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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他们一直走在最后,脚步很慢。
老者的语声则更慢,他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缓步走着。
沈冽仍处于惊诧之中,没能弄明白老者那句话是何意。
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哪个“谁”?
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到底年少。”老者这时又说道,似是感叹,目光望着前方的皑皑雪路。
沈冽眉心微皱,并没有过问,安静跟在老者身旁。
老者也不再说话。
别人感情的事情,他不插手,不多问,哪怕与自己的徒儿相关。
到底年少,所以有些心性吧。
虽然与沈冽未曾往来,但今日一番接触,老者能看出这是个清冷,不喜说话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为人处世皆会带着几分孤傲与不屑,并非阴郁,而是聪明,或者说是懒,那些不太紧要的事懒于多说,能省时省力便绝不浪费半点力气,随性洒然。
今日寻人时,沈冽所表露出来的不安担忧和事事亲力亲为,一人在先,不惧险阻的模样,因当时是寻人,所以没有显得奇怪。
但在方才,老者无心的一句话,以沈冽这样的心性,大可了了带过,但他没有,而是出言“反驳”,为何?便正是心有在意,且年少气盛,故而没能忍住吧。
而在意一个女童,这未免奇怪,哪怕两个人岁数相差不过五六岁,女童到底是女童,除非对方知道,女童不是女童。
当然,不排除有些不正经不正常的病态之人,会将目光放在一个女童身上,但越是这样的人,反而越会刻意去遮掩,至少在他这个长辈面前绝对会乔装造作。
眼前的少年从始至终没有,他大方坦荡,眼神干净。
这些起初都为老者瞬息而过的猜测,但问出来后,少年的反应让老者确定了,真如他所想,这个少年知道真相。
倒是个不错的少年,老者又看一眼沈冽。
只可惜,爱慕他家徒儿的人着实太多,随着她重新长大,重新明艳,她身上所大放出来的光芒,会吸引更多儿郎追随在后。
但是,有什么用呢。
上一世那么多儿郎,哪个是她看得上的呢。
她的目光,在天地,在四野,在古今,儿女之情,是什么?





娇华 454 金枝玉叶(一更)
宫灯将整座寝宫照的亮如白昼,阳平公主呆坐在软榻上,寝殿里温暖如春,她着一袭单薄的月蓝对襟齐胸襦裙,一头保养极好的乌发长长披散着,望着远处案上的精致佳肴,目光涣散。
两名面容姣好的秀丽宫女端手立在一旁,不时不安的朝她望去。
一整日了,阳平公主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偶尔会在软榻上躺一躺,更多时间坐在那边,长时间的盯着某一处发呆。
叩门声轻轻响起,阳平公主抬眸望去,宫女静书细声说道:“公主,我去看看。”
门外来的是穆贵妃身旁的女官,低声同静书说话,静书点头,说道:“知道了,玉菁姑姑。”
“公主呢,还好吗?”
“不好……跟之前一样。”
女官往殿内望去一眼,低叹一声:“好好哄哄吧,娘娘那边自顾不暇,分不出身过来了。”
静书点头:“是,姑姑。”
女官离开,静书合上门回来。
福了一礼,静书说道:“公主,贵妃娘娘说,我们明日一早,或极有可能连夜便出发。”
“连夜出发?”阳平公主愣愣道,“外边风雪大不大?”
“大的。”
“那为何要这么急呢……”
“公主,”静书担忧的看着她,“您吃点东西吧,若真的连夜出发,车上颠簸,会很辛苦的。”
阳平公主似是未闻,很轻很轻的应了声:“哦……”
“对呀,公主,”另一个宫女凤琴关心的说道,“您先吃点东西吧,一日未进食了,不能饿坏身子,您金枝玉叶,身体可娇贵。”
“金枝玉叶啊。”阳平公主喃喃说道,美眸望向案上的玉盘珍馐。
食物精美,盛放食物的器皿,是从宫中带出来的,是她平日最喜爱的那一套瑶台八宝纹月白玉石餐具,镶嵌着华贵的特品珊瑚珠。
大乾宫廷膳食非常奢华,极具讲究,盛放食物的饮食器皿也会根据不同季节,时辰,场合,匹配不一样的样式材质。
这样极致细节的皇家风范,不仅体现在膳食上,更是阳平公主自小的成长过程中,所触碰到的方方面面。
无上尊崇,万千宠爱,帝王的掌上明珠,她,是大乾的公主啊!
阳平公主眼眶红了,眼泪滚落了下来。
“公主!”
静书和凤琴吓到了,忙在她身前跪下,扶着软榻说道:“公主,您不要哭呀。”
“公主,皇上还是疼爱您的呀。”
疼爱吗?
阳平公主已经快记不清疼爱她的父皇是什么模样了,她的脑中全部都是宣延帝望来的那个眼神,凶残,恶毒,咒骂……那是极度的痛恶才会有的眼神吧。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身为大乾的公主,她捍卫皇家尊严,何错之有?
那些山野之人不将他们当回事,那鲁莽粗鄙的贱小孩直接指着皇上的鼻子骂,若说这野孩子和元禾宗门没有相关,谁会信?仅此一条罪责,足以将整个元禾宗门抄斩!
所以,她做错了什么?
堂堂帝王,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怎可以让这山野孩童凌辱,皇家尊严又怎能让这荒山野岭的破败宗门肆意践踏?
阳平公主缩成一团,眼泪汹涌。
自离京后,她一直深压着的恐惧和害怕,在今天不再受制,似是狂涨的江浪,将她吞没淹埋。
“如果我当初早早答应去和亲,会不会今天的局面就会不同了?”阳平公主哭着说道,“我们就不会这么狼狈了,不会被嗤笑了,更不可能这么舟车劳顿,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冒着大风雪赶路。”
两个小宫女不敢接话,毕竟她们是这世上最不愿让阳平公主去和亲的人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人生地不熟,连言语都不通的地方呢。
“我不甘心!”阳平公主抬手擦掉眼泪,说道,“我一点都不甘心!”
“公主。”静书担忧的看着她。
“对了,”阳平公主看向凤琴,说道,“你先前说的,佳荣郡主和李娉她们,去找了安成?”
凤琴点头:“是,佳荣郡主和李娉姑娘是想求安成公主一起去请见南宫皇后的,不过安成公主拒见了。”
“而后呢?”阳平公主问道,“她们自己有没有去?”
“去了,不过南宫皇后同样拒见了她们。”凤琴说道。
阳平公主抽噎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静书见她模样,说道:“公主,难道,您要去见她们?”
“对,”阳平公主说道,“我是有这个打算。”
“别,公主,”静书忙道,“安成公主和皇后不愿意见她们,那必然是有原因的。更何况,她们也没有找您呀,咱们不能上赶着去找她们吧。”
阳平公主轻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我去找安成。”
静书和凤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宣延帝共三位公主,自长宁公主李芯嫁给骁骑大将军翁迎长子翁孝和后,宫中便剩下阳平公主与安成公主二人。
两位公主自小便不亲,连表面上的亲和都不会去乔装,现在,阳平公主竟然主动开口说要找安成公主。
阳平公主向来说做便做,随即伸手轻轻推她们:“快,去拿我衣物来,给我更衣,我这就去找她!”
“可是公主,现在天色太晚了。”静书说道。
“是啊,何况安成公主她向来和您不对付,我们去找她,怕是要……”凤琴没有说下去了。
“光靠我一个人不行,”阳平公主说道,“我脑子不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需得有人商量才行,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家国危难当头,哪顾的上以往那些小打小闹呢。”
静书和凤琴愣了愣,像是不认识阳平公主了一样,直直的看着她。
“你们快去呀,”阳平公主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静书等会随我同去,凤琴便留下来收拾东西吧。”
静书和凤琴只好点头,说道:“是,公主。”
看着她们去取衣物和洗漱用品,阳平公主收回目光。
“若我能有力挽狂澜的本领,那该有多好?”阳平公主很轻很轻的说着,不知为何,她脑中忽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是陶岚。




娇华 455 说来悲凉(一更)
夜色已经很黑了,安成公主早早睡下,值守的宫女不是很情愿的进来,轻轻将安成公主推醒。
安成公主困意浓郁,脾气便也不好,听了宫女说的,她皱起眉头:“让她走吧。”
“可是公主,她是亲自来的。”
“她比本宫尊贵吗?”安成公主问道。
“这自然没有。”
“那本宫需要惯着她吗?”
宫女犹豫,说道:“阳平公主说,国难当头,她与公主您贵为大乾天娇,理应一心,不计前嫌。”
“她说不计便不计,本宫若继续计较,反倒是显得本宫小气了,”安成公主慢声说道,唇角冷笑,“所以合着,这好人都让她做了,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可她真以为本宫不知在山上发生了什么吗?她自己犯了事,得罪了父皇,妄想将本公主也拖下水呢。拉扯什么大旗,往自己脸上贴金,而且就凭她,她能商议个什么所以然来,父皇都解决不了的难事,她能吗?”
宫女垂下头,说道:“那奴婢现在就让她走。”
“不仅让她走,让她以后也别来。”安成公主说道。
“是。”宫女应道。
出来后,宫女尽量将话说的委婉。
阳平公主果然大怒,静书怕她在这闹起来,低声说道:“公主,再气也得忍着,咱们还可以去找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
若是以前,阳平公主一怒之下说不定就去闯门了,但是现在,她根本就不敢冲动,在宣延帝投来的那一个眼神后,她哪有冲动的资本。
“好,”阳平公主咽下怒焰,尽量保持语气平静,说道,“我们走。”
出来后,迎面便是一场风雪。
阳平公主立在空旷的台阶上,望着远处宣延帝所住的宫宇,她忽然觉得去找母妃和南宫皇后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记得,父皇似乎并没有处死陶鼎。”阳平公主很轻的说道。
静书看了眼身后疏散立着的禁卫们,说道:“只处死了蒋氏,陶鼎还留着,听说被折磨的很惨。”
“此次一并带来了吗?”
“若真的还活着,定是带来了的,”静书说道,“公主,您问这个干什么呢?”
“好,”阳平公主点头,说道,“带来了便好,走吧。”
说着迈下台阶,鸦青色的连帽斗篷,长长的拖过雪地。
静书看着她的身影,心里隐觉不安。
两刻钟后,阳平公主去找安成公主且被拒之门外的消息,便传到了行宫中各个王室及宗亲的耳中。
宣延帝并未睡,他负手站在雪地里,一直抬头望着空旷雪山,山上那些隐影的火把一个多时辰前便消失了,但他还不想回寝宫。
身后除了替他打着伞的廖内侍,还有九名蛾眉皓齿,花颜月貌的宫女,宫女们手里执着琉璃灯盏,灯盏在风中摇晃,打在宣延帝明黄色的龙袍上,袍上缂丝的行龙纹章似欲腾空。
一个天荣卫跑来说这件事情,宣延帝无动于衷,始终看着雪山,廖内侍微微挥手,示意一直跪着的天荣卫离开。
待天荣卫告辞走了,宣延帝淡淡道:“净是送些没用的消息过来。”
“两位公主一直不交好的,”廖内侍说道,“此次倒也有齐心之心。”
“若是出了变故才有这心思,朕且希望她们一辈子都刁蛮跋扈。”宣延帝说道。
廖内侍微顿,点点头。
是啊,不出这样的变故最好。
消息同时也送到太子手里。
李诃还未睡,房中共九人,除了太子府的几个幕僚外,还有八皇子李烨和九皇子李绶及他们的亲信。
刚收到的信函,宋致易开春将称王,同时,凎州也起兵乱,一个叫焦进虎的百户四处收留流民,组织壮丁,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迅速壮大,拉拢凎州兵府都尉陈子宝共同谋逆,斩杀凎州刺史及节度使,目前已经发展成为一支拥有两万人的部队。
除却凎州之乱,各地四起的兵乱亦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今日送来的这些求救急信,朝廷真的已无力再做什么。
内侍进来说了阳平公主的事情,李诃点头,令人退下。
“这等小事,也要拿来说吗?”李绶说道。
“这不算小事,”李烨说道,“阳平公主是穆贵妃的人,穆贵妃可是皇上面前最受宠的。”
她们的一举一动,极有可能都同圣意有关,怎么可能不盯紧些。
“可我听说在元禾宗门时,皇上对阳平可是起了杀心的……”李绶说道。
提起元禾宗门,李烨面色变了变,移开视线,看向身前舆图。
“当真这么可怕?”李诃看着他的脸色问道。
“父皇都连夜下山了,皇兄觉得呢?”李烨低低道。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宣延帝,比离开京城还要让李烨觉得狼狈。
“不过,”李烨又道,“今日陪着父皇身边的人仍是穆贵妃,所以对阳平的杀心应该只是一时的,她们仍会是父皇面前的红人。”
“好吧,但阳平和安成向来不对付,”李绶说道,“不知道现在阳平去找安成,是不是穆贵妃的意思。”
“会同和亲的事情有关吗?”李烨看向李诃。
“和亲?”李诃唇角苦涩,抬手抚平舆图上的微微鼓起,说道,“你们可看到,如今大乾还剩多少?”
舆图上的大乾,像是一块大饼,但已经东一块,西一块的被咬走了,千疮百孔。
“我们能控制的地方不多了,”李诃看着舆图,“六个月前若能谈好和亲事宜,尚可以结盟外援相助,如今再谈,对方要坐地起价了。”
说来悲凉,曾八方朝拜的大乾,如今却极有可能会被那些当初他们所看不上的相邻小国看不上。
现在地图上面,迅速扩张版图的是宋致易,他所占走的面积,已快有五分之一了。
自封大成王的田大姚也不遑多让,现在最让李诃担心的是,即将要迎战田大姚的石鼎镇能不能扛得住田大姚的板斧。
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走到哪里都要留下血流成河。
哪个地方反抗激烈,入城之后,他必大开杀戒。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城池甚至不攻而破。
石鼎镇,扛得住吗?




娇华 456 阿梨跑了(一更)
汤汤一夜大雪,卯时天明方静。
天光携云影,入江照山,遍彻大地,一只鹰隼拍翅,跃过群山,在裴老宗主的腕上停下。
不同往日,裴老宗主没有朝观星阁方向走去,穿过绵长索桥,朝东南沐阳峰而去。
一位老人站在崖边,望着广袤天地,身姿萧索,迎风飒飒。
“石鼎镇,”裴老宗主将信纸递去,说道,“约莫三日后。”
老者接来,望着信上文字,说道:“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是啊,乱世兵起,日后这天下格局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裴老宗主叹惋说道。
老者“嗯”了声,收起信。
“你有何看法吗?”裴老宗主问道。
老者摇头。
他仰以观天文,俯以察地理,皆作记录留世之用,是什么,便写什么,极少会有主观看法在其中。
那夜在宣延帝面前所说几句,已是这些年他鲜少的“说教”了。
“那个沈冽呢?”老者问道,“醒了吗?”
“已经走了。”
“走了?”
“留不住,”裴老宗主说道,“不过,这少年郎长得着实俊美,清正玉质,剑眉星目,从表皮美到骨相,若是能留在我山上,定能有美出画来的仙家之姿。”
“嗯,”老者说道,“你想的略多。”
“宗主,宗主!”远处响起惊呼声。
“这是出什么事了,”裴老宗主看着远远跑来的门人,平静道,“他们可从不大呼小叫。”
“宗主!”门人跑近后,气喘吁吁的说道,“那阿梨小姑娘,她,她跑了!”
原本还一脸淡定的裴老宗主瞪大眼睛:“什么?”
老者的反应要好一些,问道:“去了哪?”
“我们追不上,”门人说道,“她醒来后听说沈公子走了,直接去追沈公子了!”
老者也愣了,说道:“什么?”
“女大不中留?”裴老宗主下意识说道。
“放屁,”老者淡声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便朝索桥走去。
裴老宗主指着自己,对门人说道:“他方才骂我?”
“好,好像是的。”门人回答。
不过这尊长,骂脏话都清清冷冷的。
夏昭衣没睡多久,烧还未退,脸颊上的红晕被北风吹白,唇色也白兮兮的。
她跑的很快,从山门下来,朝北边跑去,元禾宗门最小号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仍显得有些大,白底紫边,随着她奔跑而滚起大团大团的浪蕊,只是她的头发仍简单利索的用一根木簪盘着,略显凌乱,与一身仙气飘飘的衣衫极不相符。
跑到一块高坡上,她停了下来,目光四下眺着,落在了远处山道上。
杜轩跟在沈冽后面,只有他们两个人,走的略快,沈冽一身轻便墨衣,显得腰身极瘦,边走边在掌心上缠纱布。
“……我觉得这些马与其让戴豫看着,还不如牵去元禾宗门,让他们帮我们看几天。”杜轩跟在后面说道。
“不了。”
“而且,少爷也需要好好去元禾宗门上休息一下的。”杜轩看着沈冽说道。
“不了。”沈冽仍是这么说。
这时,隐隐似听到有人在喊他们,主仆二人抬起头来。
夏昭衣被高处的风吹得衣衫翻飞,娇小的身子似要飞走一般。
“等我!!”她大声叫道,从高坡上跳下。
“阿梨?”杜轩愣道。
沈冽双眉微紧,看着女童从高坡上下来,身影短暂消失在前方葱郁的雪树后。
“她怎么那么快便醒来了。”沈冽说道。
“是呀,都没休息好。”杜轩道。
他们去到前边一个山道口,女童大步跑来,因跑的太快,脸色苍白无血色,越发显得小脸蛋上的神情担忧不安。
“你不是病着吗?”沈冽迎上去,伸出手欲扶她,被她的小手直接抓住了大掌。
“你不是伤着吗?”夏昭衣说道,努力调整呼吸,抬头看着沈冽,迎着光的一双雪眸,倒映着天影云海,说不出的倔强和明亮。
说着,夏昭衣将沈冽的手掌朝上,握着他缠着纱布的手心:“你知道你伤的多重吗?”
她昨夜病的难受,情绪也崩溃了,昏昏沉沉中,只隐约有印象,沈冽似出现过。
今天一睁开眼睛,问过旁人,她便跑来了。
沈冽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被女孩紧紧握着。
“不过一些小伤,你先回去,”沈冽说道,“我不碍事,反倒是你,你烧得厉害。”
“你们去哪?带我一起去。”
沈冽眉心微皱:“阿梨。”
“杜大哥。”夏昭衣看向一旁的杜轩。
第一次被女童喊“大哥”的杜轩没那么快反应过来,而后下意识欣喜一笑,笑到一半收到自家少爷的死亡警告,忙打住。
“那什么,阿梨,我……”
“阿梨,”沈冽肃容说道,“你回去吧,并非不带你,而是你病着。”
“你可以不顾生死的为朋友闯千军万马,我也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夏昭衣看着他说道。
沈冽微顿,心口浮起暖流。
夏昭衣最擅察言观色,见他冷峻面貌微有放松,便朝走去,说道:“走吧,去哪。”
才松开他的手,随即被他反握住手腕:“阿梨。”
夏昭衣回头看他。
沈冽认真的说道:“我此次是去找沈谙的,在京城时,他以我名义被天荣卫抓走,同时将老佟和支长乐一并带走,现在他从行宫里逃出,应在龙渊山侧。此行不危险,他不会将我如何,所以你不用同去,亦不必担心,我会让老佟和支长乐先回来的。”
夏昭衣猜到同龙渊有关,但没有想到会是沈谙。
“他,会伤害你吗?”夏昭衣说道,“他用这样的方法将你骗来,这太过分了。”
“少爷早就习惯了,”杜轩忍不住说道,“沈谙已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不会伤害我的,”沈冽说道,松开夏昭衣的手,“你先回去,你的身体要紧。”
“你的身体也要紧啊。”夏昭衣不假思索的说道。
沈冽顿然笑了,不受控制的,唇瓣弯开一个灿烂弧度。
“嗯,”他点头,说道,“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你放心,老佟和支长乐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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