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吴公子!”张经走到书桌旁,指了指上面摊开的地图:“战阵之事,空口说不清楚,你来对着地图说吧!”
“遵命!”吴伯仁走到书桌旁,看了一会儿地图,他在周可成船上那些日子,早就学会如何查看地图了,虽然张经桌上的地图形制有些不同,但只要把方向确定了,便不难确定各自的位置。
“这里便是拓林镇,乃是徐贼的巢穴!”吴伯仁指着地图上说道:“大人屯兵嘉兴,乃是扼守其要害,防止其深入内陆!”说到这里,他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张经。
张经微微颔首,吴伯仁说的不错,如果从空中俯瞰,将会发现长江南岸的土地在杭州湾和长江入海口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深入海中,这就是长江三角洲——当时整个东亚、也许是整个世界人口最稠密、经济最发达、最富饶的一块土地。这块土地上分布着无数河流湖泊,这不但提供了充沛的灌溉和生活用水,而且在古代还是便捷的道路。而徐海所部盘踞的拓林镇便是在位于长江三角洲靠杭州湾一侧靠近尖端的地方。对于明军来说,拓林镇就是一颗扎入**的铁钉,因为按照明军的部署,其长江三角洲的海防部署大体上是沿着海岸一字排开:从杭州湾算起依次为澉浦所、海宁卫、乍浦所、金山卫、青村中前所、南汇嘴中后所、川沙堡、宝山所、吴淞江所,一直延伸到长江口,而对于沿海岛屿并未加以控制。
丝路大亨 第三十七章张经2
不难看出,明军防御体系的思路是“以海为屏障”,对于补给困难,交通不便,难以自持的小岛将其居民迁出,坚壁清野,只在大岛上设置卫所,然后在沿海险要之地设置卫所堡寨,防范海外的敌人进入内地{同时也防备内陆的不法之徒逃入海中为盗}。这么做的好处就是省钱,由于屯兵地点主要在大陆,所以也比较容易让士兵屯田自己养活自己、无需发太多军饷;如果在海岛设置卫所,就必须维持船队,而且运送补给也会昂贵得多。如果有外敌占据某个外海岛屿,即便无力将其驱逐消灭,只要严守海口,禁止百姓向其出售各种物资,敌人也无法在孤岛上久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才出现了葡萄牙人在双屿又是修房子,又是盖教堂,做走私贸易做的风生水起,当地官府却视而不见的缘故——这本来就是地方zhèng fu最通常的处理办法。
但一旦倭寇在大陆上获得立足点,那情况就完全变了。倭寇可以长驱直入,而守卫兵力却分散在沿海的诸多卫所里,突破口附近的几个卫所兵力根本无法抵挡倭寇的入侵,而如果将其他卫所中的军队抽调抽来重新编组,一来没有充裕的时间、二来这等于放弃整条防线,置其他沿海地区于危险之中。在这个时候仅凭现有的兵力是无法击退倭寇的入侵了,必须从内地其他省份抽调兵力,或者阻止其深入内地抢掠,或者将其驱赶出去,这些兵力必须由朝廷派出督抚大臣统一指挥,而张经就是承担着这个角色。
“拓林镇当地河流纵横,多有水田,不宜大军行止,贼人又修筑堡寨,我王师无用武之地。然其一镇之中有贼万余人,粮秣军资皆从水路而来。若以周可成之舟师封锁海上,不使贼得供给,不过月余,贼必不战自溃!”
“那厮之舟师堪战否?”张经问道。
“回禀大人,周可成船队中有巨舟二,皆可盛二万石有奇,长二十余丈,有三层甲板,两侧皆列大铳,轮环释放,纵有千军万马亦近不得身;另有艨艟四条,二桅纵帆,无论顺风逆风,皆奔驰若飞,有飞鱼之称。且皆用硬木夹板,弓矢铳炮不得入,端的是厉害,当初曾一本有船千条,却当不得其一击,凭借的就是船坚炮利四字!”
“哈哈哈哈!”张经听了吴伯仁这一番夸耀笑了起来:“吴公子果然是好手笔,难怪能写出《海上荡寇志》这等奇文来,那周可成的舟师这般厉害,干脆一人便将汪直、徐海灭了,何必来找我?”
吴伯仁从张经的话语中听出了怀疑的意思,正要开口辩解,唐顺之却插口道:“大人,吴公子方才的话语中并无夸饰,那周可成舟师之盛,言语实在无法描绘,老夫若非亲眼所见,也是不信的。他之所以遣人与大人联系原因有二:1、需要一港口泊船修理;2、他的船都太大,吃水深,浅水处便进不得,需要一些划桨小船相助!他这几日也擒拿了不少偷偷向徐贼偷运粮食的奸民,可见并非虚言!”
“荆川先生这么说,那自然是不差了!”张经沉吟了一下:“他这两个要求倒也不过分,这样吧,金山卫附近有一处海澳水深浪静,适宜停靠大船,便许给他泊船,至于划桨小船,便让当地官员扣拘民船供给便是,让他好生做事,平定徐贼之后,本官自会上书朝廷,替他请功!”
“制台大人!”吴伯仁在旁边灵机一动,赶忙插口道:“那周可成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什么事?”张经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人,那周可成在海外荒岛上有不少田庄,却无人耕种。他请求大人允许将生擒的奸民、倭寇赐予他,作为奴工仆役;还有俘获的船只财物,也准予其分赏给部下,以激励士气!”
“原来是这等事,我都允了!”张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吴伯仁这两个要求在他看来本来就是题中应有之意:“那些人本就无赖奸民,不是斩首也要充军烟瘴之地,给周先生做奴工算是便宜了他们,至于俘获的船只财物,自当赏赐有功将士。”
“多谢大人!”吴伯仁赶忙拜谢,周可成对他屡次施恩,这次又将收容江南纺工,办理纱布作坊的美差交给他了,他十分感激,一门心思想着寻机报答,他知道周可成在东番有的是待开发的土地,缺的就是开发人手,在张经这里多说一句话,也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帮了周可成一个忙。
“制台大人!”
正当吴伯仁准备告退,却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俞大猷,只见其笑嘻嘻的说:“大人,反正眼下也和徐贼没有什么仗打,不如便让在下去金山所,看看那两万石有奇怪的夹板大船吧?”
“俞总兵!”张经皱了皱眉头:“你乃是堂堂的副总兵,朝廷武官,说这种不成体统的话像什么样子?”
“制台大人!”俞大猷笑了起来:“俺这就是个空头总兵,手下也就从广东带来的几十号亲兵,整日里就是在衙门里当差,有什么好做的?反正这边一时间也打不起来,不如让我去船上见识见识。再说了,那位周先生船上总要有个见证的,不如便让我去吧!”
“也好!”张经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俞大人就去周先生那里作督战官吧!”
原来俞大猷是被张经从广东副总兵的任上奏调过来,偏偏张经与严嵩是政敌,自然与身为严嵩小舅子的两广总督欧阳必进关系不怎么样。张经打着御倭的旗号向朝廷奏调俞大猷,欧阳必进虽然不敢拒绝,但还是玩了个小花样,他借口虽然曾一本被灭,但海南岛上瑶情不稳,便将俞大猷手下的兵将截留了个七七八八,结果俞大猷堂堂一个广东副总兵,到张经帐下听命的时候居然只有几十个随身亲兵,几乎就是个光杆司令。
丝路大亨 第三十八章纲纪
张经虽然着恼,可也没有办法,毕竟明代海南是两广总督的防区,那里是大乱十年有,小乱年年有,张经自己就曾经平定过当地的瑶乱。再说各省的援兵都有自己的将领,他也不可能剥夺其他将佐的部下交给俞大猷指挥,这么一来像俞大猷这样一个名将每天只能在张经的衙门里挂个参赞军务的虚职,打发时间。
俞大猷遂了自己的心愿,笑嘻嘻的向张经道了谢,与唐顺之、吴伯仁一起出来,向吴伯仁拱了拱手:“吴公子,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便去金山卫等候诸位,今后大家便是同僚,还请多多指教!”
吴伯仁久闻俞大猷的名声,而且对方是国家二品大员,哪里敢受礼,赶忙躬身还礼道:“不敢,方才失礼之处还请俞将军多多担待!”
“好说,好说!”俞大猷向唐、吴二人告了别,自行离去。吴伯仁正准备回住处,突然看到唐顺之面上略带怒色,还以为自己方才话语太多,哪里冷落了他,赶忙笑道:“唐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吴公子!”唐顺之点了点头,却没有挪动步伐:“你方才为何替那周可成说话?”
“啊?”吴伯仁被问的一愣,旋即笑道:“荆川先生为何出此言?我方才句句都是替我大明朝廷,替东南百姓说话呀!”
“是吗?那你为何最后还替那周可成向张大人索要俘虏、俘获的资财?”唐顺之质问道。
“哎!”吴伯仁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件事情,先生这可是错怪学生了。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出兵打仗那可是要花钱的。周先生出船出人,huo yào铅子可都是要花钱的,总不能让人家自掏腰包吧?张大人的情况您也知道,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权当是拿着个做抵了。再说海上不像陆上,是个没有王法的地方,周先生拿到了就是他的,就算是张大人不答应,还能让他吐出来不成?权当是做个人情而已!”
“吴公子!”唐顺之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人,但有些根本上的事情还是不明白呀!”
“还请先生教诲!”
“教诲不敢当,《资治通鉴》你看过多少?”
吴伯仁一下子被问住了,半响之后方才脸色微红着答道:“略读过一点,不过由于应考的缘故,学生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时文上了!”
唐顺之听了也不惊讶,点了点头,其实像吴伯仁这样的情况在明代读书人中才是绝大多数。在很多人看来《资治通鉴》是二十四史之一,又是宋代名臣司马光组织编撰的,肯定明代读书人会普遍读过。但是对于一个明代读书人来说,他的知识体系是以科举的考试范围为中心的,而《资治通鉴》根本不在科举的考试范围以内;再说《资治通鉴》共294卷,300万字,以当时的书价来看几乎等于一个中等人家的家产了,绝大部分读书人也没有财力来看《资治通鉴》这样的“超纲书”。通常来说一个明代读书人在取得功名前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揣摩四书五经里面的微言大义,时文来掌握八股文的写作技巧,更进一步的则是了解考官的政治倾向,投其所好。等到考上了功名之后才有钱有闲来其他书籍。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托个大,替吴公子讲述一下我们读书人的本分!”唐顺之咳嗽了一声道:“司马温公在《资治通鉴》中开宗明义: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问道:“吴公子,你明白老朽的意思了吗?”
“你是说我替周先生说话触犯了纲纪伦常?”吴伯仁笑了起来:“先生未免有些过于紧张了吧?周先生虽然是个商贾,却没有多少铜臭味,这次东南倭乱,若非他挺身而出,只怕八闽之地早已生灵涂炭,学生以为古之弦高{春秋时郑国商人,在国家危难之时,他临危不惧,以计策哄骗了秦军,为救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亦不过如此了!”
“古之弦高!”唐顺之苦笑了一声:“若是弦高有像周可成这样有船有兵,在海外还有大片领地,那郑国不待秦军来袭,都城之内恐怕早已祸起萧墙了!”
吴伯仁笑道:“先生未免也有些苛刻了,周先生做的是海上买卖,若是没船没兵还不早让人给杀了?若是按您这般说,那所有的海商岂不都是乱臣贼子?”
“不错!”唐顺之冷笑道:“在我看来这周可成与徐海、汪直不过是一丘之貉,错了,他比这两人还要危险得多。你是举人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介商贾,却能依仗财势把你如仆隶一般驱使,这不是乾坤颠倒,上下不分吗?天下间宁有此理?”
吴伯仁见状只得向唐顺之赔了不是,又说了不少好话方才将唐顺之劝住了,看着老者气哼哼的侧脸,吴伯仁暗想:唐先生哪里知道周大掌柜与徐海早有大仇,怎么可能是一丘之貉,看来是成见太深了,还是找个机会替他与周大掌柜开解一番才好。
丝路大亨 第三十九章伏击1
小七站在船首,海风迎面吹来,将他头顶上那顶笠形铁盔顶的帽缨挂的猎猎作响,他握紧腰间的刀柄,头也不回的问道:“森可成,你确认从普陀过来的倭船是今天晚上靠岸?”
“绝对没有问题,在下前天夜里巡逻时捕获了倭寇的信使,经过审问,他承认今天晚上将有十三条船,装载着四百倭寇前来拓林镇,与徐海汇合!”森可成恭谨的低下头,他魁梧高大的身材在船上的倭人中十分显眼,出生于美浓国的他,自小便以勇力过人而闻名乡里,最初侍奉斋藤家,但斋藤道三父子的内斗让他觉得前途暗淡,便前往邻国尾张出仕于织田信长家。但历史在这里发生了改变,在周可成的介入下,今川义元指挥大军上洛,尾张织田家覆灭,身为织田家家臣的森可成面前摆着两条路:或者效忠新主人今川义元,或者另觅他途。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森可成决定选择后者,原因很简单——今川义元需要的是有家臣的国人众,而作为刚来织田家没多久的他还来不及组建自己的家臣团,一个光杆即便投靠今川义元也得不到重视,只能从底层做起。他看到兰芳社的募兵告示后索性便报了名,凭借个人的勇武和丰富的军事经验,他很快就在这队以尾张武士为主体的倭兵中脱颖而出,成为这队倭兵的首领——或者说足轻大将。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小七问道,他知道自己这个部下军事经验十分丰富,便决定先听听对方的意见。
“殿下!”森可成指了指海面:“以我方的船队,只要是在海上,就没有敌手。但若想将船和人都完好无损的擒获,最好还是要让其上岸,将人和船分开,然后在一网擒获的好!”
“嗯,说的有理!”小七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岸上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是,殿下!”
“用力划,别偷懒!”
带着闽地口音的夹杂着皮鞭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背后转来,周乙赶忙低下头,用力摇动着手中的长桨,一副脚镣把他的双腿铐在屁股下面的长凳上。碰巧的是,自己正在划的船还是自己的那条船,只不过自己的身份已经大不一样了。
周乙已经很难回忆清楚那天晚上的情形了,他只记得自己跳入水中,然后奋力划水,但急流围住了他,让他不断的打旋、大旋。他拼命挣扎,但仍然无法与水流的力量抗衡,正当他觉得水流入鼻腔,死神即将降临之时,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向水面上脱去,他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一种幻觉,因为他很快就昏死过去,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沦为了俘虏。
一开始周乙还以为自己落入了某股海盗的手中,这在当地倒是寻常事,被俘者一般有两个选择:家里送一笔钱来把自己换回去、或者入伙——一般是从最底层的小喽啰干起。周乙打算选择前者——他前段时间通过给倭寇送粮食已经赚了一笔钱,足够支付自己的赎金有余,何必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但让周乙惊讶的是对方居然不要赎金,这些奇怪的家伙也让自己做选择——或者以私通倭寇的罪名送到官府去;或者在船上当桨手服苦役赎罪。周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选择前者肯定会被砍掉脑袋,当做领功的凭证。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自己被拷在长凳上,成为了桨手,驱动着小船搜索海面,防止效法自己的人将粮食或者其他物资送到倭寇那里去。不过让周乙最为惊讶的是,小船上的士兵有许多是倭人,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不过是作倭人打扮的明国海客,这在倭寇中很常见,但他很快就从言谈举止中发现这些士兵是真正的倭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这些倭人却为在为大明效力,攻打自己的同胞呢?
“用力,别偷懒!”
火辣辣的刺痛将周乙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他赶忙俯下身体压在木桨上用力划动,鞭打提醒他自己眼下的糟糕处境,难道是正在追逐哪个倒霉蛋了?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股奇妙的kuài gǎn。
“放慢速度,停止划桨!”命令声传来,桨手们如蒙大赦,纷纷抓紧时间趴在长桨上喘息,周乙也不例外,他刚喘了两口气,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
“把他们的镣铐都解开!”
周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有人在扯动自己脚上的镣铐,低头一看却是有人正在替自己开锁。他心中咯噔一响:“这莫不是要杀我?”
几个桨手战战兢兢的被带到甲板上,才发现船已经距离岸边的芦苇丛只有十多步远,水最深也就淹到腰间,船上站着几个倭人武士,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一个桨手早已见状,喊了一声妈呀!便跳下水向芦苇丛徒涉而去。还没等周乙决定是否应该效法,便听到几声轻响,那逃走的桨手背上已经中了几箭,惨呼一声便扑倒在水中,尸体在水面上载沉载浮,看上去渗人的很。
“你们都听清楚了!”一个生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乙转过身,只见一个首领模样的倭人武士厉声道,旁边一个汉人替他翻译:“这就是企图逃走的下场,别以为你可以跑得比箭还快!”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本依照法度,你们都要在木凳上服二十年的苦役,但是大人慈悲为怀,决定给你们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不用再服苦役,而是成为兰芳社的雇员!”
丝路大亨 第四十章伏击2
“兰芳社的雇员?”周乙与一旁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语音古怪的倭人口中的“兰芳社”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雇员”,不过看到海面漂浮的尸体,还没人蠢到开口发问。周乙干脆下跪,高声道:“小人多谢大人恩典!”其他几个也赶忙照样模仿。
看到周乙等人的举动,森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命令船上的倭兵涉水上岸,找到一小块高地,将上面的芦苇割掉,露出一片空地来。然后示意周乙等人过来,让他们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将自己的安排对周乙等人讲述了一番。听到最后,周乙才如梦初醒,问道:“这不是要设伏对付倭寇?难道你们是官军?”
“你现在才知道?”那翻译冷笑了一声:“你私通倭寇,不是官军哪个来管你?”
“呵呵!”周乙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他们几人来到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显然那些倭兵已经隐藏在四周的芦苇丛中了,地上已经有了一堆干芦苇和引火物,是给他们待会引诱远来的倭贼用的。
“周兄弟!”一个桨手小心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咱们真的要替这伙倭人做事?”
“什么倭人,叫军爷!”周乙看了看左右,低声喝道:“怎么?你还想跑?刚才那事你忘了?”
“刚刚是距离太近,现在远了!”那桨手回头看了看黑乎乎的芦苇丛:“大伙儿一声喊,就四散跳入水中,他们管的了东,管不了西。这芦苇荡子我们熟得很,只要进了水,就有七八成把握逃出去。”
“逃?”周乙冷哼了一声:“我问你,先前人家拿住你的时候,你可有报上自己的籍贯姓名?”
“糟糕!我咋把这事给忘了!”那汉子懊恼的一拍自己的头。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了吧?”周乙冷哼了一声:“你这里跑得了,人家找到你家里去,父母婆娘一个都跑不脱。不过——”说到这里,周乙语锋一转,那汉子赶忙问道:“不过什么?还有其他脱身的法子吗?”
“脱身法子倒是没有,其实我觉得留下来也是条路!”周乙分析道:“咱们既然已经朝了相,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出海当贼;要么就是招安。刚才那军爷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只要咱们这次的差使做好了,至少能洗脱了私通海匪的罪名,还能弄个小官做做,岂不是远胜出海做贼?”
“军爷,可看打扮明明是一群倭人呀?我可没听说官军做这个打扮的?”旁边一个人凑过来问道。
“这倒是说不定!”又有一人接口道:“我听祖上说过,官军里并非只有汉人,还有dá zi、色目人、朝鲜人,有的还做到总兵官呢!比如这次朝廷就从西南征调了狼兵来,领头的便是个女的,叫什么瓦氏夫人,既然可以有dá zi、色目人、南蛮子,多几个倭兵又有什么奇怪的?”
众人说到这里,心思都安定了不少,便依照那翻译吩咐的那样将芦苇分作三堆,浇上鱼膏点着了,顿时火光冲天,在夜里格外显眼,海面上二三十里外也看得清楚。
周乙等人一边照看火堆,一边耐心等待,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听到西南方向传来两声海螺声,那绵延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尤为悠长,周乙听到四周的芦苇丛中传来一阵金属的碰撞声,他立刻意识到今晚的客人到了。那走到火堆旁,拿起一只海螺,依照翻译说的那样连续吹了三声,然后耐心等待。芦苇丛里也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无论是小丘上的人,还是芦苇丛里的伏兵,都在等待着回音。
一片静默,周乙几乎以为方才那两声海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但两声海螺再次响起,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弄错。他笑了笑,跑到水边,向芦苇丛里低声道:“来了!”
“干得好!”森可成的头从芦苇丛中伸了出来,他在腰间摸了摸,取出几枚金币丢了出去:“这是赏给你的,待会别慌张,就按照先前告诉你说的做。等到他们所有人都上了岸,你就可以跑了,这里的水不深,只要躲进芦苇丛里他们就拿你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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