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千澜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六尘非空
老汉豪爽道“好嘞,两位稍等,面马上就来!”
老妇人将桌椅擦拭赶紧,招呼凤千澜二人坐下。“姑娘请坐。”
凤千澜落了座,面摊结构简单,占地不大,几张桌子整齐摆放,老汉下面,老妇人帮忙打下手,朴素温暖,平凡却令人羡慕。平平淡淡,柴米油盐齐全,瓜果蔬菜香甜,身旁一人,一间小屋,纵然平淡,也心生欢喜。这曾是她向往的生活,现在亦是。
灶台上香气环绕,闻的见的是清香,闻不见的是人情。她不是饿了,是这简单的生活气息吸引了她。
之桃站在一旁,不愿坐下。她与小姐身份不同,谦卑有序。
凤千澜拉着之桃,将她按坐下。“坐下,我们两还讲什么谦卑?”
之桃眼光闪闪,“小姐,这不合礼数。”
凤千澜扬手轻轻敲了一下之桃的脑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坐着。”
之桃感激的看着凤千澜,小姐真好!
一会热腾腾的阳春面上来了,老妇人和蔼道“两位慢用。”
凤千澜拿起箸,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汤清味鲜,清淡爽口。
一男子拿着一把桐油兰花纸伞朝面摊走来,吸引了凤千澜的注意力。靛蓝色长袍,一如雨过天青的颜色。领口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依米花,花瓣呈莲叶状,每瓣自成一色。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锦带,长发用一根简单的蓝色凌角绸带扎住。步履不紧不慢,每一步像是经过了精心的测量,分毫不差。正是在醉霄楼上目睹凤千澜穿街而过的男子。
自从他一出现,凤千澜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凤眼中暗藏警惕,脑中快速搜索着与该男子相符的信息。却搜寻无果。凤千澜紧紧盯着男子的动作,以防有变。
男子进了面摊,因为旁边的桌位已满。只有凤千澜着还余有位置。男子温文尔雅,声音如同山间清溪“不知在下可否与姑娘同桌?”
对方谦虚有礼,凤千澜也不好拒绝“可以。”
“多谢。”男子撩起长袍,与凤千澜相对而做。
凤千澜内力全失,不想与眼前的男子有过多的交际。虽说看他的步履沉重,不像会武之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凤千澜自顾自的吃面。
之桃窘迫不自在,拿着箸挑起了面中翠绿的葱。
这时老妇人将面端上桌来“离公子,您的面。”
“多谢,刘婆婆。”男子待人有礼,周身气息温和雅致。
那老妇人道“离公子,好久没来了呢。”
男子答道“因家中有事,今日才得一空。”
老妇人对男子笑笑,“原是这样,老伴还一直念叨您呢!”
男子文雅一笑。“劳刘婆婆记挂了。”
邻桌客人唤道“哎,我的面怎么还未上来,能不能快点。”
“好嘞,客官稍等,面就来。”刘婆婆答道“公子,老妇先去忙了。”
男子犹如山间清溪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刘婆婆先忙。”
老妇人离开,凤千澜惊异两人的对话。他经常光顾这家面摊?难道是她过于谨慎了?
男子拿箸的姿势优雅,眼神专注在面上,却道“一碗细面,半碗高汤。一点翠绿,生机蓬勃。半颗小菜,连绵不断。阳春白雪,十春九雪。”
凤千澜仔细观察男子进食的动作,手握在箸的三分之二处,中指、拇指、食指三根手指轻轻拿住。拇指与食指相近,无名指垫在箸下面。拇指和食指将箸固定,一双平淡无奇的箸在他手中犹如一支画笔,一动一静间,繁花成景。
在凤千澜打量他时,他也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京都的春风吹过小摊,发丝在她明月般的脸庞前飘动,柳眉弯似柳叶,凤眼清澈如许,肤如瓷,朱唇桃红。一身重工锦鲤绣花齐胸襦裙。桌上的广袖上绣着葫芦双鱼,一头乌亮浓厚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初到京都,烟云八景,正阳离川,不如一碗阳春面来的实在。”
凤千澜泰然自若,仿若未闻,心底却疑惑,初到京都?他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她是蒋漱兰这件事,除了她再无人知晓,大概是巧合吧。朗声道“久居此处,天之四时,承天高阔,不如一段阵情意来的长久。”
男子拿箸的手一顿,须臾恢复正常,夹起一颗嫩绿的小菜。
之桃心跳漏了一拍,悄悄将箸放下,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又瞬间湮没在黑白分明的眼眶中。
三人之间气氛古怪,男子旁若无人的品尝着鲜美可口的阳春面,凤千澜却是没有什么心思了。之桃则是一直低着头。
长街上下起了小雨,细风斜雨,杏花送春。春思淡,暗香轻。一伞足春雨,一丝摇晴风。帐外春雨绵绵,凤千澜抬头看着细如发的雨丝下落,湿了屋瓦,湿了柳叶,湿了长街。京城朝雨浥轻尘。
男子已经吃好,优雅起身,朝凤千澜一礼“多谢姑娘,在下还有事,告辞。”
男子拿起方才放在木凳上的桐油兰花纸伞,转身,撑伞,走进春雨之中。不紧不慢,精准的步伐,在雨中漫步。靛蓝色长袍,雨过天青的颜色,袍边没有繁复的刺绣做以装饰,而是留着一片留白,让人假想。雨过天青,万里无云,泛舟湖上,山水同色。一如他的人亦是一片留白。
凤千澜忽然想起一首诗,写的是南唐十大家族之首王家嫡长子。紫阁连终南,青冥天倪色。夜近长安城,桥上望离川。望离川,王离川。竟是他吗?
靛蓝色长袍消失在小巷街角,隐没在绵绵春雨中。
之桃抬起小脑袋,“小姐,他怎么知道会下雨呀?刚才的天气明明很好的,不像会下雨的模样。”之桃声音越说越低。
凤千澜也好奇这个人的处事之道,王离川,有趣,有趣。凤千澜脑中萌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街角处,王府小厮跟上王离川的脚步,“公子为何不问那小姐芳名?”他见公子在醉霄楼时,便对那穿街而过的女子欣赏有加。
王离川笑笑,“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他只是好久未吃过刘家的阳春面了,今日有空便来此,不曾想会遇上她。他们去刘家面摊,为一碗香气四溢的阳春面,为一段白首的爱情。闻弦歌,而知雅意。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凤千澜坐在木凳上,看着漫天淅淅沥沥的春雨,如蛛丝轻,如针细,如线长,不知顾熠城怎么样了?会不会淋雨,会不会受凉?完全武力值在她之上的顾世子当成了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孩子,爱情果然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十几年前,她在君凌风身边也没有这般关心过,他们一起长大,他是她的竹马,她是他的青梅。两小无猜,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倾向于常年相伴的亲情,更倾向与上级与下属的关系……
帝女千澜传 第三十八章 牧羊天水郡
春雨过京都,楼台烟雨朦。南唐最西的边陲小城,春风不过,荒草连天,老树干枯无泪,伏地不起。几只黑鸦扑棱着翅膀歇在散发着腐烂的气味的枯杆上,发出声声凄凉惊心的鸣叫。
往天水郡主城楼方向而去,老旧灰黑的墙体上嵌着一道红漆剥落的城门,城门像吃人的妖怪张着漆黑的大口。城下数十个士兵手持刀枪,刀锋凛冽闪着森冷的寒光。士兵穿着银色铠甲,严肃谨慎的看着过往的百姓。这几日西华大军压境,向外出逃的人日益增多,进城的人每日不过数十人。曾经的天水郡虽在边陲,亦是华灯璀璨,人声鼎沸,八街九陌。而今只剩一片哀凉景象。
城上用金粉写着“南”字的深黑旌旗,*而肃穆地飘向长空。进入城中,士兵们不断来回巡逻。长街冷寂,百姓闭门不出。街上大大小小的旅店皆关了大门,只有一家名为此间客栈的大门朝街道开着,小二在厅堂中来回忙活,略微有些人气。
再往城中去,警戒越发森严。原本五人一队,变为八人一队。半个时辰往来巡逻一次。天水郡的军事府邸----天水衙府。固若金汤,戒备森严,常人想要进去可谓是难上加难。
天水衙府正门,八个衣冠肃整的侍卫立在大门两侧,身姿笔直,严肃庄重,专注的直视前方,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走过朱红油亮的府门,迎面是一个较为宽阔的空地,铺着普通白石板,只比长街上的板砖略微光滑。拾阶而上,红黑的雕花木扇门红漆剥落,有些地方见了白。扇门紧闭,阳光穿过镂空的门扇,一缕缕照亮堂中景象。
昏暗的正堂,朱少富坐在上座,大概四十来岁。一双细小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下巴一颗黑痣,显得狡猾精明,方脸高个,身材魁梧,虎口上是一层厚厚的老茧。身穿银色玄铁铠甲,腰系金兽束带,下穿长筒金靴。
旁边桌上放着一把雕鹰刻虎的佩剑,剑身长1.60米,重45斤,做工不菲,这样一把剑放到江湖之上也将是一把奇剑。剑峰呈褐色,剑体通直,剑柄用苏州所产的红丝缠绕,像殷红的鲜血。
朱少富的夫人韦氏满头珠钗,一身绫罗绸缎,在堂中来回走动,神色焦急“这可怎么办?……”
朱少富被韦氏来回走动晃得头疼,呵斥道“够了,你能不能坐下歇歇,转得我头疼。”
韦氏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刻薄的声线响起“坐下,你让我怎么做得下?西华大军压境,顾世子不日就要来着天水府衙了!你让我怎么坐得下?若是那事被顾世子……”
“够了!”朱少富眼神阴鸷的看着韦氏。堂中空气突然凝固,寒气刺骨。一束束阳光照射厅堂,带不起一丝暖意。
韦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啊!”双手捂住嘴,止不住的颤斗起来。心跳如擂鼓,若是当年没做那事,她也不会如此紧张不安。
朱少富知道自己吓到了韦氏,铁青着脸色,声音慢慢放缓,安抚韦氏“什么事都没有,你好好做你的城主夫人。”
韦氏捂着嘴,惊恐的点点头,身子依旧颤动不停。
朱少富见韦氏这般模样,心中烦恼,拿起桌上的无名剑,起身推门,出了正堂。大堂只剩下惊恐不已,泪水糊了一脸的韦氏。
朱少富提刀一路走出天衙府,一路上遇见巡逻的士兵。
“将军好。”
朱少富淡淡应答“嗯。”
一路走过长街,来到天水郡城楼,登高直上。远方青山被雾霭遮住,只尖尖的山顶刺破天际,在远方青翠。城楼下人烟稀少,荒草丛生,一片颓唐衰败。朱少富愁眉不展,心中思虑。西华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黑云压城,日光不见。城楼不远处,黄沙漫天,踏踏声呼啸而来。角楼上的侦察兵拉响警钟,“敌军来袭,敌军来袭,关闭城门,准备备战。”
钟声紧促,一声接着一声。朱红镶铁的城门在士兵的拉动下,缓慢而迅速的合上。远方“军队”凶猛袭来,狂风刮起沙尘,看不清楚敌军的数量。
朱少富细眼眯起,手紧紧握上缠绕了红丝的刀柄。怎么回事?西华那边说过,君凌风不会发兵袭城的!
近了近了,“敌军”到达战场,城墙上的士兵拉弓搭箭,“嗖嗖嗖”万剑齐发,直射“敌军”所在。城墙上士兵匆匆来回,运输物资。弓箭手不断拉弓射箭,羽箭呼啸而去。
这么紧张的战争持续了一会,有士兵觉得不对劲,停下了攻击。怎么没有反击,也没有喊叫嘶吼的声音?
朱少富也发觉了,“众将士停手,听我号令。”
士兵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渐渐城楼下硝烟消散,场中景象显露在众人眼前。荒草染血,腥味冲天,鲜血渗入地下。令众人惊异的是,流血的不是敌军,而是羊!成千上百的羊群,嘴被人用麻袋套起,羊脚上拴着小小的扫帚。 “是羊!”
万籁无声,风吹动树叶,几只黑鸦在枝头“呀---呀--”的嘶叫着。此番景象让多年行军的朱少富感到不安,压抑的情绪在士兵中传染,士兵们感到怪异害怕。西华十万大军,他们只有三千守卫,差距悬殊过大,若是真的发动了战争……
良久城下没有动静,风阴冷的嚎叫,荒草发出飒飒声和乌鸦凄凉的鸣叫。高高的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朱少富细小的眼睛不断在空旷的草地上扫视,发黄的草地上只有成堆的流着鲜血的羊尸和幸存下来的羊。
朱少富疑惑以兵法中的叙述,此计应该是敌军袭城的幌子……
半刻钟过去,所有士兵瞪大双眼,盯着城下。城下寂静如同死水,风吹脖颈,让人心底发凉。朱少富见四周并无异样,忌惮减轻,大喊道“大家勿慌,此只是西华的雕虫小技。大家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吧。”
众将士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动了起来,整理物资,回归原位。朱少富稳住军心,向身旁的小将道“晚上加派人手巡逻。”
“是。”小将领命。
朱少富站在城楼上,远方青山笼罩在雾霭之中,城下腥味刺鼻“风雨欲来呀。”
天水郡城楼五百米之外的茂林中,一颗头状四照树下,这里视野宽阔,方才城楼上发生的事,能看个真切。
君凌风身着紫色窄袖骑装站在树下,袖口绣着金线祥云,禄口缀着明黄缎边儿,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腰间挂着一枚幽蓝的似是女子珠钗上的装饰物。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却毫无暖意。
严锋拉着骏马,在一旁候着。眼见方才之事,对这位年轻的帝王心生敬佩。兵者,诡道也。以羊群代人,使南唐士兵处在紧张恐惧的状态,久而久之人的身体会受不了,情绪上也会遭到巨大的打击。疲倦敌军,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南唐不增派援军,天水郡乃西华囊中之物。
风吹起他的衣摆,几分潇洒,几分英挺。一丝笑意僵在嘴角,冷若冰霜的模样让严锋怪异,然后又释然了。陛下,他忘不了蒋少君。
“走吧。”君凌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裳,转身朝树林深处去了。
严锋暗叹一声,拉上马匹随君凌风离开了这片树林。
京都靠南小巷,一场春雨来的急,走得也快,不一会就停了。碧蓝如洗的天空,悠悠白云肆意的打着卷。街头杏花带雨含羞,暗香浮动。雨停了,面也吃完了。刘家夫妇二人正忙,凤千澜出门太急,忘了带钱,便让之桃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主仆二人打道回府。
两人畅通无阻的进了顾王府,顺着铺以信白石的花径蜿蜒向前,花草茂密,松柏参天。山石点缀,剔透玲珑,曲径通幽。凤千澜迈着步子一路向前,顾熠城这家伙情趣不错,这院子看着是赏心悦目极了。不过这些景物好像有点熟悉。
两人穿过一道拱门,行至素忆居。迎面便是一湾清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归云亭临水而建,过道蜿蜒曲折向对岸的百株桃林而去。湖中鱼,湖旁树。锦鲤悠游自在,桃花容颜绚丽。凤千澜眼前一亮,西华裕县的微昭湖?缩小版?
凤千澜提起裙子,向过道上走去。当年她出任务去到裕县十分喜欢裕县的微昭湖,那时她还曾言,微昭湖畔观微昭,碧水天青,泛舟游湖,却少一点春。她觉得素朴的微昭湖畔应该种几株桃,春天来时,花香满湖,湖映桃花,定是美极了。她也曾和君凌风略带提过,不过事后不了了之。不曾想五年后的今天看到了微昭湖畔的桃花,只不过是个缩小版的,还是让她心下欢喜。顾熠城也去过微昭,还与她的想一至,凤千澜在心中偷笑。
却不知,百株桃花,是顾熠城为她亲手种下的。
忽而一抹白色的影子朝凤千澜窜来,凤千澜内力全失躲闪不急,再抬头时,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扒拉着凤千的裙角。通体雪白,两颗乌黑滴溜溜的眼睛朝凤千澜闪着,毛茸茸的尾巴高高地翘起,左右摆动。
凤千澜惊讶出声“小白?”
帝女千澜传 第三十九章 经年不见
第三十九章 经年不见
小白高高举着毛茸茸的尾巴,朝凤千澜摇得欢快。凤千澜蹲下将小白抱起。
小白兴高采烈的在凤千澜胸前拱了拱,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凤千澜。
凤千澜抱着小白,桃色的唇角扬笑。心中欢喜,却又疑惑重重。九行天易中的种种在脑中不断回放。淡蓝色的穗子,穿胸而过的寒剑,无边的风雨,还有一个华服男子……明明一切皆幻象,一切皆虚无。可是眼前的小白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九行天易中的种种在遥远的曾经发生过?
“呀,好可爱的小狐狸呀!”之桃出声打断了凤千澜的思绪。“小姐,这只小狐狸好像认识小姐呢!”之桃摸摸小白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白乖巧的任之桃帮自己梳理毛发,还伸出小舌舔之桃的手心。
凤千澜见小白乖巧可爱的模样,笑了笑。在阵中与日日相处,生了感情,心中疑惑未散,还是庆幸。
就这样小白在顾王府住了下来。但小白黏凤千澜,只肯与凤千澜同住一屋。
这日凤千澜惬意的躺在院中的红木摇椅上,闭目养神,那长廊下的男子便是“千年萧瑟关人事,莫问黄泉上路行”的天子山白玉行?顾熠城怎么会与他相识?据说白玉行行踪莫测,游荡在四国之间。
她曾在即墨盈庐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她一向不信天命,对这个“莫问黄泉的白玉行自然没有兴趣。这次再遇,凤千澜正想好好会一会他,哪知这厮浪荡惯了。顾熠城走后没有一日他不辞而别,说是去东海赏雪。是以凤千澜连面也没见上,他便遁走了。
阳光暖暖的照耀着,院中桃花飘香,水波粼粼。小白趴在凤千澜身上,人与狐都懒洋洋的,神情如出一撤。
之桃出声笑道“小姐,小白这是成精了。与小姐的神情如此相似。”
凤千澜凤眼一睁,纤纤玉手抚上小白的毛发。看着乖巧的小白,眼中疑惑一闪“嗯。”
小白乖乖窝在凤千澜怀中,懒散地伸了伸腰。
凤千澜养伤这几日,朝中波涛汹涌。
九御殿云台门下,丹壁之上,飞龙在波涛流云中飞舞,令人凛然生出敬畏之心,崇高之念。沿着阶梯向上,两座鎏金铜狮立在平台之上。
九御殿中,一位先帝时期的谏臣上奏“皇上,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众亲其亲,众子其子。七皇子乃陛下血肉至亲,况其生母早逝,祈求皇上怜惜,将七皇子迁出钟粹宫。”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出列,粗犷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臣附议。”
“臣附议。”
……
须臾,殿中青灰的澄江砖上立了好几位大臣,请求皇上放七皇子出宫。这些人中有顾熠城的人,也有真心想为七皇子请命的人。
皇上沉着脸,没有说话,龙眼凌厉的扫视着众人。
李霖潇一身紫袍,上绣暗紫色蟒,以片金缘,绣文为九蟒,裾左右开。玉带缠腰,浓密的剑眉皱起。多年不见七弟,若是张大人不提,他都忘了他还有位七皇弟。眼神向薄太傅一瞟。
薄太傅会意,出列道“微臣不赞同。七皇子命格奇异,六亲无缘,刑亲克友。七皇子一出生,兰妃娘娘殁。况皇上乃天龙之躯,万万受不得七皇子的孤煞戾气。”
兰妃娘娘这个词一出,大殿空气凝滞,诡异的气氛笼罩整个大殿。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放低呼吸。谁都知道当年兰妃娘娘是皇上亲自刺死的,但没人敢议论皇上的事情,兰妃娘娘一死,七皇子囚禁钟粹宫。民间百姓不知其中缘由。只道盛宠一时的兰妃娘娘突然殁了。皇帝悲伤之极,囚禁了七皇子。久而久之便有了七皇子克死生母的说法。真相却是掩埋在了十几年前的钟粹宫中,无人探知。
皇上脸色不虞,胸前绣着的双龙盘舞,龙睛冒火,狰狞欲出。张大人知道皇上不悦,但身为谏臣,忠君报国是他的职责,刚正不阿是他的本性,双手举至胸前,深深一礼“请皇上放七皇子出宫。”
“请皇上放七皇子。”众大臣拜下,声音在大殿上空回荡。
刘太常吹着小胡子道“皇上,微臣认为此事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张大人不屑地看着刘太常“刘大人,此事如何不妥?”面朝前,掷地有声道“七皇子乃皇上血亲,血亲尚且如此,皇上以何治天下!”
刘太常小眼一瞪,“皇上囚禁七皇子,正是为了天下百姓之福!”
唇枪舌战,唾沫四溅,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皇上坐在九龙宝椅上,一声大吼“ 够了。此事再议。”
众臣禁了声,站好低头道“微臣惶恐。”
皇上看着下边的一众大臣,心中烦躁,当众起身甩袖而去。
德公公尖细着嗓子宣布“退朝---”然后赶紧跟上大步而去的皇帝。
“恭送皇上。”众大臣拱手行礼。
刘太常见皇上离开,斜斜地看了张大人冷哼出声,离开了大殿。
张大人毫不在意,在刘太常离开后也出了大殿。
皇上自九御殿走出,脸色铁青。一众太监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
皇上一头乱走,脑中满是众大臣在大殿上所奏之事,还有一个女子模糊发音容。走着便到了云桥下。
水波粼粼的云桥尽头,沐贵妃一身樱草色刻丝牡丹浣花锦月华裙,衬得肌肤胜雪。伸着玉臂,鱼食自手中洒落。一双美目犹似夜空中的星星,顾盼之际,清雅高贵。眉间几缕忧色更显清冷,身姿玲珑,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宫女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碟子鱼食。
皇上停下急躁的脚步,看着桥上的淡然清冷的女子。烦躁的心绪随着沐贵妃的一收一洒,渐渐平静。惜霜……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前几日不是病了吗?
沐贵妃手中的鱼食尽数洒进池子中,锦鲤争抢不休,在水面上聚集,形成一片五彩的锦缎。唇微张,叹息道“君恩深重,奈何三千。”
皇上朝沐贵妃走来“惜霜,你怎么在这?”
沐贵妃回首,“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伸手扶起沐贵妃,握住她白皙的手“朕有些时日没见到你了,病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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