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岁月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严七官
在牌洲的那四天,几乎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醒了就去搜救,回来倒头就睡,洗澡都没时间洗。
庄严觉得现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有股儿咸鱼味,闻起来那种酸爽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最难受的就数裤裆里,又痒又臭,撒泡尿拉开裤裆自己都嫌弃自己。
洗澡的地方在附近老百姓田边的一口井旁,用蓝白塑料布围起来,中间就是天然的洗澡间。
当然了,这种条件也没什么好嫌弃的,毕竟新兵的时候,在三营的新兵连那个露天洗澡场洗澡,也没比这里好上多少。
洗了澡回来,换上了干净的作训服,庄严觉得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从昨天开始,雨水似乎停了,虽然天色还是阴沉阴沉的,但总比下雨好。
大家伙坐在帐篷边的一堆乱石旁聊天,等着新的任务到来。
杨松林走到庄严身边坐下,长长的呼了口气,问:“庄严,有没有烟?”
“你这个师傅问到,我能说没有?”庄严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撕开封口,抽了一根递给杨松林,又问:“我说,你不是不抽烟吗?”
杨松林点了烟,吸了口说:“以前抽,不过后来因为练武,我父亲不让我抽,所以戒了,这都好几年了。”
说着,深吸一口,微微地咳嗽起来。
“悠着点。”庄严说:“这会儿怎么又抽起来了?”
杨松林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想抽,也许是累了。”
庄严默默地吸着烟,想起这四天来不眠不休争分夺秒的救人,整个三中队别说是兵了,就连中队干部,一个个都熬残了。
“松林,你还记得你救了多少人吗?”
杨松林摇摇头:“不记得了,谁还记得?你记得?”
庄严也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哪还有时间想那么多……”
杨松林感慨道:“是啊,哪有时间去想这些,庄严,我只想着,这场该死的洪水什么时候能早点过去……”
庄严点头道:“是啊,牺牲了那么多人,淹了那么多老百姓,他娘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洪水这种破玩意!”
杨松林道:“我们练武练气的人,讲求的是功法自然,从传统武术的角度看,任何的武功都有阴也有阳,如果在练习过程中破坏平衡,那么就会走火入魔。”
庄严糊里糊涂地听了一阵,惹不住打断他说:“别扯淡,我说松林你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杨松林说:“知道大洪水是怎么诱发的吗?”
庄严想起地理课里的知识,于是道:“自然环境的破坏,水土流失,砍伐严重……”
“没错,这就是激怒大自然的惩罚。”杨松林说:“包括围湖造田,影响蓄洪能力;侵占河道,导致流水不畅等等,现在都说要市场经济,大家伙又兴起了围湖建房,进一步加剧了湖泊面积的减少,遇到大暴雨形成洪峰,这就损失惨重了……”
庄严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杨松林这个练武之人对自然竟然也有如此见地。
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俩人正聊着,忽然看到临时营区的门口处传来口号声。
接着,就看到一、二中队的官兵列着队,喊着队列口号走了进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平素里,所有人都在一个大队里集训,彼此还混了个熟脸,可这回,庄严竟然认不出人来了。
一、二中队的兵简直就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穿着救生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迷彩服和解放鞋更是裹上一层厚厚的泥浆,还有那张脸……
那是正常人的脸吗?
比舞台上唱丑角的大黑脸还要脏,就剩两只疲惫的眼睛露在外面……
一中队长简单地说了两具,队伍很快解散了。
“刘建利!”
庄严终于认出一个自己还算认识的人。
一中队三班的刘建利,之前他们在那次野外生存的营救行动中见过面。
“庄严……”刘建利疲惫地把铁锹一扔,也不管地上多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反正,也不会比自己的衣服更脏了。
“你们这是从大堤那边刚下来?”
“是,连续两天了。”刘建利说:“有没有水?我的水,喝光了。”
庄严赶紧将挂在身上的水壶递给刘建利。
刘建利拧开盖子,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个不停。
“悠着点,慢慢喝,可没人跟你抢呢!”庄严看到刘建利这副模样,惊讶不已。
他也能猜到抢险会很累,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累。
“舒服——”刘建利放下水壶,长长地打了个嗝,突然,胃里的水反呛出来,从鼻孔里喷了出去!
“咳咳咳——”
他距离地咳嗽起来。
庄严赶紧上去,给他捶背。
“我艹,你是渴死鬼投胎啊!?”他忍不住问:“你们去抢险难道没水喝吗?”
刘建利停住了咳嗽,歪着头看着庄严,就像看外星人一样,说:“这几天,你们三中队算是走运了,跟着工兵营那帮家伙去搞救援,我们这边都干疯了。现在咱们师的人全部在荆江大堤上铺开了,要负责加固加高一百多公里的堤坝,一百多公里啊……军区的陶司令员都下了死命令,要死保死守,我们连续两天没合眼了,水?有啊,可是没时间去拿……”
庄严想起自己在牌洲看到的惨烈情形,神色黯然下去,说:“如果可以,我宁愿像你这样在这里干……你以为去牌洲会比在这里好受吗?”
刘建利没回答,回答庄严的居然是一阵雷鸣般的鼾声。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刘建利居然能睡着!
庄严看着靠在石堆旁的刘建利,像叫醒他,又不忍心。
这得是多累才会这样啊……
但睡在这里是绝对不行的,庄严只能推醒刘建利。
“起来了,赶紧去换身衣服,回床上睡,在这里睡会风湿的!”
刘建利猛地被推行,糊里糊涂地看看周围,魂儿似乎都出窍了还没回来。
“唔……妈的,居然睡着了……”
庄严赶紧将半截烟塞在他的嘴里,说:“咬着烟,吸几口,赶紧去洗澡睡觉去!”
等刘建利走了,庄严看看身旁的杨松林说:“看来接下来,我们有很长的一场恶战要打了。”
杨松林说:“我听有人说,要炸堤分洪了。”
“炸堤?”庄严吓了一跳,“你听谁说的?”
“到处都在议论,刚才我洗澡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老百姓在路边哭,我留意了一下,好像说这几天要分洪,他们都不愿意走……”
“分洪?”庄严对分洪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于是问:“什么叫分洪?”
从小在湘南高官大的杨松林也是住在江边的,所以对分洪比庄严清楚许多。
“就是炸开大堤,让水流入指定的区域,把水位降下去,减轻长江两岸堤坝的压力,这样可以保住一些重要地区,避免更大的损失。分洪,那都是最后一步棋了,没到最危险的时候,谁会分洪啊……”
这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庄严第一次听到“分洪”这个词的解释。
按照杨松林的说法,那岂不是要淹没很大一片地方?
他再次想起了牌洲。
牌洲惨烈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第二次。
正在胡思乱想中,突然听到了哨子声。
“三中队的,马上集合,准备执行任务!”
特种岁月 第222章 32万人大转移
“三中队的!马上到我面前集合!”
视线中,顶着两个熊猫眼圈的中队长周湖平在营区中的空地上拿着哨子,大声地高喊着。
庄严的心怦怦跳了两下,血管里的血液又开始快速奔跑。
执行任务?
又要出发了!
全中队很快在空地上集合完毕。
“大家现在马上去将水壶入满水,带上你们的然后司务长会给你们分发快餐面,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在营区门口登车,要去配合地方政府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
重要任务?
庄严很想问周湖平是什么任务。
他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这又是违反规定的。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能知道。
几乎和上次一样,庄严和三中队的战友们再一次登上了军卡,中午的午饭都来不及吃,再次在泥浆稀烂的土路上摇摇晃晃从出发。
所有人都饿了。
刚才出发之前,炊事班的司务长给每个人分发了四包快餐面,全装在了挎包里。
不过,有快餐面,却没饭盆没热水。
“班长,没热水,怎么吃快餐面啊?”刘瑞勇在车上忍不住问老七。
老七眼一瞪,说:“亏你还是个兵呢!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预提班长?往后出去别说是教导队的,别说我咱们班的,我罗小明可丢不起这人。”
训完了刘瑞勇,看了看一车厢的兵,从挎包里拿出一包方便面,说:“我给你们做个示范,怎么干吃方便面。”
拿出方便面,撕开口子,老七从里面拿出味精调料包,用牙齿咬住撕开个口子。
然后将整包味精调料撒在方便面上,之后大口大口咬着方便面,就像在咬一块面包似的。
“看到没有!?当个兵,连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亏你们也好意思问!”
庄严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刘瑞勇,忍不住笑了笑。
老七就这鸟样,教训起人来损得要死。
他也学着老七,将用调料包撒在方面便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只要饿了,吃啥都香。
庄严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儿干,吃了几口,就得喝点水。
“班长,为啥不给我们发点压缩饼干啊?”王大通说。
老七道:“压缩饼干?有啊,估计咱们来得及,后勤还没供应上,何况了,方便面不比压缩饼干好?你愿意吃那砖头块?方便面还可以防水,多方便!”
压缩饼干挺硬的,其实并不好吃,第一次尝鲜估计还觉得凑合,多吃几次人闻到那股儿特殊的味道都想吐。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到了陌生的地方停车。
下了车,兵们在路边等,周湖平前去联系对接人员。
走进县委大院,问了人,上了楼,找到了县高官的办公室。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语调压抑而颤抖。
“邓书记,咱们县能不能不分洪?”
才三十多的县高官李维民拿着话筒,那头一片沉寂。
这个话题太沉重,即便电话那头的顶头上司,也无法马上做出回答。
作为这一级的领导,他当然知道炸堤分洪这是形势所逼,也是大势所趋,完全是考虑到整个长江抗洪的大局,是万不得已之下所做出的决定。
这个决定,肯定在防总的领导小组讨论会上经过无数次论证和激辩之后做出的无奈选择。
可是作为分洪区县委一把手,作为这片土地九百多平方公里土地上的父母官,李维民的心中却又着一万万种不愿意。
那是整个县几十年的建设成果啊!
一旦分洪,当洪水袭来,房屋将会如纸盒一样倒塌或者损坏,工矿业要停产,商业要停业,交通要中断,未完工的工程也会因此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几乎推倒重来……
在防总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李维民和县委班子成员开过会,讨论过这种可能性。
统计局那边拿出了数字,按照粗略计算,如果按照1954年分洪蓄洪4个月时间来计算,国家、集体和个人光是在房屋建设上的损失就高达30亿,如果加上各类用地损失和工、农、商业和交通,损失会飙升至100个亿!
100个亿啊!
而这只是有形的伤害。
那些无形的伤害呢?
心灵上的创伤,精神上的恐惧,对于此地投资信心的毁灭性打击将持续多少年也没人能估算出来,这也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寂。
仿佛电话线的那边根本不存在一个活人。
年轻的李维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揪住了,一点点往自己喉咙上提……
一点点地提……
这是最令人痛苦的等待。
仿佛跪在刑场上的死囚等着脑袋上的大刀落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邓书记……”
李维民的声音已经开始抽泣了。
“你倒是给个话,到底能不能不分洪?”
这回,终于有了回应。
电话那头,有个沉重的声音传来,低而沉重。
“李维民,这是防总的决定,你是县党委的一把手,也是共产党员!你要为大局着想,分红计划必须按时执行!”
接着,电话被挂断,传来嗤嗤的电流声。
他仰起头,长叹一声。
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下。
不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当庄严还站在县委大院不远处的路边等待着消息,当周湖平站在书记办公室的门外踟蹰不前的时候,下午2时,荆州分洪前线指挥部正式下令,ga县必须在8月7日中午12时之前,做好全部的分红准备。
军令如山倒!
分洪计划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了!
下午3时,李维民面对前来开会的县政府各部门负责人还有前来配合撤离工作的部队人员通报了具体的情况。
这将是一次浩大的撤离行动。
分洪区一共有52万群众,其中安全区里有20万,那么意味着这次要转移32万人。
这也意味着,整个县的行政机关工作人员和所有的部队官兵必须面对通知传达、车船保障、通讯保障、交通秩序维护、接收安置等等方方面面的繁杂工作。
更重要的并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中国农民对故土的依恋是那么的根深蒂固,即便知道洪区不安全,李维民仍旧相信会有人不愿意离开,甚至有些人表面答应离开,一转身又会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死守。
可是,一旦有一个人没转移,分洪后出现伤亡,那么自己将要引咎辞职,甚至要向上级主动申请处罚。
距离县委大院不远处的马路边,庄严忽然听见了路边所有的公共广播全部被打开,发出“呜呜”的调试音……
不多久后,喇叭里传来了播音员机械般的朗读声。
“为了确保武汉安全,为了确保江汉平原的安全,确保京广铁路安全,确保长江大堤的安全,省防汛指挥部命令,我县迅速做好荆江分洪准备!希望分洪区广大干部群众以大局为重,舍小家保大家,立即行动,马上撤离!”
庄严的心被震得噗通一跳!
舍小家,保大家!
要分洪了!
他这才明白,自己和中队的战友被调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十万人的撤离,那将是一次悲壮得如同史诗般的壮举!
特种岁月 第223章 皇天后土
庄严这一辈子第一次看到这种万民撤退时的情形。
如果没有亲临其境,你根本无法用任何笔墨来形容那种悲壮。
分洪的消息迅速从各种渠道传遍了整个县,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
县城里,成千上万的居民拎着菜篮子、米袋子和油壶,冲进了他们能够见到的每一间商店,每一个市场,每一条商业街,将能够买下的食物席卷一空。
庄严他们乘坐的军用卡车,废了好大的劲才从拥挤不堪的马路开到了他们负责配合疏散的乡村。
军车驶离县城,朝着周围乡镇进发,在车上,庄严就被车外的情形震撼到了。
此时每一条进村的路上挤满了村民,他们赶着自己的牛,推着车,或者用三轮车自行车,又或者向亲戚朋友借来的机动车,装着每一户家中认为能够带走又值点钱的东西。
一切能够用上的交通工具都用上了。
这种情形,庄严从前只能在电视剧里播放的建国前农民逃难逃荒的画面中才能看到。
到处都是人,数以万计的人……
村里已经十室九空。
人们拼命把能带走的一切财产都运进了县城里去。
整个县城的物价一路飙涨。
原来卖几毛钱一斤的空心菜、小白菜之类涨到了2元钱一斤,和菜类形成鲜明对比的居然是猪肉。
没错。
猪价在暴跌!
一条300斤的生猪,只需要300元就能买走。
可是,背后的原因却是那么的令人心酸。
猪便宜,是因为农民已经根本没有时间去宰猪了。
生命和其他财产的安全此刻比那几条猪更占上风。
一条种猪50斤买来,吃了两三百斤粮食,养三个多月才能长成一条两百斤左右的生猪,卖掉的价格才两百多块。
除去成本,还要往里头倒贴。
可是,真的不重要了……
相比起命,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
这种场面,对庄严完全可以称之为一种洗礼。
作为一个沿海城市长大的青年,他对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的了解,对这些内陆长江边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庄严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里那些百姓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一片临江的土地上,这条江,既哺育了他们,但也为他们带来了灾难。
可是,他们却在这一次次的灾难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打水过后,他们又会回到这里,用自己勤劳的双手重建家园。
中华民族坚韧的秉性早已经深入骨髓,融入了血液之中,灾难可以摧毁他们的家园,却无法打倒他们的意志。
皇天后土,天佑中华!
进出县城的农民川流不息,浩浩荡荡的人群把县城最大的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人流、车流在入口处僵持着,司机不断地摁喇叭,小孩子哭闹着,大人们叫喊着……
尽管已经安排了十多个干警在这里维持秩序,尽管交警队出动了几乎三分一的力量在这里拼命疏导,可是只要稍稍松动,人潮立即又堵了上来。
仅仅是三支渠链接东大路的一条长2.5公里,宽5米的路上就挤了2000人……
从黄岭到裕公路段6公里的干线上容纳了9000多人……
最拥挤要数埠河到县城的这条主干线。它的东西两端链接着埠河与县城这两个最大的安全区,通过这条干线转移的群众足足超过了十万人!
而且,这条干线也是从荆州通过轮渡向分洪区腹地进发的必经之路,从下午开始,由于防总下达的死守命令,每小时约有近百辆的运送物资和抢险部队的车辆从这里经过。
庄严乘坐的车辆,正是在这种弥漫着悲怆气氛的人流中慢慢挪动着。
这是一支支太密集太庞杂的队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大的背着小的,小的哇哇大哭。
各种车……
大货车、小四轮、三轮车、摩托车、板车、自行车,但凡能够驮运财务的交通工具全部派上了用场,每一辆车都负载到了承重的极限。
粮食、家具、衣物、电器……
每一辆车看上去都有一种极限的臃肿,头重脚轻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可能散落一地。
牲口们也令人头疼。
鸡鸭猪羊也好说,不少人还赶着自家的耕牛。
牛,从来都是农家的命根。
鸡可以卖,鸭可以卖,羊可以卖,猪也可以买,唯独牛不可以卖!
每一条转移到安全区的路上情形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公路上,人流车流挪动的速度每小时估计不超过1公里,因为每公里按照当时的估计达到了1000人、100辆车、200头猪……
然而,这还只是粗略的估算。
和所有人朝着县城方向撤退不同,在几十万的撤退人潮中,几支穿着迷彩服的队伍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们乘坐着卡车,坚定不移地朝着朝着大堤和分红区腹地进发。
按照命令,在晚上7点钟,负责指挥协调民众转移的1900名干部和2000多名解放军必须在分红区内全面开展拉网式清查,确保不漏一人!
g军区驻桂某部星夜开进ga县段的大堤,沿着江边一线展开,和1师肩并肩作战,不断加高、加固堤坝,准备和第四次洪峰作殊死的搏斗。
周湖平在头车的副驾驶上看了看那只平时用来训练的表,时间已经到了6点20分。
距离到达指定区域的时间还有40分钟不到。
“你们车继续慢慢朝指定的地方开,我们等不及了!”
他推开车门跳下车,朝着后面的车队走去,每经过一辆就用拳头砸车厢板。
“三中队的全都下车!”
庄严跟着自己的战友跳下车,站在了卡车边。
在拥挤的公路上,撤离分洪区的群众所有目光都投在了这群解放军身上。
周湖平也没法子集队,只能挥着手朝所有人喊:“跟着我跑,时间不够了,跑过去!”
一百多名三中队的官兵,就在公路上开始一个跟着一个跑,默默无声地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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