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来护儿年事已高,不管少年时如何了得,如今的本事总归大不如前。真正能成为对手的,只有来整而已。马上承基马下六郎,今晚必要分出个高下!承基一边策马前行一
边回想着与来六郎比武的情景,心中不胜唏嘘。六郎,还是你的运势更旺,纵然是死也可以落个忠臣孝子的名声流芳千古,自己却只能遗臭万年。既生与斯,就得承付相应的责任,要怪就只能怪老天如此安排,让自己
的父亲做了自己最为鄙夷的奸邪小人。忠臣良将猛将豪杰不该死于宵小之手,来六郎今晚注定活不成,便让他死在自己手上,也不至于辱没了他的身份!
盛唐风华 第七百一十二章 屠龙(八十一)
江都城外,战鼓声隆隆响起。如同爆豆般的鼓点震得人心中忐忑,手端弩弓的兵士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面前铺天盖地而来的大队人马,眼中几乎渗出血来。这支人马全部为江淮骁果,其领兵主将正是当朝荣国公来护儿,亦是出身江南的武将之首。而在他们对面,高举火把卷地而来的,则是以关中骁果为根基的北地骁果军。
关中武勋世家暗中操纵,司马德勘、封德彝等人四处奔走设计,终于让几万北地骁果悉数举起反旗,成为乱臣贼子。几万大军不易展开,也不可能全部投入战阵之上。站在江淮骁果对面的,乃是乱军先锋。乱军眼看着来护儿部下高举的弓弩并无惧色,前排步卒高举盾牌脚下加紧向江淮
兵马组成的军阵冲去,口内呼喝之声不断。在他们身后的兵士也自呐喊着追随前队袍泽冲锋。射士则高举起强弓斜指天空,随时准备射出箭簇。
双方并无言语亦无交涉,从彼此见面的刹那心中便明白,今晚必要分出生死,南北骁果只能有一支人马能继续留在世上。
“杀!”伴随着一声杀令,弓弩弦松动声不绝于耳如同裂帛,密如飞蝗的箭矢划破夜空。两军皆点有火把照明,随着弓弦响动,火光一阵摇曳,闷哼声重物倒地声不绝于耳。江南
豪杰北地壮士在这一轮箭雨之中,都付出了无数血肉乃至性命。
双方所用弓弩都出自将作监中良匠之手,精良冠于天下。打造之初目的在于克敌制胜,不想今日却用来结果袍泽。江淮多出弩手,大部分江淮骁果在军中充任弩手射士,手中强弓硬弩劲道强悍,即便不能与万钧弩相比,也足以透甲穿袍。且平日训练有素,弩弓环射密如飞蝗,即便不如弓箭来得迅捷,也足以靠几轮劲弩让敌兵不敢前进。来护儿用兵有方,军阵前方摆开的全是军中一等射士,手持强弩以待,自然是希望靠弓弩之力遏制乱军冲锋,挫动
其锐气。以这些弩弓的威力,不管是乱军身上的铠甲还是手中的铁盾,都不足以遮护身躯保全性命。江淮弩手平素惯以弓弩取胜,按说以弓弩对射绝不会输给这些乱军。可是这一轮劲弩射出,并未如来护儿预料那般遏制乱军前冲脚步。虽然有不少乱军中箭倒地,可是随后便被后军填补了缺口,军阵依旧完整。江淮弩手的死伤也并不比对方为少,
弩弓大阵同样出现许多缺口。不但如此,往日里江淮弩手赖以自夸的环射今晚却未能发挥威力,第二轮弩箭的威力远不如第一轮,箭雨稀疏准头更是欠缺,不容第三轮弩箭射出,乱军前锋已经接近南
军大阵。
“让你们看看阿爷手段!”
猛然间,一声怒吼响起声若洪钟。随着怒吼声,一支短矛破空射出,掠过前方弩兵身躯,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径直贯入一名乱军带兵军将的头颅。短矛那精铁制成的枪尖本就可以穿透铠甲,投矛之人又是天生神力,在他惊人膂力加持下,这支短矛的力道绝不逊色于弩弓发射出的短矢。这名军将还没来得及惨叫,便
已然失去性命。随着这支短矛出手,隐身于弩弓阵后的投矛手,同时起身用力掷出自己手中短矛。这些掷矛手都是军中出色力士,个个都有一身过人的膂力。平日里除了练习投矛,便是练气力。不管军中粮草是否充裕,他们都有饱饭吃,临阵前更是有足够的肉食下肚。饶是如此,这些掷矛手上阵每人也只带五支短矛,倒不是这些短矛如何难得,而是以
他们的膂力一次厮杀最多也就能投掷五支矛便再没了气力。由此可知,他们每一次投矛需要用多少气力,这些短矛威力又是何等强悍。饶是关中骁果对于江淮军中投矛手的本领早已知晓,可是依旧没有太好的办法防范。听到那声怒吼之后,那些冲锋的士兵只是将铁盾举起,口内大喝道:“杀!”脚下加紧
前冲,手中短矛更是用力向前猛搠!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中大部分都会死。在临死前能拼掉一个对手,自己的性命就不算白丢。若是能为身后袍泽开出一条路,就更是心满意足。今晚所有担任前锋的军兵
都已经留下名姓,日后大贵人带领袍泽杀回关中夺回基业,便会按照名姓发放财帛犒赏,若是死了则家人可一世衣食无忧。这些大贵人都是豪门世家,想来不会骗自己这些穷军汉,更有自家主将作保更不会有诈……抱着这等心思,这些开路的兵士极为悍勇。不管是被弩弓射杀还是被短矛钉死在
地上,都没有半点犹豫迟疑,只是不顾一切地刺出长矛或是用身体撞向面前的对手,希望用性命撼动军阵。
第一轮冲锋,乱军前排的兵马几乎死伤殆尽,只是不容喘息,第二排便已经冲上来。立于中军的来护儿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眉头紧紧锁起,心头一片冰冷。
作为带兵多年的老将,来护儿精通兵法,于战阵变化更是看得清楚。虽然这一轮交锋,江淮骁果从场面上占了些许便宜,但是来护儿心头雪亮,这番交手自己已经输了。这些投矛手本来是自己的最后杀招,刚一交战就暴露出来,后面便没其他招数可用。那些投矛手一阵只能投掷五支矛,随后便会脱力无法再战。哪怕强行上阵,也没了多
少战力,不过是白送性命。对面乱军兵山将海,自己手上就只有这点人马。没了这些杀招,自己又靠什么抵挡叛军,又靠什么完成皇命?
不该如此!本不该如此!来护儿只觉得喉咙一阵阵泛咸,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以自己的本领加上这些江淮好汉,本应将乱军斩杀殆尽。只是天子的掣肘以及江都城内诸公的迟疑,终究让局面变成
了眼下这副模样。此战非战之罪,实在是老天要亡大隋。难道隋家江山真的要毁于今晚,自己父子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来护儿只觉得眼前发黑,身躯在马上左右摇晃了两下,才勉强恢复了镇定。口内低声自语:“圣人,臣……尽力了。”
来护儿父子得到杨广密旨之后,便将所有江淮骁果全部纳入麾下,用以防范关中骁果,尽力防范事情演变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以人数论江淮骁果的数量远少于北地骁果,战阵经验也严重不足。虽然随着来护儿攻杀过不少匪徒,可是和那些久经战阵的北地骁果相比,终究欠了几分火候。以往南北两方也发生过冲突,不过彼此并未抓破面皮,又有杨广刻意袒护,是以形成南北军不分高下的局面。以真实本领论,若是水战舟船交锋,南军自然远胜北军,可是野战厮
杀,南军就不是北军对手。不过若是杨广肯放开权柄,来护儿也有充分把握消灭这些关中骁果。毕竟战阵不是单纯的勇力比拼,更要看彼此的韬略乃至用兵手段。来护儿惯能用兵,关中骁果又素来
怠惰,谋反之时更是不能保守机密。来护儿只要将一队精骑先发制人斩杀北军主将,或是以南军围困江都东城,都有把握让乱军不战自溃。但是这些心思谋划终不过是镜花水月,没有天子圣旨,来护儿无法调动部下攻杀北军,只能坐视对手整顿三军,让局面变成眼下这等模样。这不怪来护儿,要怪就只能怪
杨广太过谨慎,对于部下也防范的过于严格。杨广的密旨固然要来护儿监视北军,但也仅是监视而已,不曾给来护儿临机决断杀戮之权,甚至连监视的目的也未曾说明,这自然是杨广的多疑心性所致。来护儿本就是江南武人首领,在江淮骁果中威名甚重。也因为此,杨广对其颇为忌惮,担心来护儿趁火打劫,借眼下乱局起兵谋逆。是以哪怕明知关中骁果不稳,江淮骁果成为自己最
后屏障,还是防范着他们,不让来护儿掌握全部兵权。再者说来,杨广固然想要打压关中世家门阀,对于江南士人却也同样缺乏信任。在杨广心中,南北世家豪门都是自己的对头,谁也不能坐大自己的江山才能安稳。是以他一方面打压关陇武人,另一方面对于江南人也心存忌惮。朝堂上南北之争他看得分明,更是从中挑唆希望彼此之间斗得两败俱伤。然而他又试图控制双方交战的程度,以
免局面失控。是以他不敢放权给来护儿,也是担心对方借题发挥,打着奉旨名目擅自攻杀关中武人排除异己。有这等心思,杨广自然不会给来护儿调兵平叛先发制人的权力。来护儿虽为国公也得南方骁果军心,却终究比不得那些关中勋贵在军中羽翼丰满,离开圣旨并不能调动兵法,来护儿本人也不想做这等事,只能看着局面恶化至此,以将兵的性命弥补天子的过失与怠惰。
盛唐风华 第七百一十三章 屠龙(八十二)
随着乱军前锋的长矛刺入江淮兵马的胸膛,江淮子弟的直刀也刺入北军小腹。两支人马终于从弩矢对射转入短兵相接之中,长矛互搠直刀互斫,火星乱冒污血飞溅。即便有火光照明,黑夜中混战成一团的军队依旧不易辨别敌我身份,加上彼此的衣甲又一模一样,白刃厮杀时就更容易混淆。是以双方都只能用言语代替鼓号,凭借口音
区分归属。南北骁果早有嫌隙,为了维护桑梓又或是地位之争,两军龃龉之事时有发生,打架斗殴之事也是寻常,便是军中主将也难以禁止。只不过之前的打斗中,不管再如何愤怒
乃至仇视,出手时都还留有余地。最多就是出几条人命,不会让事态变得不可收拾。今晚理智的枷锁终于崩解,随着这些武人失去束缚与敬畏,剩下的便是嗜血与杀戮的兽性本能。双方都是血气方刚的豪杰,这段时间无事可做,积蓄了不知多少气力,今
晚正好借这个由头发散干净。如果说一开始的厮杀还是有被裹挟或是身不由己的原因,到了此时那点不忍与慈悲也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痛快淋漓的宣泄,哪怕是各自的主将想要息兵罢斗,只怕也吆
喝不住部下将卒。两方人马如同两头红了眼的野兽,被对手以及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激起了骨子里的兽性,不管是自身伤痛还是袍泽战死都已经不在意,在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人
!只要自己的身体还能动,就朝对方用力刺过去,要么他死要么自己死,总之彼此之间只能活一个。一名战士倒下,立刻就会有一名新人顶替死者的位置。口内高声喝骂,手中兵器用力挥舞。赤红战袍混着血污深深陷入泥泞之中,被无数双军靴来回踩踏直至稀烂。原本
威风八面的金甲金盔也被踩踏得不成模样,化作无数金属残片与断刀残枪混在一处。
来护儿素来爱兵如子,把麾下军汉看作自家子侄一般爱护。也正是因此得三军归心,部下愿为其效死。如今眼看自己部下儿郎死伤惨重只觉得心头滴血,头一阵阵眩晕。自古来慈不掌兵,来护儿能执掌大军,自然不是妇人之仁的人物。只不过今晚这件事太过冤枉让他心中郁结难舒,自己明明做对了一切,为何还是变成眼下这副模样?明
明可以在反掌之间就诛灭乱军,怎会让战事变得这般不力?处境变得这般艰难?来护儿领兵多年素有将略,防范不可谓不周密。怎奈其空有兵权在手,进不能先发制人擒杀反贼元凶,退不能带兵回转江都驻守城池。只能等着圣旨或是兵符到来,才能有所动作。这些良策无从施展,只能以最笨的办法应对,三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征。可是从白天直等到日落,非但没能等来讨贼旨意或是帝王信物,反倒是等来了乱军
人马。在此期间,来护儿派了数十名亲兵前往江都送信告急甚至带了自己亲笔血书为凭,希望朝内诸公能帮助自己劝说圣上。可惜这番苦心尽付流水,自己的告急没得到任何回
应。不但未曾得到圣旨,就连那些亲兵也如泥牛入海再无音信。便是再愚顽之人,也能感觉出这里面藏有玄机,何况来护儿老于世故,更是猜到城中只怕已然生出变乱。可惜身为武人,他所能做的事情不多。杨广疑心本来就重,近来越发喜怒无常行事更是让人无法捉摸。文臣还可冒险进谏,靠着多年功劳乃至帝王圣眷或可保全首领。手握兵权的大将若是擅自做主,没有圣旨就带兵回去勤王,必然祸
连宗族。在此死战还有一线生机,纵然战死也可落个忠臣名号。若是带兵回城,不但性命不保还要被定为乱臣贼子。权衡再三之下,来护儿只能对江都城内种种蹊跷装聋作哑,带
领全部兵马在此死战。他也知道,这等处置并非良策。不止是贻误战机,于士气的摧折更为严重。这些江淮骁果白日便着甲列阵,等到夜晚也不见任何军令下达,难免心生疑惑,不知主将是何
等心思,更不知道天子是何等想法。天威难测,遇到这么一位率性而为不按常理行事的天子,就更让人不知如何自处。自家为了守护大隋基业拼死拼活,却不一定能得到封赏,说不定还会被当作叛贼。一旦
有了这等心思,军将便没了斗志,再如何了得的好汉,都不免失去几分精神。不识兵机的外行人想来,军汉心思无关紧要,左右不影响厮杀就是。但是带兵老将都知道,军将终归是人不是傀儡泥偶,心思变化自然会影响战阵。哪怕是靠着一股血勇或是仇恨可以拼力厮杀,可是身上的气力临阵的反应,都逊色于平日,彼此之间的配合更是生疏。被称为精锐的弩手今晚表现如此失色,便是受士气的影响,未能发挥出
自己全部本事,让战阵从一开始就变得对南军不利。若是以主将本领论,司马德勘根本不配做来护儿的对手。不管是临阵指挥还是军令传递,司马德勘和来护儿之间都差着一大截。然而北军在兵力上的巨大优势以及战场的选择,都让这些差距变得无关紧要。南人善舟北人善骑,野战交锋本就是北军占优势,兵马数量北军也远胜于南军,来护儿再如何指挥有方,捉襟见肘的兵力以及狭窄的
战场还是让他无从施展手段。乱军既是为求活,更是为了回家。司马德勘已经许诺,只要将天子身边奸邪斩杀一空,便会带领大军渡江北返,让儿郎们回乡与家人团聚。江都城内存放的大笔财帛,便
是三军犒赏。有了这些财货,人人都可过上好日子,不必继续在军营卖命。不管是为了回乡过日子,还是为了不死与鸩酒,哪怕是为了到北方就食,都足以让北军豁出性命死战。眼看着前方袍泽倒下,后面的兵马依旧不为所动,继续鼓足勇力冲阵厮杀。相反南军更多是为了保命或是往日仇怨而战,初时靠着血勇还能支撑,时间一久便渐渐感觉自家气空力尽,身上铠甲手中兵器格外沉重,动作越来越缓慢笨拙,
很快便被对手斩杀当场。不管军心还是气力,南军都已经处于谷底,之所以还能勉力支持,便是因为来整的存在。一位本领惊人的斗将存在,于己方士气确实大有助益。这位个性率直毫无歹念的勇猛少年,并没有父亲那么多心思,也不曾考虑战阵的结果如何。于他而言,圣旨军令便是一切,既然圣人和父亲都让自己守在此地抵抗叛军,那便放手厮杀就是。只要
有一口气,便要去杀敌,直到自己战死为止。生固然是好,死也没什么大不了。之前他一记投矛杀死敌将振奋士气,又将剩余四枚短矛掷出,随后便抄起刀盾朝着乱军冲去。高大健硕如同天神般的身躯,如同一块被霹雳车投出的巨石,直接砸到乱军
阵中,几名当路乱军登时被他砸翻在地。不容敌兵摆开阵势围攻,来整已经起身,手中大盾前撞,顶开两名挡路兵士。手中宝刀横扫千军,三名乱军咽喉处飙出血箭,死尸随之后仰倒下。不容其余乱军列阵围攻
,来整的亲兵已然列阵杀到,随着自家主将向前突进。来整平日里性情憨厚爽直并无心机,更不会用计骗人。但是在战场上,他并不缺乏武人应有的谋略与见识,更不会一味凭借勇武横冲直撞。来护儿戎马半生战阵经验何等
丰富,自然不会忽略对于子弟的教导,对于战场上的诸般门道早已悉数传授给自家子弟。来整又是上过战场,知道战阵是怎么一回事的主,自然不会胡乱逞英雄。单骑冲阵不过是幌子,也是为了振奋士气所用的手段。一旦得手,自家亲兵便会跟上来,保护主将冲锋。来整只需要对付面前的敌人即可,身后、身侧的兵器自有部下代
为遮护,这就方便了他施展武艺。虽说来整并未骑马,可是他生就力大无穷,身穿重甲依旧可以健步如飞,施展武艺也不受影响。持刀矛的军汉对上这么个被重甲包裹的敌手,实在拿不出多少办法。自家
的兵器砍到对方身上并无多少作用,自己中招便要丧命,这种厮杀本就处于下风。何况来整武艺高强力大无穷,这些骁果军没几人是他对手,眼下这种情况下交手更是如同送死。眼看来整如同削瓜切菜一般斩杀敌手如入无人之境,一旦北军大队人马试
图包围,他又带领亲兵从容撤退另外寻机突破,南军的士气也陡然为之一振。即便不能反败为胜,却也可以维持住军阵不至于彻底崩解。来护儿能支持到现在,便是靠着来整舍命拼杀生生拖住敌人的脚步。不过来整总归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始终交战,厮杀一阵便要退回休息。眼看儿子满身血污,身旁亲
兵更是死伤过半,来护儿心中也不免一阵酸楚。自家为大隋鞠躬尽瘁,难道真的要把儿子也陷在此地?
他看看来整道:“六郎,稍后这一阵交给为父,你带兵回江都护驾要紧。”来整大口喝了几口水,随后将水囊向旁一甩,摇头道:“大人恕孩儿不孝,不能听令。此时若是走了,今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大人不必担心,不过是些酒囊饭袋,还奈何
不了孩儿!待孩儿取了敌军主将首级,现在大人面前!”说话间他一手提刀一手提盾,便要再行冲杀一番,可是就在此时,后军却是一阵混乱,喧嚣呐喊声中,有一个名字传入来整耳中:宇文承基杀来了!
盛唐风华 第七百一十四章 屠龙(八十三)
江淮骁果兵力本就远逊于北军,野战厮杀更非其所长。原本赖以为傲的弓弩,未能发挥威力便陷入乱战之中,于来护儿而言处境更加不利。本就是以寡敌众又失去先机无法先发制人,便只能以拖待变。按照来护儿的想法,便是以自己的用兵手腕加上这几千江淮子弟性命,不惜一切代价设法把战局维持下去。坚持到次日天明又或是江都城内有圣旨送到,只要乱军士气瓦解自己再行组织反击,或有希望令其不战自溃。再不然就是舍出一己性命,为圣人争取一线生机,至少可以离开江都不至于落入乱军手中
。以此等心思迎敌,用兵自然以谨慎为重,生怕防线有疏漏为叛军击破。尤其进入两军白刃之后,彼此之间纯粹以力相搏,江淮军处境更加不利。饶是来六郎勇冠三军,奋
不顾身带兵反击,依旧无法从大势上逆转局面。来护儿再怎么善于用兵,这时也没有回天神力,只能把兵马不断地投入前线填补空缺,拼力维持阵线完整。这等处境之下,来护儿手上自然拿不出太多机动兵力随时听令行事,更无力防范四面八方。再者说来在来护儿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乱军自江都东城方向杀向江都,自己只要牢牢守住咽喉要路不让敌军冲过也就是了,其他并不需要
在意提防。
这支自背后杀来的精兵超出来护儿预料,于江淮子弟而言,更是一场塌天大祸。这倒也不怪来护儿,他手上的本钱太少,不可能把兵马浪费在无用之处。在他看来江都城内虽有不测发生,可是终归有天子坐镇,部下既有武装殿脚以及值宿骁果,更有沈光和给使营以供驱策。就凭城里那些关陇世家和他们手下的部曲,根本不可能翻天。只要自己这里能挡住乱军,江都城内便万无一失。不管他还是其部下军汉,都没有
想到真的会有一支人马自背后杀来,更没想到带兵主将居然是宇文承基。宇文家策动谋反之事乃是绝密,包括来护儿在内都不曾知情更别说这些军汉。哪怕北军已经谋反,这些兵士依旧认为宇文承基这等好汉必然是大隋忠良,不少人甚至指望
着承基早点带兵赶来平叛,不想等来的却是煞星。宇文承基所部人马约两百人,全军披挂整齐人人有马,虽然比不上那些重甲铁骑,却也不是寻常步兵可比。江南之地不利战马驰骋,不过这块交战区域地势平坦四周也没
有水泽环绕之所,骑兵勉强可以放马冲锋。即便不如北地平原往来驱驰便利,也足以让南军遭殃。这些甲骑不是朝廷正军,但不管是衣甲兵器还是所乘骑的脚力,比起普通骁果军尤胜一筹。士兵来源、操练方法也和骁果差相仿佛,其战力自然不容小觑,就算和骁果甲
骑相杀,胜负之数亦在五五。更何况现在指挥这支人马的乃是宇文承基,由他担任箭头的队伍,如同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刀,轻松刺入江淮骁果的后军之中。
全无防范的江淮军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疾冲而至的甲骑撞得七零八落。一些军将甚至以为承基是来助战,直到槊锋贯透前胸才意识到,对方不但不是救星反倒是阎王。
这个时代依旧是骑兵的时代,没有预先布置好拒马、也没有列摆长矛阵的步兵,本来就不具备对抗甲骑的能力。加上猝不及防,自然难免吃亏。战马在军阵中横冲直撞,将全无防范的步兵撞得七零八落。不同于玄甲骑的墙阵,呈散阵冲锋的宇文甲骑,脚力之间都保持着距离,方便骑士挥手砍杀,不至于彼此影响
干扰。这些甲骑先是将手中长矛狠狠搠向步兵的身体,在矛杆爆裂之前连忙松开了手,接着拔出直刀催动战马开始向着江淮兵马践踏而去。在骑士的驾驭下,训练精熟的战马人立而起,抬起硕大铁蹄随后重重拍落,不少江淮骁果便这么丧了性命或是失去战力。在眼下的战场上,当场被刀枪杀死的人并不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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