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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听着外面的动静似是恢复了正常,街上店铺终于纷纷开了门。
孟戚没打算立刻走,马车已经没了,他准备在城里买些物品。
之前街上铺子没开,出去也没用,索性在客栈里坐坐,没想到会有一番收获。
“没想到风行阁主竟是女子,大夫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是大夫。”
墨鲤无奈,又补了一句,“还是龙脉。”
龙脉不会被人的长相迷惑,更能看清本质。
“孟兄又是如何发现的?”
“大夫既然怀疑,那自然是对的,多看几眼就能发现了。”
孟戚觉得这是一个吹捧墨鲤,哦不,秦逯医术的好机会。
得了秦老先生真传的墨鲤,绝对是神医。





鱼不服 201.布而广之谓教也
城里药铺跟诊堂都关着门, 不愿意做斗殴受伤的江湖人生意。
墨鲤在心里默算随身行囊里的药材种类跟数目, 发现需要补充的几味药在南边不是稀缺货, 于是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 准备到下个镇子再找药铺购买。
他一转身,就发现孟戚不见了。
疑惑地朝着来路走了几步,随即在街边一家布庄里看到了孟戚的身影。
墨鲤想了想,天气渐热确实该多添置一套衣物。
——哪怕不出汗,天天穿同样的衣服在路上奔波,有些过于邋遢。
墨鲤进门的时候,恰好看见孟戚点了一匹细布, 是竹青底色上绣叶纹的, 看着十分素雅。
只有身怀功名的读书人、贵胄子弟,以及七十岁以上的老者才能穿绫罗绸缎, 所以小城镇里的细布种类更多一些,有些细布一匹的价格甚至比绸缎还要高。孟戚一来就要了铺子里最贵的布, 掌柜喜笑颜开。
“客官您再看这一匹, 价钱还要更便宜一些,瞧这料子多光洁细密, 还有这质地……哎,虽然不是松江布, 但也差不了多少的。”
墨鲤原本不懂布料, 竹山县毕竟是个小地方, 可是去过一次太京就不同了。
纵然不懂织料里面的门道, 大致好坏却是能看出的。
譬如掌柜竭力推销的那匹细布, 是极正的月白天正青色,比一般的月白更浅淡,然而问题也出在这个色上。
堪比魏塘纱的细布料子,很薄,色还这么浅,非常容易弄脏。
如果要做内衫或亵衣,这匹布的价钱又高了,在小城镇之中,这种布料很难卖出去,因为缺乏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大部分人都爱那些绣纹繁复颜的织料,除了家中有孝的,其他人根本不看这种素淡的料子一眼。
“什么价钱?”墨鲤上手摸了摸。
这匹布的颜色,让他想起从潭水底部仰望透入水面的月辉,是夜色被照亮后水波流动的浅蓝。
掌柜瞅了瞅两人形貌,报了四两银子的价。
“松江布六钱银子一匹,运到太京卖一两,掌柜这价格高了吧?”孟戚熟练地讲价。
“瞧您说的,现在要买也买不着松江布啊!南边地儿出的东西,有门路才能弄到呢,松江布物美价廉,别的布可不是。”掌柜看了看周围,见外面没人这才尴尬地笑道,“小老儿不是漫天要价,新布的价钱减不了。”
新织的布便似新粮,都是最贵的。
布会褪色,米会发霉,都不经放。
“行,再拿两匹,价钱……”
孟戚还要继续讲价,墨鲤已经打断道,“不,就这两个色各一匹。”
一匹布恰好能做一套衣服,没有第二个人的份额。
孟戚不甘心地问:“大夫与我穿同样料子做的衣服不好吗?”
“会拿错。”
墨鲤揭穿某人暗中打的主意。
外衫比较宽大,只要外形差得不多,基本都能穿,少有不合身的。
孟戚装作没有听懂,一本正经地问掌柜,铺子里做成衣需要几日。
“这……客官这可真是不巧了,原有一个裁缝一个绣娘的,可是都回家探亲去了,没三五天都回不来。”掌柜陪着笑,十分担心孟戚二人因为这个不买布了,连忙补充道,“这条街走到底,就是李裁缝家,他家的活计做得又快又好,价格也公道。您不必担心,保管不会耽误您的事。”
孟戚趁机追着掌柜免了三百文钱,然后照墨大夫说的,按花色一人一匹买了。
他将布料扯开,往肩上一披,潇洒自在地出门了。
墨鲤:“……”
买布料的人基本不会扛着布离开,因为有马车牛车搬运。穷人赶集用布当钱,裹在身上的倒是有,像孟戚这样“糟蹋”细布的,掌柜从未见过。
“大夫?”孟戚回头唤了一声,神情坦然。
墨鲤思忖,可能在国师心里,十两银子以下的织料都能随风飞扬。
“大夫的不好拿吗,不如……”
“别!”
墨鲤赶紧阻止,他怀疑自己若是慢一步,孟戚可能就要同时披两匹布招摇过市了。
一匹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以抱,也能扛。
问题是墨鲤背上已经有个行囊,再扛一匹布,少不得要调整行囊的位置,避免压到里面的药材。
眼见着孟戚半点不在意他人目光,就这么披裹着继续逛街了,墨鲤一时无言。
魏晋名士放浪形骸,披头散发者有之,赤足敞怀者有之。比起衣衫不整不穿鞋,披块布算什么?
墨鲤低头看布。
“大夫快些来,还得寻裁缝做衣裳!”
那边孟戚催促着,最终墨鲤将布匹折了三道,挂在臂弯之间抱着。
这般伸手细拈,更觉布料柔软光洁。
若不是路途遥远,墨鲤都想再买几匹,给秦老先生唐小糖都做一套衣裳。
——竹山县什么都好,只是物产委实太贫瘠了。
墨鲤走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路上行人惊异地扭头,目光追着孟戚不放直至撞到墙壁或者摊位。
“孟兄这是何必?”墨鲤无奈道。
“要不是铺子里没有兜罗棉或织金料,再者大夫也不喜欢,买了是白花钱,否则那个披着更好。”
孟戚啧了一声,做势拂袖,布料自然随着他的动作鼓动飞扬。
“日光一照,灿然生辉。”孟戚微微眯眼,臆想着墨鲤穿上那样的衣裳,是何等光彩照人。
再摸摸钱袋,不觉哂然。
可怜,人穷志短。
龙脉是山,山穷水尽就不妙了,水都尽了还怎么养鱼?养不起了!
“既然四帮十二会、锦衣卫、风行阁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不遮掩了,索性借这些人之口,把可能隐藏在小城里的魑魅魍魉惊出来。”
墨鲤一点即通,这是指飘萍阁、圣莲坛,以及它们背后的人和隐藏的秘密。
前朝国师,真的是一个很好用的身份。
墨鲤忍不住笑了。
孟戚说完,随手捡起路边摊子上的一根木簪。
簪身打磨得很光滑,不见一根木刺。花样是最简洁的那种,只是木头上自然生成的纹路很有趣,硬要说的话就像孩童涂鸦出的一尾小鱼。
孟戚一高兴,连价钱都没问,直接给了摊主五十个铜板。
摊主看他打扮怪异,原本不敢招呼,眼见给钱给得大方,顿时连声道谢,还抓起一个拨浪鼓硬塞过去。
“客官拿回家哄娃,这不值当什么的。”
“……”
小龙脉连化形都难,要什么拨浪鼓。
孟戚正要推拒,身后的一只手把拨浪鼓接下了。
“多谢老丈。”
墨鲤看这玩器做得很有童趣,鼓柄没有涂漆,两侧垂着的弹丸被做成了小小的拳头,鼓面是个大肚弥勒佛。拨浪鼓一晃,就似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肚皮,配合着弥勒佛笑口常开的模样,直叫人忍俊不禁。
即使有心觉得工匠不敬神佛的,想到弥勒佛大肚能容,话就出不了口了。
正好带回去给小糖。
孟戚满腹疑惑,有心要问墨鲤准备把这东西给谁,忽然又听墨鲤问那摊主能否照图做拨浪鼓。
“……中啊,不要多久,这活计简单。”摊主一口应了。
墨鲤向旁边的店铺买了纸笔,不让孟戚伸头看,寥寥画了几下递给卖木制小玩意的摊主。
“成,俺对着描,半个时辰保管好。”
摊主高兴地收下碎银,觉得今个真是撞到财神了。
孟戚还想再看,墨鲤已经把人拽走了。
“还得做衣裳!”墨鲤提醒道。
结果走到街尾,那李裁缝竟然不在,两个学徒看到细布料子,都抖抖索索地不敢接生意。
这两匹细布在太京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小城已经是一等一的好布料,万一做坏了或者做得不合客人心意,他们担当不起。
如果只是做自己的衣裳,孟戚不在乎,可这不是还有墨鲤的吗?
在雍州的时候墨鲤给他买的成衣,合适又舒服,孟戚不想事情到了自己手里就砸锅。
又打听了一家裁缝铺,孟戚慢悠悠地踱过去,一路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逢铺子就进。
虽然东西没买多少,但是十足十地吸引了众人目光,到后来别说风行阁,就连带了人准备出城的蔡老爷子都听到了消息。
蔡老爷子黑着脸,责令手下弟兄不要耽搁,速速离开。
长信帮主没能把消息卖出去,还得罪了孟戚,眼见着风行阁主也不待见他,怕得直接换了一身装束,看着跟叫花子似的。他一边在城里溜达,一边想着怎样翻身,怎么让蔡老爷子放自己一马,继续在豫州地界混饭吃。
结果他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人大热天的,披着一匹价值不菲的青布招摇过市。
“哪来的疯……”
声音戛然而止,长信帮主脸色煞白,直接钻进了路边一家半掩门的铺子。
他扒着门缝偷眼朝外望,只见孟国师和那位大夫神情自若地进了街尾的裁缝铺。
须臾之后,两人又出来了,身上跟手里的布分毫未动。
“这是在做什么?卖布?”
长信帮主嘀咕,随即他感到一阵心悸,好在身体比脑子动得快,本能地扑了出去。
“哗啦。”
葛长信连同铺子的门板一起滚到了街上,正落在墨鲤脚边。
墨鲤:“……”
长信帮主挣扎着爬起来,墨鲤忽然抬脚挑起门板挡在面前。
一阵夺夺急响,门板上多了十几枚漆黑的透骨钉。
孟戚把城里的裁缝铺走了个遍都没能如愿做衣裳,正感到挫败,如今有人送上门了,他当即身形一展,连人带布一起轻飘飘地跃入那家铺子之中。
“里面发生了什么?”墨鲤质问长信帮主。
葛长信张口结舌,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因门板破碎,店铺门敞开,里面没有灯又没开窗,自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孟戚一拂衣袖,内劲震碎了窗户,天光这才照入其中。
两个黑影飞快地冲了上来,身法诡秘。
整匹青布被内力激荡得在空中铺展开来,似是有形之灵,东绊一下西砸一记,两个黑衣人前突后绕,愣是被青布击得节节败退,迫不得已再次用暗器开道。
所有暗器都有毒,碰到木板都直接黑一个坑。
青布受内力激荡,凡是挨着布匹的东西都歪一边去了,暗器纷纷转向。
街上有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还有他们的摊位上的货物。
墨鲤索性学了孟戚,他将手上抱着的布扬开。
内劲围裹之下,暗器像是掉进了一个大布兜,转眼间没了踪迹。
长信帮主瞠目结舌地看着墨鲤将那匹淡蓝色布收了回来,而他们脚边的木板上则是多了一堆暗器,五花八门仿佛他们在街边摆了个卖暗器的新摊位。
两个黑衣人被布抽得昏头转向,踉跄着摔了出来。
孟戚从容地伸展手臂,细布重新落回他的肩上,而墨鲤手上那匹还没来得及收起。
长信帮主对上孟戚玩味的眼神,一个慌神,连忙挤出谄媚笑容,结结巴巴地吹捧道:
“好……好布。竹叶疏枝,月白霜清,二位挑的好布啊!”




鱼不服 202.甚矣
饶是孟戚, 都差点儿被长信帮主这不合时宜的吹捧逗笑了。
这话不是形容布料的,而是画。
葛长信哪里懂什么布,花色也好,料子也罢,都没有白花花的银子令他动心。刚才两句奉承话, 还是他平日听来的,现在勉强用了,搜肠刮肚也想不出第三句了,只能讪讪地笑着。
额头冒出冷汗,长信帮主用眼角余光扫视着那间铺子,心中懊恼不已。
怎么这样倒霉?为了躲人随便找个铺子钻进去,就遇到了事?
两个黑衣人晕晕乎乎地趴在这里,其中一人脑袋正冲着墨鲤的方向,当他的腮帮子刚做出一个使力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力道瞬间拍上了他脸颊,黑衣人上身仰起, 被打得在地上滚了半个圈。
“噗。”
血水混着两颗牙掉了出来。
血泊里还有一个黄褐色异物, 呈扁圆形, 小得可怜。如果不注意看甚至会忽略掉。
孟戚目力过人,自然不会错过,何况他看到了是墨鲤出手。
前后一联系, 孟戚立刻猜出了这东西是黑衣人藏在口中的毒囊, 死士的身份一旦暴露, 就会马上自尽。
孟戚拽起另外一个脸冲下趴地的黑衣人, 果然迟了一步,这人两眼翻白面孔发乌,唇边不断流出白沫跟涎水,身体微微抽搐,眼见已经不行了。
不等还活着的那个人爬起来,孟戚直接封了他的穴,不让他继续寻死。
墨鲤捡起血泊里的毒囊,小心捏开后闻了闻。
“蛇毒。”
腥味极重,还带着一丝苦甜香。
墨鲤暗运内劲,毒囊瞬间粉碎。
“南疆断肠草、马钱子,加上剧毒的白唇蛇。”墨鲤眉峰紧蹙,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气味太浅,加上蛇毒味腥混淆了他的感官,一时很难分辨。
大夫可以闻药渣辨出药材,那是因为熬药都有方子,是有脉络可寻的。
只要认出主药,以及几味重要的辅药,就能大致猜出方子,然后根据气味跟药渣的形状在可能使用的药材里猜。
简而言之这是有划定范围的,可毒.药就不好说了。
按照竹山县那位薛令君的说法,江湖中的用毒之道多半都在乱来,尤其是那些偷学苗蛊毒术的家伙,喜欢把各种毒物放在一起熬制,蛇蝎蛛蟾来一点,有毒的药材也来一点,甚至还有加骨灰加尸油的。
有的连民间传说里的各种阴浊邪冷之物也不会错过,什么阴墙渗出的水,坟头新掘的土等等。
熬出了毒,就抓人去试。
试药也不是为了研究出对症的解药,而是看毒发的速度。
只要发作得快,死状惨烈,那就成了!
薛令君曾在酒后破口大骂,认为这样用毒的江湖人都是渣滓,合该有一个杀一个。倒不是他们能捣鼓出厉害的毒,恰恰相反,胡乱配出的东西反而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譬如蛇毒,同样的蛇为何是冬眠刚醒的蛇最毒?当然是因为蛇一整个冬天都没活动,毒液未曾消耗,满满一口扎进去不毒就怪了。任何毒.药,量太少都不灵光。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事在所难免,偶尔也会有折腾出要命的东西。
墨鲤一掌击在已经服毒的黑衣人胸口,同时并指如刀,连点十来处穴道。
那人本已神志昏沉,身体猛然一震,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然后就在街上哇哇地吐了起来,涕泪齐流,极其狼狈。
他没来得及咬碎毒囊的同伴,原本是一脸的懊恼,阴沉地瞪视着墨鲤,对墨鲤搅扰了他自杀的事上十分愤怒。这会儿看到另外一人的惨状,神情凝滞了。他得庆幸刚才没成功,否则又吐又哭不吐白沫不抽搐眼看死不掉的人就多了一个。
死士不怕死,可是死不掉还要受一遭罪,这就让人胆寒了。
就连长信帮主看墨鲤的目光里都充满畏惧。
——原本他只怕孟戚,现在发现这个大夫更可怕。
试想让人连死都死不成,这还能得罪?
墨鲤敏锐地回头,看到葛长信畏惧的神情还疑惑了一阵,等他想明白时,心里只剩下无奈了。
这年月,杀人如麻的恶徒和身份诡秘的死士在江湖上只作寻常,倒是他这个有救人手段的大夫被人害怕。
墨鲤不及细想,身侧已经有熟悉的气息蹭了过来。
“大夫果真厉害。”孟戚眼睛发亮,显然是没见过服毒自杀的死士还能救回来的。
此前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熬药吊着一口气,然后逼问情况。
因为毒发作得快,熬药怎么说也得半个时辰,所以根本来不及救治,除非像墨鲤之前那样在死士咬破毒囊之前就阻止。然而人要是想寻死,咬舌撞墙都能死,还得费不少人去看守。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孟戚都想例举当年征战时他错失的情报跟因此多打的几次仗,多死的部下了。
“哎,我竟未能早些遇见大夫。”孟戚遗憾地说。
“……”
心蓦地定住了,墨鲤眼中只剩下某人的身影。
好似每次心神动摇的时候,孟戚都会及时拽他一把。
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分明是需要墨鲤阻拦狂症发作的孟戚,可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这一切都在改变。竹山县之外的天下,跟上说的以及秦老先生教的,似是而非。
文字不能表述世间的苦难,墨鲤也永远不能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太多的见闻,令他心中充满了义愤和动摇,老师教他为人之道,却从未说过,如何那些本为“人”的世人做该为之事,明该有之理。
——无需学圣贤,只是做个“人”都这么难吗?
墨鲤每每自问,却不得而解。
如果没有孟戚在身边,他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约莫很难守住心境,会心生迷障,又无法排解。纵然身怀起死回生的绝妙医术,有世间罕有的武功,依然只能救人一时,不能救人一世,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厄降临,无力回天。
早就在这浊世尘浪里折戟沉沙过一回的孟戚,给墨鲤拿主意,言辞凿凿地夸赞墨鲤,还是不遗余力的那种。他和墨鲤是同类,这种优势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墨鲤不会怀疑孟戚说的话,不会有不同立场的想法,不会拒绝他。
只是要把圆滚滚肥嘟嘟的沙鼠想成定心丸,墨鲤还有点不适应。
“如果五十年前我就认识孟兄……”
孟戚当年挚友虽多,但终究还有一层相隔。
就如邓宰相他们考虑的身后事,楚元帝忌讳功臣的家族坐大,孟戚虽然意识到了这个苗头,但是一个国家面临的问题何其多,各种事务混杂着,需要紧急决断的政务堆满了文远阁重臣们的案头,孟戚难免疏忽了这些“小事”,只想着把它们搁置在后面处理。
人的心思难测,孟戚疏忽了这些从未被他看在眼里的事,对于别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如果当初有另外一个知道他所有秘密,并且能理解这一切的人在就好了,两个人看到的事情更多,还能互补不足,彼此提醒缺漏。
孟戚不由得感慨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夫是我的良药,可惜……”
墨鲤心道,可惜那时候自己还是潭水里的一条鱼。
长信帮主左看右看,终于明悟这两人哪儿不对了。他贴着墙,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挪出三丈远后撒腿就跑。
孟戚也没理他,刚才那通大闹,已经把街上百姓吓得够呛。
好些铺子都关门了,摊贩忙着收拾东西躲避,原本稀少的行人更是不见踪影。
这时一个孤零零抱着东西蹲在街边的手艺人就显得分外扎眼。
“老丈?”
墨鲤发现这是刚才订拨浪鼓的木匠。
木匠勉强笑了笑,他显得十分害怕,话都有点儿说不清了,只是依然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拨浪鼓递过去。
这鼓是椭圆形的,上面用墨笔画了一只胖鼓鼓的沙鼠,两边垂落的击鼓弹丸被换过了,现在是两个用木头雕出的枣子,挫面被打磨得很光滑。
这木匠似乎之前雕刻过这些东西,直接就换上了,都没耽搁工夫。
至于为何会制作这些玩意,盖因小地方的富户为了节省开销,常把年节时供奉的果盘以及摆在主屋的糕点换成假的。
越是光鲜的、摆在高处远处的东西,就越是个样子货,只有送到客人面前盘子里的东西能吃。这风气甚至传到了太京,有些高门大户的奴仆偷捞油水,也瞒着主人这么干。
这两个“枣子”十分饱满,还涂了一层漆,红亮亮的十分诱人。
鼓面上的沙鼠眼珠圆溜溜,两只爪子捧在胸口。拨浪鼓一晃,就好似枣子在沙鼠眼前飞舞,沙鼠眼巴巴地看着枣子咣咣地撞击着,却根本捞不着。
墨鲤寥寥几笔画出的沙鼠,相当传神,木匠描得也好。
孟戚:“……”
真真猝不及防,他以为是沙鼠用爪子敲肚皮的。
他还是把大夫想得太简单了。
木匠原本想问墨鲤给的画到底是什么动物,不过这年头画出的图本就失真,加上吉祥花纹愈发难说,本就是逗孩子玩的东西,没想到做出来之后,比那大肚子弥勒佛更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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