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的春天

    路一嘴角有些抽搐，就她就她就她打核桃核桃打她还差不多。

    路一没接她这话茬，“反正这次我就不去玩啦，你们去吧！”

    谢深深听到路一这话，俊脸黑了一点点，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

    ＊

    白露过后，路家村山上核桃树的核桃已经熟透了，又到了家家户户爬树打核桃的季节。

    路一家里，爬树打核桃的主力其实只有路爸爸一人。

    大爷路平顺近年是越长越胖，脸盘子大的都跟弥勒佛一样，肚子圆滚滚的，上树，根本就上不去。

    而且上去了还要拿着杆子去打核桃，有些树枝比较细的地方，他都站不到那些个枝杈上。

    他近年胖的脸上的肉都一嘟噜一嘟噜的颤，平时走几步路都要喘气，到地就累的脸红脖子粗的，没趴那歇着就好了，更别指望上树干活了。

    路平顺家的儿子路昌安已经二十二了，算是个大小伙子了，可是恐高……

    小时候大爷路平顺逼着他上房扫雪，这小子拿个扫帚哆哆嗦嗦的爬着梯子，梯子爬了半截的时候往下一看，眼一晕就摔了下来。

    胳膊直接实打实摔了个骨折，还好年纪小，送医院做了手术打了固定，骨头早长好了。

    可这恐高的毛病，家里人算是都知道了，也不敢让他爬高的地方了。

    路家自从路爷爷去时候财产也做了划分。

    分家后就是路奶奶一家，大爷路平顺一家，路爸爸一家，三家人，三家树。

    核桃树也是路爷爷去世前都规划好了的。

    路奶奶占两颗老树，都是枝繁叶茂的那种大树，好爬上去，就是枝杈子多，得爬来爬去的，打这种核桃树最累人。

    路奶奶当然不用上树了，她俩儿子呢。

    而且每家每户打核桃都是男人上树，女人捡果，男人拉车，女人推车。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讲究的也就是这个说法。

    可是路家不一样，大爷路平顺没有媳妇儿，他自己又爬不了树，就得靠兄弟路平利了。

    大爷路平顺分到的是几颗新品核桃树，光溜溜的，长势喜人，也就意味着难爬。

    路爸爸分到一颗老树，几颗新品核桃树，不过新品核桃树都比较小，打起来倒是不太费劲儿。

    近年每年都是路爸爸上树，帮忙打三家核桃。

    有时候也会找别人家来帮忙，打核桃的时候，都是全家总动员。

    两个姑姑也会回来帮忙，还带着底下的孩子一块过来。

    大姑夫白涛有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和路爸爸一块上树打核桃，有大姑夫白涛在，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不过大姑夫也是在宝陵市城里上班的，回家就请那么几天假，打完自家核桃才来帮忙，有时候能帮得到，大部分时间，都帮不到。

    毕竟家家户户，都卡着核桃最成熟的时候开始打，这个时候的核桃果仁饱满，吃起来也香，无论是打油还是卖钱，都能给出个好价钱。

    至于二姑父吴致富，从来没有在打核桃的时候露过面，二姑路平笙倒是年年都来，带着她的儿子吴青。

    每年打核桃的时候，也是路家最热闹的时候。

    吃饭都在路爸爸家里吃，路妈妈这个时候也很忙，忙着择菜烧菜做饭，别人都在地里忙活，她就得在家里做好后勤。

    同时每年这个时候家里人都是在一个大桌子上吃饭的，人特别多，小孩子多，大人也多，很热闹。

    一般路家这么热闹的时候每年有三次，路奶奶生日一次，打核桃一次，大年初二一次。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地核桃（二更）
    路一坐在客车上，小脑袋瓜子随着车的颠簸一点一点的，路家村要到了，所以这路也开始弯弯绕绕了。

    又到了打核桃的时节了，今年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帮爸爸……

    毕竟路爸爸虽然还年轻，但是一连打三家核桃树，身体也还是有些吃不消。

    路家村到了，水塘地标稳稳停下，小姑娘路一背着个书包下了车。

    从车后边绕过去，有背着锄头的老汉看见了，咧嘴笑道：“路家大闺女回来了！”

    “嗯，回来了。”路一应了声，迈着步子走向自己的家。

    还没进家门口，里边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儿子真是个有出息的，兜我一头尿，真是我的好儿子！儿子诶，真棒！！！”

    是路爸爸的声音，声音里透露出说不清的喜悦。

    “尿你一头你还高兴，等会儿拉你头上，赶快放下来！”

    是路妈妈的声音，一惯的不耐烦，但声音明显是很柔和，不是真生气的表现。

    还有个小孩子“咿呀咿呀”的声音，是路昊。

    “爸爸，快放弟弟下来，举高高弟弟要害怕。”软软糯糯的，是路瑶的声音。

    好像，自从有了弟弟后，爸爸每次回来的笑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路一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路爸爸正把路昊举在脖子上骑着满院子晃悠。

    路瑶举着小胖手跟在路爸爸屁股后边跑，路妈妈正在一边埋怨一边洗着衣服，但能看出来眉眼带笑，心情很好。

    路一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都觉得很温馨，同时还觉得自己有点儿格格不入。

    因为路妈妈只要一见到她，好像心情都会变得不怎么样。

    路妈妈甩甩手上的泡沫，喊着：“路一回来了，把路昊先给路一，让路一抱着，你先去屋里把那尿湿的衣服脱了我给你洗了。”

    “姐姐，姐姐你回来啦！有没有给瑶瑶带好吃的”路瑶看见路一，兴奋的就扑了过来。

    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就有好吃的。

    这是路瑶对于路一的认知。

    路一目前正在攒钱准备还给谢深深，多余的钱一分没花。

    不过她早上从学校食堂打了一个麦多馅饼。

    是那种外边带有脆皮的那种馅饼，里边加的是一些味道鲜美的鸡肉和蔬菜，还挺好吃。

    所以路一买了一个这个，放凉了用塑料袋装了起来，当做给路瑶的零食。

    “有呀，带了，等会儿姐姐给你热一下才能吃。”路一伸手从路爸爸怀里接过路昊，嚯，分量还不轻，可见养的极好。

    大胖小子全身上下软乎乎的，小脸顺势贴在了她的脸上，软软的，滑滑的，带着一股奶香味。

    路遥屁颠屁颠跟在了她的身后。

    小姑娘见到吃的就走不动道。

    很快，路爸爸换了身衣服，手里拿着那件被路昊尿湿的衣服出来了，“我儿子尿的，有本事！”

    “别唧唧歪歪了，还得我给你洗，本事，就你有本事！”路妈妈接过衣服，脸上挂着埋怨。

    “哎呦，我没本事，但是我儿子长大肯定有本事！”路爸爸拍拍手，逗弄着路昊，示意在路一怀里的路昊去找他。

    路昊把小脸一埋，埋到路一的脖子上，痒痒的，不搭理路爸爸。

    路爸爸又笑了，“咱家孩子都跟老大亲，来，爸爸抱。”

    大手一捞，路昊就进到了路爸爸的怀里。

    路瑶还在路一屁股后边跟着，口里不停的喊着：“姐姐，快给瑶瑶弄好吃的，姐姐，瑶瑶要吃好吃的。”

    路一拉着路瑶的小胖手进了院子里的小厨房，小团子路瑶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姐姐，希望姐姐能变出好吃的。

    路一把书包放在厨房的椅子上，掏出了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麦多馅饼。

    然后拿了一个小蒸锅，舀了半瓢水进去，放上篦子，把馅饼装一个小盘里，盖上锅盖放到了炉子上。

    火门打开，等着水开了蒸五六分钟就好了。

    路瑶眼巴巴的盯着锅子，小脸蛋上带着对食物的渴望。

    很快锅子就开了，开始冒气了，路瑶一见锅子冒气，“姐姐，锅锅开了，开了。”

    小孩子的叠叠字都很有意思，路一听的心都要软了。

    “再等一会儿啊，等会儿好了姐姐给你拿出来。”路一摸摸路瑶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小孩子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

    等蒸好了，路一把馅饼拿出来，放在一个小碗里，拿筷子夹着喂路瑶吃。

    路瑶坐在小板凳上，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嘴油油的，圆圆的大眼睛带着笑，好吃好吃，好吃的，都是她的！

    ＊

    第二天一大早，路爸爸就起了个大早。

    他请假回来就是回家里打核桃来了，所以得早早起。

    路妈妈起的更早，给路爸爸打了个鸡蛋饭，倒上两滴香油，拿出一小碟拌了香油的芥菜丝，蒸了几个馒头。

    当作路爸爸的早饭。

    路爸爸先吃，吃完饭拿着两根长长的棍子和挠钩就去东山了。

    路家的核桃树，都在东山上面种着。

    每年暑假快到核桃成熟的时候，路一每天也都要抽半天时间去东山上看核桃。

    核桃五块钱一斤，偷核桃的小偷，多的很。

    有人在树底下看着，就没人敢来了。

    路爸爸先出发，上树打核桃，先打一阵，等她们后面去了的话，就好捡地上的核桃了。

    路奶奶和路一吃了早饭，拿上口袋和篮子，也出发了。

    昨天晚上听到妈妈和爸爸说话，大姑夫白涛明天也会来帮忙上树。

    两个姑姑和底下的表哥表姐也都要来，所以路妈妈就不下地捡核桃了，在家照顾路瑶路昊外带做饭。

    清晨的山间小路，还带着些露水，脚踏进草窝里，鞋面不一会儿就湿了。

    路一脚上穿的是皮带机底子做的布鞋，农村人，家家户户下地的布鞋都是自己做的。

    薄薄一层却结实的灰色布料，被剪成了鞋子的鞋面，一针一线紧紧实实的用改锥锥在了硬邦邦的鞋底子上，最适合下地干活了。

    鞋面薄，日头出来一晒，也就干了，底子硬，走山路的时候，石子不会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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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大家子（一更）
    路奶奶在前边空着手一颠一颠的走，路一挎着篮子，里边装了好多塑料口袋。

    跟在路奶奶后边，闻着山间早晨清爽的空气，倒是让她觉出一丝惬意来。

    山上黄连木的树叶已变成红色，浅红的深红的轮廓，连绵不断，看起来颇为壮观。

    生活里不是没有美的事物，缺少的，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能听到地里传来树叶哗啦啦的声音，那是上树的人在拿着杆子括打着核桃树的声音。

    有“噗噗”的声音传来，那是成熟的核桃落到地上发出的动静，这种声音还挺多，说明今年核桃结的多。

    这个时候看不到树上的人影，都被掩藏在茂密的枝叶后面了。

    只有走到近处，走到田地里，抬头看才能发现在树上拿着杆子括核桃的人。

    路爸爸正站在一根粗粗的枝杈上，拿杆子灵巧的括着树上的核桃。

    上树打核桃要的就是一个巧劲儿，那杆子是前头细后头粗，人拿着这样的杆子好发力。

    打核桃不能照着那枝杈上打，得打那些树枝的尖尖，这样既省力核桃又容易被打下来。

    路平利打核桃算是一把好手，地上已经落下来不少核桃和折断的树枝。

    路爸爸打的这棵核桃树，是路奶奶的，每年都是这样，先给老娘括完核桃，再给自家括。

    到了地，路一就没有其余的闲暇心情去看什么景色了，就是满地捡核桃。

    把核桃捡到篮子里，篮子装满了把口袋抻口，倒进去，然后再满田地捡核桃。

    犄角旮旯的都要翻找，路一找了根棍子，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找那些不起眼的，被打到角落里和草窝里的核桃。

    路奶奶弯着腰捡了一会儿就坐旁边柿子树底下的石头休息去了。

    人老了，不中用喽！

    路奶奶心安理得的开始休息起来，一会儿捶捶自己的腿，一会儿捶捶自己的肩，做出一副劳累的样子来。

    等八点多的时候，大姑路平芸和丈夫白涛带着堂姐白晓书来了。

    “妈，你们来的这么早啊！”白涛先跟路奶奶打了招呼，又对着树上的路爸爸喊“二哥，这么早就来了啊！”

    “嗯，你们吃了没”路爸爸听到动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靠在树干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叼嘴里抽了起来。

    累了的时候来一根烟，那立马干劲儿就上来了。

    “我们来这么迟当然是吃了啊，二哥，要不你下来休息会儿，让白涛上去。”大姑路平芸接了话茬，她说话声音温和，就算是大声喊，也是斯斯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