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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你看你这话说的!”陈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完,一声长叹。
“阿娘,算了。”张夫人坐回炕前扶手椅上,“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别的……哪一件事都怪不到她头上,她也是个可怜人不是?”
陈老夫人看着张夫人,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只是又一声长叹。
“曹家老太太说的那些话,都对,是那么个理儿,我也都知道,可我这脾气,阿娘知道我,死拧,阿娘从前常说我,钻到牛角尖里,就窝死在那里出不来了。
我没别的,就是不想看到她,别的……她也是个可怜人不是?”
张夫人声音低缓,抬头看向陈老夫人。
“往后,她的事,阿娘就交给老二媳妇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计较这些,再怎么,我也是上了年纪,有儿有女的人了,不犯着难为一个孩子。
她是李家姑娘,长安侯府李家四娘子,这都对,是该这样。我不过就是不想看到她。”
“让她入族谱,这是太子的话,我……”陈老夫人欠身,伸手按在张夫人手上,眼泪下来了。
“阿娘,就是没有太子的话,她也姓李,也是您的孙女儿,是这长安侯府四娘子,我不计较这个,我就是,不大度,我不想看到她,别的,都没什么,阿娘,往后,咱们不提这个了。她那里有什么事,就让老二媳妇去张罗,阿娘要是有什么事儿,也只管吩咐老二媳妇。”
“好,好!”好一会儿,陈老夫人哽声答了句。
……………………
天色放亮,李苒一觉睡醒,躺平伸展了几下胳膊腿,刚要坐起来,就听到在外间当值的那个小云的声音。
“姑娘醒了?”
李苒坐起来,小云紧两步进屋,半跪在床前,给李苒穿上鞋子。
小云站起来,李苒翘起两只脚尖,动了动,站起来往净房进去。
要是她再多坐一会儿,沐盆漱口水什么的,大约又要跪着举到面前了。
这样的侍候之下长大,怪不得那些什么三代穿衣四代吃饭的资深贵族一旦落了魄,就是生不如死。
李苒洗漱出来,付嬷嬷已经垂手侍立在外间了,看到李苒,微微曲膝笑道:“小云说姑娘夜里睡得沉,只丑初前后醒了一会儿?”
最后一句醒了一会儿,尾音略略往上,似乎是疑问,又似乎是不确定。
“是醒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辰,小云有心了,嬷嬷费心了。”
李苒领会到了付嬷嬷那微微往上的尾声,回答了付嬷嬷的疑问。
“姑娘夸奖了。”
付嬷嬷很明显的舒了口气,笑容更浓,接着道:
“昨晚上,瞧着姑娘象是多吃了几口炝炒白菜,想着姑娘许是爱吃清爽些的。
今儿早上,我让厨房拌了香油芥菜丝,翡翠菜心,炒了芹菜羊肉丝。
昨儿晚上就让她们熬了清鸡汤,早上拿鸡汤熬了碗粥,又下了碗银丝面。
早上采买上买到些极新鲜的韭菜,就让她们又做了几只韭菜篓子,不知道姑娘爱吃什么,就多备了些。”
“嬷嬷费心了。”李苒的话顿了顿,后面一句不用这样费心,她能吃饱就行了,在嘴边犹豫了片刻,垂眼改口道:“嬷嬷不用太费心,不过一饱而已。”
“姑娘这话极是,这是姑娘高贵大度,可下人们,要是因为这个就懈怠了,那可就不应该了。”付嬷嬷微微欠身。
李苒微笑垂眼,没再答话。
她对她没有要求,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精益求精者的动力,都是来源于内心,而不是外界的压力。
这顿早饭,李苒吃的比平时略慢。
一来时辰还早,二来,付嬷嬷既然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她总要好好品一品。
用猪八戒的方式吞食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那是对大厨的极大不尊重。
付嬷嬷站在旁边,仔细而又不易觉察的看着李苒吃这顿早饭。
这顿早饭和昨天的晚饭一样,都是和平时差不多的菜式,不过一个恰到好处,吃起来的差距,就离的太远了。
李苒吃的很愉快。
口腹之欲,果然是人的本能所在,一个吃字,给人带来了多少愉快啊。
吃了饭,李苒抿了杯茶,出了上房,往厢房去挑衣服。
她的衣服现在已经极多了,秋月和她说了一声,就把衣服一架子一架子的堆放进了东厢房。
反正她这间小正院,东西两边四间小厢房都是空着的。
付嬷嬷跟进厢房,看着在挂满新衣服的架子前翻翻看看的李苒,试探问道:“不知道姑娘今天要去哪儿随喜?”
“去醴泉观。”李苒的回答之爽快干脆,超出了付嬷嬷的预料。
“醴泉观在城外,旁边有座小山,这会儿山上肯定已经春色盎然,新春嫩绿,姑娘看这件可好?”
付嬷嬷上前,拎起件妃色底,绣了一大枝折枝桃花的斗蓬。
桃红柳绿是多么娇嫩。
李苒听着付嬷嬷的话,看着斗蓬,头一个想起的,就是桃红柳绿这个词。
“好。”李苒微笑,往后退了半步,让出整排的衣服,“烦劳嬷嬷了。”
付嬷嬷露出喜色,往前一步,又替李苒挑了短袄长裙,递给小丫头,再从旁边柜子上堆成了堆的香袋荷包丝绦等等中挑挑捡捡了几样。
回到上房,小丫头给李苒梳头,付嬷嬷又从李苒那几大箱子各色首饰中,挑了枝大红宝的步摇。
梳好头,付嬷嬷和两个丫头一起,亲手替李苒换上衣服,退后几步,仔细看了看,十分满意。
这位四娘子,好看也就罢了,这份举止、这份气度,实在难得。
昨天李苒和桃浓约了今天要去醴泉观看太学的学生会文,顺便赏春这事,周娥坐在旁边,当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在李苒出来之前,周娥已经等在了上房廊下。
付嬷嬷先一步出来,打起帘子,周娥看着稍稍提着斗蓬,迈出门槛的李苒,眉梢微挑。
她今天这一身衣服,肯定是付嬷嬷挑的,若论挑衣服配颜色,这位姑娘那眼光,可实在一般得很,今天这一身搭配得很,是真好看,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嗯,对了,朱战那个新马鞍不错……
周娥愉快的从李苒想到新马鞍,不过这没耽误她和付嬷嬷欠身颔首致意顺便道别,转身跟在李苒身后,往二门过去。
付嬷嬷送到院门口,看着两人走远了,慢慢舒了口气。
这位姑娘不光不挑剔,还极能替别人着想,这是个极难侍候,也极好侍候的。
高贵之人,终归高贵。
付嬷嬷出了一会儿神,交待了跟出来的小云几句,下了台阶,去寻二奶奶曹氏了。
姑娘这间小院,得好好收拾收拾,还有这院里的丫头婆子,还是不够,她得再好好挑些人。
李苒刚迈出月洞门,二门管事雷嬷嬷急步迎上前陪笑道:“姑娘的车子已经备好了,车子是昨儿付嬷嬷看着挑的,说是先挑一辆用着,姑娘也知道,咱们府上好车子少。
车子里面的褥垫陈设,也是付嬷嬷看着布置的,刚刚付嬷嬷又让人送了些茶水点心,都放到车上了。”
李苒站住,微微侧头,一边凝神听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大车。
雷嬷嬷一边禀报,一边瞄着李苒,却没能从李苒脸上看出什么表情。
李苒听完,嗯了一声,看着大车没动。
这意思,是不是说,从今天起,她就是有车一族了?
周娥早已经站到了大车旁,迎着李苒的目光,手指往车上点了点,示意李苒上车。
李苒踩着脚踏,上了车,周娥跳到车前板上坐下,吩咐垂头赶过来的车夫,“去醴泉观。”
李苒半跪在车里,打量着车厢。
车里很宽敞,甚至比她从善县进京城时的那辆车还要宽敞些,也很暖和,李苒没看到炭盆,取暖的东西,李苒只在车前小桌上,看到扣在红铜底座上的一只小小的熏炉。
熏炉一边,放着红铜茶窠,另一边,放着一只长形的铜匣子。李苒欠身过去,掀开匣子,里面放着七八样点心。
熏炉茶窠和点心匣子在红铜底座上连成一体,紧扣在桌板上,从红铜底座到茶窠匣子,摸起来都是热热的。
李苒低头看向桌子下,伸手摸了摸,果然,桌子下面也很热,炭盆大约是放在车厢板下面了。
李苒脱了斗蓬,略折了折放好,倒了半杯茶捧着,在微微的晃动中,往后靠进松软的靠垫堆里,舒服的呼了口气。
这样的享受的日子,要是再能安安稳稳过上半年一年,她还能再从容忍受从前的艰难困顿么?
嗯,她又犯了悲观主义的错误了,人活着,要往宽处走往好处想,也许,以后她这日子,会越过越好,越过越精致呢?
眼下,且好好享受。
车子走的不快,不过醴泉观并不算太远,巳正过了没多大会儿,车子就停在醴泉观外。
李苒抱着斗蓬下了车,抖开斗蓬,一边披上,一边打量着四周。
桃浓从醴泉观门口急步迎上来,“我看这车上挂着长安侯府的徽记,就没敢想,真没想到是姑娘的车子。姑娘今天这衣服……是姑娘今天真好看。”
“我也有车了。”李苒听桃浓说车上挂着长安侯府徽记,她就没敢想,忍不住笑,指了指已经被车夫拉走的大车,“早上刚知道,要不然,昨天就约上您一起过来了。”
桃浓先哈哈笑起来,“姑娘这话……也有车了,哈哈哈哈,也是也是,也有车了,姑娘爽快。
就是昨天知道也不用,昨儿别了姑娘,我就先过来了,在那边桃花洞,和一个姐妹聚了一晚,喝了半夜的酒,姑娘听说过桃花洞吗?”
桃浓问着李苒,却从眼角瞄着周娥。
周娥背着手,仰头看着醴泉观后面那座已经碧翠起来的小山,仿佛没听到桃浓的话。
“没听说过,桃花洞,是瓦子之类的地方吗?”李苒看到了桃浓斜向周娥的目光,却没看周娥,只看着桃浓说话。
“也算是……还真不能算。”桃浓让着李苒往醴泉观进,一句话里多一半都是笑,“桃花洞从前是座女观,这个从前,很从前了,没有上百年,也有几十年吧。后来么,有人买了那个地方,开了座妓院,叫桃花洞。”
李苒呃了一声,跟着笑起来。
这名字可真好。
周娥回头,斜了眼笑的内容丰富的李苒,嘴角往下扯了扯。
光知道跟着傻笑,等她知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就笑不出来了。
桃浓瞄着周娥一路往下扯的嘴角,再顺着周娥的目光瞄向李苒,笑的更厉害了。
她也大略知道些这位姑娘以往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不过,凭着她那份从不出错的直觉,她几乎可以肯定,女人家该懂的,这位姑娘都懂。
这可真是位有意思极了,也可爱极了的尊贵小姑娘。
她很尊重她,不过,她更喜欢她,特别喜欢和她说话,虽然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可她和她说话,却能象和同龄人一样,敞开而坦然的说很多话。
她也喜欢看她笑,比如这会儿,看着她笑成这样,她真是觉得有意思极了。
她笑什么呢?笑桃花洞从前是座女观,还是笑桃花洞这个有意思的名字?
十有**,是因为这个桃花洞吧。
当初,她也是笑了好久。





暖君 第48章 你看我我看你而已
桃浓微微提起裙子,进入醴泉观那道高大的牌坊一般的大门前,抿着笑,冲李苒摆了摆手,示意不能再笑了。
李苒跟进去,转头打量着四周。
这座醴泉观依着后面一座小山山势,傍着山旁一条水流颇急的溪水,依着山势,靠着苍劲的古树,建筑错落随意,和山水古树融为一体,处处都透着股子不拘小节,随意自在而生机勃勃。
“姑娘虔诚吗?”桃浓看着李苒问了句。
李苒摇头,她很虔诚,不过她的虔诚不在那些石像建筑上。
“那咱们就不进大殿了,从那儿绕出去,绕一条远点的道上山,从那条道上走一趟,这上山路的美景,也就看全了。
山上那个地儿,是我这几年挑了又挑,最好的一块地方了。”
桃浓说到最好的一块地方,冲李苒眨了眨眼。
“从那儿看他们会文,视野最好不过。”桃浓说着,再次瞄向周娥。
周娥背着手走在前面,却好象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你不用老瞄我。
想当年,有个小伙伴重伤快死了,说活了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乃子是个什么样儿,我当场就脱了衣服给他看。
不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大事。”
桃浓被周娥这淡然无比的一番话,说的呃了一声,晚了李苒半拍,也大笑起来。
三个人绕出醴泉观,沿着曲折而缓平的青石山路,慢慢走着,赏着景,说着话,往山上走。
上到桃浓挑好的地方,李苒看的眉梢高挑。
那是块稍稍往外突出的山崖,前面斜对着醴泉观,后面的一片树林新绿绽放。
小小一块地方,用步障围了三面。
步障之内,铺着极大一块墨绿厚毡毯,毡毯两边压着两只厚沉的红铜炭盘,炭火红旺。
毡毯中间放着三把舒适的圈椅,圈椅上铺着松软的厚垫子,靠着步障,七八张矮几拼在一起,上面放满了点心吃食。
旁边摆着茶桌茶炉,两个四十来岁的利落婆子,一个让进三人,再将步障移回去,一个忙着煮水焙茶。
周娥背着手,走到山崖边上看了看,转身回来,从那些点心吃食中挑了碟子瓜子,把最右边一把椅子往山崖边拖了点儿,坐下,看着山下会文的人群,嗑起了瓜子。
“姑娘请坐。”桃浓不管周娥,也不看周娥了,将李苒让到中间坐下。
醴泉观里的文会,应该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放眼望去,至少过百的长衫士子们,三五成群,在醴泉观里四散漫开,再从观里漫延出来,在阳光下,或围坐说话,或提笔写字,但多数是三个五个,十个八个的聚成一堆,围着一个两个衣着鲜丽的女伎说着笑着。
李苒看的惊讶,这是会文?
“这样的文会,除了银子太少,别的,哪儿都好。”桃浓坐到李苒旁边,点着山下笑道:“你看,就是说说话儿,连敢扯衣服的都没有。就是说话儿,也是有分寸的不得了,只有你调笑他的。”
“都是太学的学子?那些呢?老学子?”李苒一堆一堆的看着,笑问道。
“太学哪有老学子?那是教授,哪,那位就是王祭酒,王家那位六娘子的父亲。”桃浓指着站在长长的桌案边,正拎起张宣纸仔细看的中年男子。
李苒微微欠身,仔细打量着王祭酒。
个子中等略高一点,不胖不瘦,留着两寸来长的胡须,气度从容。
王舲那份从容淡然,应该就是从他身上遗传下来的。
王祭酒将宣纸递给旁边的年青男子。
李苒看向年青男子,是霍文灿。
桃浓点着霍文灿先笑再说话,“三公子今天这件宝蓝衫好看,这么鲜亮的颜色,也就他能压得住。”
李苒往霍文灿旁边看,果然看到了她那位三哥,李清宁,这两位真是形影不离。
李清宁正和一个看起来十分清秀文雅的年青男子说着话。
王祭酒另一边,站着鲁国公府的柳大公子柳念宗。
“京城这一代的儿郎,要说好看,就数柳大公子和霍三公子了,不过,别家也有不错的,你看那边,那块石头边上,玉色长衫那个,翰林家长孙,文采极好。”
桃浓将声音落低了些,“以我这些小见识看,他的文采比柳大公子要强上一线两线,不过,这文采么,也得看爹娘。”
李苒失笑出声,这可真是句大实话。
“还有那边那位,咱们京城府尹家小衙内,长的多精致,就是个子小了一点点,要是个女孩儿,那就完美了。
那边那个,我最喜欢这样的,多干净多清爽,看着他,都能闻到皂角的味儿。”
李苒再次笑出了声,皂角是什么味儿?哪天她得找一块闻闻。
“都是小鸡崽儿。”周娥突然评价了句。
“这都是文人,可不都是鸡崽儿。别理她,咱们接着看。”桃浓笑的拍着椅子扶手,笑过一阵子,接着给李苒介绍她觉得至少有一处值得看看的少年。
“……你觉得哪个好?”
桃浓看了一圈,介绍一圈,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看着李苒笑问道。
“柳公子最好看。”李苒实话实说。
“其次是霍家三公子是吧?这两位中间,我倒觉得三公子更好看,那份朝气最难得,看着他,就觉得太阳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京城的小娘子,最想嫁的,就是这位三公子。”
“那是因为柳公子已经成亲了吧?”
李苒想着霍文灿说到柳大公子时的那股子醋味儿,笑起来。
“柳公子没成亲前,想嫁柳公子的,和想嫁霍三公子的,也是半斤八两,说不定霍三公子这边还多些。我跟你说,论眉眼精致好看,还是霍三公子更好些。”
“若论好看,”李苒突然想起谢泽,“京城里,难道不是谢将军最好看?”
周娥正要送瓜子到嘴边的手微顿,瞪了李苒一眼,接着又嗑起来。
“我见过谢将军几回,不算近,不过也能看清楚了。确实好看的不象人。就是太好看了,都不象人了。再说,崖岸也太高峻了,听说他不会笑。”
桃浓上身往前,看向周娥,“周将军,你见谢将军笑过没有?”
“你这话问的,他就是笑,也不会冲我笑。”周娥明显不怎么高兴。
桃浓上身后撤,看着李苒,往周娥那边撇了撇嘴,“哪,看到了吧,那是个说都不能说的主儿,这样的,谁敢?是吧?
咱们还是说霍三公子吧,你看看,多好看,神彩飞扬。”
李苒笑着点头,接着听桃浓肆无忌惮的说京城各家子弟的闲话。
临近中午,三人起身下山,去离醴泉观不远的醴泉居吃素斋。
……………………
临近中午,霍文灿拉上李清宁,偷偷溜出来,往后山上赏景,散一散被考问了一上午的惊气。
刚绕过一棵巨大古树,霍文灿抬头,正看到李苒一行。
李苒和桃浓说笑着,并肩走在前面,周娥背着手走在后面,左看看右看看,意态闲适。
霍文灿一眼看到李苒时,李苒正笑的抬手顿步。
霍文灿瞪着李苒,看的直了眼。
一片枯败中中点缀着新绿的山路上,一身粉嫩的李苒,如同小厮今天早上抬进他屋里的那盆芍药,如同那几朵刚刚开始绽放的芍药花儿。
又如同一幅名家仕女……不是,是名家写意山水,仕女图过于匠气,过于造作了,眼前这份美好,流动变幻,气韵万千。
他从前仰望的林下之风,在眼前这幅画面之前,也落了下乘。
“你看什么呢?怎么傻了?”
李清宁拧头往文会那一堆看了几眼的空当,转回头,就看到霍文灿傻了一样,忙拍了他一巴掌。
“没事,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霍文灿被李清宁一巴掌拍的慌乱起来。
“咦,那是四妹妹?”李清宁拍一巴掌的时候,也看到李苒和桃浓一行了。
“啊?噢,是么,还真是噢,真是你四妹妹。”霍文灿刚发现一般,手指点着,哈哈笑了两声。
“你怎么了?撞着邪气了?这儿是醴泉观,法力强大,还能有敢撞你的邪气?”
李清宁转个身,对着霍文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胡说什么呢?”霍文灿已经缓过来那口惊气,撇嘴横了李清宁一眼。
“跟四妹妹走一起的,是桃浓吧?四妹妹跟她……”李清宁咳了一声,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桃浓快四十的人了,竟然跟四妹妹还挺投契,四妹妹才多大?
“三郎,你四妹妹真好看。”霍文灿一眼一眼的瞄着且走且说且笑的李苒,实在忍不住,和李清宁道。
“嗯?”李清宁一个怔神,从桃浓看到李苒,片刻,点了点头,“四妹妹是好看,跟桃浓走在一起,也不落下风,怪不得……咳!”
李清宁猛一声咳,把后面的话用力咳回去。
“怪不得你爹念念不忘成那样是吧?”霍文灿一边说,一边闷声笑起来。
“你看你……咱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李清宁指了指李苒三人,话没说完就摆手道:“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别打扰她了,再说咱们还有事儿,走吧,你刚才说要去哪儿?”
“你四妹妹比桃浓好看,好看太多了。三郎,你四妹妹真好看。”霍文灿叹气般道。
“你看你这样子,怎么象个登徒子?那是我妹妹,把你这嘴脸收起来,象什么样子!”李清宁推着霍文灿往外走。
“我说她好看,怎么登徒子了?我见过的,所有,就数你四妹妹最好看,比柳大郎媳妇儿好看。”霍文灿被李清宁推的原地转了个圈,接着看李苒。
“听你这话……”李清宁往前凑到霍文灿脸上,“你没生出什么龌龊心思吧?”
“你听你这话!我就说你四妹妹好看,什么龌龊什么什么,你是说你自己吧?”霍文灿用力瞪着李清宁。
李清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一脸正色道:“我跟你说,你可别生出什么心思,我这个妹妹,不用我说,你比我清楚,她不是……那个,你懂,不是个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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