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点咸

    回去的路上，黎岚笑着说，“刘富贵在拘留所住了好几天了，这次吃了点苦头，怕也是长记性了。”

    “看在他家负担重的份上，不如就放弃起诉。”

    “不行，”周鸿鹄说，“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他也要为他的行为负责。”

    “刘富贵是冲动了点，但他们也是担心拿不到赔偿，一时气急才犯了错，想想也可以原谅。”

    “这不是理由，如果他打的是我，我也就算了，关键他打了你，这就不可能算。”

    “我这不是没事吗”黎岚好脾气的劝他。

    “那万一有事呢有事的话怎么办”

    黎岚觉得他固执得油盐不进，但他们的关系又没有熟悉到可以吵架的地步，虽然心中有点生气，但也仅仅只是腹诽，强忍着没有跟他直接开怼。

    从基地回来，大家一起吃完了饭，周鸿鹄送黎岚回家。

    上了车，周鸿鹄将车直接开到城中心最大的商场，“要过年了，先陪我去买点年货。”

    黎岚刚想拒绝，周鸿鹄认真的说，“我知道你为刘富贵的事情有点生气，但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如果你不愿意，那听你的就是了。”

    他为她打开车门，“你看我一个人过年，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你总不忍心看着我春节了还是冷锅冷灶凄凄惨惨吧！”

    他会没地方过年黎岚打死也不相信。就冲着农源公司的名头，请他吃饭的人怕也要排成长队。

    但他这样说，自己如果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也太小气。

    商场里熙熙攘攘全是买年货的人，周鸿鹄推了购物车，两人一起往里走。

    到糖果区时，黎岚刚想问周鸿鹄需不需要糖果，一抬头，看见李雅婷站在他们面前，一双眸子冷冰冰的盯着她。

    黎岚刚想跟她打招呼，她已经一扭头转身离开了。

    黎岚略微有点尴尬的跟周鸿鹄说，“看来，你前妻是误会我们了。”

    “我现在是单身，跟谁在一起，想跟谁在一起，她管不着。”周鸿鹄满不在乎的拿了两包糖果放在推车里，继续往前走。

    这是他们两人的事，黎岚可不想搅和进去。

    刚到地下停车场，黎岚还没有上车，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幽幽传过来，“黎律师，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黎岚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李雅婷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

    她未施脂粉，脸色本就有点苍白，此时又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黑色呢子大衣，在灯光并不明亮的地下停车场，看上去有点诡异。

    黎岚收回已经踏上车的一只脚，转身对着她笑着说，“我还好，李女士你还好吗”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弄明白。”李雅婷的眼神迷蒙，声音虚幻空洞，让人有点发瘆。

    “当初我让你问我老公，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但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她的神情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无辜又无助。

    黎岚，“……”

    周鸿鹄从车上下来站到李雅婷对面，“你又要作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啊，鸿鹄。”李雅婷一脸无辜，“我只是想问问黎律师，为什么当初让我跟你离婚，现在她却跟你在一起。”

    “李女士，当初你跟你先生离婚是自愿，我只是你的代理律师。现在我也没跟你前夫在一起，同样，我也只是他的代理律师。”李雅婷给的这个黑锅，黎岚可不背。

    “鸿鹄，她说的是真的吗”李雅婷望着周鸿鹄，幽幽地问。

    “我已经没有向你说明的义务，你爱怎样想，随你便……”周鸿鹄有点不耐。

    李雅婷泫然欲滴，楚楚可怜地说，“鸿鹄，我又没说你什么，你怎么这样对我……”

    “好了，你不要装了，”周鸿鹄打断他，“我相信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我之所以不说，也就是给彼此留点体面。”

    “鸿鹄，”李雅婷越发哀怨，“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非要让我说出来吗”周鸿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李雅婷纤瘦的身体轻轻摇晃了下，没有说话。

    “黎律师，我们走吧！”周鸿鹄为她打开车门。

    看到李雅婷失魂落魄的样子，黎岚有点于心不忍，她对周鸿鹄说，“我自己回去吧，你送送李女士。”

    “用不着，”周鸿鹄语气不容置疑，“我先送你回家。”

    李雅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恍若未闻。

    黎岚叹了口气，上了车。

    两人各怀心事，半响，黎岚还是忍不住说，“我看你前妻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你还是应该多关心她一点，给她一个适应期。”

    后视镜里映出他半张脸，紧锁着眉头，眼里冷如寒霜。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蒋方智离婚的那段时间，映像中好像就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因为果果嗷嗷待哺，因为母亲殷殷期盼，当时只觉得身心累到了极致，现在想想未尝不是幸事。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演到什么时候。我曾经那么信任她，她现在居然还在撒谎。”周鸿鹄说，“她跟你说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黎岚不是一般的震惊。

    如果说周鸿鹄有外遇，她或许不奇怪，但如果说是李雅婷，她有点怀疑。

    虽然她亲眼看到过李雅婷和严志强在一起，但那也是在她和周鸿鹄离婚之后。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周鸿鹄说，“我给过她机会，但她一直在我面前演戏。

    “如果你对一个人的信任开始崩塌，这时候，你会疑惑她说的话倒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特别这是一个你身边特别亲近的人，你会觉得特别可怕。”




第四十一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
    “但她到现在还是编织着一个很无辜、很柔弱的好妻子被人渣丈夫抛弃的故事。”周鸿鹄叹口气，“既然她喜欢演，就让她自娱自乐的演下去吧，只是，我累了，就不奉陪了！”

    黎岚不知道怎样劝慰他，想了想，才斟酌着说，“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不是很好，有可能她也未必在演戏，而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没等黎岚说完，周鸿鹄一把将方向迈出公路，把车停在路边，“你们都在关心她好不好，可是有谁真正问过我好不好”

    周鸿鹄一副受伤的表情，“她自己做的事情，她理应自己负责，凭什么要我来原谅我难道没有选择不原谅的权利”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黎岚急忙解释，她实在没想到周鸿鹄有这样强烈的反应，一时反而有点无措。

    沉默了好一会，周鸿鹄语气平和了些，“对不起，我只是以为，你会和他们不一样，至少会体谅我一点。”

    彩云易散琉璃脆，自古好物不坚牢。黎岚暗暗想，美好的东西向来不长久，谁又知道会毁在哪一劫。

    再说，她也不是谁肚里的蛔虫，隔着一颗心，又怎么能跟他感同身受。

    只是，她以为世上女子都要比男人专情，一旦出现变故，也更容易放不下。

    所以，她确实没觉得周鸿鹄受到多大的伤害。

    见她不说话，周鸿鹄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启动车子，将她送回家。

    推开门，一贯不看电视的蒋方智居然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她回来，笑着问，“这都要过年了，律所还不放假吗”

    “哪年不是年三十才放，今年肯定也不会意外。”黎岚站在鞋柜前换拖鞋，还没直起身，门铃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

    黎岚狐疑的打开门，看见周鸿鹄抱着一大个箱子站在门口。

    “刚刚忘记了，这些年货也给你准备了一半，公司福利，不能拒绝。”

    黎岚笑笑，“律所还没发福利呢我倒是先领了。”

    “你为农源做的一切，我代表公司感谢你。”

    周鸿鹄这样说，黎岚也不好不收。他抱着箱子进了门，看见蒋方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正好，蒋先生在，可以来帮帮忙。”

    蒋方智站起来，看了看一大箱子年货，笑了起来，“老婆，你老板不是孙浩吗什么时候换老板了。”

    老婆黎岚听得差点没噎背过气去，她什么时候又成他老婆了

    黎岚瞪他一眼，蒋方智呵呵笑着，“不对，不对，是我前妻。”他又看了眼黎岚，“我说前妻，你这个老板真心比那个孙浩好，你看看人家，年货都要亲自给你送上门。”

    他朝周鸿鹄说，“她呀，人长得勉强也就算了，偏生这脾气，又不会接人待物，还死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快请坐，快请坐。”

    周鸿鹄好脾气地笑着。

    黎岚有点看不下去了，“得了，周总还有事，谁有时间跟你瞎贫。”她望向周鸿鹄，“要不，我送送你。”

    黎岚送周鸿鹄出门，蒋方智追在门口，“周总，一回生两回熟，你别客气，经常上门来坐坐啊！”

    黎岚嗤之以鼻，这蒋方智他就是故意的吧！

    周鸿鹄说，“你前夫挺幽默的，等哪天我买两瓶好酒跟他聚聚。”

    黎岚不置可否，她实在不明白男人究竟是种什么动物，难道他看不出蒋方智刚才是故意的吗

    送完周鸿鹄回来，蒋方智正在将箱子里的年货一样一样往外拿，“老婆，你看，这么大一只火腿，我们今年都不用自己买了。”

    “谁是你老婆”黎岚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没好气地说，“以后自己放尊重点。”

    原本想着昨天他胃痛，回来后问问他好点没有，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哦，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把把关，让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男人知难而退。”蒋方智一副谄媚样。

    “你不知道，现在骗子手段高明，你别看他事业有成，说不定人家妻妾成群，你就算是想梅开二度，也要擦亮眼睛是不是”

    黎岚被他气笑了，“我说蒋方智，我是该说你二呢还是说你轴，就算我要梅开二度，也不干你什么事”

    说完，觉得不妥，懊恼地说，“什么梅开二度，我都被你绕晕了。”

    蒋方智笑的一脸阳光灿烂，“岚岚，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有趣多了，也不那么爱生气了。”

    是吗那是因为对他没有了期望，也就没有了抱怨，生气也更是谈不上了吧！

    “你看，”蒋方智从衣兜里拿出一把车钥匙，递到她跟前，“送给你的。”

    大众，不是豪车，但送车不是富豪才做的事吗

    “送给我”黎岚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比以前有趣”

    “不是，我只是想要完成我的一个心望，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果果小的时候，黎岚带着他出门总是大包小包，挤公交车十分不便，蒋方智有一次和她一起，回来的时候跟黎岚说，等过两年，一定给她买辆车，结果车还没买，两人却已经劳燕分飞。

    “你曾经答应过我的所有承诺，现在都不做数了，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黎岚说的云淡风轻。

    “可是，我都记得，在我心中，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永远作数。”蒋方智一双眸子幽深如潭，似有一种魔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黎岚内心一颤，低下头，“都过去了，还说他做什么。现如今，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谁也不欠谁。”

    蒋方智叹口气，“我们有果果，有过一段幸福美好的回忆，这注定了我们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那现在，就当是为了让果果让妈过得好一点，你收下我的一点心意不算什么吧”

    买车的事情黎岚不是没有想过，按照她的计划，原本明年年底就可以实现，只是没想到蒋方智居然送了一辆车给她当礼物。



第四十二章 一起过年
    “岚岚，这次我回来照顾了果果三个多月，我才体会到你当年的不容易，我越想越为自己当年的不懂体谅羞愧，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黎岚眼眶一热，忙微微抬起头，害怕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内心已经无比强大，原来，在那不为人知的一角，她的委屈从来未曾得到过抚慰，她仍旧是需要温暖的。

    她鼻子微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蒋方智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她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自己的亲人，使劲忍住的眼泪突然止也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她暗暗骂自己无用，但那不争气的泪水却反而越擦越多。

    “哭吧，哭一场就好了。”蒋方智柔声说。

    反正丑也出了，她索性任眼泪将蒋方智胸前的保暖衬衫打湿一大片。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默默去卫生间洗漱。

    略烫的水淋在身上，四肢百骸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放松。

    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如果这是这样，那她这么多年受到的辛苦磨难，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唇角微微上弯，不经意中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律所在春节前一天放假了，虽然时间有点紧，黎岚还是如往年一般带着黎母和果果去买了新衣服和糖果。

    新春新气象，不管再艰难，黎岚一直沿袭着春节给母亲和孩子买新衣的传统，大年初一穿上，图个好彩头。

    年初节流年末败家，黎岚和身边大多数家庭一样，进入了买买买模式。

    蒋方智更甚，明明家里就四个人，他硬是各种吃食买了一大堆，别样不说，单是水果都有十多种，惹得黎岚摇头感叹，“蒋方智，你太会败家了。”

    果果更是拉着他去买了一大堆烟花爆竹，黎岚每次想制止，蒋方智就向着果果说，“男孩子嘛，放放烟花爆竹也是正常，余一年才有一次，我陪着他，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