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夏昭衣一笑,语气却与灿烂笑靥不匹,挑衅道:“就你?”
卞雷怒喝一声,大刀砍去。
胆小如鼠的青云早就逃开了。
大刀落空,卞雷抬起头,却发现马背上的女童也不见了。
“你老实点!”鲁凶狼抓着卞雷,“你要把那些官兵引来吗!”
“他人呢!”卞雷哪听得进去。
“在这。”夏昭衣斜靠在一棵树下,双手抄在胸前,一派悠闲。
脚有些疼,可师父说的,越是和人打架,越要表现的轻松自在。
气度上压人一头,那打架胜出的几率就更大些。
三人朝那看去,不可思议这女童为什么这么快。
青云见到她,随即走过去。
卞雷双眸通红,驱马过去:“驾!”
女童随即往树后躲去。
十人长看向鲁凶狼,鲁凶狼怒斥:“不管他,他要死就去死吧,我们走!”
两人打马离开,那边却又飞来几块石头。
鲁凶狼及时止住,十人长挨了个正着,力气不大,但也够疼,他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
“走什么?”夏昭衣冷声道,“手里的人命债还清了么,就想走?”
说话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卞雷这才发现她都跑远了。
“你是人是鬼!”卞雷怒吼。
“你闭嘴!”鲁凶狼转头冲他低喝,简直要骂蠢货了。
远处渐渐有了马蹄声。
鲁凶狼怒目瞪着夏昭衣:“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死了也拉你垫背!”
说完驾马,又想远走。
却又有石头飞来,直接向着他的马臀。
马儿受惊,鲁凶狼飞快勒马,怒声道:“你找死!”
他身手利落的翻下马背,握着大刀就朝夏昭衣砍去。
不解决这个女童,没办法安然离开。
远处的马蹄声却已逼近,宋二郎浓眉一挑,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的女童,因为她手里的绿色长鞭实在太过显眼。
她已经闪到了鲁凶狼后面,手里的长鞭“啪”的一声,狠狠的抽打在了鲁凶狼背上。
这速度太快,鲁凶狼觉察到身后有东西,且回身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背被生生撕裂,那长鞭上的叶片锋利的能割开他的衣裳和皮肉。
他痛的咬牙,但没那么多心思再去搏个痛快,转身朝自己的坐骑跑去。
又一鞭朝他的腿挥来。
那长鞭实在太长了。
鲁凶狼硬挨着疼痛,没有停下,过去就翻上了马背。
一道长枪破空而来,利刃似箭,笔直的穿透了他的小腹。
鲁凶狼紧握着马缰,脏腑血管破裂,一口浓血直接涌上,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他想驱马,可痛的没力气了,就看到枪头这里的鲜血颜色灼眼的可怕。
身子一晃,他从马上摔了下来,鲜血顺着他的身子朝外面流去。
卞雷料到自己今天跑不掉了,挥舞着大刀,又朝夏昭衣砍去。
夏昭衣提着鞭子跑向另一边,忽的回身,鞭子朝卞雷迎面打去。
卞雷猝不及防,举刀的整条胳膊斜切着挨了一鞭。
鞭子极长,一丈有余,这么长的鞭子,一个小个子女童耍起来没有半点阻碍。
一是女童耍鞭子的功夫好,二是这鞭子的韧性,甩动起来近乎硬直,柔且刚。
长长的绿鞭,似有眼有灵的爪子,那一鞭下去,卞雷的胳膊喷出了血。
卞雷忍痛快冲,挥起大刀砍下。
夏昭衣却侧身一让,朝着另一边的树林闪去,转瞬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卞雷这次聪明了,前面看不到便极快回头,眼前却是放大的一圆银茫。
“住手!”宋二郎寒声说道,手里的长剑再近几寸就能戳入他的面门。
卞雷头上缠着的孝巾早就脏了,他伸手捂着自己皮肉破开的胳膊,看着那边平静冷漠的女童。
“你,你就是那个阿梨吧?”卞雷缠着声音说道,眼睛通红。
“是我。”夏昭衣说道。
“我真想宰了你,把你生吃了!”卞雷骂道。
“说完了么。”宋二郎冷冷道。
卞雷朝他看去,忽的伸手握住身前剑刃,一步上前,将自己的脖子递了上去。
宋二郎忙收剑,来不及了。
卞雷喉间的鲜血涌上,他嘴里也吐出大口,呼吸紧跟着就急促了起来。
他张开嘴巴狞笑,鲜血渗在齿缝里,牙齿被衬得白森森的。
待坚持不住后,他伸手扶住最近的一棵大树,踉跄着跌坐了下去。
夏昭衣微皱眉,俯身捡起一块石头走过去。
卞雷抬眸恶狠狠的看着她。
“看到这个石头了吗?”夏昭衣说道。
娇华 098 因谁株连(四更)
卞雷的目光落在了石头上。
白白的小手握着石头,上头就是日光,背着光芒,石头似也在发光。
“看着它。”夏昭衣道,然后松开了手。
石头落地,不过一瞬,卞雷却觉得像是被放缓了。
他垂着眼睛看着落在地上的石头,眼眸渐渐没了光彩。
“你这是在干什么?”宋二郎问道。
夏昭衣看了他一眼,边收起鞭子边朝青云走去:“死掉很痛苦,扔块石头分散下他的注意。”
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宋二郎一笑:“谁教你的?”
夏昭衣脚步微顿,抿了下嘴,转眸看着宋二郎:“我问你三个问题,换你也问我三个问题,你要问什么都可以,行么?”
无缘无故冒出来这句话,宋二郎好玩的看着她:“你要问什么?”
“定国公府还在不在?”夏昭衣开口便道。
宋二郎一愣。
女童站在那边,眼眸大胆直白,定定的看着他。
她垂在身边的小手握着长鞭,握的很紧,有微不可见的轻颤。
这样的眼神,他觉得似曾相识,那是在战场上面,最绝望时的坚毅。
“没有定国公府了,”宋二郎回答,又道,“你手里的鞭子,哪来的?”
夏昭衣眨了下眼睛,抬头看向湛蓝湛蓝的天空。
没有风,天地都燥热的难受,她早就汗流浃背了,后背的衣裳打湿,黏糊糊的贴着身子。
脚也很痛,筋骨又扭到了。
还有她的手,手背白嫩,手心早就涂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那是在山上爬来爬去给磨的。
但是,却又像不存在这些难受与痛楚。
本来这具身体,于她就是陌生的存在。
她只是想借着这具身体回家而已,哪怕父亲兄长不见了,至少还有个二哥和小弟。
如果连家都不在了,那她回哪去?
“你怎么了?”宋二郎说道。
“鞭子叫千丝碧,”夏昭衣平静着声音说道,“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宋二郎讶异。
夏昭衣收回视线,朝他看去:“为什么没了,真的是株连么?”
宋二郎奇怪的打量着她,点头:“是。”
“是我自己做的。”夏昭衣说道。
宋二郎微顿,觉得自己上当了,忙道:“不成,那不算是一个问题!”
“因谁株连?”夏昭衣看着他,一点要讨价还价的打算都没有。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你先回答。”
宋二郎抿唇,看着这个女童,轻摇了下头:“这问题,我不想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定国公府满门抄斩,这定会昭告天下,我稍微去打听一下就能听到,你说与不说,都与你没有任何损失。”
“就是不想回答,”宋二郎说道,“我那第二个问题不作数,我要重新问你。”
“你真不回答?”夏昭衣道。
“到我了,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夏昭衣收回视线,将长鞭挂在青云身上,牵着缰绳要走。
“喂!”宋二郎上前拦住她,“你还没回答呢!”
“你不回答我,我便不回答你,这没什么不对。”
说话时,女童连眼都没抬起,冷冷的看着地面。
“你跟我气上了?”宋二郎看着她的脸。
夏昭衣抬眸,望着他的眼睛:“因谁株连?”
这女童倒真是倔强。
宋二郎失笑,又打量了她一番:“你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回答我先。”
“我不。”宋二郎饶有兴致的杠上了。
夏昭衣牵着马就要走。
宋二郎伸出手拦住她:“去哪?”
“你回答我了我再回答你。”
“我连寻常同你说句话都不行了?”
“因谁株连?”夏昭衣看着她。
“你倒真是个奇怪的女娃。”宋二郎摇头,“我不与你浪费时间了,你走吧。”
“再会。”夏昭衣冷冷道,牵着马匹便走。
刚从宋二郎身边经过,腰间忽的一重,紧跟着她就整个人被捧了起来。
她随即伸手去摘马上的长鞭。
身子被人抱上了青云的马背。
她手里的长鞭也挥了出去。
意识到对方没有恶意后想要收势,也来不及了。
宋二郎抬手去挡鞭子,吃痛的缩了回来。
掌心厚厚的茧都架不住这千丝碧的锐利,渗出了血。
夏昭衣回过头来,怒瞪着宋二郎。
宋二郎更是恼怒:“你这女童,毒辣的狠,好心没好报!”
“我要你碰我了吗?”夏昭衣说道。
“她们还道你心性好,脾气好,你跟这绿鞭子一样,都是刺猬!”
夏昭衣收回视线,将还没有展开的千丝碧挂回马背上,顿了顿,她看向宋二郎手里的伤口:“给我看看。”
“干嘛?”
“给我。”夏昭衣伸出手。
宋二郎皱眉,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指,两只手的大小和颜色都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夏昭衣检查了下伤口,并不是很深。
她打开自己的小包袱,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竹筒,小竹筒的盖子拧开,她作势要将里面的粉末洒在宋二郎的掌心里。
宋二郎赶紧缩手:“你要干什么?”
“怕我下毒?”夏昭衣好笑道。
“这是什么药?”
“如你说的,你不能耽误时间,”夏昭衣将盖子盖上,递过去,“我知道你那边肯定有随行的军医,但这伤既是我伤的,我自然要做出些补偿,我这药能让你快些好起来,至少它不怕汗液渗入伤口。”
宋二郎仍看着她,这女童,稀奇古怪。
“你时间很多吗?”夏昭衣又道,“拿去啊。”
因为坐在马背上,虽然个头小,宋二郎却仍需抬头看她。
女童这样下垂的目光,还真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
他顿了下,伸手接过小竹筒。
“你们都是好样的,”夏昭衣又道,“戍卫边疆也好,贬到此地剿匪也好,都是在保家卫国。”
竹筒不小,但那是对女童的手掌而言的,现在我在宋二郎的大掌里,显得有些太小个了。
他手掌摩挲着,开口道:“那我不问你先前那个问题了,我重新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
而且所行所言与她这年龄实在太不相符,哪怕是京城那些女学里面出来的贵胄子女,也不见得几个能有她这样的灵动和淡然。
没想,女童侧过头来看着他,还是那句话:“因谁株连?”
好吧,宋二郎败了,不想再问,说道:“那你走吧。”
娇华 099 认得路吗(一更)
女童没再发问,便真的走了。
看着小身影坐在马背上离开,后边的卫兵下马走来:“郎将,真的让她离开吗?”
“你觉得拦得住吗。”宋二郎说道,“这女童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身手也不差,若执意要走,迟早的事,她也没犯什么,我们不能拘着她。”
“但这地方,危险啊。”
“你是她爹还是她娘?”宋二郎看他一眼,“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事,给过她安全选择,她不要就罢。”
说着,转过身去:“走吧,大半日了就这些收获,继续诛贼去。”
马车在平野上行着。
与前几日不同,一直坐在马车里的少年郎现在骑马走在前头,本有些拥挤的马车剩下沈谙一人,变得空荡不少。
车帘都打起卷,窗外水绿山青,华林芳景,沈谙靠着一壁车厢,望着对面的茫茫葱野,神情安定。
远处隐隐有惨叫声和拼杀声,沈冽举目望去,一片绿海。
“少爷,大概是宋郎将他们。”旁边的护卫戴豫说道。
沈冽点头,没有说话,俊美白皙的侧颜似冰玉般,在阳光下反着光。
日头渐渐西斜,他们已绕开了旷野,在一个破败的水车前停下。
护卫们架火烧水,沈冽同石头一起捕鱼,沈谙坐了一阵,下了马车,站到水边看着。
削的尖锐的长矛噗的一声,破开水面,直接刺入水里大鱼腹中。
沈冽提回长矛,大鱼还在扑腾挣扎,他往旁边的竹篓扔去,朝沈谙望去一眼:“怎么下来了。”
“坐烦了。”沈谙淡淡道。
沈冽看回水面,清澈河水淌的飞快,鱼儿畅游来去,成群结队。
沈冽又举长矛,一刺,鱼儿逃走了。
“哈哈哈,”沈谙低笑,笑声朗朗,“万物皆有灵,鱼也晓得逃生和反抗。”
“它如何反抗?”沈冽说道。
“不给你饱肚子,就是它的反抗。”
沈冽沉着脸,冷冷道:“只有杀了我,对它们而言才是反抗。”
说着再举长矛,刺下去时,又带起一条大鱼。
沈谙看着沈冽将鱼抛进竹篓,说道:“有些鱼有毒,能把人毒死。”
沈冽眉头一皱,黑眸一斜:“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能啊,”沈谙笑着伸手指去,“这些鱼没毒。”
“不想理你。”沈冽说着,提起竹篓,朝那边架好的火堆走去。
“你还没切鱼洗鱼。”沈谙道。
“给你吃的那几条不用洗。”沈冽头也不回。
“我差点忘了,”沈谙笑道,“本就水里捞上来的,还洗什么。”
天色渐渐由酷热转阴,一桶水浇灭火堆,腾起刺鼻的呛味。
石头将水桶挂回马车后边,坐到车厢前,扬鞭抽马。
“你胆子真大,”沈谙靠着车厢,又道,“也不怕被这里的马贼们发现,身手再好,你们也做不到以一敌百吧。”
“马贼都去外面打村子了,”石头回头道,“宋郎将也在那边剿匪,这里不会有大部队,顶多就是些流寇,我们对付的了。”
“年轻人。”沈谙摇了摇头。
但想来运气确实不错,一路下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马车在平野里驰骋,跑得飞快。
天黑下来不久,他们就到了徒云坡。
高山黑影,淡淡薄光里只余成片废石。
灯笼又燃起,火把也点亮了几支。
戴豫高举着,回头看向沈冽:“少爷,无路。”
沈冽抬眸看着,万象弃乱,满坡全是大石,有几个在风中摇摇欲坠。
“是那些山贼用来防官兵的吧。”沈冽道,“这些石头不牢固,容易滚落。”
而且看模样,已经滚落不少了,前几日一直暴雨,地上许多大石呈现阴阳两面,大约就是滚落下来不久的。
但饶是如此,遍山仍全是滚石。
“怎么办,少爷。”石头问道。
沈冽看向车厢里的沈谙:“还有其他路吗。”
沈谙略作沉思,道:“龙虎堂。”
“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非要执意来此了么?”沈冽又道。
沈谙一笑:“我说了,命数让我来的。”
又是命。
沈冽暴躁的皱眉,过去翻身上马,冷冷道:“且不说我不信命,就是这个字,你总是拿来敷衍我。”
沈谙仍笑着,丝毫不介意他的怒气:“认得路吗,龙虎堂大约在我们的西南方向,不过得绕过好几重山。”
沈冽一扯马缰:“驾!”
石头也赶紧跳上马背,驱马跟上。
上龙虎堂的路只有两道,一道后山,一道前院。
两山隔着断崖,前山要大出后山太多。
南下半个时辰,遥遥听到瀑布声磅礴,再行半里,黑暗里能看到远处高高耸立的战墙了。
战墙上面有许多墙垛与墙口,莫怪难打,架几个连发的弓弩在上面,就能倒下成片的尸体。
山上寂静无人,一片幽暗,山脚的风在入夜后变急,吹得马车四角的灯笼一直摇晃。
大门无人看守,他们直接便进去了,鼻下渐渐闻到臭味,越往里面,恶臭越浓。
沈冽勒马停下,皱起了眉头。
石头一脸难受:“少爷,我们出来时我不是去打听过了吗,说这里全是尸体啊!”
如今酷夏,在浅水上连晒几日,腐烂的应该更快。
沈冽平生最受不了怪味,回头看向沈谙:“还要上去吗?”
沈谙也知道他这脾性,抬眸朝山上看去,顿了顿,说道:“给我一匹马吧。”
说着,走出一直卷着帘子的车门。
沈冽马头一转,朝另一边走去:“去后山吧,气味兴许好受一些。”
“知彦,你们不用去了。”沈谙道,“这里我能自己上了。”
“上什么上!”沈冽低斥,“荒山野岭,都是杂草,你看得清路?”
沈谙淡笑:“知彦,我提枪拿刀时,你个子还没这马高。”
“我不想说伤你的话,但你自己也知道你如今是什么样的面貌。”沈冽说道,马已朝后山那边走去了。
石头看向沈谙:“上车吧。”
沈谙平静的看着沈冽,再转头看向石头:“车轮上不去,将这匹马也解下来吧,我还是要骑马的。”
娇华 100 又摇旗了(二更)
明月高照,白日无云,到了夜晚,云朵终于渐渐有了一片两片。
扛匪村灯火耀如白昼,大大小小,无数只火把,像是红云一般,染的天空都要变色。
小童们困了,依偎着相熟的妇人,在草地上躺着。
好些少女打着哈欠,或靠着屋房,或倚着大树,泪眼汪汪。
男人们也疲累的靠在那边睡着,巡逻队就在附近,火把像是长长的火龙。
萧誉冒睡在山岗上,这里有两个敌台,里面有简陋的木床和被子,他睡的浅,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睁开眼睛。
外头火光更亮,大旗树立在最显眼的位置。
萧誉冒睡前令人将旗幡四周订上木头,框架将大旗固定着,不会被风吹得乱晃。
几个男人坐在大旗下面,各自盯着远处,要防止有山贼在黑夜里悄悄靠近。
同时还得按照萧誉冒睡前的吩咐,不时起身,按照他所留下的笔画摇动大旗。
他们不识字,所以萧誉冒就左右各写了一叠。
往左摇多少下,就留有多少笔,右边也同理。
摇一次,拿掉一张纸,等全部纸张都拿完,就去喊他起来。
山下也有人在盯着大旗,萧誉冒派人下来吩咐了,不要再管大旗如何摇晃,真正有危险的话,山上的大旗会矮下去,甚至直接倒地。
整整一天了,大旗要么静立不动,要么摇上几次,就是没有矮过一寸一截。
其他不知道的人,则看大旗摇着,心也跟着紧张,不过大多数人是看不懂的,反正看到摇旗害怕就对了。
施速靠在那边,睡得头昏脑涨,再一度被人摇醒。
“大当家的,又摇旗了。”摇他的人说道。
施速的头更疼了,脾气也变得不好:“哪边的?!”
“南下那官道边的,离我们五里左右。”
施速撑起身子,眉头皱着:“现在还能从官道过?哪路人马?”
“不知道,要不我们派人去看看?”
“这里太黑了,你看得清路?”施速说道,“你看得清的话,你去好了。”
没人吱声了。
施速揉着昏沉沉的头,摸出了布袋里的干粮,生硬的啃了一口。
黄昏得到的消息,说那些官兵已经出手了,全是猛将,虽然他们惯来不将官兵放在眼里,可听说是从西北战场调回来的,施速就有些怯了。
那些说书人口里,上过战场的,那是连眼神都可以杀人的。
他想过马上撤走,至少回了他那山寨,有那么好的防御措施,铜墙铁壁,没什么可害怕。
可是回去以后,吃什么,用什么,连年乱世,哪里有什么油水,百姓都穷了,他们这些从百姓身上打劫的人就更穷了。
这一票得干完才行,干完就马上撤,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这一行,就图个勇字。
又一人从远处跑来:“大当家的,又摇旗了!南下官道那边,摇了七下!”
今天摇旗很频繁,但是连续摇同一个方向的却不多,而且每次摇旗的距离都很长,连他估算好的最近的那伙同行都离的有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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