸,女子之身就更成了一种罪孽,所受苦楚远胜男子十倍。本宫不忍见爱女受苦,只能有劳乐郎君这位少年英雄。当日圣人便有招你为驸马之意,如今驸马之事自然不必提起,
只盼乐郎君能念在咱们两代交情,好好待她。”
“江都城内才俊无数,何以非要找我这个外人?”萧后一声叹息:“这也是我这个做娘的一点私心,哪怕到了这等时候,还是希望自家女儿有个好归宿,不愿因为天下大乱就让她受了委屈。圣人身边虽有无数少年俊彦,可
是都入不了二娘的眼,我也不想因为形势紧迫,就要她改变自己的心意。再者说来,如今江都城内虽有千军万马无数豪侠,可若说到可靠,怕是没人能超过乐郎君……”说到这里,萧后又是一阵苦笑:“乐郎君乃是聪明人,应该知晓我的意思。天下太平时,朝堂上自然不缺忠臣良将。可是如今这等时局,忠奸善恶却是难说得很。若是所托非人,便把二娘送入虎口。本宫可不愿拿自己的女儿去试他人的忠心,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托付。在长安时本宫便知道,徐家子弟都是顶天立地遵守信诺的好男儿,天下
豪杰虽多,若说到重信守诺,怕是没几个敢和徐家人相比。如今本宫只等你一句话,应或不应全凭你的心意。”徐乐心中对于萧后也暗自佩服,单以手段论,这个女子与杨广相比亦不逊色。若是生为男儿之身,说不定在庙堂上也能有一番作为。她若是如杨广一般以权势威压,自己倒是可以与对方抗衡到底,大不了一拍两散。可是她如今使出这以柔克刚的手段,正是徐家男儿的克星。徐家人不怕强敌,哪怕是再如何了得的对头,也敢与对方硬抗到
底。可是一旦遇到这种伏低做小之人,又是女子之身就往往狠不下心肠。倒不是自己真的会为萧后手段迷惑,被她软语哀求几句就任其摆布。可是萧后所求之事,说来既不过分更不苛刻,不管自己对杨二娘看法如何,都不好拒绝这种要求。再者说来,萧后说得也是事实。一旦江都兵变发生,乱军杀入迷楼,像这种倾国倾城的佳人,必然会遭遇折辱。抛开彼此身份立场不论,堂堂英雄豪杰也不能坐视无辜女子
遭此横祸,出手搭救也是男儿应行之事。只是徐乐也知道,不管萧后再怎么巧舌如簧,都没法改变一个事实。这位杨家帝姬对自己而言,终归是个负累,而且是个很难缠的包袱。她的身份姑且不论,单是这么个
手无缚鸡之力的绝色美人,在当下的乱世中就可以归入祸根之中。甚至可以想到,以后从她身上必然会惹出不知多少麻烦。徐乐不怕麻烦,但是不想惹毫无必要的麻烦。这女子对于玄甲骑和自己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留她在身边还要为她遮风挡雨,自己又是何苦?而且她也不能和步离相比,
步离不光和自己如同亲人,更是有罗敦阿爷的嘱托。哪怕步离不会武艺,就冲罗敦以及梁亥特部落于自己的交情,自己也有保护步离的必要。杨家二娘又有什么?
杨广和自己家说不定还是仇人,就算当年之事未必和杨广有关,至少也谈不到交情。自己凭什么保护他的女儿?只不过萧后这番布置堪称滴水不漏,把徐乐以及徐家抬到了极处。若是此时徐乐开口拒绝,不要说自己脸上无光,就连自家祖上的面子也都丢光了。萧后此时又是当面提
出请求,不给徐乐思考的余地,饶是徐乐再怎么聪慧,总归是个少年,于人生的阅历实不能和萧后相比,此时却是想不出太好的借口回绝萧后的要求。就在这时,徐乐只觉得胳膊被人拽了一下,他不用看就知道,拉自己的乃是步离。只见从方才开始就像一只弱小却又凶悍的狼崽一般护卫徐乐的步离,此刻却收了凶相,
眼神中满是祈求之色,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徐乐也能猜出她所求为何。她也希望自己答应萧后的要求?萧后说道:“其实今日本宫需步离前来,也是与她说起此事。我知道你们武人心肠硬,又见惯了生死,很多时候不懂得什么叫做慈悲。又知道步离与二娘相善,便将她宣来与她商议。这个小娘很好,纯真无邪又有大慈悲,本宫一开口她便应诺下来。如今就只好看你的心意了。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你若不愿只管明言,本宫就当没说过这些话
。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伴当离开,保证没人会为难于你。至于二娘的命数,便只好交给老天作主!”徐乐只觉得既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没想到堂堂一国皇后居然会用出这种手段,软硬兼施逼自己就范。他看看步离,又看看对面的二娘。这位帝姬的美貌对徐乐并没有多少
作用,可是看着她此时楚楚可怜的样子,却让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徐家闾的乡亲女眷。当初阿爷一手建立徐家闾,初衷并非结寨自保编练私兵,而是要在乱世中辟一方天地,凭借自己的武艺本领,为孤苦无依的百姓找个活路。边地混乱不堪,一如人间地狱
。不管突厥铁骑还是盗寇马贼,都不会对百姓手下留情。男子固然命如草芥,女子处境更加凄惨。那些女子中还有几个是徐敢从马贼以及胡骑手中夺回来的,她们初到徐家闾时恐惧、无助、悲苦、可怜的眼神,与面前杨二娘几
乎一模一样。帝王之女凤子龙孙,在此乱世中也不见得比平民好到哪里去。难道自己真的要硬起心肠,看着这么个女子受害?当日阿爷不惧贼寇胡虏的弓刀,为贫苦之人挣一条活路。自己身为徐家子孙,若是连这么个弱女子都保不住,岂不是辜负了阿爷的栽培教导?不过是一女子而已,自己保下她又如何?
盛唐风华 第六百九十九章 屠龙(六十八)
宇文化及府邸书房内香烟袅袅,多日来充斥其中的酒气,终于为香气所驱逐。平素放浪形骸的宇文兄弟,此时却是冠带齐整衣衫整洁。两人面色严肃,目光中满是怒意,
在他们对面,则是满头大汗的司马德勘。宇文智及冷笑两声:“司马好歹也是骁果郎将,怎么胆量这般小?左右不过是逃走了一个妇人,就把你吓成这般模样?居然大病了一场?就你这个胆子,在沙场上怎么提刀
杀人?也莫说是杀人,就算是让你干回老本行杀猪,可还下得去刀?”司马德勘明知宇文智及言语中贬损着自己,更是当面揭短,可是依旧装作不知,磕头如捣蒜,口内不住哀恳道:“司马无能,有负二公所托。不曾想那贱人居然是宫中耳目,更不曾想她居然将末将灌至烂醉。这几日末将身体抱恙不能视事,于二公钧谕不及动作,实在是罪该万死。只是如今诸事不谐,着实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不妨再等待两
日,等某把人手准备停当,再……”
宇文化及将手一抬,打断了司马的话:“再等待两日,我等便要人头落地了!收起你这点小心思吧!”说话间他将手在桌上用力一拍,“你以为圣人杀了那报信宫娥,又下了旨意不追究军中缺额之事,你的性命便保下了?可笑!好歹也是功臣之后,更是越国公的心腹,怎么连这么点帝王心术权谋手段都看
不出来?一个小小的稳军计,便把你瞒住了,你还能做成什么大事?”司马德勘并未作答,只是不住叩首。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命如今操于宇文兄弟之手。只要他们一声令下,便会有其府中家将杀出,把自己砍成肉泥。不过司马既然敢来面
见二人,也并非全无凭仗。元礼、裴虔通两人都在外面,宇文兄弟若是杀了自己,那两人便可向杨广告密,大家来个鱼死网破。再说宇文兄弟毕竟位高权重,与普通骁果军隔着一大截,直接去指挥人马并不方便。他们想举事,也需要自己这种中层军将为其奔走效力。眼下杀了自己倒是容易,再想找一个听话的人可没那么便当。是以自己只要不明着抓破脸未必就会丧命。若是自己此时真的按宇文兄弟命令行事,反倒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两相权衡,他宁可冒着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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