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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秋月呼的惊醒,急转头看向声音起处,两眼直直的看着两眼凹陷,两边嘴角一片燎泡的李苒。
“我渴了。”李苒嗓子痛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秋月直直呆呆看着李苒,眼泪夺眶而出。
“姑娘……”秋月窜起来,差点踩在自己裙子上,“等……我去给姑娘熬点汤……”
“不用,凉茶就行。”李苒只觉得喉咙里干渴的几乎要冒出青烟。
“是是是。”秋月一个急转,冲过去提起暖窠里的茶壶,茶壶是空的。
“姑娘等等。”秋月冲出上房,一口气冲进后罩房她那间屋,提起暖窠里的茶壶,急冲回去。
周娥正在院子里慢慢悠悠的打着趟拳,被秋月来如箭去如箭冲的一脸愕然,忙收了拳,三步两步跟上秋月,进了上房。
上元节那天她也累着了,她想着李苒肯定得歇一天,昨天李苒果然一天没出屋,她一点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一天不出屋这事,对李苒来说,极其寻常。
周娥跟进屋,秋月已经倒了杯温茶递给李苒。
周娥愕然看着李苒青黄的脸,凹陷的黑眼圈,和满嘴的燎泡,一把推开秋月,伸手往李苒额头摸。
“好了。”李苒没能避开周娥按过来的手,哑着声音低低道。
周娥摸到李苒额头温热正常,长吐了口气,“昨天病的?还是前天回来就病了?你怎么没说一声?还是说了?”
“已经好了。”李苒喉咙极痛,实在不愿意多说话。
她已经熬过去了,她已经快好了。
“姑娘没说,真没说,我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就是今天早上,早上看到……我才……”秋月迎着周娥阴沉的目光,急急慌慌的解释。
“没事了,有吃的吗?”李苒慢慢喝完两杯茶,肚子里空的更加难受了。
“去让厨房立刻送些吃的过来,要清淡些。”周娥极不客气的吩咐秋月。
秋月放下茶壶,急急往外跑。
周娥走到门口,扬声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走到李苒面前,再次仔细看了看她,“好象是快好了。
这个时辰,侯爷已经去上早朝了,我先去给你请个太医过来,再去迎迎侯爷,跟他说一声。”
李苒已经坐不住了,往后靠进一堆靠枕垫子里,不管周娥说什么,都只管点头。
她的这场战斗,已经打赢了,再吃点东西,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不过她这会儿实在是累极了,头昏昏沉沉,喉咙痛的火烧一般,她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随她们吧。
周娥出了翠微居,想了想,先去找二奶奶曹氏。
曹氏正和二爷李清平一起吃早饭,听周娥说李苒病了,吓了一跳,李清平也站了起来。
“……她说没事了,看样子是熬过去了。我现在去请太医,再迎一迎侯爷,跟他禀一声,一会儿太医到了,请二奶奶照应一二。”
周娥再解释了两句,冲曹氏和李清平拱了拱手,转身往外。
“放心放心,我这就去厨房看看。”
曹氏在周娥身后应了句,转头和李清平低低抱怨道:“你看看,她病了,怎么也这么一声不吭的?真是,这要是病的……呸!我这是想哪儿去了,我去厨房看看,这可真是!”
“你别急,急中出错。周姑姑刚才不是说了,已经退热了。
唉,只怕她从前病了,都是这样自己熬过去的。
我让人去衙门说一声,上午就不过去了,太医来了我陪进去。你别急。”李清平急忙安慰曹氏。
曹氏呆怔了下,眼泪出来了。
周娥出门上马,先直奔太医院请了当值的太医,再往皇城去等长安侯李明水散朝。
这是年后头一个大朝会,周娥直等到太阳升过头顶,阳光洒满皇城内外,长安侯李明水才散朝出来。
李明水听了周娥的禀报,脸色微青,招手叫进长随头儿朱战,吩咐他去太医院拿脉案,带着周娥,转身又往宫城进去。
皇上还没回去延福殿,正在偏殿和太子说话。
周娥跟进去,简单几句禀报了出来,在殿外等了片刻,长安侯李明水就出来了,带着她,径直出了皇城,回去长安侯府。
看着李明水出了偏殿,皇上看着太子,微微蹙眉道:“这事不能怪明水,这小丫头,怎么生了病也一声不吭?”
太子皱着眉,脸色不怎么好,“是她没说,还是她说了没人理会?”
“应该是她没说。”背着手站在旁边的谢泽接话道:“她习惯了茕茕孑立、踽踽独行,生了病,自然也是要自己熬过去的。”
皇上看着谢泽,低低叹了口气,太子走到谢泽身边,轻轻拍了拍他,低低道:“我饿了,咱们回去吃饭。”
“朕也饿了,咱们一起吃。”皇上赶紧站起来,紧几步跟上去。
……………………
太医是二爷李清平陪着过来的。
太医走后,二奶奶曹氏过来了一趟,李苒没让她进屋,她这场感冒,来得急发作得猛,好的也快,十有**是病毒,病毒传染性强,成人还好,曹氏的女儿还很小,太容易感染。
周娥和长安侯李明水回到长安侯府,再到翠微居时,李苒睡的正沉,李明水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低下头,转身走了。
……………………
李苒对自己这场感冒的熟悉和把控程度,比太医强多了。
比如她知道到傍晚还会起一点热,但后半夜就会退下去。
她这次休息的非常好,饮食汤水非常周到,后半夜退烧之后,她这场感冒应该就能彻底好了,不过,她喉咙的痛疼,至少得延续个四五天。
从前象这样的感冒,象昨天那样高烧的时候,她的力气只够烧点水,只能喝上口热水,这一天都是要饿着的。
只要烧退了,她就去上学,学校有食堂,有热饭菜,比她住的地方好。
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条件,她这发热,一般都会反复个三四天、四五天,才能彻底好起来。
果然如她所预料,傍晚时,她觉得身上热了些,到后半夜,果然就舒服多了,再到第二天,她就觉得整个人象淋了水的干花,开始恢复。
这个身体再怎么不够强健皮实,也是年纪轻轻,最有活力的时候。
李苒这场病,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这些人,从秋月到皇上太子,各有原因,都不愿意多说多提,以至于,不知道的,就一直没再知道。
李苒歇了十来天,彻底好了,再次出了长安侯府,没走远,去了西城瓦子边上那家茶坊听说书。
听了没多大会儿,桃浓一身亮丽的杏黄,进了茶坊,扫了一圈,看到李苒,一脸笑径直上前。
李苒忙欠身让桃浓坐下。
“姑娘可有一阵子没出来了。”桃浓坐下,拿杯子自己倒了茶,和李苒笑道。
“嗯,先是忙,后来又歇了几天。”李苒微笑道。
桃浓仔细看了看李苒,“好象清减了些,也是,过年这事,累死个人,今年这个年,总算又过去了。”
“你今天在哪儿唱?还在牡丹棚?”李苒想着桃浓唱小曲儿的时辰,好象快到了,关切的问了句。
“哪儿也不唱。”桃浓掂了根梨条,咬了一点点,“从年初一就开始到处唱,一直唱到上元节那天,累坏了,过了上元节我就不唱了,哪儿也不唱,给多少银子都不唱了。年年都这样。
这半个月,银子挣够了,我得好好歇一歇。”
“是该歇一歇,歇到月底,下个月再唱也不晚。”李苒笑起来。
“下个月也不唱。”桃浓自自在在的靠在椅背里,“什么时候银子用没了,什么时候再开唱。”
李苒听的怔神,“银子用没了?”
“对啊,”桃浓笑容里带着丝丝戏谑和浑不在意,“我娘就是这样,今天的饭钱够了,今天就收工,要是明天的饭钱也够了,那明天就玩上一整天。”
“那明天要是挣不到饭钱了呢?”
“那就饿一天。”桃浓一边说一边笑。
李苒有点儿拿不准桃浓这是玩笑,还是真就这样,狐疑的看着她。
“我们这样的人,挣银子容易的,要么,用起银子大方的不得了,也敢象姑娘这样,一天一厚叠金页子的往外甩,要么,就是觉得这银子想挣就能挣到,就不肯再出力搏命,累了就歇。
要是有个能挣银子,又会过日子,又肯一直出力搏命的,也不过十年八年,必定置下不少产业,想法子脱了籍,不在这个行当了。”
李苒侧头看着桃浓,没说话。
“姑娘别这么看我,我是那个用银子大方,有了银子就一点力不想出的。那些大理儿我都懂,可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就这样。”桃浓斜了眼李苒,语笑如珠。
“你要是唱不动了呢?病了呢?老了呢?”李苒问道。
“姑娘想的真多,姑娘说的这些,到时候再说吧,也许不等我唱不动,就一口气上不来,就没了呢。”桃浓笑的花枝招展。
李苒沉默片刻,也笑起来,“嗯,也是,我也是这样。”
“姑娘可不是。”桃浓脸上的笑容微僵,片刻,挪了挪,正对着李苒,认真严肃道:“我知道姑娘的意思,姑娘可不能这么想,姑娘怎么会这样?
姑娘是个有大福运的,这京城,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替姑娘祈福呢,姑娘可不能这么想。”
“桃浓姑娘说得对。”端着杯茶,好象一直在专心听书的周娥,突然冒了句。
桃浓高挑起眉梢,片刻,笑的眼睛弯弯,冲周娥又是拱手又是欠身,“能得周将军这句夸奖,我这张老脸上,实在是光彩极了。”





暖君 第46章 姑娘太难侍候了
李苒没在外面吃晚饭,眼看着离晚饭时辰差不多,就辞了桃浓,往长安侯府回去。
还没进翠微居,李苒就觉得好象哪儿不对。
翠微居那两扇院门一向是敞开到最大,可现在,两扇院门却掩起了一扇。
在她踏上台阶时,掩起的那扇门拉开,一个婆子从拉开的院门里显身出来,垂手侍立。
李苒多看了婆子两眼,她好象没见过这个婆子,难道院子里有其它人,来客人了?
李苒多看的那两眼,并没有影响她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穿过游廊,走到垂花门下。
她进了垂花门,从她那间上房里,出来了一个小丫头,垂手垂头侍立在上房门口,在她离上房门口两三步时,打起了帘子。
李苒站在上房门口,转身看了圈小小的院子。
触目所及,都和她午后走时一模一样。
李苒看了眼已经走向后院的周娥,站到上房门口,先往屋里看了眼,屋里空空的,没有客人。
李苒进了屋,小丫头跟在她后面,也进了屋,垂手侍立在门口。
除了打帘子的小丫头,屋里还侍立着一个有些眼生的十七八岁的丫头,李苒回头看了眼打帘子的小丫头,也有点儿眼生。
当然,她这个院子里,除了秋月和其它两三个她不知道叫什么的小丫头,其它的,要是还有大丫头小丫头的,那就都是眼生的。
可这眼生的,怎么到眼前来了?
大些的丫头低眉垂眼的上前,在有几分怔忡的李苒之前,拉开她身上那件斗蓬的系带,替她拿下了斗蓬。
李苒看着大丫头捧着斗蓬退出去,站在屋子中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已经非常熟悉的这三间上房。
硬件还是那些硬件。
暖炕旁边高几上那盆已经花叶低垂的水仙不见了,换了盆累累落落的吊兰。
另一面,那只大花瓶里,梅花落尽后,只余了枯枝的梅枝也不见了,换了只古朴的白玉香炉,这会儿,香炉正往外散逸着丝丝袅袅、似有似无的青烟。
李苒走近,抬手扇过几缕闻了闻,她闻不出这是什么香,有花果的香味儿,很清新很好闻。
东窗下的长书桌上,那盆半残的水仙也不见了,放了块布满青苔的朴拙石头,石头窝里,一丛金钱菖蒲翠绿可喜。
李苒看了片刻,抬手掐了半片菖蒲细叶,在指尖揉碎,闻了闻,幽幽的清香。
发生什么事了?
李苒坐到炕上,捧走斗蓬的大丫头已经进来了,后面跟着的两个小丫头,一个端着沐盆,一个捧着抠壶帕子。
李苒挨个打量了一遍三人,坐到炕上,大丫头曲了曲膝,上前替李苒拢起袖子。
李苒从跪在她面前,高举起沐盆的小丫头,看到要接着替她洗手的大丫头,摆了摆手指,伸手进盆,自己洗手。
她不习惯被人家这样细致的侍候。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因为她病的那一场么?
李苒慢慢洗着手,心不在焉的想着。
……………………
周娥进了后院,站住,看向她隔壁那间屋,原本空关着的那间屋,这会儿屋门半开,明显已经住上了人。
周娥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后院角门推开,一个五十来岁,面相和衣着都极其平常的老妇人走进来。
周娥眉梢高挑,片刻,紧几步迎上前,长揖到底,“是您来了。”
“周将军好,我过来住一阵子。”老妇人一笑起来,慈眉善目,冲周娥曲膝福了半礼。
“姑娘的饭菜送过来了,我先过去侍候,一会儿得了空,咱们再说话。”
老妇人客气的交待了两句,就往前面过去了。
一直紧跟在老妇人后面的秋月犹豫了下,没跟老妇人往前,瞄着老妇人进了月洞门,一把揪住周娥,急急问道:“周姑姑你认识她?我怎么没见过她?你们刚走,她就来了,是二奶奶带她来的,二奶奶说她姓付,又摞了句,让我以后听付嬷嬷的,就走了!
我去找老夫人,老夫人就说了句,二奶奶不是交待过你了?
您说说这话,这叫……”这叫什么话这句,秋月没敢说全,她可不敢这么说老夫人。
“周姑姑,您说……”
“二奶奶既然交待了,老夫人也交待了,你就照二奶奶和老夫人的交待。
这不是正好么,来了个当家作主的,你不是一直盼着有个人替你撑在前头?现在好了,你以后不用再发愁难为了。”
周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一边说着,一边拍开秋月。
“到吃饭的时辰了,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有点儿饿了。”
周娥说着,背着手,出了角门,脚步轻快的往厨房吃饭去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苒的错觉,今天这顿晚饭,虽然还是和往常差不多的菜式,可色香味,特别是味道,和往常比,却有着一股子大路货和精品货的明显差别。
同样是一份炝炒白菜,从前就是炒熟了,白菜丝淹在菜水里,今天这份,明显的火候正正好,碟子里一丝儿菜汁没有,菜丝爽脆细嫩,还多了一股子似有似无的诱人醋香。
李苒垂着眼帘,慢慢吃着品着这顿精品菜饭。
吃了饭,头一回坐在炕上,被大丫头小丫头捧着水捧着茶的漱了口,再接过杯茶,李苒再次看向垂手站在门内,一直微笑着的老妇人。
迎着李苒的目光,老妇人微笑曲膝,“禀告姑娘,小妇人姓付,领了吩咐,过来侍候姑娘。”
“多谢。”李苒端直上身,郑重的欠了欠身。
她眼睛所及的变化,应该都是源于这位付嬷嬷了,不知道她领的这个吩咐,是谁的吩咐。
李苒眼帘低垂,抿着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问出口。
看这些变化,吩咐她的,肯定不是那位老夫人以及夫人。
是长安侯吗?大概率不是……嗯,先看看吧。
问清楚和不问清楚,对她来说,有什么分别呢?不管是谁吩咐过来的,她都没有说不的自由。
她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付嬷嬷看着李苒抿着茶,垂眼看起了书,悄悄退出来,往旁边茶水房查看。
周娥慢慢悠悠吃好饭,喝了几杯茶,要了两瓶好酒拎上,回到翠微居,进自己屋前,先伸头往付嬷嬷屋里看了看。
付嬷嬷从前面回去的时候,周娥已经慢慢喝完了半瓶酒,听到脚步声,急忙伸头往外看,见是付嬷嬷,忙进屋拎起酒,拿了两只杯子,跟着付嬷嬷进了隔壁。
“没想到是你来了。”周娥不用付嬷嬷客气,在炕前的椅子上坐下,放好杯子,正要倒酒,付嬷嬷摆手道:“我当值的时候不喝酒,你自己喝。”
“那我自己喝,你是个讲究人儿。”周娥一句话不多客气,给自己倒了酒,一边抿着,一边看着付嬷嬷问道:“一直在边上侍候着?怎么样?”
付嬷嬷嘴角往下,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其实一点儿也不难侍候,随和得很。”周娥忙放下杯子解释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付嬷嬷洗了手,沏了杯淡茶,坐到炕上,“要真是个挑剔无比左不是右不是难侍候的,那倒好侍候了,最怕的,就是她这种,万事都不计较。”
“也是,侍候人这事,我真不懂。”周娥一个不懂,认得干脆无比,她是真不懂,也不想懂。“秋月那丫头呢?留着?我看这院里多了好几个生面孔。”
“那是个傻丫头。
我问她姑娘这病是怎么起怎么好的,她说到姑娘烧的两眼凹陷,眼泪就下来了,有这份眼泪,就是个能留下的。
再说,她是这府上老夫人指过来的,我一到,就把她退出去,这不好。
我又挑了几个人,还不够,明天还得再挑些。
这院子里,连上秋月,统共就四个丫头,还有就是随院子的两个婆子,两个粗使小丫头,这怎么能顾得过来?排当值都排不齐全,唉。”
付嬷嬷喝着茶,温声细语,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这位姑娘,什么都能自己做,跟我们这些当兵的一个样儿,真是。还有,她耐性极好,我还真没见过比她更能耐得住性子的。”周娥喝着酒,感慨道。
“看出来了,唉,这一条,比万事不计较还要难上几分,她又是个极少说话的,看起来心机也深,喜怒不露在外。唉,就光沏茶这一件,我看哪,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摸得清她的脾胃。”
付嬷嬷连叹了几口气,看起来颇为发愁。
周娥看着付嬷嬷,片刻,咯的笑出了声,“难得看你因为侍候人愁成这样。我跟你说,这个茶,她是真不计较。”
周娥欠身往前,认真郑重。
“我跟在她身边这些天,她真是什么茶都能喝,白水也一样,还从不计较冷热,热了就吹一吹,冷了就冷了喝,真跟我们当兵的一样,能喝就行了,哪有什么讲究?
我看她喝不喝那些茶,不是因为茶,只看渴不渴。
还有,她很节制,再渴也是慢慢喝,这你知道,象我们一场仗打下来,活着回来了,最忌讳狂喝狂吃。
她不管多渴,只要喝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喝了,难得的很。”
“可不能这么想。”付嬷嬷仔细听着周娥的话,眉头蹙的更紧了,再次叹起了气,“因为她不计较,这侍候的人就不用用心了?要是这样,这侍候人,不就成了拨一拨动一动,不拨就不动了?这还叫侍候人?”
“这话也是。”周娥拧起眉,仔细想了想,同情的看着付嬷嬷,“要是这么说,您这差使,可真够难的,不是一般的难。”
周娥再想了想,替付嬷嬷叹起气来。
……………………
李苒躺在床上,凝神听着外间的动静。
临睡前,那位付嬷嬷说:小云手脚轻,今天夜里先让她在外间当值一夜,这屋里要是不派人当值,人就都在后院和前院,离得太远,姑娘夜里要是有点什么事儿,只怕一时半会叫不到人,要是那样,就是大事了。
她没反对。
外间的小云确实手脚很轻,她几乎听不到她的动静。
李苒将手垫在头下,看着窗外微微有些晃动的灯笼的红光。
这位付嬷嬷的来历,她不愿意深想,也不用深想。
她来,是因为她病的那一场,感冒这病太寻常了,可这是从前那个科技发达的时候,现在,这会儿,在这里,感冒,好象是叫伤寒的?好象不算小病。
周娥替她请的是太医,是这里规格最高的医生了吧,相当于院士?
头两三天,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一天来三趟。
他们怕她死了。
她要是这会儿就病死了,他们不光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还要担上不知道多少种猜测,比如说她是被他们害死的。
所以,就来了位付嬷嬷,把她照顾的、养的更好一些,以及,她这间屋里,就是睡觉,也得有人看着。
这样也挺好。
李苒抽出手,挪了挪躺好,闭上了眼睛。




暖君 第47章 醴泉观
荣萱院里,陈老夫人的目光从垂手退出的秋月身上收回,看向张夫人。
“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陈老夫人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拍到炕几上,“不过是病了一场,伤风发烧,那不是常事?
自己熬过来怎么了?咱们那时候,我那时候,你那时候,病过多少回?哪一回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她这还有汤有水有人侍候着呢,想当年,咱们有什么?
我明天就去请见娘娘,得好好跟娘娘说说这事儿!这算什么?”
“那时候,我有阿娘,阿娘有我。”张夫人站起来,换了杯热茶,捧给陈老夫人,“这会儿毕竟不是咱们那时候了,咱们这是座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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