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之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十七二十一
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哪怕是位极人臣的风家老爷子,风继忠当年尚未离世的老父亲,也只能默默地领了皇家的君命。
两位老爷子又不是瞎子,会看不到两个年轻人你情我意的那些心思?可皇命难违,好好的一桩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皇家直接下皇命选妃,并且指名道姓要司马老爷子的宝贝女儿,可能也是怕风继忠狗急跳墙,将他早早就调到了边关镇守风之城,当风继忠得知这些事的时候,什么都晚了,木已成舟,生米都熬成了稀粥。
却没过多久,风继忠的老父亲突然暴毙,死因不明,风继忠当时就不敢相信,父亲身体一直硬朗,怎么会突然就暴毙呢。他招来一直伺候老父亲的医师,威逼利诱各种手段使尽,医师就一口咬定确实是正常死亡,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常年征战积劳成疾,加上最近可能精神有些受了刺激,所以才会突然猝死。
风继忠自然不信,但也拿医师无可奈何,他特意找来仵作检查老父亲的尸体,虽然这是大不敬,可老父亲如果真的被奸人所害,九泉之下怕也死不瞑目。最后的结果和医师的说法如出一辙,风继忠彻底沉默了。
当时正值天毒帝国犯境,风老爷子突然撒手人寰,让整个风家军一瞬间就没了主心骨,士气低落,风家军中,大致有两派,一部分自然是拥护风继忠,另一部分则自觉劳苦功高,认为风继忠才入军行伍多少年?哪能和他们这些成名将领相提并论,当中的代表就是老将军穆隆升和北辰二人。
皇家先皇当时春秋鼎盛,又和风继忠是过命的交情,至少说风继忠不止一次替他挡过箭,救过他的命,或许也觉得自己做法委实不耻了些,便赐婚给了风继忠,将他的宝贝妹妹嫁给了风继忠,风继忠也是念及旧情和大局,答应下了亲事,还用铁血手腕重整了军心,打退了天毒犯军,穆隆升等老将军都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自然也不会再发什么牢骚有什么不满。
其实说到底,以穆隆升还有北辰为代表的老一辈将领,之所以会质疑风继忠,还是为了风家军,他们这些军人,大半辈子都在军中度过,风家军就是他们的家,士兵们就是他们的亲人,他们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心态消极情绪低落的人统领三军?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们这些老将也是为风家军的兄弟们考虑。
成王之志 第168章 未亡人微妙心境
最是无情帝王家,风继忠和先皇何等的交情,先皇最不得志的时候,风继忠怕是唯一一个敢不顾世俗眼光雪中送炭的人,那个时候皇影可比先皇得人心多了,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皇影妇人之仁,念及兄弟之情主动放弃了皇位之争,反而答应先皇作为眼睛监视风继忠,最讽刺的事情却是,原本能在战场上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两个朋友反目成仇,因为皇位而手足相残的亲兄弟握手言和,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后来也惺惺相惜,三个人的关系当真是微妙无比。
但说到底,一切的根源不还是那个华丽堂皇的皇冠吗,皇影看透了,所以他主动放弃了,和风继忠待久了,皇影才知道风继忠也早就对先皇心灰意冷,怕是早就知道自己这双眼睛的存在了。
很多人都知道风家的情况,功高震主,民心太深,这恰恰是犯了君臣大忌,可风家已经足够低调了,可敌人来了总得打吧,打仗肯定是要打退敌人吧,总不能为了保全风家,就让将士们无辜受死吧,这种事风家的人自问还是做不出来的,此消彼长之下,风家就越发成为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将心比心之下,司马老爷子心底里其实并不反对孙女和风行云来往,毕竟先皇已去,新皇在位十余年也算基本稳固了统治,但现在的皇城王都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皇家的一言堂了,皇家为了掣肘风家,几代帝王算是耗尽心血扶持了好几个大家族起来,可风家依旧是原来忠心耿耿的风家,这几大家族根深蒂固后可就成了皇家心窝里的一匹饿狼,时不时抓上几下痒痒也能让皇家胆战心惊。
可这能怪谁?怀疑风家在先,养虎为患在后,这都是皇家自家种下的祸根,自食其果罢了,司马家还算客气的了,至少没有掺和进很多事里面,不像欧阳家还有何家那种,墙头草,别看现在乖的跟狗似的,可一旦皇家不得势了,怕是第一个捅上一刀的就是这两个家族。
司马老爷子也算是折腾了大半辈子,百来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阴谋诡计没遇见过,新皇自认得意的手腕在老爷子眼中就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打个棒槌再给个甜枣,真当司马家也是何家和欧阳家那种墙头草?
两个儿子的去世,老伴的撒手人寰,司马老爷子早就厌倦了皇家那些势力争斗,如今天风局势很明朗,那就是谁手里有兵谁的拳头就大,风家铁骑南川尽知,谁敢不服?别看吃了毒师不少败仗,可说到底都是毛毛雨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对风家军也没有什么伤筋动骨可言。真要说最大的损失,估计也就是风继忠胞弟战死,名将北辰惨死剑阁道吧,可之后风行天匹马闯关,寒彻箭威震南川,铁索桥救父,其声名算得上如日中天。
这其中的厉害得失,寻常人怕也很难说的清楚。然后第二支军队,便是王师手中的联军了,这算是皇家毋庸置疑的力量,第三支,应该就属二皇子手中的皇城禁卫军虎狼卫,这支军队只听命皇家,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很难摸清楚具体规模和人员组成。
不过司马老爷子自然不是一般人,他知道这虎狼卫禁军的可怕,外界对这支军队有很多叫法,比如龙虎卫,影子部队,龙卫等等,但老爷子知道,二皇子本人却是称呼的虎狼卫。
这虎狼卫一共只有两万余人,比起风家的满打满算十几万晓勇将士,比起王师的总计三十万大军,真的微不足道,但这两万人的战力没有人敢小觑,因为这两万多人全是死士,他们就好像是杀戮机器,只是披着人皮,却是铁石心肠,他们受到皇家多少年的残酷训练,又是从全国各地慢慢脱颖而出的最佳杀人机器,战斗力会弱才见鬼。
第四支军队,便是司马家的隐卫,先皇特封司马老爷子为镇北大将军,这可不仅仅是个口头封号,而是给了司马老爷子招兵买马的实权了的,司马老爷子也走的精兵路线,一直将隐卫控制在五万人左右,隐卫露面的机会很少,除了二皇子的虎狼卫,就属他们最神秘。
其他的各大家族,什么何家呀欧阳家呀等等,虽然手里头多少都有些兵马,但都不敢放在明面上来,司马老爷子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其他家族的军队断然不会太多,关键还是前面的四支军队,它们才是整个天风帝国的真正战力。
天毒王室经常扬言,天毒帝国人才济济,地富民丰,能人异士不可胜数,带甲百万有余,这个数字其实真说起来并不夸张,可是带甲百万又如何,打了这么多年可讨到了半分便宜?有些事并不是人多力量大,有的时候多余的人不过也就多一抹炮灰。
只是司马老爷子万万没想到,风行云这小子也忒不是个东西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老爷子对风行云和自己孙女的关系,也算是认命了,不然能怎么办,难道将那个小兔崽子宰了?别说风家要拼命,便是司马小艺,老爷子估计以这小丫头的倔脾气怕是真要守一辈子活寡。
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是最让司马老爷子可恨的是,风行云居然玩起了失踪,我孙女配不上你个小混蛋?这才是司马老爷子最气愤的事情。不过这事情真要说起来,关键还是风行云,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和司马小艺的态度才是事情的关键,至于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三人一路无语,走走停停,风行云像是故意和司马小艺过不去,并没有走回风家大院的路,更没有选择有丁点浪漫气息的地方,而是自顾自推开了宁风二人,然后慢悠悠地朝着东郊外一处墓陵而去。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缝隙,照到长石板铺成的林间小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披麻戴孝,难掩眉宇间的悲容,冬日里罕见的暖风,到了这里却冷飕飕的,让人心中极其压抑。
呀……呀……呀…噶……
风行云随手捡起道旁的小石子,朝着天上落单的聒噪老乌鸦砸了过去,老乌鸦嘎的一声怪叫,被风行云一击砸晕,风行云走过去拾起老乌鸦,认真的端详了片刻,原来还是只瞎眼乌鸦,怪不得落了单,不过这叫声也忒难听了点,风行云将老乌鸦拍醒,见它腿上被自己砸伤,折腾了两下也没飞起来。
风行云将它往空中一抛,以为它能挣扎飞行自己离开,老乌鸦再次怪叫一声,笔直落下,风行云随手将它逮住,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将它放在了自己肩头,也不理会宁风和司马小艺诧异的目光,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前番交战,风家军战死了不少将领,其中很多将士的尸体就被运回到了此处,皇城王都四处都是一派繁华景象,这处墓园怕是为数不多的沉痛哀伤之所,可这里很真实,死的人长眠地下,活着的未亡人前途迷茫生不如死。
“夫人,还请节哀,老将军已经去了,是属下等人无能,不能周全老将军,还让老将军护住我们。”褪去了甲胄,这些年轻面孔也只是寻常百姓,一共三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跪在地上,朝着一旁站立的老妇人请罪。
和大多数愁容满面的扫墓人不同,妇人表情很平静,她身着白色素衣,一头华发被黑色发髻盘住,面容不过是四五十岁模样,虽有些许老年斑,但寻常人万万无法将这么一个女人和一位近百岁的贵妇人联系起来。
她是名将北辰的遗孀,曾经艳冠皇城王都的四大绝色之一,当年多少男子痴情于她她都不屑一顾,偏偏爱上了马背上的男儿,爱上了注定一生波澜的北辰,为了他,她甚至以死相逼拒绝了老皇帝的皇妃封号。
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现在看来或许只是嫁给了不幸。北辰待她很好,可为将者的悲哀,注定了他颠沛流离的一生,他也很想解甲归田,与心上人踏遍绿水青山,谁说铁血男儿心中没有柔情?
可战争,开始容易结束难,胜败,对他们这些将领而言越来越模糊,每次交战,心中唯一的希翼,便是身边的兄弟能多活下来几个。仇恨,是个奇怪的东西,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在自己身边,那一道道熟悉的声音随着折戟沉沙消失不见,谁还记得那边关烽火之下一群群热血儿郎用鲜血铸就的军魂?
很多人都说,风家铁骑的那面帅旗明明破破烂烂,为什么不换一面?可谁又知道,它最开始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只是一面白旗,这面白旗,曾经让天毒大军一再嘲讽,但风继忠用时间证明,白旗不仅仅代表投降。
干干净净的来,轰轰烈烈的死,这是血性男儿的一生,所以现在那面帅旗成了深深的暗红色,那不是旧,更不是破,那是风家铁骑血染的风采!
北辰记得,当年的风老将军也有这么一面旗帜,上面还有每一个死去将领的名字,每个为将者心中都有这么一面旗帜,那是手足兄弟的名字,忘不了。
成王之志 第169章 狼王志碎玉为誓
“你倒是死得轰轰烈烈,可我怎么办?以前你说我念叨,可你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我能不念叨吗,这下好了,你走了,我的念叨你也听不见了,可是,我难道余生就对着你这冷冰冰的墓碑念叨吗?北辰,你个王八蛋,年轻的时候倔脾气,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个烂脾气,你要是听听劝,你能被乱箭射死吗!你不是说你不是舍不得那高高在上的名将的虚名吗,你说你只是不想你战死的兄弟死不瞑目,可你怎么也战死了?你那些兄弟的冤魂呢,和你一同被乱箭穿心的近万人将士的血海深仇谁来报?你一定死不瞑目吧,你活该!”老妇人语气很平静,只有最后几句有了些颤音,看得出,她的内心丝毫不平静。
风行云在一旁停了下来,默默不语的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他当年很小的时候,老将军北辰同他讲过这个女人,记得他的表情很愧疚,也很幸福,并不像一个战场上厮杀多年的杀人魔头。只是那个时候,风行云还很小,听不懂,只是看到老爷子笑,他也跟着笑,可是笑着笑着老爷子却哭了,最后还是风行云在他肩上尿裤子了,老爷子才笑骂着带他离开那高高的山头。
风行云的手中出现了两坛酒,三个退伍的男子疑惑地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风行云,肩上是只没精打采的老乌鸦,手中提着两坛街头行尾都能买到的寻常的酒,走起路来也谈不上多稳健,倒有些像醉汉一样偶尔东倒西歪一下,越近,那迎面而来的酒气顿时浓郁至极。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起身想要拦下这个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年轻公子哥,不想让他冒犯了老将军的陵墓。
风行云毫不理会,轻轻将三人随手推开,没有恶意但也谈不上刻意减少力道,见三人似乎要发作,司马小艺突然上前拿出了一块铜牌,三人一见同时更加疑惑起来,司马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三位不要误会,他是行云,风家的三公子。”宁风见气氛有些不对,当下便开口道,他看着墓碑上大大的亡夫北辰之墓几个字,顿时就明白这里安葬的是何人。
风行云继续提着酒往前走,走到老妇人身旁时鞠了一躬,低着头道。
“北辰老爷子待我风行云很好,只不过我那时候还是个不怎么记事的小屁孩,他和穆老将军一直把我当亲孙子看待,老夫人,请节哀。”
老妇人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光芒,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可看在宁风几人眼中,那是愤怒和仇恨,先前一直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老妇人终于爆发了。
“你是风家的人?你有没有死过丈夫?”
风行云哑然失笑,也觉得场合有些不对,再次恢复肃然之色缓缓道。
“老夫人请节哀,行云堂堂七尺男儿,哪会有丈夫一说。”
“老东西为你风家做牛做马一辈子,如今马革裹尸,你还在这里花天酒地,你风家的人都是这般没出息的孬种吗!”老妇人一指风行云,丝毫不顾忌其他,此话一出,司马小艺、宁风、三个年轻男子面色同时大变,气氛刹那间凝固。
风行云猛地抬头目视老妇人审视的目光,他突然咧嘴一笑,却并没有反驳,也没有用语言马上回答老妇人近乎斥责的反问。
风行云绕开老妇人,将两坛酒高高抛起,手中突然出现两个大碗,当他将两个碗放在地上时,两坛酒刚好再次落下,他伸手接住,将一坛酒放在一旁,另外一坛顺手掀开,在墓前的两个大碗中满上。
“老将军,小子敬你,一路走好!”
风行云取过一碗一饮而尽,突然极其当年北辰和穆隆升两个老头子都是一个模样的暴躁脾气,北辰老爷子怕是要在地下数落自己喝酒太过矫情了。于是,风行云将剩的那一碗酒自己再次饮下,将剩下的大半坛围着北辰的墓撒了一圈。
砰……噗通……
风行云狠狠将空酒坛砸在地上,顿时就是一地的碎片,一地的酒香,他的膝盖和酒坛同时落地,三叩之后,风行云腾的起身,额上依稀是酒水沾染的尘土,其间血丝若隐若现。
他提起另外一坛酒,环顾了整个墓园一周,最后自嘲的笑了笑,抬脚往回走,走到老妇人身旁时,他突然道。
“老夫人知道我为什么带两坛酒吗?”
老妇人不解的看着他,他刚刚那三叩之后,老妇人仇恨的神情便缓和了下来,却是不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北辰老将军身死,我心中亦是难过,可老老夫人你知道吗,我二叔,他也在那场战争中去世了,坦率的说,我今天其实只是想找二叔谈谈心,顺道过来看看北辰老爷子。可是,您看到了吗,偌大的烈士墓陵,却没有我二叔的一块墓碑,我风家是什么样的人,老夫人心中不知道吗?我爹将最危险的先锋一职交给自己的亲弟弟,他在想什么难道老妇人猜不到?”
风行云说着,深吸一口气,取下腰间的那块材质极佳卖相甚好的暖玉,握在手中,缓缓闭上眼睛,双眸再度睁开的刹那,手中的暖玉尽成齑粉,这一瞬间,宁风和司马小艺同时觉得,近在咫尺的风行云好陌生,他的眼神,让人害怕,所以司马小艺上前一把拽住风行云的胳膊,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老夫人,你刚才问我风家的人是不是都是孬种,我的回答是不是,风家一直都只有一个孬种,那就是我风行云,我风行云命好,有个威震南川的老子,有个宠溺我的母亲,有两个为了我可以不顾前程的哥哥,那是我风行云这么多年来一直自欺欺人的风家家族光环。
可我风行云再混账,再孬种,再纨绔,我没有忘记我姓什么,父亲能为了我十年不见母亲,二哥能为了我和大哥年少从军,手染鲜血,背负侩子手的骂名,大哥为了周旋我的安危,二十年卧薪尝胆,我知道,我大哥心中有志向,他经常对我说,他多想有风吹过的地方就有我风家的旗帜,没有大哥,我活不到今天,我是真纨绔,他却是为了我装了十多年的假纨绔,他是抬头可见的天,我是那片白痴一般的云,如今起风了,天变了,我这云也该醒悟了,也该动一动了。”
风行云言罢,小声的对一旁的司马小艺说了句,你先回去,听家里人的话,我们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然后轻轻推开司马小艺的手,提着酒壶越走越远。
宁风想了想,今天的风行云真的很陌生,他也知道风行云需要一个人冷静,就没有追上去,而是悄然的回了天风学院。
就在宁风和风行云还有之后的司马小艺离开不久,墓园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至少对北辰老将军的遗孀来说是这样子的。
“奉吾皇命,追封北辰老将军为忠武侯,特赐陛下亲自提笔的墓碑一块,即刻立碑,为我天风后世子孙代代敬仰,请老夫人节哀!”
宣旨的不是太监,而是皇帝的亲儿子,颇得民心的大皇子,皇帝这一手本来是极其高明的,将北辰封侯,能让那些战场厮杀的将士感受到皇恩浩荡,也能将风家和北辰间的关系孤立开来,可惜,皇帝千算万算,断断想不到老妇人的性子。
“这旨,老身不领!什么狗屁忠武侯,人活着的时候他是个平头将军,这死了反而加官封侯?回去告诉陛下,老身不需要皇家的同情。”
大皇子面有愧色,确实,父皇这一手有些不厚道,人死如灯灭,马后炮只会让未亡人寒心。不过大皇子这么想,他同行的那些个亲皇派大臣们不乐意了。
“大胆,你一介妇人,居然敢忤逆圣意,莫不是不想要了这颗脑袋!”
皇帝其实很有心机,特地叫自己的长子去宣旨,还叫十多位大臣跟随,只是想要打动老夫人而已,让她对风家怀恨,对皇家感恩戴德。
“哈哈哈,黄口小儿,老身活了一大把岁数,见过的酒囊饭袋岂止你们这么几个,要是老皇帝泉下有知,见到他昔日引以为傲的河山就养育了你们这种败类,知道他自认聪慧的皇孙多谋寡断,不知会作何感想,老身迟暮之年,死有何惧!”
老夫人大笑三声,言罢凝望亡夫墓碑,小声道。
“你听到了吗,他们想要给你封侯呢,我才不答应,我不要后人记住你,我一个人记得就好,你生前我留不住你,死后我还不能留住你吗?”
老夫人面容越来越温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出现了二人曾经的点点滴滴,或许这一生真正让她无法忘怀的,只是那一幕幕马背上渐行渐远的背影,地上的人闭目祈祷送行,马背上决绝的身影从未回过头,每一次离别都在飘着雨,可天上明明是一轮红日,原来太阳也会落泪,不知道他会不会。
成王之志 第170章 挖地道风雨欲来
世间之事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没有人想到风行云会到这里,也没有人能猜到得到皇帝诏书的大皇子会突然造访,更没有人想到,先前还呵斥众人的老夫人突然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割破了自己的喉咙,然后抱着亡夫的墓碑安详的倒了下去。
这……
大皇子心乱如麻,没想到父皇一道诏命非但没感动老夫人,反而惹得老夫人大怒,不惜以死抗旨不遵,其实大皇子知道,怕是老夫人早就萌生了死志,先前那个大臣真的该死!老夫人何等身份,那可是自己父亲的爷爷喜欢的女人呀,当年他能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忤逆皇命,如今难道就不能再为了那个男人抗命第二次?猪都能想通的道理,为何这群家伙就不明白呢,难怪老夫人说他们是群酒囊饭袋,还真是一点没冤枉他们,大皇子叹息。
“大皇子陛下,还不快快行皇命,将墓碑换掉,这老家伙死了正好,省得麻烦,倚老卖老的老娘们!”有人出声道,有四五人立马附和,但更多人却是闭口不言,都说死者为大,人家都以死相抵了,就不能嘴下留情,给自己积点德吗,小心他日死后没人收尸。
三个原本就是北辰老将军的部下的士兵见老夫人自戗于墓前离开人世早就悲痛万分,听到这几位大臣的话,都是双目通红的拔出佩剑挡在了老夫人尸体和北辰墓前,异口同声的寒声说了个滚字。
“你们是何人!风家的剑,你们风家军莫非要谋反不成?”那人又是开口,立马扣上了一个大帽子,三人满脸憋得通红,恨不得将这家伙千刀万剐,可也知道说什么都不对,那会连累了风家军里面的兄弟,只能咬牙双目喷火地瞪着开口的那人。
那大臣不屑地目光愈加轻蔑,三个莽夫,拿什么和我斗,以为会拿把刀就能吓唬人?有本事捅我呀!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了过来,那大臣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大皇子,大皇子只是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几人环抱的墓碑一脚踢在了地上,不再看众人一眼,扬长而去。
……
宁风自然不知道自己走后不久发生的事,他一路赶到学院,心情异常沉重,连放荡不羁的风行云都变了,风家的局势当真不容乐观,宁风愈发感受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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