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岁月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严七官
庄严愣了一下,旋即也笑了起来。
对啊,一辈子你有几次机会可以为陌生人拼命?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为别人拼命?
嗯,这个牛皮,的确可以吹一辈子了。
。
特种岁月 第235章 永远的9月6日
九月初开始,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因为天气逐渐转好,最近几天水位一直在缓慢下降,流量也降低了不少。
各种慰问队伍开始穿梭在军营里,除了每天派出固定的人员和地方组织巡防之外,其余的士兵都待在帐篷里休息。
大队天天加菜,伙食好的没话说,王大嘴天天吃得满嘴流油,庄严笑他说就像饿死鬼投胎。
这是一段惬意的时光。
电视里每天都在播放着抗洪主题的新闻和晚会,到处都是各种领导慰问,还有各界踊跃参加赈灾捐款的报道。
这一切,对于身在其中的庄严和战友们来说反倒有种遥远的感觉。
其实作为抗洪一线的士兵,过去的一个月都在异常紧张的气氛中渡过,每天都会被忽然响起的紧急集合哨声惊得从床铺上跳起来,至于什么赈灾演出和什么捐款来说,根本没时间去留意。
倒是期间来了总部文工团,在江边给战士们唱了几首歌鼓舞士气。
好几个都是大咖,经常能在央视的节目或者晚会里见到,而且歌唱技艺绝对也是一等一的,人家不用麦克风,清唱都能让在场几千人听得清清楚楚。
尘埃落定,庄严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这次抗洪,部队可以说是不辱使命,长江沿线没有因为这次百年不遇的洪灾受到巨大的伤害,就连埋在ga县大堤上的那20吨炸药最后也没有炸响,地方政府正在酝酿着计划,准备让灾区民众重返家园。
剩下的,就是沿岸的大堤修复工作,那是交给地方政府去做的事情。
陆陆续续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9月2日,长江鄂州至小池复航。
9月2日,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到鄂北省研究灾后恢复、重建等问题,并代表总行承诺:对建行湖北省分行增加贷款30亿元。
9月3日,松滋至石首和三峡坝区复航。复航。
当天晚上,由楚天广播电台发起和组织的“98鄂北抗洪前线部队十万将士千米长卷签名”活动,有10万将士、60位将军在长卷上签名。
那几天,庄严脱掉的一层皮长出了新的皮肤,痒痒的,红红的,泡烂的脚和裆部也开始慢慢愈合。
这感觉,比过年还要美。
到了9月5日,风云突变。
那天晚上七点多,放晴多日的天空忽然开始下起了暴雨。
王大嘴站在帐篷边,抽着烟看着天,摇头晃脑说道:“夜观天象,不妙……不妙……”
庄严差点没一巴掌将这厮拍死在地上,现如今,他最怕的就是王大通这种乌鸦嘴。
“大嘴,你能说句人话吗?”
庄严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营区里响起了哨声。
果然是1师头号乌鸦嘴……
这时候响起哨声,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很快,老七过来告诉所有人,只是集合而已,不是出抢险任务,所以不用带铁锹,穿雨衣出去集合就可以。
这个通知,总算让庄严稍稍放下心来。
大队集合完毕,温志兴简短地讲了一番话。
主要的内容是提醒所有人不要掉以轻心,并且宣读了防总转给部队的一份通知。
通知说,连日来,长江堤防新的险情仍有发生,6日洪湖市江堤脚连出3处管涌险情,赤壁大堤老堵口已整老险又出现新变化。通知还要求各地以此为鉴,警惕退水倒堤,落实查险整险的新措施。
宣读完上级的通知,温志兴要求各中队加强所在大堤段的巡逻,只要一天没接到撤离命令,一天都不能放松警惕。
退水倒堤?
对于庄严来说,这倒是个新词儿。
水退了,还会倒堤?
解散后,庄严问老七,什么叫做退水倒堤?
老七干脆给整个三区队详细解释了一次这个名词。
听住在江边有经验的老人讲,“堤倒退水时”,“涨水不倒退水倒、下雨不倒天晴倒”,都是在说,越是接近安全的时候,潜在的危险越大!“堤倒退水时”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的。
所谓的的退水倒堤是指涨水的时候,堤身逐渐接受水高产生的压力,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相持平衡的情况下,堤身反而是安全的;相反,一旦雨停骤晴,水位渐落,堤身就像失去“撑篙”一样。
由于长江沿线的大堤多日经历洪水浸泡,堤身有所松软,加上太阳暴晒,堤身在温热膨胀中更是容易脱落下滑,产生溃口倒堤。
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天晴水退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滋生麻痹大意思想的时候。
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胜利永远属于最后的坚持者”。麻痹大意始终是取得胜利的天敌,不管是在屏息凝神的初期,还是即将胜利的末期,只要有了轻视麻痹的心理,就会被可能迎来的胜利冲昏头脑,就会松松弦、歇歇脚,就会被潜在的危险乘虚而入,最终就会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从第八次洪峰过去之后,天气连晴了好几天,堤内的水慢慢地消退,水位在逐渐下降,防汛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令人想不到的是,一些地方却出现了溃口倒堤,有的地方由于缺少预案,弄得措手不及,造成群众生命威胁和财产损失。
所以防总才会下发这个通知,提醒沿岸救灾抢险部队注意大堤的情况。
好的不灵,丑的灵。
事情王大通的乌鸦嘴再一次不幸言中了。
6日一大早,庄严被急促的紧急集合哨声吵醒。
“周家铺大堤出现溃口和內滑坡,情况紧急,马上出动!”温志兴披着雨衣,站在临时营区的中央,朝着跑出帐篷的士兵们猛挥手道:“登车!登车!不要集合了!”
庄严脚步没停地冲上了军卡车厢,天空乌云压顶,黑蒙蒙一片,坐在车厢里,气氛异样紧张。
所有人都不说话,在黑暗中看着彼此。
坐在庄严对面的是老迷糊,这家伙朝着庄严挤眉弄眼,低声笑问:“你脸色不好。咋了?”
庄严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能是因为王大通的心理暗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说:“没事,不就是个溃口嘛。”
老迷糊朝车后望去,喃喃道:“对啊,不就是个溃口嘛……”
车队用了半个小时赶到了现场。
下了车,已经有其他部队和地方抢险队在抢修了,负责该段的部队指挥是个团长,上来就对温志兴道:“你们哪个单位的?”
“1师教导队!”
“带了多少人?”
“三个中队。”
“行,分两个中队去溃口处,还有一个中队跟着我们的车去附近的石场,这里的溃口很严重,要扔铁笼,需要石料!”
大铁笼是最好的填溃口的材料,比用满载的汽车填效果还要好。
“没问题!”温志兴转头对周湖平说:“你带三中队去石场,一二中队留在这里抢险!”
“是!”周湖平转头对自己的兵高喊:“三中队的,跟我来!”
庄严再一次等上车,这一次,是其他部队的运输车队,足足三十多辆,专门用来装石料的。
石场并不远,从大堤处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
原先这里是个私人石场,不过现在因为抗洪需要,石料全部被包下了。
石场就建在一座山边,私人老板已经炸开了山的一角,地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料。
小石料用来装铁笼不合适,至少都要几十斤一块才可以派上用场。
铁锹也就用不上了,大家干脆用手抱,再大一些就用锤子和铁钎凿开几块,再搬到车上。
雨水砸在雨衣上,噼里啪啦地响。
很快,平地上的石料差不多清空了。
有人开始走到炸开的石壁下搬石头,那里的峭壁足足十几米高,直愣愣的,都是炸药炸出来的。
庄严不知道搬了多少石头,三区队负责的那辆车就要装满了。
每个区队负责三辆车的装载量,这倒也不是什么大工程。
也许,干完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集合了吧?
庄严这么想着,手里多加了几分劲,将一块几十斤的石头搬上了车,重重一扔。
轰!
石头落地的一刹那,庄严忽然感觉地动山摇。
巨大的响声将庄严自己吓了一跳。
这当然不会是自己扔下的那块石头发出的,巨响是从身后传来的。
猛地转头,看到不少人朝着峭壁边上冲过去。
老七则一边冲一边喝止其他人。
“别跟上来,这里危险!”
出事了!
庄严的视线黑了一下,脑袋里嗡地炸开了。
他跳下车,也不管老七的警告,朝出事的地方跑过去。
距离出事的地点还有几米,老七和其他几个班长围成一圈,中间一块巨大的石头,几乎有一两顿重。
“来几个人,帮忙啊!”八班长钱忠军的声音在颤抖,“快!那几根铁钎过来!”
庄严赶紧转头就跑,找到一根铁钎,又跑回去。
八班长钱忠军一把抢过庄严的铁钎,将他朝后一推:“人够了,你走开!这里危险!”
庄严下意识地服从命令,退后几米。
忽然,他看到了自己脚下的雨水。
雨水怎么是红色的?
蜿蜿蜒蜒,如同小溪一样从解放鞋边流过……
“一二三!”
“一二三!”
八班的全体士兵和几个班长全都将铁钎顶在地上,用肩膀顶起,打算撬开那块石头。
大家都疯了一样,红了眼。
庄严从人缝中看到老迷糊那张脸……
他的眼睛睁开着,仿佛看着远处,可瞳孔里却早已经失去了神采……
雨,越下越大了……
空气,越来越冰冷……
庄严觉得有一双大手突然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时间,仿佛也停止了。
特种岁月 第236章 平凡与辉煌同在
傍晚,教导大队临时营地。
庄严走进帐篷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但是没人说话。
帐篷里静的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在自己的床铺上坐下,庄严双手捂着脸,久久地沉默。
即便已经洗了手,但他好像仍旧能闻到自己指间的血腥味。
那是老迷糊的血……
将老迷糊送上卡车的时候,庄严上去搭了把手。
老迷糊的血,流了到处都是,和雨水混在一起,染红了车厢板。
许久后,庄严从枕头下摸出一包烟,拿出火机。
打了好几次,火机都没打着。
最后终于点着了,一共点了三根。
走到老迷糊的床铺前,上面叠着豆腐块一样的被子。
庄严轻轻地将那三根烟轻轻插在老迷糊床铺前的地上,然后回到自己的铺位,眼眶红了。
良久,严肃在黑暗中说了一句:“不该是他啊……”
对。
真的不该是老迷糊。
他的脚本来就有伤,当时让他留守来着,接过是他自己偷偷摸摸地上了车。
泡了一个月的水,老迷糊的脚有些肿,本来应该休息的,今天早上他还是上了车。
一个多月了。
在这里拼命。
老迷糊是敢死队员之一。
扛沙袋没把他累死。
跳下水里打桩没被水卷走。
有一回,浪头把他连同其他七名敢死队员一起卷进了江里,附近恰好有舟桥连的冲锋舟在待命,把他们七个捞了起来。
大难不死。
挺过了八次洪峰,到处都在复航了,偏偏就这最后的几天,牺牲了。
庄严越想越难过。
他想起了老迷糊住院的那段时间,自己给他送饭,和他聊天,听他讲自己的故事,讲他对那个迷彩服手臂小口袋上有个“特”字的部队的那种期待。
说起自己对杨梅那种朦胧的情愫。说将来当军官了,一定向杨梅表白……
不过,一切都晚了。
这次抗洪,庄严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牺牲,他看到过在牌洲洪区岸边痛哭失声的那位黄连长,还有那个跪在指导员尸体旁哭得一塌糊涂的列兵。
经过那次,庄严没再掉过泪。
不过到临了,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那种无尽的悲痛如同巨浪一样席卷而来,将他狠狠地摁在水底,令人窒息。
老迷糊,不会再回来了……
几天之后的9月10日,经军委和防总批准,参加鄂北、湘南两省抗洪抢险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陆、空和武警部队官兵开始撤离抗洪一线,返回驻地营区。
撤离s市的那天,要经过的街道和马路上到处彩旗飘飘,道路两旁一片红色的海洋,临时搭建的凯旋门上写着——
“英雄功绩人民永记在心!”
到处都是彩旗和各种各样的自制牌和标语……
“送亲人解放军!”
“解放军我爱你!”
“今天送别子弟兵,长大我就要当兵!”
锣鼓喧天,彩旗飞舞。
哭声、欢呼声混成一片人声的海洋。
无数的糖果、水果、饮料、鲜花下雨一样飞进了军车的后车厢里,落在士兵和军官们的身上。
士兵们捡起那些食物,又把身子伸出车外,将它们扔回给百姓。
路过荆州,马路上早已经被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二十分钟的路程,车队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都开不出去。
此刻,其实无需多言。
无论是军或者民,彼此心中都有了血脉一样的联系。
后来听说,那天荆州600万群众、3000民警几乎全上了街头,昼夜相送,一刻不停,直至所有部队离开为止。
在长长的军车队列中,有一辆卡车放下了篷布,不知道的人以为里面没人,也许只是装载着设备。
那辆车里,坐着三中队三区队的三十多个兵,人愿意出去接受英雄般的欢送,也没人想去接受群众赠与的鲜花和食物。
大家整整齐齐地坐着,一路默默无语,中间有个位置空着,上面放着一个91式迷彩背囊。
那里,是老迷糊的位置。
回到1师驻地的那天,车队全部再师部大操场上集中下车,然后各自列队带回自己的营区。
教导队距离师部一公里多,队伍沿着1师营区的柏油路朝前走着。
周围到处都是从抗洪前线回来的直属队部队官兵。
侦察连、通讯营、工兵营、警卫连等等……
留守人员都拿着锣鼓和小红旗,站在路边挥动着,欢迎勇士们凯旋归来。
“八一军旗高高飘扬,预备起!”
值班中队长起了个头,队伍开始踏着步子的节奏唱着歌。
歌声嘹亮,仿佛连远处的飞云山都能撼动。
我们有钢铁的纪律,
我们有崇高的理想,
我们有党的正确领导,
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力量。
听吧,胜利凯歌四面回响,
看吧,一代新人茁壮成长。
前进!中国人民解放军,
八一军旗高高飘扬……
……
女兵杨梅拿着小红旗,站在师部大操场边上。
她看到了教导大队的队旗,于是踮起了脚尖,想从人群里寻找她的老同学。
不过,那一张张黝黑脱皮的脸都大同小异,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
她眼前一亮,一把将走在队伍外面的庄严扯了过来。
“庄严,张建呢!?怎么没看到他?”杨梅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张建,这是老迷糊的名字。
自己给老迷糊送饭的那段时间,和杨梅也算混了个熟脸。
在杨梅的凝视下,庄严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接着,三区队集体停住了脚步。
杨梅抬眼望去,扫过三区队每一个兵。
队伍里,没有张建。
她眼里忽然多了一层雾气,只好望向军衔最高的老七。
“班长,张建呢……”
她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难以听清。
一种没由来的害怕从心底涌了上来。
老七低下头,红了眼。
三区队三十多个兵,都低头或者将目光投向远处。
接着,三中队的队伍在不远处也停了下来。
都在朝这边看。
“罗……”
值班区队长正想问问三区队的代理区队长罗小明,为什么停下来。
周湖平却看出了端倪,一把扯住区队长,示意他不要吭声。
“庄严,张建呢?”
杨梅鼓起勇气,又再问了一句。
老迷糊的身影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的闪过……
这次,庄严终于没忍住。
“都怪他自己!”庄严憋在心里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咆哮着,仿佛要将一切的情绪都浇灌在这番话里。
“让他留守他不干,自己悄悄溜上了车去抗洪;留他休息他不听,偏偏爬上了运石头的卡车。结果搬着搬着就塌了方,轰地将他埋了。”
说完,庄严别过脸去,捂着被泪水浸红的双眼,久久地沉默。
回来后第二天,庄严被叫到了中队小会议室。
“坐。”周湖平朝面前的椅子伸了伸下巴,示意庄严坐下。
“队长,找我有事?”
“嗯。”周湖平拉开抽屉,抽出一份表格,递到庄严的面前,“回去马上把这份东西填了,然后交到文书那里去。”
庄严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发现只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个人记功登记(报告)表”。
立功?!
他惊愕地看着周湖平。
“怎么?不想要?”周湖平说:“很多人想要都要不到,这次抗洪,一个区队只有一个指标。你在牌洲的表现很好,舟桥连那边反应过来了,可以树树典型。”
“一个?”庄严怔住了,急忙问:“那我班长呢?”
“罗小明?”周湖平沉吟片刻道:“他是代理区队长,区队里有人牺牲,他有责任,立不了功。”
说完,又补充道:“我也不行。”
“那我不能要……”庄严将表推了回去。
周湖平没想到庄严竟然会拒绝拿三等功,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你傻啊?三等功不要?你知道和平年代,要立功多难吗?”
庄严还是摇头:“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周湖平说。
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队长,我不能要,我班长是敢死队员,他都没拿……我不够资格。”庄严说:“还有老迷糊……不,张建……”
“张建的事情,我们另有安排,这是你的三等功,跟别人没关系!”
“我不要……”
“这里不是菜市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周湖平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眼前这个兵居然这么犟!
“你是一个兵!必须服从命令!”
庄严的胸口起伏不定,很多话他想说,可是从没见过周湖平发那么大的火,他又不敢说。
“庄严,这是队里研究决定的,三等功不是什么商品,可以随随便便赠予!既然决定报你,你就必须服从!”
周湖平说完,将表格推到庄严面前。
庄严从椅子里站起来,拿过表格,敬了个礼,转身默默走开了。
指导员王增明从里间走出来,看着庄严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问周湖平说:“这小子不愿意拿三等功?”
周湖平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说:“嗯,臭脾气!”
王增明道:“在中队会议上你提出报他,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我支持你。”
周湖平说:“罗小明那边,政治部不批,我有什么办法?张建的死,影响还是很大的……何况……”
王增明笑了笑:“何况庄严你是要留在教导队当教练班长的,是吗?”
周湖平没说话,默默抽烟,目光投向了窗外。
九月,夏末将至。
营房后面的那几棵桂花树开了,到处一片沁人心脾的清香。
张建的追悼会,三天后在师大礼堂召开。
杨梅坐在凳子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心往上涌,望着教导队那一片黑压压的平头,她知道不会再有张建的身影。
一个多月不见,那张活鲜的面孔便冷冰冰地镶嵌在镜框中被放在了白色的纸花和挽联中,陌生而遥远。
杨梅并没哭,那枚军功章就挂在张建的遗像的中央。
他一直都想要个军功章,现在终于圆了自己的梦,她想。
从知道张建牺牲的那天起,杨梅一直没哭。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追悼会结束,军区文工团过来师里进行慰问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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