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点咸

    黎母愣了一下，喃喃说，“你爸爸姥姥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你爸爸喽！”

    黎岚用眼神制止果果，“果果，我们今天带姥姥去公园，你不会跟她说说开心的事情吗”

    哪知道一向听话的果果固执的说，“不，难道让姥姥见爸爸不算是开心的事情吗”

    黎岚一时语塞。

    果果说，“我爸爸让我跟姥姥说，他今天要来看她，我已经跟爸爸说了，我们要去公园。”

    黎母狐疑的看了黎岚一眼，见她不说话，转过头来笑着对果果说，“好啊，果果爸爸要来看姥姥，说明他还记得姥姥，姥姥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黎母说到后面，悲从中来，悄悄用手擦了擦眼睛。

    黎岚正不知该说什么。一抬眼，蒋方智已经站在了面前。

    “妈，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吗”蒋方智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谦谦笑容。

    黎母有片刻的失神，她伸出手来，握住蒋方智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下果果终于有爸爸了。”

    黎岚的脸上起了黑线，她狠狠的剜了蒋方智一样，推着轮椅就往前走。

    蒋方智像没有看见一般，很自然的接过轮椅的扶手，说，“我来我来。”一边又快又稳的推着轮椅往前走。

    果果一路雀跃的跟在旁边。黎岚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不是蒋方智，这一切原本就是她应该有的幸福。但因为他，一切都不同了。

    她恨恨的看他一眼，蒋方智毫不察觉，只留给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

    公园里空气清新，蒋方智腿长走得快，他推着黎母转了一圈，黎岚早在后面跟的吃力。黎岚恨自己早晨出门的时候，居然没有想到换鞋，这时走太急了，整个脚痛的要命。

    又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段，黎岚用手揉着脚踝，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下。

    看到蒋方智回来，黎母十分高兴，吃饭的时候，蒋方智专门挑了黎母喜欢的川菜，并特别点了味道相对清淡点的菜品。饭后，他又为孩子和黎母贴心的点了银耳羹。

    黎母和果果一整天都玩得十分高兴，送黎母回养老院时，黎母恋恋不舍的嘱咐果果，似乎忘了黎岚和蒋方智早已离婚的事，“跟爸爸妈妈早点回家，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啊。”

    看着母亲依依不舍的样子，黎岚有点心酸。把母亲安顿好后，和蒋方智带着果果回家。果果玩累了，趴在蒋方智肩上睡得很香。

    黎岚住的小区没有电梯，蒋方智一直将果果抱到三楼，黎岚接过果果，却丝毫没有要让蒋方智进屋的意思。

    蒋方智识趣的站在门口，“明天你忙你的，下午我去接果果。”

    “不用。”黎岚说，“我的孩子，我自己会去接。”

    周一例会，黎岚送完果果，一路暴走，到律所时，大家已经全部到了。还没坐稳，孙浩便开始挨个问本周工作安排，轮到她时，孙浩特别提醒，“黎岚，这个星期你要抓紧一点，离开庭也就十几天了。”

    “我前天刚去了农源公司，见到了周鸿鹄，他好像没有让步的意思，调解不成，看来，只有走法律程序……”

    “等等，”律师袁思思用手理了理新烫的卷发，饶有兴趣的问，“你去农源找周总做什么”

    还没等黎岚开口，孙浩忙笑着说，“他要和她妻子离婚，但财产分割上有点问题。”

    袁思思是律所的金牌律师，人漂亮，能力强，孙浩一向要让她三分。

    “周鸿鹄好歹是当地的名人，这么重要的案子，你居然拿给一个实习律师。”

    孙浩略微有些尴尬，他习惯性的用拳头抵着嘴唇，轻轻咳了一声，“黎岚也是科班毕业，除了没有律师资格证，她的能力也很强。”

    “能力强又怎样她连律师资格都没有”袁思思说话毫不留情，“这关系到律所的声誉，我建议……”

    “我会在今年拿到律师证。”黎岚眼神坚定的望着袁思思，“另外，我也会尽全力做好这个案子。”

    “好，好，”孙浩忙打圆场，“黎岚，有什么不懂的，你要多向袁律师请教。”




第九章 第二次见面
    袁思思不屑一顾，拉开椅子，踩着她那双十厘米高跟鞋气场十足的离去。

    袁思思一向恃才傲物，加上最近刚被评为当地优秀律师，更是多了几分大牌律师的脾气。大家一向知道她的脾气，也不足为怪，只有王燕轻声问黎岚，“岚姐，你什么时候得罪她了，让她这样对你。”

    黎岚苦笑，“我这样子，哪里去得罪她。”

    “那她怎么这样挤兑你”

    “怪自己，她话虽难听，但也是实话，我确实连个律师证都没有。”

    她一把抓过椅背上的风衣，“我先去找当事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协调的办法。”

    这是黎岚和李雅婷第二次见面，她精致中依旧带着一丝丝慵懒，看到黎岚，微笑着说，“黎律师，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到你，就觉得很有眼缘。”

    黎岚笑笑，“那是你为人谦虚，我这个人其实缺点很多。”

    黎岚不化妆，一头直发梳成马尾，白色的衬衣外一件米色的风衣，让她看上去干练利落却又多了几分亲切。

    李雅婷望着她，眼里满是羡慕，“年轻真好，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和你一样对生活充满了信心，转眼七八年就过去了。”

    “你看上去这么年轻，我在你面前都直接自惭形秽，哪里还有什么”

    “他很理智，看来要达到你的要求，有一定的难度”

    李雅婷咬咬嘴唇，了然一笑，“他一直都很理智。”

    黎岚沉默了一下，说，“你和周鸿鹄离婚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他有没有出轨”

    “不太清楚，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

    想了想，说，“周鸿鹄不是那样的人，他要和我离婚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孩子”

    “孩子”

    “周鸿鹄是独子，加上他本来也喜欢孩子，我猜他是因为孩子的事和我离婚。”

    “如果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生一个孩子呢现在医疗水平那么高，想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李雅婷苦笑，“关键是他不愿意跟我生孩子。”

    黎岚被她绕得一头雾水，周鸿鹄又没有出轨，又喜欢孩子，自己不愿意和李雅婷生孩子，又因为孩子的事要离婚。她摇摇头，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周鸿鹄不能原谅我。”

    黎岚望着她，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还有多少恩怨。

    “我去年有了孩子，但孩子没保住，周鸿鹄认为我是故意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我们婚前说过不要孩子的话。自那之后，他就不爱回家了。”

    “这也太不近情理了，这事怎么也不能怪你”黎岚稍微有点意外，但她却挺同情李雅婷。

    “这都是命，”李雅婷说，“我也不怪他，只是想起来就是不甘心，我们同岁你看他，事业有成，容光焕发，可是我却老了。今天早上，我看见自己居然都长白头发了，一想到这样没有任何希望，一日日老去，就觉得不寒而栗。”

    黎岚看向李雅婷，一头板栗色的卷发打理得精致飘逸，哪里看得出来半根白头发的影子。她保养得当，加上着装得体，妆容精致，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

    但有句话说的好，有时候，老不老，看的不是外表，有时候，一副年轻漂亮的外表下，隐藏的可能是一颗万念俱灰的心。

    黎岚自从到律师事务所后，跟着接触了好几个离婚的中年妇女，她倒是很能理解李雅婷的心情。

    “不管怎样说，我会尽最大努力说服周鸿鹄做庭外调节。其实在我看来，你们之间并非没有感情，而是产生了许多误会，说不定，等他心中那道坎过去了，他还不愿意跟你离婚了。”

    “那是你不了解周鸿鹄，他这个人，死倔，一旦做出决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黎岚从李雅婷处出来，略微有点沮丧，半天时间，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得到。李雅婷果然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结婚十年了，自己丈夫有多少资产，有些什么朋友，一问三不知，这也增加了黎岚下一步的工作难度。

    她一路低头想着，没注意到时间。等她想起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五点过十多分了。她略略皱了眉头，四面看了看，却不见有的士。

    黎岚刚撒开腿疾走了几步，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电话号码，一脸嫌弃的挂断电话。刚把电话放在包里，电话又固执的响了起来。

    黎岚突然想到，这时候蒋方智打电话过来，说不定和果果有关。果然，她刚按下接听键，果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妈妈，今天爸爸送我回家，你不用着急来接我。”

    果果声音里透着高兴和满足，黎岚实在搞不明白，他还没有记事蒋方智就离开了家，中间也从来没有回来过，为什么见到他比见到她这个亲娘还亲

    一言半语也说不清，黎岚不愿扫果果的兴，便嘱咐他几句，挂断了电话。

    原本想着蒋方智会和果果在外面吃完了饭再将果果送回来，等她慢慢赶到家时，却看到果果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一盘芦笋炒肉碧绿新鲜，一盘鸡蛋西红柿光亮红润，中间一大盘盐水虾半透明的虾壳中看得见肉的饱满q弹，就连一盆青菜汤也透着清亮的光。

    果果看到黎岚，高兴的喊，“妈妈，爸爸做了好多好吃的，还给你留着呢，你一起来吃吧！”

    黎岚有点诧异，结婚一起过了三年，那个连油瓶倒了都不想扶的男人，居然能做得出来这样一桌菜看来不是不会做，而是人家压根不想做，仔细一想，自己几年的青春真是喂了狗。

    就在黎岚思绪飘忽的功夫，蒋方智已经拿了碗筷，“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黎岚硬生生忍下去的话脱口而出，“蒋方智你行啊！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你是做卧底的吧”



第十章 这么简单
    蒋方智似乎完全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讥讽，笑着说，“我这不是想着要来看果果，现学现卖嘛。”

    “妈妈，我放学就和我爸爸去买菜了，爸爸说你最喜欢吃盐水虾，我们跑了三个农贸市场才买到活虾呢！”果果一脸兴奋和骄傲。

    “那是以前，妈妈现在早就不喜欢吃盐水虾了，我怕腥。”

    “这还有鸡蛋番茄，这个补脑子，适合你。”蒋方智不以为意，殷勤的招呼黎岚。

    果果一脸懵懂，“可是妈妈，你上个月带我和外婆去吃饭还点了一大盘盐水虾呢”

    “我就是那天吃多了，现在不想吃了。”

    “哦，”果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妈妈你随意，爸爸做的这几样菜都很好吃。”

    黎岚看他小大人一样的表情，忍俊不禁，想到蒋方智在身边，又收敛了笑意。只是她脸上还是多了几分温柔的神色。

    不忍心拂果果的心意，加上忙了半天，确实饿了，她坐在桌前，毫不客气的吃着碗里的饭。

    吃过饭，蒋方智收拾起碗筷，果果主动拿起毛巾擦桌子。黎岚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他对蒋方智的了解，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

    “黎岚，你现在太忙了，今后果果就由我来接送。”果然，蒋方智洗完碗，一边取围腰一边对她说。

    真实嘴脸终于露出来了，黎岚立刻投入战备状态，她撇撇嘴，满脸鄙夷，“你花了这么多心思，终于说到正题了，要我猜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哦，对了，”黎岚夸张的说，“你是不是要结婚了，但你的心上人却生不出孩子，所以你开始打果果的主意了不过，这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然有能力养大，不用你费心了。”

    蒋方智毫不生气，呵呵笑着说，“看来你喜欢看狗血剧的爱好还是没有改变，好了，今天也晚了，果果也累了，早点洗洗睡吧！”

    蒋方智顺手拎过门后的垃圾，冲果果摆摆手，“果果，跟爸爸再见！”

    黎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相信这是那个曾经言语刻薄，一天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的蒋方智。

    一晚上没睡好，黎岚干脆早早起床给果果做早饭。送完果果上学，赶到农源公司门口站了好几分钟，才看到员工陆续来上班。

    她和员工一起往里走。上次来过一次，不用问路，她已经知道周鸿鹄的办公室位置。

    保安是个和气的老头，看见她和公司员工一起往里走，几步迎上前来，“姑娘，请问你有什么事”

    黎岚原本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直接混进去，哪里想到保安老大爷眼神利索得很。既然已经被发现，她只得站在原地，笑着说，“大爷，我来找你们周总有点事。”

    “你提前打电话跟他预约了嘛！”

    黎岚不会撒谎，老老实实的答到，“没有。”怕保安大爷不让她进门，她又补充道，“但我和你们周总见过面的，我们也很熟。”

    保安大爷笑得十分和蔼，“姑娘，这段时间周总很忙，你若不提前预约，估计是会白跑腿，就算你进去，也不一定找得到他。不如，你给他打个电话，如果他要来公司，你再进去等他，如若他不在公司，你也好改日爱来，省的耽误时间。”

    黎岚暗暗为难，以她李雅婷律师的身份，她打电话，周鸿鹄多半会推辞。但若不打，这老大爷肯定不会让她进去。

    正犹豫间，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带她去见周鸿鹄的女职员，黎岚自来熟的迎上去，“美女，早啊，我约了周总今天见面，也不知他到公司了没有”

    女职员对黎岚也有几分映像，听她这样说，以为她已提前预约，便说道，“周总一向来得早，他这会恐怕已经到办公室了。”

    黎岚和女职员边说边往里走，走到保安身边时，她笑着冲他挥挥手。看到她认识里面的人，保安也不再阻拦。

    黎岚顺利的进了公司。到了大厅，女职员忙着开部门会议，去了会议室。

    周鸿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黎岚正有点失望，一回头，却发现一双眼睛高冷的望着自己，不是他又是谁。

    “你又来做什么”周鸿鹄望着她，眼神冷淡，看不出一丝表情。

    “周总，耽搁你十分钟，我还有点事情简单的跟你了解下。”黎岚试着说服他跟自己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