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大人,快戴头盔!”船长将一顶铁盔递给阿劳丁,他低声诅咒,然后将头盔套在头上,头盔让自己视线狭窄,而且落入海中时会成为沉重的负担,但他可不希望被一支流矢干掉,虽然概率微乎其微,但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脚下的甲板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这是下层甲板左侧的六门十八磅长炮正在齐射,阿劳丁可以清晰的看到最前面的那条敌船在大约四十步外支离破碎,成群的人落入海中,活人挣扎求生,死人寂默浮沉,而身着盔甲之人无论死活立刻没顶,即将淹死之人的哀嚎,萦绕在海面上,久久不曾散去。
海风将浓烟吹散,阿劳丁惊讶的发现眼前已经是一片空荡,马鲛号已经冲破了村上海贼的阻截,他立刻下令侧转船头,确保发挥己方侧舷的最大火力,随着一条条船只在qiān dàn下支离破碎,阻截的村上海贼也意识到双方实力的悬殊差距绝非可以用数量来弥补,纷纷调转船头向海峡的另外一个出头逃去。
“发出信号,不许追击,检查武器,给士兵们发放掺水的酒和肉干,让他们尽快进食休息!”阿劳丁厉声下令道,他可以看到就在不远处的海岸边,村上与毛利家水军正在猛攻岸边的大内水军,战事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
“陶晴贤犯了一个错误!”博弈尾峰上,毛利元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的兵力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居然还派出新的增援部队,结果只会自相拥挤。没有挥舞长枪的空间,武士与足轻又有什么区别?”
“那如果是您会怎么做呢?”身为毛利元就的长子,毛利隆元身处本阵之中,他还在向老父学习如何指挥大军。
“派出督战队,斩杀后退动摇的人,迫使前阵的人回身死战!”毛利元就沉声道:“眼下我们与陶晴贤身处一个狭窄的岛上,就好像两只在洞穴中的老鼠,只有一心向前,才有可能赢得胜利,稍有退让,就会一败涂地。陶晴贤以为自己兵力众多,却没有必死一战的觉悟,肯定会输给我们!”
正如毛利元就预料的那样,陶晴贤派出的援兵不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被己方的溃卒冲散,而溃散的援兵又冲散了更多的军队;从宫尾城杀出的中村二郎左卫门部虽然只有两百余人,但怀着必死的决心,很快就冲破了三浦房清的阵型,迫使其步步后退。而上村水军与小早川隆景统领的毛利水军也冲破了岸边停靠的大内水军的防御,将大约千余名小早川势送上来岸,陷入三面夹击之下的大内军顿时陷入了总崩溃的边缘。
“殿下,殿下!”弘中隆包气喘吁吁的冲到陶晴贤的面前,他单膝跪地:“快,您立刻上船,离开这里!”
“胡说!”陶晴贤愤怒的骂道:“即便时运不济,武士也应该当场战死,岂有苟且逃生的道理?”
“殿下!”弘中隆包抬起头,他的右眼上方正在淌血,流过他的鼻子和下巴,遮住了半边脸,呼吸粗浊:“如果您战死在这里,那大内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主持大局了。诸家的武门为何要在这里苦战,他们的武勋又有谁来给予恩赏?他们的家人又有谁来照顾呢?大殿,战死固然是勇者,但有些时候活下来却更需要勇气!”
陶晴贤犹豫了一下,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海上出来一声巨大的bào zhà,他回过头,自己的座船正在火光中缓慢下沉,村上与毛利水军的帆影越来越明显,从海上就能逃走吗?
“殿下!”弘中隆包看出了陶晴贤的犹豫:“请将您的盔甲脱下换我船上,我和您的体型差不多,由我代替您在这里指挥,对战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好吧!”陶晴贤终于下定决心:“隆包,请一定要活下来!”
“殿下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活下来的!”
陶晴贤解下华丽的铠甲,便在一小队护卫的簇拥下向海边逃去,一路上到处可以看到溃散逃走的己方士兵,他的心中满怀着苦涩,难道昨夜的噩梦已经奏效?难道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弑杀主上的叛贼?他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
“殿下,快上船,晚了就来不及了!”护卫连推带搡的把陶晴贤弄上一条关船,但却找不到通行的航路,数十条船堵在一起,他们的船桨相互交错,船身被缆绳缠绕,坠落的索具形成罗网,根本无法划动。
“混蛋,快让开!”护卫首领愤怒的骂道:“这些混蛋,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一把火过来就全完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护卫首领的远见,一条打着村上水军的旗号的快船抛射了两只装满huo yào和鱼油的陶罐过来,橘huáng sè的火焰顿时升腾、翻腾、燃烧,恐怖的哭喊从前方传来。
丝路大亨 第两百六十五章合战6
“不——!”护卫首领脸色大变,他赶忙下令砍断所有与其他船只缠绕的绳索,收起船桨,尽可能与其他船只脱开关系,向外划去。但火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蔓延开来,火焰缠身的人跃入水中,发出非人的惨嚎。火箭与装满huo yào的陶罐不断落下,在漫天的黑烟与火光中,陶晴贤看到一条破烂的小船正缓慢的划了过来,船首的甲板上堆满了木桶。
“殿下,快跳船,是火攻船!”护卫首领顾不得多话,拉扯着陶晴贤跳入海中,几个呼吸之后,巨大的bào zhà声响起,火光冲天,陶晴贤的眼角看到一条船就像从高处丢下的儿童玩具那样bào zhàfēn liè,溅起的碎片有大腿那么长。
当陶晴贤重新爬上岸,岸边已经是一片火海,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为了确保赢得胜利,小早川隆景首先利用突袭将大内家的水军挤压在靠近岸边的狭窄水域,然后将数十条装满硫磺、鱼油等易燃物的旧船冲入敌阵,发动火攻。曾经称霸濑户内海的大内水军在一个早上的时间里就付之一炬。看着眼前的一切,陶晴贤脸色惨白,他扯开袍服的前襟,拔出腰间的肋差,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猛地向地上扑去。
“这般水贼还真狠呀,幸好缓了一缓,不然恐怕这些火攻船就用来对付我们了!”目睹了这一切的阿劳丁咋舌道,对于在航速、可操纵性、火力都占据绝对优势的兰芳社舰队来说,唯一可怕的敌人就是火攻船,确切的说是在临海狭窄海域内的火攻船。而一般来说,一支舰队是不会准备两队火攻船的。
“传令下去,全体舰队,发起进攻!”阿劳丁下令道:“目标,所有还能漂浮在海面上的东西!”
“殿下,殿下!”护卫首领拼死扯住了陶晴贤,阻止住他的自刃,但是刀尖还是划破了他的右肋,鲜血流了出来,很快就将其月白色的内衣浸透了。
“既然武运已经到了尽头,那又何必苟活?难道你希望我的首级成为毛利家胜利的炫耀?”陶晴贤溅起肋差,正准备再次自尽。那护卫首领急中生智:“殿下,多多良浦那边说不定还有船只,请您随我同去,如果在那里还是找不到船的话,再自尽不迟!”
“好吧!”陶晴贤稍一犹豫,点了点头:“那就去多多良浦看看!”
陶晴贤一行人刚刚走了一段,海面上战局陡变,一支陌生的船队突然冲入战区,无论是村上水军、毛利水军还是残余的大内水军,都一视同仁铳炮齐发。船队的数量虽然不多,但火力凶猛,船大速快,不一会儿便打得三家水军落花流水,最先吃不住劲的就是村上水军,毕竟他们原本只是打算来助拳一日的,不像毛利与大内家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决战,不一会儿便升起满帆,掉头逃走。那陌生船队也不追赶,只是继续对剩余的毛利家与大内家水军猛攻,眼看着形势急转直下,刚刚赢得全胜的毛利家水jun zhuǎn眼之间就步大内家之后尘,走向覆灭之路。
“这,这是哪来的水军?”护卫首领看的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厉害了,以一挑三,竟然获得全胜!”
“快,快把那条小船拖过来!”陶晴贤突然指着海面上漂浮过来的一条空无一人的小船喊道。
“殿下,就凭这条小船我们是无法逃脱的,您刚刚也看到了那些怪船的速度,快的吓人!”护卫首领劝说道。
“谁说我要乘船逃走?”陶晴贤问道:“他们至少是毛利家的敌人,落到他们手里总比落到毛利家手里好!”
那护卫首领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赶忙跳入海中,三下两下游到那小船旁。上船将其划到岸边,让陶晴贤和其余几个护卫上了船。便向外海划去,果然刚划了没多远,就看到一条那尖头怪船追了上来,陶晴贤示意手下都停止划船,放下武器站在船头。几分钟后那快船已经将其截住。陶晴贤举起双手,高声道:“在下便是大内笔头家老,陶五郎晴贤!汝等是何人?”
“什么?陶晴贤自投罗网?”马鲛号上,阿劳丁大吃了一惊:“你能够确定是他本人吗?”
“还不能确定!”禀告的螃蟹号大副摇了摇头:“您看,这是他本人随身携带的佩刀!”
阿劳丁接过佩刀,只见刀鞘与刀柄上都有十分华丽的金银宝石装饰,拔出刀刃一看寒光刺骨,乃是少见的名刀,暗想纵然此人不是陶晴贤本人,也应该是一位地位很高的武士。
“把他带到我的船上来,我要亲自问他的话!”
“是,大人!”
当陶晴贤登上甲板,阿劳丁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三十四五的年纪,淡褐色的皮肤,英俊的容貌,平静的表情,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对死亡的蔑视。在一瞬间阿劳丁就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的。
“你就是陶晴贤?”
“不错,正是在下!”陶晴贤向阿劳丁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了!”
“多谢?”阿劳丁笑了起来:“我做什么什么让你值得感谢的吗?”
“至少我不用担心首级落在毛利家手中,这就是极大的恩情了!”
“呵呵!”阿劳丁笑了起来:“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倒是大大的有恩于你了!因为最多一个月之内,毛利家就会不复存在!”
陶晴贤眼前一亮:“你们是什么人?要消灭毛利家?”
“我们是什么人?”阿劳丁傲然一笑:“你应该听说过西国探题吧?”
“西国探题?”陶晴贤脸上闪过一丝迷惑,这个古老的名词早已被他遗忘了,半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幕府刚刚任命的那个西国探题?周可成?”
丝路大亨 第两百六十六章崩溃
“不错!这正是周大人麾下的舰队!”阿劳丁笑道:“毛利家、大内家、尼子家,西国所有敢于不服从大人命令的,等待着他们的都只有毁灭,没有第二条路!”
陶晴贤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如果几个小时前有人对他说出这番话,他一定会笑的喘不过气来——西国探题已经近百年前的官职了,再说即便是室町幕府的全盛时期,身为幕府派出大将的西国探题掉当地的强豪也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实际上还是要依仗各国守护的支持。但偏偏眼下人家还真不是开玩笑,毛利、大内两家的水军已经损失惨重,而毛利家的家主、继承人和几乎全部战力,大内家的实际掌权者和主力部队都在一个长不过十公里、宽不过35公里的小岛上。哪怕是他们什么都不干,只要卡住海路十来天,岛上的大部分军队就会饥渴而死。失去了岛上的军队,大内家可能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毛利家肯定是要亡族灭种了。
脚下的甲板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马鲛号整条船仿佛被人用力向右侧推了一把。陶晴贤险些摔倒在地,当他重新抬起头来,随即便看百米外一条装饰华丽的安宅船的侧舷被劈面击碎,侧板后的桨手们被活生生打碎,变成肉泥和血浆,海水涌入缺口,船顿时向一侧倾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甲板上的水手和士兵们跃入海中,海面上满是求救者的手臂和脑袋。
“这是——”陶晴贤的声音剧烈的颤抖,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就是小早川隆景的座船,很可能这个老对头就在不远处的海水中挣扎求生,按说看到这一切他应该欢欣鼓舞,但此时他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好了,把陶殿下带到底舱去,给他应该有的待遇!”阿劳丁有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于这个送上门的俘虏,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说到底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我想问一个问题!”陶晴贤举起双手。
“问吧!”
“如果我拒绝投降的话,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相信我!”阿劳丁裂开嘴笑了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白牙闪闪发光:“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把他带下去”
两个粗壮的士兵抓住陶晴贤的胳膊,将其向舱口推去。他用尽力气挣扎,扭过头向严岛方向望去,眼角的余光瞥见岸边已经是一片火海,船上的人们争先恐后的跳入海中。有的身上是唐菱的家徽{大友家},有的是一文字三星{毛利家}家徽,还有的是其他家族的人,而今这已经不重要了。放眼望去,岛上则是混战杀场,挣扎奋斗的人海上摇摆着一大簇难以分辨的明亮旗帜,盾墙刚一组建,即告崩溃,溃逃的士兵们绝望的投入海中。陶晴贤突然感觉到眼角一阵湿润,泪水从脸颊流淌下来。
“父亲,我们赢了!”看着眼前的一切,毛利隆元狂喜的喊道。
“不,我们输了!”毛利元就一脸的绝望:“陶晴贤输了,村上家也输了,我们所有人都输了!没有船,这个岛就是一个牢房!”
“那,那要停止进攻吗?”毛利辉元有些糊涂的问道。
“不,陶军有两万人,我们只有四千人,如果不抓住机会将其打垮,他们稍微缓过气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毛利元就痛苦的摇了摇头:“哪怕明明知道是毫无意义的战斗,我们也必须打到底!我本打算给陶晴贤在严岛设下了一个圈套,却没有想到还有第三者给我们设下了一个圈套,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
“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有,那就是打垮了陶军之后,向他们降伏!”毛利元就指了指在正在海面上纵横驰骋的兰芳社船队:“既然不能成为最强者,那么就第一个向最强者降伏!”
堺。
筒井顺平站在帐篷门外,其他几个大和国人众则盘膝坐在蒲草席上,中间放着一盘柿饼。他们一边吃着柿饼,一边说着闲话,脸色阴沉。
“说实话,我不想打仗!”一个身体干瘦的汉子摆了摆手:“刚刚没收了领地,拆毁了世代相传的城,丢给我们几块银饼子,就要我们来卖命?我越智宗三是堂堂的武士,可不是出卖自己性命的浪人!”
“莫非你还有别的选择不成?”另外一个光头汉子冷笑道:“别忘了周殿下可是堂堂的大和国守护,如果你敢于违抗,那就是抗命!依照法度可是要除以极刑的!”
“什么大和国守护,历代大和国的守护都是由兴福寺执掌,周可成可是个明国人,他凭什么当大和国守护?”
“明国人又如何?如今可是战国时候,低贱的卖油商人都可以成为一国之守护!再说我们的城都被拆毁了,家小都在城下居住,如果你敢说半个不字,全家都要被砍头的!”
越智宗三冷哼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对方的反驳戳中了他的要害,正如对方所说的,所有国人众的居城都已经在几个月之前拆毁了,随后就被严令迁徙到了新城之下居住,离开了自己的乡土,又没有了居城,他们的生死祸福完全取决于守护代张经的喜怒,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筒井殿下,你也说两句吧?”越智宗三看到筒井顺平一直站在那儿不吭声,便向其问道。
“你们看那边!”筒井顺平突然喝道:“你们看——”
众人走出帐篷,向筒井顺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几条海船正缓慢的向码头靠了过来,船只的吃水很深,依稀可以看到甲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丝路大亨 第两百六十七章向心
“咦,这船上怎么这么多人?难道是海盗?”有人问道。
“胡说,我可不记得堺有人做这个买卖的!”
“这些商人有不做的生意嘛?”
“别争了!”筒井顺平摆了摆手:“叫两个机灵点的过去打听下,我估计这和我们的事情有关系!”
片刻之后,郎党就带着答案回来了。帐篷里顿时bào zhà了——六天前兰芳社的舰队在严岛一举消灭了毛利家、大内家以及村上三家的水军,并迫使陶晴贤、毛利元就等数十名闻名西国的武士向其投降,光是俘虏就有两万余人。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应该不会是假的,这种事情如果撒谎的话,也隐瞒不了多久,毕竟陶晴贤和毛利元就可是西国鼎鼎大名的武士!”
“如果这是真的,那西国的局势可以说这一战就定下来了!周可成,不,探题殿下就是名副其实的西国霸主了!”
“是呀,那我们若是能立下战功的话,岂不是有可能获得领地?”
“那是自然的啦,探题殿下再此之前也没有多少家臣的,西国光是山阳山阴就有十六国,正是用人之际呀,如果我们能够表现出忠勇勤勉,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国之主呀!”
几分钟前还在发泄着怨气和不满的大和国国人众们转眼之间就在热烈的讨论着要如何为探题殿下尽忠竭智,以博取更多的领地。对于他们来说,与其纠结于已经失去的领地和居城,还不如为一个更加宏伟的事业而奋斗,这样要更加有利的多。
红楼顶楼。
大厅内热气蒸腾,四溢着各色美酒与洒满香料鱼肉的气味,墙壁上悬挂着严岛一战中缴获的西国各家大名的旗帜,有毛利家的一文字三星、也有大内及其分家的唐菱。在大厅的末端,一名琵琶法师正在拨弄三弦,吟唱《平家物语》,然后在碗碟碰撞与酩酊交谈的喧嚣之下,根本听不清那那琵琶法师唱的什么。
为庆祝严岛大胜而举办的宴会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最尊贵的几位客人坐在上首的圆桌旁,与周可成与由衣同座:热田神宫千秋四郎、前关白近卫前久、今川家的代表朝比奈泰能、许梓、今井宗久等人。堺和议众的其余代表和兰芳社的军官们则分享了较远的三张圆桌,他们一边艳羡的看着高位的人,一边享受着桌上难得的美酒和佳肴。
“大家都是和议众的成员,凭什么今井宗久就能与探题殿下和近代殿下同桌?”中岛明延喝了一口酒,看着正在满脸谀笑着向近卫前久敬酒的今井宗久,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因为他是最先支持探题殿下的,而且在战争债券出事那几天,纳屋也是出钱最多的一个!”另外一个豪商道:“在探题殿下眼里,恐怕他已经是我们当中的首领了!”
“是呀!”另外一名豪商低声道:“你们知道吗?前两天探题殿下已经赐予今川宗久大和国一千石的知行,并且给予了他侧近的身份,以后我们见了他,恐怕是要称他一声殿下了!”
“什么,一千石的领地?”
“探题殿下的侧近?这是真的?”
圆桌旁的豪商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羡慕与嫉妒几乎都要化为实体了。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区区一千石的收入根本算不了什么,但重要的是领地,在当时的日本只有皇室、寺庙、武士、公卿才能拥有土地,商人即便拥有再多的财富,也是“无地之人”。如果说之前周可成这个西国探题的官职还不过是个空头衔,那在严岛之战后,这个西国探题大有由虚变实的趋向。今井宗久能够从周可成那里得到一千石的领地,又得以成为侧近,就意味着他已经跨越了商人这个阶层,成为了周可成的家臣,迈入了统治阶级的行列,这些仅仅有钱的豪商们自然是羡慕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要是早知道这样,不要说支持战争公债,就算是把茶屋献给探题殿下我也是心甘情愿呀!”中岛明延感叹道。
“这还用你说!现在全日本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天下就是探题与今川二位殿下的。只怕现在探题殿下眼里,区区一个茶屋是算不了什么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现在也还不晚!”一个豪商笑道:“明国有句名言‘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我们虽然已经赶不上今井殿下了,但至少比其他人距离探题殿下还是近得多了,探题殿下虽然打赢了严岛之战,但距离平定西国还远着呢,应该还是有不少为探题殿下效力的机会!”
听了豪商这番话,圆桌上众人的精神头一下子就又提起来了,最肥的一块肉固然已经被人抢走了,能抢到一块排骨也不错,相互之间的眼神立刻就不同了,多了几分对竞争者的戒备。
首席圆桌之上,周可成面带微笑,他吃的很少,喝的更少,除了和近卫前久与朝比奈泰能闲扯几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身旁的由衣说话,就在一个月前,他的第一个儿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他也依照自己当初许诺的那样,将大和国作为献给妻子和孩子的礼物。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由衣低声问道:“我是说征服西国之后?”
“恐怕我没有这个能力!”周可成低声笑道:“我最多也就能平定西国,我的人就像鱼,距离大海越远,力量就越弱。我现在就像鱼贩子,要乘着鱼还新鲜,尽可能快的将其卖出去!”
“鱼?”
“没错,一个比方。胜利的影响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减弱的,我刚刚在严岛打赢,所以我要乘着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利用这场胜利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丝路大亨 第两百六十八章税之轻重1
“听起来像是一个乘火打劫的盗贼!”由衣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周防、长门、博多、平户、对马这几个港口,石见银山、别子铜山!”
“就这些?”由衣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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