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来来来。”言回先生忙道。
他起身关门,很轻的声响,将一街清寒也关于门外。
后堂干净宽阔,地上铺着一张软席,置着一座四方小案,案上一本书,一壶茶,一个烛台,一个纯铜香炉,香炉上淡烟袅袅,是一品的水沉。
“这发簪,你是哪来的?”言回先生跟过来问道。
“故人的,”夏昭衣笑道,“他与发簪主人交情不浅,临走前让我拿这只发簪来此地找活干。”
“故人?是男是女?”
“男,是我族中兄长。”夏昭衣回道。
“那你所说的临走前……你兄长临走,去了哪?”
夏昭衣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言回先生微顿,而后也笑了,带着些许无奈。
是了,与她相关的人或事,且又交情不浅,定不是什么寻常等闲的人物,这类人大多数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行踪,怎好多问,问了又有何干。
而且,这小女童不卑不亢,端正端庄,身上的衣服料子却着实极差,兴许是家中出了变故了。
“罢了,”言回先生说道,“看在这发簪的份上,我便收留下你吧。”
小女童却又摇头,认真的说道:“不是的,先生,我之所以给你看发簪,是想要告诉你,我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我要找的活不是斟茶倒水,也不是端盘子和洗碗,我来此,更不是求你收留的。”
“有意思,”言回先生一笑,“那你说说看,你会什么?”
夏昭衣略微沉吟,而后说道:“这里的单子,超过三百两又无人接手的,能否都给我看看?”
言回先生皱了皱眉,这小丫头先前的一言一行着实令人舒服,可是现在这出口便是三百两的语气,又让人觉得不讨喜了。不过,倒也有可能是因为出身贵胄,对三百两没有个概念罢。
“你是叫阿梨?”言回先生说道。
“梨花的梨。”
“这样,阿梨小姑娘,”言回先生道,“这三百两的大单子,你是接不得的,这些单子动辄会要人命,不慎还容易被卷入一些是非中去。我这倒有几个好玩的活给你做,你可会写字?”
夏昭衣轻叹,第一次体会到两世为人的落差待遇。
前世,李言回和唐陆岭因着和她有点交情,遇上那些棘手麻烦的单子,三番五次登门找她,一次还上了离岭,爬了两日的山,上去后腿都软了,还是她送他们下来的。
当然,那些单子,她一个都没接。
前世她太忙,师父要她学的东西太多,一有空闲她便想着要去游山玩水,哪里会去管这些替人干活的差事。
但那些动辄千两万两的单子,她若说想要,他们怕是会抢着送来,哪像如今,她只想要个三百两的单子,却要被拎去写字。
“罢了,”夏昭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见她真要走,言回先生拦着她:“等等,你这便要走了吗,现在夜深,你不如留下来,明日我去找找墨坊和书坊的人,这里的人我都认识,给你找份活不会是难事。”
“明日先生在吗?”
“我这几日都在。”
“好,我明日找你。”说着,夏昭衣朝他手里的木簪看去,“这个发簪……”
“哦……”言回先生这才想起,垂眸看了看这根木簪,不舍的递了出去。
“我先告辞了,”夏昭衣接过来后说道,“我明日再来找先生。”
看着小女童将发簪随手收在袖子里,转身要走,言回先生心里难受,忙叫住她:“阿梨小姑娘!”
夏昭衣停下脚步:“先生还有何事?”
言回先生动了动唇,而后说道:“没,没什么事情,只不过这木簪是我那位故人的,她在这世上所留之物不多,这木簪……你好好收着,千万别弄坏弄旧,当然,如果你想要出让也可以,我给你三百两。”
夏昭衣失笑,想说这发簪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话到嘴边咽了下来。
到底是他人喜欢和珍视之物,她怎好言语相踩,而且,旁人看重的并不是这发簪自身的价值,而是对发簪主人的情义。
“好,”夏昭衣应道,“先生不要去找墨坊和书坊的人了,我明日还会来找先生的,我先告辞。”
她抬手揖了下礼,转身便走了。
言回先生看着她离开,没有再多加阻拦,思及那簪子,心里有些叹惋,变得沉重难过。
一夜翻过,日上云霄。
言回先生特意嘱咐了店里伙计留意一名女童,但过去整整一日,都不见女童出现。
入夜后,他怎么都平静不下,坐在案前,连书也看不进去了,心绪难平。
直到敲门声三重四轻的响起,他忙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过去打开侧门。
门外还是这个女童,跟昨日一样的衣着和形容,不过手里多了一个小袋子。
“阿梨小姑娘。”言回先生喊道,有些欣喜。
“言回先生。”女童淡笑。
“来,进来坐吧。”
言回先生关了门,回去到案前,女童已经脱了鞋子盘腿坐下来了,看着他坐下,女童说道:“先生今日没去找墨坊和书坊的人吧?”
“倒是没有,不过给你找了份还不错的差事,若做的好,每个月可以拿五钱银子。”
“那的确是不少了,”夏昭衣由衷说道,“言回先生有心了。”
五钱对于一个女童来说着实太多了,寻常酒楼里的跑堂伙计,偏远一些的两钱银子,京城这样的大地方,好一些的可能也才五钱。
“那阿梨小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在富贵绣坊的水月号做个小掌事,你可听说过富贵绣坊?”
“天下三大绣坊里,唯一一家和皇家无关的民间绣坊。”夏昭衣笑道,“先生竟能将我一个小女童安排进去做掌事,先生厉害。”
“哈哈,”言回先生笑了,“我这可是清阙阁呀,阿梨小姑娘。”
娇华 175 道听途说
一碗稀粥放了下来,而后是一盘包子。
“小客官,您吃好的咧!”伙计说道。
夏昭衣一笑,学他的语气:“好的咧。”
伙计笑着离开,夏昭衣从筷筒里面取出一双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很轻的在热粥上面搅拌。
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三餐早饭了,这是又换的一家。
热气从粥里腾腾冒出,她安静搅拌着,同时听着四边的说话声。
鸡毛蒜皮者多,论天下国事者少,但大概形势,是能听出一二的。
邻桌有人提及了几句定国公府,没有人拦着他,似乎不是什么避讳。
佩封的情况也被人提及了不少,但是提起的时候,都带上了“瘟疫”二字。
粥慢慢凉了,旁边的人换了几桌,夏昭衣起身在桌上放了十个铜板,拿了两个包子走了。
相邻两条街的小叫花蹲在角落里面,身前的碗儿缺着一个大口子。
他饿的难受,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酒楼,想着快到天黑,好发一些剩饭剩菜给他。
一个包子被一只白净小手放下,小叫花忙抬手去抓,先塞一口到嘴里,再抬头看看是哪个好心人。
小女童站在他跟前,看着他嘴里的包子,无奈道:“你也不怕这包子有毒,你就往嘴巴里面塞。”
小叫花几口将包子吞下,都顾不上嚼,而后擦着嘴巴,看着这个女童。
“我还有一个,你要是不是?”小女童又道,手里面当着还拿着一个包子。
“要!”小叫花说着,伸手要去夺。
小女童一下子避开,变戏法似的,包子出现在了她另一只手上。
“想要可以,我同你打听几件事,你如果能说的详细,我可以请你吃一顿大鱼大肉。”夏昭衣说道。
“好好好!”小叫花忙点头。
旺来福客栈后面有一个大湖,湖上画舫来回,湖对岸似有一个金秋小诗会。
不为生计奔波来回的才子佳人,好些人都在对岸,才子折扇轻摇,一身风雅,佳人窈窕淑女,举止端庄。
大多数目光都在他们身上,才无人会去管那边桐树下走来的一对衣着简陋的小儿。
小叫花的目光离不开女童手里的包子,眼睁睁的瞅着。
女童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就将包子递了过去。
小叫花一把夺走,不过舍不得吃,就捧在了手里。
“我这还有很多铜板,”夏昭衣说道,“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答一个,我给你一个铜板。”
小叫花看着她手里捏着的铜板,觉得颜色好看极了:“你问,你问!”
“定国公府,为什么被抄家?”
“啊……”小叫花一愣,“你怎么,问这个?”
“你回答就行了。”
小叫花皱眉,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女童。
缓了缓,小叫花说道:“好像是说,跟宁州潘家有关……”
“宁州潘家?”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啊,我就知道从听说定国公府出事,到他们被抄家灭门,一共也才三天的时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啊?”
夏昭衣点头,听到“灭门”二字,像银针从耳朵里扎入般难受和钻心。
她将一枚铜板递了过去。
小叫花忙欢天喜地的收下,便见女童的手指里面又多了一枚。
“灭门……是怎么灭的?”夏昭衣艰难的问道。
“什么怎么灭?”
“是赐酒,还是白绫,还是……砍头?”
“砍头呀!女眷流放,男的砍头,就在盛景西南那边的大刑场上,一百多颗人头呢,哗的一下就砍掉了!”小乞丐绘声绘色的说道,还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刀。
“什么时候的事情?两年前吗?”
“对,就在定国公和夏大小姐刚出事没多久,好像是四月吧,对,应该就是四月,那时节天气好,我记得清楚!老刘子就是那过后没多久死的,尸体还是当铺那几个伙计帮忙用席子卷了扔出去的!”
“四月。”小女童呆呆的重复。
“你要不提这个,我都快想不起来了,被你一提,那阵子好像死了好多人,还有不少姑娘都失踪了呢,就在这天子脚下,说来也是怪了。”小乞丐继续说道。
小女童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
小乞丐停了下来,看着她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女童没说话,沉默了好久,将手里的两枚铜板递过去,而后又拿出一枚,说道:“除却定国公府被抄家,这两年,朝堂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嘿嘿,这我哪能晓得啊,”小乞丐忙收起又到手的两枚铜板,笑得合不上嘴,“我就知道砍了不少人的头,好几个大户都被灭了满门呢,对了,这里面有个事情挺蹊跷的,去年礼部尚书林宏儒,全家被人杀了呢,一晚上的功夫,被杀的一干二净!那血都从门缝里流出来了,那个吓人,我还跑去看了。”
“礼部尚书林宏儒?那任青书呢?”
“任青书辞官了呀,就因为定国公府和陶家那事辞官的,本来我也不知道什么辞不辞官的,还不是他辞官回去的路上被人给劫了,就在丰和县外边,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任青书好像没死,不过伤的严重,估计要残了吧……哎,两个都是礼部尚书,惨啊。”小乞丐说着,连连摇头。
夏昭衣递去一个铜板,又道:“还有呢,还有什么大事,以及,你说的被灭了满门的那几户人家,都告诉我。”
“好好好!”小乞丐第一次见赚钱这么容易,开心的不行,忙将自己知道的那些,都一一道出。
他常年在市井流窜,这铺子赶他,那铺子赶他,认识的人多,去的地方多,道听来的消息便也多,尤其是哪户人家一出事,街上稍有什么风声,他总是会第一批跑去凑热闹。
那时凑热闹为了看看能不能混乱里边捡点或抢点什么宝贝,以及谁家成亲,红妆在长街经过,阔气一些的总会撒些糖和铜板,引得路人争抢,一片喜庆。
小乞丐现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所见所闻还能被当消息来卖,换几顿饭钱,真的值了。
娇华 176 我在等人
日头渐渐变大,他们在这里坐了约一个时辰。
问到最后,夏昭衣没有什么问的了,而小乞丐的小口袋已经入了近三十枚铜板。
手里面的包子被他吃了,毕竟有这么多铜板,以后想买就买。
只是看到这女童好像要走了,小乞丐心里觉得可惜,希望她赶紧再问几个。
夏昭衣坐在那边,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大湖,湖上的风吹下一片金黄枯叶,她从头上拿下,在手里面把玩。
“你在想啥呢?”小乞丐问道。
小女童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什么都没想,只觉得乱,这朝政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
如果不是世道大抵还算清明,如果不是前线那些将士气血如铁,也许整个大乾早就覆亡了。
可是,夏昭衣从不觉得宣延帝是这么无能的一个人,他早先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君王,他最懂什么是制衡,最懂什么是赏罚,人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两年里面,变得这么荒唐?
“喂!”小乞丐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夏昭衣回头看他,说道:“今天我问你的这些,你谁都不要告诉,知道吗?”
“我能告诉谁呀!”
“如果你去跟其他人炫耀,那么谁都知道有这样一条生财之路,你以后就没有铜板可以赚了。”夏昭衣又道。
小乞丐一顿,抬手挠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的!”
“给。”夏昭衣又伸过手去。
这次不再是铜板了,她手里拿着一钱碎银。
小乞丐眼睛都亮了,盯着这一钱碎银,这次也不敢夺了,而是结结巴巴道:“这个,给,给我的?”
“换件好衣裳吧,入秋以后越来越冷,你这件衣服受不住的,”夏昭衣说着,把银子交到他手里,站起身子道,“以后还想从我这里赚钱,每月初七就来这里,我想找你了会过来,我若是没什么可问你的了,我就不来。”
“好,好!”小乞丐忙道。
小女童便转身离开了。
小乞丐捂着自己的小口袋,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捏了捏自己的脸,做梦了一样。
别人都说天上掉馅饼,他这是天上掉了好几十斤的馅饼了吧。
夏昭衣没有离开这边的湖畔,去往了另外一边的茶馆。
说书先生正抚尺一下,声音清脆。
夏昭衣在角落里坐下,要了一壶茶和一些小糕点,托腮看着外边的大湖。
潘家发起于宁州,香火不算多盛,但是族里不多的几个男丁都非常有出息,上一辈里面,最大的官位做到了尚书令。
这一次,潘家也被灭了满门了。
夏昭衣心里始终不认同灭门一说,无论一个人所犯何罪,都不该株连他人,尤其是遭灭门的还有府上的丫鬟,仆妇和护院们。
他们为了生计出来服侍别人,什么都没有做过就要被无辜枉死,这世道于他们才是真正的艰难。
她伸指在杯中的茶水上面沾了沾,而后在桌子上面描画。
画了一个“井”字,而后在空白处轻点。
小乞丐刚才话里面提到了太多名字,包括谁家成亲的事情,他因为一直喜欢凑这热闹,也能道出不少。
豪门大户成亲,绑的都是个“利”字,成亲前未必有“利”,成亲后能照应的就都会照应。
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史合嘉的三子史琢文,娶了庄孟尧的侄女庄静。
史合嘉如今还是御史大夫,他因一桩陈年往事,据说早在十几年前就和陶家不相往来了。
而且史合嘉脾气非常不好,性格偏执,任何和陶家过从甚密的人,也都被他一视冷遇。
可是,庄孟尧跟史家现在算是亲家了,庄孟尧却借兵给了靖安侯陶岱卓。
老佟和支长乐,便都是江南兵营的人,他们就是因为被借兵,而被靖安侯拿去随便乱使唤了。
夏昭衣手指在桌子上面漫无目的乱画,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了,小手沿着桌子上的纹路描摹着,又随意写了个井字。
想了想,她起身唤来伙计,付了茶钱后,又顺走了桌上没碰过的糕点。
出门随意将糕点给了几个乞丐,夏昭衣便径直朝东平学府所在的淮周道走去。
学府门前一片墨香,商铺都以卖纸墨为多。
夏昭衣买了个篮子,再去这些商铺里挑了些纸墨,便去了学府后门。
后门依山傍水,有条小溪,落叶铺在溪岸,金黄的一整条,煞是好看。
后门有不少人在走动,都是学府后院的杂事。
夏昭衣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引来了不少目光都看着她。
“女娃,你在这里干什么的?”一个中年男子走来,随口问道。
“我在等人呢。”夏昭衣说道。
“等谁?”
夏昭衣一笑:“不告诉你。”
其实是她不知道,学府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随便来上哪一个都好。
“嘿,你还跟我卖关子呢?”中年男子笑着道,看向她篮子里边的纸墨,“你这些价格可不便宜啊。”
“我家少爷的。”
“你家少爷不要个小书童,要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呢?”
夏昭衣微顿,抬头看着他,说道:“那我说错了,是我家小姐的。”
“这还能说错?”
“嗯。”夏昭衣应了一声,便收回目光,不想要理他了。
中年男人又问了几句,见她爱理不理,想将她赶走,看她一个小丫头模样,想想还是罢了,便自己走了。
更何况,能来东平学府读书的人,他一个惹得起的都没有,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夏昭衣坐在这边,不急不躁的等着,她现在剩下的最多的就是时间,一天两天的,都能够等。
“哎哟哟,我的老腰。”一个呼声这时从前边传来。
夏昭衣耳朵尖,一下子听出这个声音,抬头看去。
邱先生被人搀扶着,从外边的街道走来,边喊着让人慢点,边伸手托着自己的腰肢。
夏昭衣见是他,有些无奈,是谁都好,怎么会是这个老邱头。
果不其然,不待她起身过去,老邱头已经先看过来了,眉头一皱,伸手指道:“这哪家的丫头,跑这来像什么话,走开走开!”
娇华 177 门都没有
以为夏昭衣会自己离开,所以老邱头身边的随从没有来赶人,但是见小女童还这样站着,一个随从就走来了,叫道:“这里哪是你呆的,走远点!”
“邱先生,”夏昭衣看向老邱头,“我同你说些话。”
“你是来找我的?”老邱头指着自己。
夏昭衣点点头:“对。”
“你是哪户人家的小丫头?大门不走,你走后门,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夏昭衣走过去:“我有话想同先生说,耽误不了先生多久。”
那随从拉着她:“上去干什么!有话在这说!”
邱先生横了她一眼,抬脚走了,边嘀咕:“哪来的野丫头,烦死了!当这东平学府是个什么地?走后门?门都没有!”
夏昭衣从随从的手里面挣开,实在不喜欢被人抓着。
她抬头看着老邱头走了,头都不回,暗道这老邱头,脾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拎着竹篮回身去先前的位置坐着,才坐下没多久,随从就又要拽她了:“你别给我在这待着,听不懂先生的话吗?”
夏昭衣起身,往外边挪了一点,重新坐下。
“嘿,你这野丫头!”随从跟来,“叫你滚,你听不懂吗,非得让人动粗?”
“你这是仗势欺人吗?”夏昭衣抬头问道。
“给我滚!”随从伸手推她,非常用力,“这里不是你呆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夏昭衣被猛推了一下,手掌磕在了一旁的地上。
细小的石子嵌在掌心里,所幸没有流血。
她爬起来,捡起旁边的篮子,回头看着这个随从,说道:“待人还是和善一些好,我在这里根本不碍着你什么,你何必这样动粗?”
“给我滚!”随从粗暴的叫道,伸手又推她。
这一次没有推到,小女童不知怎的,给避开了。
随从没去管她怎么躲开的,叫骂道:“下次别让我看到你,给我老实点!”
说完转身走了。
夏昭衣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吹拍掉上面的尘埃,收回目光朝街道看去。
“小丫头?”身后传来先前那中年人的声音。
夏昭衣没有回头和理睬。
“你还在这呢?不走的?”中年人走来又道。
“我等人。”夏昭衣淡淡道。
“你来这是想走后门啊?”中年人说道,“家里有哥哥,想来学府求学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中年男人顿时嗤笑,摇摇头:“我还真当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头呢,原来你不自量力的跑这来是想给你家里人求学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这样的事情邱先生肯定遇的多了,看到没,他都不想睬你。”
夏昭衣皱了下眉头,抬头看他,冷冷的说道:“这些话出自那些世族权贵的口便也罢了,为什么你也要在这冷嘲热讽?天下学子都想自己能去好学府求学,这是人之常情,我今天如果真的是为我哥哥来到这,你该钦佩的是我这个幼小女童走到此地的勇气,而不是在这奚落我的贫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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