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叶麻并没有看错,周可成的确对阿坎实力的增长感觉到一丝警惕,他并不了解tái wān土著人的社会情况,所以对阿坎的实力做出了错误的估计。和所有还处于部落社会的民族一样,当时tái wān的土著社会中所有健康的成年男子都是战士,因此叶麻便将阿坎当成一个有四五千人口的部落首领。但阿坎方才说的是追随他个人的武士数量,这些追随者中的大部分都并不与阿坎属于同一个部落,他们只是因为阿坎的名望、财富和权力而效忠于阿坎的,作为代价,阿坎有义务向他们提供食物、衣着和武器。换句话说,这些追随者都是全脱产的、装备精良、以战斗为唯一职业的武士。而且通过兰芳社的关系,阿坎的这些追随者拥有角弓、藤盾、盔甲、钢铁武器甚至少量的火器,士气、身体素质、武艺和作战经验更是一等一的。这样的实力即便放在当时的西南,也会成为大明重点拉拢的对象了。正是凭借这支武力,阿坎才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摆脱部落的桎梏,成为控制着上千平方公里土地,十余万人口的“大树王”。
“阿坎!”周可成笑了笑:“我这么急着出征泰雅族,应该是财用有些吃紧了吧?”
“你怎么知道?”阿坎脸色微变,显然周可成猜中了。
“这还不简单!你占得地盘虽然不小,但那些土人一个个都穷的要死,能缴纳的贡赋能有多少?除这之外、你的财源无非是伐木、淘金。你那么多追随者,要吃要穿,若是不对外掠夺,哪来的钱粮供养他们?”
阿坎低下头,没有说话。周可成笑道:“阿坎呀,论打仗,疤脸肯定是不如你的,可问题是人家也有比你强的地方,你看他糖庄就搞得不错,四五哥,去年疤脸送到我们那里多少甘蔗,多少糖呀?”
“去年疤脸送来的糖有两千百余担,送来的甘蔗榨出来的糖有四千余担,他还酿了不少甘蔗烧酒!”
“看到没有?阿坎呀,这糖可是好东西呀,光是糖就抵得上你的金矿还有伐木了吧,烧酒更是好东西,那疤脸还琢磨着晒盐,这都是赚钱的买卖。你倒好,光想着出去抢,问题是中央山脉那边的蛮子更穷,你从他们身上能抢出啥来?”
阿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呀,按照你划的地盘,肥沃的平地都给了疤脸,给我的都是山沟沟,比种甘蔗,我肯定种不过他了!”
“你这话说的,还是我冤枉你不成?”周可成急道:“我可是把大加蚋都划给你了。”
“那都是沼泽地呀,除了捕鱼能干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周可成几乎要捶胸顿足了:“一点良心都没有,这沼泽地只要排干了,就是上好的稻田,还有现成的河道,你跟我去过大明吧?大明最富饶的地方是哪里?广州还有松江府、苏州、杭州,那里过去就是大片大片的沼泽地!”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四五哥,你自己就是当地人,告诉他我说的是真是假?”
阿坎的目光转向陈四五,他倒是知道这个人诚实可靠。陈四五果然点了点头:“广州和苏州我是不清楚,松江府和杭州的确是从沼泽地里慢慢发展起来的,就算是今天,杭州周围还有不少地方是和大加蚋一样,是大片大片的湖沼。”
听到陈四五这番话,阿坎也犹豫了起来:“你们汉人有办法,我们又不会,这有什么用?”
“谁从娘胎里带本事的,不都是后来学的?你能学会射箭、划船,就学不会修堤排水了?”
“周先生你愿意教我?”阿坎眼前一亮。
“我当然不会,不过有人会!”周可成将叶麻一把扯住:“就是这位叶先生,这是他最擅长的,你若是真的想在大加纳经营一番,就得向他请教!”
“叶先生,还请您教授我等如何排干沼泽,我一定会重重的酬谢您的!”阿坎脸上的冷淡和傲慢消失了,恭敬的向叶麻深深的鞠了一躬。
时至黄昏,圆堡的顶楼办公室里阴暗而又静谧,最后一缕夕阳从窗外斜射而进,为墙上的地图笼罩了一层红光。亚麻布窗帘随风摇摆,影子在墙上汇集。钟声从窗外传来,那是工厂下班钟声。
周可成将靠背椅搬到地图旁,坐在椅子上,腿翘在一旁的书桌上,静静的看着墙上悬挂的巨幅地图,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精细的东亚地图了,足足花费了他两千七百个金杜卡特——米兰达开出了六倍的薪水把果阿最出色的绘图员和星象学家挖到了淡水,在兰芳社的黄金炮弹面前,ji du jiào的虔诚、同胞的情谊、民族的感情都荡然无存,某位绘图员甚至凭借记忆画出了葡萄牙人在果阿要塞的平面图,代价是六百金杜卡特,这大概等于他二十年的薪水。周可成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五个年轻学徒,在帮他们干活的同时向其学习西式的绘图法和天文学知识。
丝路大亨 第一百八十六章戚继光
如果用现代人的目光来看,这幅地图还有许多粗陋甚至错误之处,比如日本和大明宁波的距离明显也太短了,而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这幅地图上也不存在,不过这用于指导兰芳社的扩张已经足够了。他突然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标明淡水的地方点了一下,然后沿着琉球群岛一路向东北方向移动,点向堺、然后是佐渡、北海道、北方四岛,然后折回来,穿过对马海峡后沿着朝鲜半岛的西海岸向西北移动,抵达礼成港,然后向西南方向、到金山卫、中左所、最后回到淡水,形成一个闭合的圈。
周可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以说自己几年来的努力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了。对于古代航海贸易来说,两点之间的折返贸易其实是十分低效的,因为通常来说双方的物产往往不是恰好互补的,这样一来回程往往是空舱而回,这就浪费了一半的舱位。而贸易网络上的点越多,那么互补性就越强,进行贸易就越为高效。典型的例子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三角贸易”,欧洲奴隶贩子从本国出发装载盐、布匹、朗姆酒等,在非洲换成奴隶沿着所谓的"中央航路"通过大西洋,在美洲换成糖、烟草和稻米等种植园产品以及金银和工业原料返航。在欧洲西部、非洲的几内亚湾附近、美洲西印度群岛之间,航线大致构成三角形状,由于被贩运的是黑色人种,故又称“黑三角贸易”。从地理上看,由于加那利寒流、几内亚暖流、北赤道暖流、墨西哥暖流、北大西洋暖流所组成的三角形形状的环流,为“黑三角贸易”提供了极为有利的航运条件,使得奴隶贩子在出程、中程、归程中一直顺风顺水,奴隶贸易的速度因此加快。所产生的巨额利润为西方资产阶级完成了原始积累,为他们后来登上历史舞台打下了基础。
在中国明清史上有一个很出名的概念叫做“资本主义萌芽”,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明中叶时起在苏州、杭州的丝织业广东佛山的冶铁、锻铁业中,已见不少带有资本主义性质的手工作坊。到清中叶,继续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有:江南一些地区的丝织业,陕西南部的冶铁、锻铁和木材采伐业,云南的铜矿业山东博山和北京西部的煤矿业四川的井盐业,山西河东的池盐业,江西景德镇和广东石湾的制瓷业,一些地方的制茶、制烟、蔗糖、榨油等农产品加工业,一些地方的染坊、纸坊和木版印刷业,上海的沙船运输业等。而也有许多历史爱好者为此痛心疾首,认为是外来因素打断了中国资本主义的正常发展云云。
但其实稍一深究就会明白,明清两代中国经济中资本主义成分所占的比例远比欧美要小得多,换句话说,中国资产阶级作为一个群体太弱小了,如果想改变这一切,就必须建立一个统一的庞大市场,周可成不敢奢望在大明内部做到这一点,但在大明外部还是有希望的。
“等北边这个圈画圆了,就可以去南边了!”周可成口中喃喃自语,手指向南画去,经过升龙城、北大年、最后抵达马刺甲,他的手指停住了。
“哎,葡萄牙人还真是个麻烦事,如果将其拿下来的话,那又要从哪里获得美洲的就金银呢?要是西班牙人早点抵达菲律宾就好了,或者荷兰人来也行呀!”周可成沮丧的叹了口气,兰芳社的基石有两块:航运与统一市场,而后者需要巨额的硬通货作为流动资本,仅凭日本的金山银山是远远不够的。
“看来那只有先缓一缓了!”周可成回到靠背椅上坐下,目光在地图上游动,口中自言自语:“盈不可久,胡宗宪上次调动那么多战船军士,对沥港的战事应该不会拖延太久,应该最近就会发动,汪直也得了我的通报,肯定会有防备。这一仗打下来,朝廷应该能赢,但无法全胜,结果就是脓疮破了,四处感染。胡宗宪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焦头烂额,嗯,我应该把张经尽快请回来,对于朝廷内部的判断,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想到这里,周可成高声道:“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一名侍卫出现在门口,答道。
“马上准备一条快船去津岛,接张经张先生来淡水!”
“是!”
浙江,沥港。
战鼓敲出战斗的节奏,快船冲向前去,船首劈开汹涌的海绵,船桨拍打大海,日月旗迎风飘扬。前面那条敌船正在转弯,躲闪不及,正好被撞上,力量之猛,让站在船舷便准备接舷战的半数士兵都跌倒在地,船桨像牙签一样噼噼啪啪折断,这在戚继光的耳中犹如美妙的乐章。
他第一个越过两船之间的缝隙,落到敌舰的甲板上,血红色的披风在背后飘荡,亲兵们蜂拥而上,海贼们随之后退。总是这样,这些卑劣的贼人,戚继光用盾牌护住自己的左肋,冲进敌阵,他砍断第一个对手的胳膊,刺穿第二个人的肩膀,第三个对手持枪刺来,却被其用盾牌挡开,然后用刀柄上的配重球狠狠的砸在脸颊上,将其击倒在地。不待其起身,戚继光便用铁底鞋踩碎了对方的喉结。
此时明军们已经涌上了敌船,海贼们接二连三的倒下,尸体四仰八叉的躺在甲板上,如果不是到处横流的鲜血,更像是醉了而非死去。活着的人在人潮面前后退,有的人企图跪下投降,更多的人跃入海中,拼一拼自己的运气。只有几个顽固的家伙聚集在桅杆旁,肩并肩围成一圈,已经无需再多流血了。
丝路大亨 第一百八十七章沥港
“三眼铳手上前!”戚继光厉声喝道,被包围者想要冲出包围,但又被矛尖们逼了回去,随着烟雾和火光,尸体像木桩一样倒下。戚继光疲倦的走到船舷边,背后传来亲兵们的欢呼声,海面上布满船只,有的在燃烧,有的在下沉,有的已经支离破碎。船壳之间的海水仿佛一大锅炖汤,点缀了无数尸体,断桨和趴在残骸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贼人。在远处,十几条海贼船正在逃亡,让他们逃,让沥港的贼人们知道大明的王师来了。
“大人!胡大人请您去他的船上!”
戚继光转过头,看到那条打着帅旗的大船船首楼上正在挥舞旗帜。他点了点头:“清理一下甲板,把首级准备好,俘虏都捆好!”
“是,大人!”
戚继光解下头盔,丢给一旁的亲兵,海风吹拂着他的脸,他感觉到神清气爽,只是口很渴,或许战斗让他的血沸腾了。
“给我一点喝的!”戚继光从部下手中接过水袋,喝了两口,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的怒火平息了些,转身跳上小船,向帅船驶去。
“戚大人免礼,你此番杀敌辛苦了!”胡宗宪带着矜持的微笑,指了指一旁的矮凳:“坐下说话吧!”
“不敢,为朝廷效力是末将的本分!”戚继光的声音有些低沉,他退到一旁,只坐下半边屁股。
“嗯!”胡宗宪满意的点了点头:“戚大人,你方才与贼人交过手了,觉得如何呀”
“回禀大人,贼人甲仗不全,又无节度,实乃乌合之众!”
“说得好,说得好!”胡宗宪抚须笑道:“汪直名声忒大,现在看来倒也寻常的很!来人,赐戚大人酒!”
“多谢大人赐酒!”戚继光赶忙站起身来,接过酒杯,将其一饮而尽,他久战干渴,精神不由得一振,大着胆子道:“大人,末将以为汪贼此时已经夺魄,当直攻入港,擒拿贼首!”
“这个——”汪直犹豫了一下,按照他原先的部署,在初战得胜之后就应该封锁各航道,然后在距离港口较远的岛背面登陆,最后水陆两个方向夹击岛上的贼人。这是当时常用的战法,当初朱纨攻陷双屿便是这么做的,也比较稳妥,戚继光的建议相对起来就比较冒进了,但从双方初战的情况看,岛上贼人的战斗力很一般。
“大人!”戚继光看出汪直的心思,赶忙道:“胡大人,末将听闻汪直通海东西两洋,沥港财物堆积如山,若是从背后登陆,只怕战事迁延日久,岛上财物也多有损毁,眼下直驱港口,敌必猝不及防,可全取财货!”
“戚将军此言差矣!”胡宗宪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等乃朝廷王师,当以杀敌为先,财货当放其后!”
“大人教训的是,末将明白了!”戚继光赶忙低头称是,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建议被胡宗宪否决了,却不想上司语锋一转:“不过戚将军杀贼之心值得褒奖,这样吧,你领本部兵船为前驱,切不可冒进,知道了吗?”
“是,是,末将明白!”戚继光赶忙点头称是,心中暗骂不止,这样一来自己若是打赢了是胡宗宪指导有方,若是自己打输了对方也叮嘱过自己不得冒进,全是自己的错,在场的都可以作证,胡宗宪都是没有半点责任的,这做官的本事的确是炉火纯青了。
戚继光回到船上,立刻下令击鼓划船。他是将门出身,十六岁便继承了世职,任登州卫指挥佥事,自己又文武双全,办事用心,所以升迁很快,二十五岁便升为都指挥佥事一职,管理登州、文登、即墨三营二十五个卫所,防御山东沿海的倭寇,次年前往浙江,在胡宗宪麾下担任参将。戚继光很清楚在大明当武将光是自己能打没用,最要紧的还是上头要有人赏识,说白了你是持重还是怯懦,勇猛还是鲁莽,砍下的首级是良民还是敌寇,都是上头一句话的事情。这位胡大人的名声他也听说过,不但是严首辅的爱徒,而且圣眷甚隆,跟着这样一位大人,可谓是前途无量。因此他一心想立下大功,实现他当初“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雄心壮志。
船队经过一道陆岬,海贼修建的堡垒矗立在港口上方的土丘,这让他想起了故乡的蓬莱水城,水城有这个堡垒的七八倍大,六七条船在港口游弋,船帆上翻滚着“汪”字大旗,还有更多的帆桨船沿着港口内的碎石海滩停泊,系在码头旁的一排排石柱上。码头的中矗立这三条巨大的尖底福船,还有七八条较小的三桅海船,从其深深的吃水线不难看出里面满载着各种货物。
“击鼓,点着火绳,准备放铳!”戚继光下令道,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自己,但他知道战胜的胜负从来不是取决于数量的多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兵法中的王道。铳炮声让他热血沸腾,炮口喷出的烟雾遮掩了双方数量的悬殊差距,戚继光拔出腰刀,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喝道:“将士们,杀贼立功,封妻荫子,便在今日呀!”
嘉靖三十三年{1554}九月,明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督领各军围攻沥港,大破倭寇,斩首七百余级,烧毁俘获大小船只百余首,甲仗财货无算。然倭寇中著名首领汪直、毛海峰、尚乾等十余人皆不在沥港,安然无恙。其后群贼四散,肆虐两浙、江南,一时间烽烟四起、徐海死后稍微平静了一段时间的东南之地又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丝路大亨 第一百八十八章山伏僧
日本,伊势国,伊势神宫。
紧挨着山路的枫林将灼热的秋日遮挡,留下一片沁人的凉爽。藤吉郎殷勤的折断两根树枝,用枫叶将石阶上的尘土清扫干净,方才对张经道:“张先生,请坐下休息,眼下是最热的时候,再过一会儿日头就不会这么大了!”
“有劳了!”张经点了点头,在石阶上坐下,接过藤吉郎递过来的葫芦,喝了口水,递了回去:“藤吉郎,这里距离伊势神宫还有多远?”
“应该天黑前就可以到!”藤吉郎接过葫芦,挂在腰间,自己又折了几根枝叶,替张经扇风。张经笑道:“你也是一路走来的,肯定早就累了,坐下休息吧!”
“不行!”藤吉郎固执的摇了摇头:“身为武士须得勤劳奉公,切不可贪图逸乐。”
“哦?这是何人说的?”张经闻言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是小人昔日在松下嘉兵卫老爷家做事时听到的,听说是源赖朝殿下的《吾镜妻》中所写的!”
张经在日本已经有相当长时间了,已经知道这源赖朝乃是镰仓幕府的开创者,暗想这乱臣贼子也能著书立说?他微微一笑,点了点一旁的石阶:“既然你以我为主,那我让你坐下休息你便要听从!”
“是,张先生!”藤吉郎赶忙放下树枝在一旁坐下,他此时也累得很了,伸手揉捏自己的双足手臂,好放松肌肉。这时山路来处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铃声,显然是有人来了,张经警惕的站起身来。
“先生莫慌,这应该是修行的山伏僧,没有大碍的!”藤吉郎笑道。
“山伏僧?”张经一愣,果然片刻之后沿着山路走来一个身着麻布僧袍,头戴斗笠的粗壮汉子,由于斗笠遮挡了容貌的缘故,只能看到那汉子下半张脸留了浓密的络腮胡子,腰间却挂了一柄长刀,打扮怪异的很。
那山伏僧来到树荫下,向张经和藤吉郎合十行礼道:“二位,在下欲在这里乘一会儿凉,避开正午的日头,打扰了!”
张经见这山伏僧有礼,笑道:“这树本不是我一家的,您请自便就是!”
那僧人点了点头,取下斗笠,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只见其腰圆膀粗、浓须虎目,张经来日本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等魁梧的汉子,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叹。张经有意搭话,这山伏僧倒也直爽,自称自己名叫澄一,正在修行之中,张经则自称是明国来的商人,两人聊了一会儿,张经发现这僧人虽然生的雄壮,但言谈举止却颇符礼节,显然从小就受过很好的训练,联系到腰间这柄刀,估计其出身并不简单。
“张先生果然不愧是来自大明的高人!”澄一听张经的言谈,也十分钦佩,笑道:“先生应该是去伊势神宫游览的吧?在下也是去那里,不如相伴而行,路上也好时时请教!”
“也好!”
正好此时日头也小了许多,三人便结伴而行,一路上看到道路两旁的村社一个个戒备森严,许多农民在在刚刚收割完庄稼的田地拿着竹枪操练,三人中一个曾经是明国的督抚大臣、一个是足迹遍布列国的浪人、还有一个则是织田家的笔头大将,看到这般样子,眉头都皱了起来。
“张先生,依我看形势不妙,这伊势神宫还是不要去了!”澄一突然说道。
“不错,看这样子,这些村落多是信仰一向宗的,看这样子应该是要一向一揆,一旦打起仗来,我们被卷进去就不妙了!”藤吉郎也看出情况不妙来。
“也好!”张经点了点头,三人立刻掉头沿着原路返回,没走多远便听到路旁传来杂乱的脚步与唿哨声。
“张先生,快些!”藤吉郎急道,他听到声音越来越近,显然追兵也越来越近,但张经年岁已大,又是习惯了养尊处优,哪里快的起来,正当此时那澄一弯下腰道:“先生快到我的背上来,我背着你跑!”
“这如何可以!”张经惊道。
“时间紧迫,先生莫要推让!”澄一强行把张经背起,便快步跑了起来,只是他虽然身强力壮,但毕竟背上多了一人,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张经叹道:“这位师傅你还是将我放下独自逃走吧,这些人也未必会拿我如何!”
这山伏僧却讲义气的很,他将张经放下喘了两口气道:“既然是逃不掉了,不如省下力气厮杀!在下从无背敌逃生之事,更不要说丢弃友人了。”
说话间,追兵已经赶了上来,只见是一群穿着草鞋,挂着念珠,头上勒着白色布带的青壮汉子,他们手中的武器十分粗陋,多半是烤硬的竹枪,只有少数几个手中有刀、竹弓。为首一个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逃?”
“我等原本打算前往伊势神宫cān bài,听说道路不靖,所以才改换道路。”张经答道:“至于为何要逃,看到你们这个样子,还以为是拦路的盗贼,当然是要逃的!”
“胡说!”那为首的厉声喝道:“我们才不是强盗,我是附近的国人众和田三郎,刚刚收到新任法座显如法师之令,封锁道路,缉拿可疑人员!还不快报出你们的身份!”
“什么新任法座?”澄一吃了一惊,赶忙问道:“那前任法主呢?”
“已经于十天前升天了!”那首领双手合十答道:“快说,不然就要拿下了!”
张经在热田神宫时也曾听闻过本愿寺法主的名声,但他毕竟没有藤吉郎和澄一这种本国人感觉到震撼,便答道:“我是明国人,姓张,在兰芳社的一家店铺做掌柜,这个人是我的仆人!”
丝路大亨 第一百八十九章佩刀
“兰芳社?你是兰芳社的人?”那首领吃了一惊:“你可有什么凭证?”
张经没有想到这个倭人也听过兰芳社的名声,心里也暗自吃惊,他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是社中给我的腰牌!”
那首领接过一看,却是一面铜牌,正面是南十字星的标识,背面镌刻着“兰芳社”三个字的篆书。他虽然不认得这三个字,却是认得南十字星这个标识的,见其制作的十分精美,知道不是伪造的,赶忙将其交还给张经道:“原来是兰芳社的贵客,请收好!”
“打扰了!”张经收好铜牌,向对方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藤吉郎和澄一赶忙跟上。那首领看到澄一腰间的佩刀,眼睛突然一亮:“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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