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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他们的精气神,跟之前见过的那些禁卫简直是天上地下。
为首的男子走到灯笼下方,他年轻沉稳,举止从容。
哪怕以孟国师的眼力审视,也少不得要赞一声。
这是孟戚进宁泰城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可以用“英才”来形容的人,别看只是简单地带人过来,之前院里也有人,但是他们站得毫无章法。这年轻人带着手下一来,情况立刻不同,所有利于撤退,能够观察形势的位置都被飞快地占住了。
在形势明显逆转之后,这人没有躲在下属身后发号施令,而是慢慢上前,抬手用石子扣响了殿门外悬挂的铜铃。
“叮。”
声音传出去很远。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明辨法师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墨鲤推上暗格,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两个太医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医者,为何能这样大胆。
墨鲤迈出殿门,首先找孟戚。
夜色浓重,灯笼的光亮有限,沙鼠借了巧,直接蹲在宫灯上方挑杆的阴影里。
远远看去,像是挑杆上方装饰的圆珠。
墨鲤:“……”
担心沙鼠太胖摔下来。
与此同时,院里的侍卫已经纷纷拔刀,还有的弯弓拔箭,对准了墨鲤。
墨鲤跟孟戚一样,很快就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年轻人。
无他,这人神情里没有傲慢,唯有慎重。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无名的大夫,而是一个值得警惕对待的敌人。
“墨大夫。”
年轻人拱手道,他一开口,墨鲤忽然笑了。
“原来是裘先生的人来了。”
墨鲤的语气里并无讥讽,倒是那年轻人有一些难堪,低声道:“宫中贵人屡发怪疾,王上乱了方寸,竟使人强行将民间医者带入宫中,惊扰了墨大夫,实是惭愧。”
“尔等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到金鼓寺发生的变故,又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我的身份,看来宁泰城并不如我所看见的那般松懈。”墨鲤想了想,学着孟戚的口气说话。
那年轻人瞳孔收缩,面上却笑道:“宁泰城外松内紧,乃是应对吴王密探以及匪盗之流,大夫医术高明,是我等请都请不来的贵客。王上情急之下有所怠慢,还望大夫不要怪罪。”
这番话听着顺耳,内里对宁王毫不客气。
倘若许少监在这儿,估计又要惊叫起来。
然而无论是年轻人的属下,还是那些神情慌张的侍卫,都不为所动。
“还未请教名姓。”墨鲤神色淡淡,心中揣测着年轻人的身份。
对方哈哈一笑,拱手道:“岂敢劳墨大夫动问,是在下疏忽,没有报上及时姓名,大夫勿怪。在下程泾川,细论起来,故楚靖远侯乃是在下的族叔祖。”
沙鼠微微一动。
程泾川立刻发现了挑杆宫灯上似有东西,他猛然抬头,沙鼠再次隐入屋檐之下。
程泾川压下隐约的不安,沉声道:“裘先生听闻宫中变故,已然连夜赶来,因担心这些蠢笨无知的内侍惊扰大夫,在下先来一步。墨大夫,请。”





鱼不服 292|人常惑于心
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潜入”王宫被发现之后, 对方竟然邀请他去一处偏僻的宫室会面。
听意思对方还要连夜进宫,一副很给你面子的做派。
然后从头到尾, 王宫真正的主人宁王都不知情。
——说出去, 只怕天下人都要捧腹大笑。
这个笑话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甚至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感到好笑。
宫灯摇晃, 程泾川的人提着灯火在前面开道, 他们专挑罕有人迹的地方行走。
王宫里依照了太京的规矩, 不许有太过高大的树木, 只是地处江南, 不像太京皇宫那般除了御花园之外几乎看不到泥土, 这里大部分宫苑更似江南园林。小楼亭阁水榭错落有致的分布着, 回廊假山花墙阻隔了视线, 远远地只能看到灯火,但是人在哪条道上,一时半会都说不清。
内侍宫婢不许随便走动, 除非是得了命令。
夜里能够自由走动的只有巡逻的禁卫军, 但他们也不能靠近嫔妃居住的楼阁宫室。
不过,这正中程泾川等人下怀。
程泾川从容地领着路,在各种小道回廊上行走, 一行人没有半分遮掩行踪的意图, 然后这一路上他们竟然也没有遇到任何人影,显然对宫中的一切都熟悉到了极点。
这种不动声色传递出的,他们对宁王宫的掌控力,让墨鲤都有些心惊。
之前宁泰城也好, 嚣张跋扈的禁卫军统领也罢,就像一层腐朽的表象。
有人让维持了这层表象,在这腐朽之下的内里是什么模样?像袁亭这样有几分本事却眼界有限的人,还是程泾川这般沉得住气能独当一面的英才?
宁泰城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鲍冠勇十几年不入宁泰城,他所掌握的情报已经落时了,他所了解的宁泰城,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位裘先生,估计比原本预想的棘手。
墨鲤并不感到懊恼,提前见一见试图搅动天下之局的幕后之手,或许是一件好事。
他更不畏惧在陌生的地方见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除了身怀武功,墨鲤还有一张底牌:沙鼠跑出去探路了。
宁泰王宫比太京皇宫还合乎沙鼠的喜好,建筑的规制是仿建的,又有园林景貌,多花木多遮蔽,单单是太湖石假山每座宫苑就有一座,前后贯通,大到下方垒出洞穴行路,上方还能修筑登高观景亭。
缺点是树木高度太低,缺乏名贵木种跟奇花异草。
沙鼠不在乎这个。
造景堆叠出的小泉,池塘边有齐整的沙粒……
虽然比起飞鹤山差远了,但收拾得也算干净,没有什么蛇鼠蚁兽。
沙鼠滴溜溜地跑了一圈,它比墨鲤看得更多更远,已经找到了两条暗道,一条疑似暗道的入口。
机关埋伏之类的倒没发现。
夜色中树影交错,隔几步就看不到东西了,宫灯能照亮的范围有限。江南园林更是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隔三五道不同的屏障,能一景多看,曲折蜿蜒——换句话讲,要走好多冤枉路,根本没有一条直线抵达的捷径。
沙鼠蹲在廊柱上方山字型凹陷处,严肃地左右张望。
左边地势较低的小道上,是程泾川一行人。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墨鲤不着痕迹地朝这边望过来一眼。
“……”
大夫真好看。
不管是什么模样,那神态、目光都会让孟戚移不开眼。
沙鼠本能地挠了挠,给枋梁彩绘添了几道爪痕。
沙鼠嫌弃地看爪子,抖抖毛,疑心宁王这边的工匠怠惰偷懒,彩绘维持得不好,都掉粉了!
回廊右边的缓坡尽头,是一座造型奇怪的八角亭,三面有墙,面朝回廊池水的这边悬有珠帘。此亭立于高处,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坐在里面却能对这片宫苑一览无余。
让孟戚在意的是,此刻八角亭里是有人的。
黑暗中,一队腰佩兵器的侍卫伫立在蹬道上,约莫每隔五级石阶站有一人,一直延伸到坡顶的八角亭。
这个阵仗,毫无疑问是今夜待客的“主人”了。
沙鼠跳上树梢,仔细打量着地形,结果发现亭子底下是空的。
山坡下面不是实打实的石洞,已经被挖空,有路可以进去,还有烟道。
孟戚还来不及看清,程泾川已经领着墨鲤绕过来了。
“墨大夫,请。”
沙鼠直立起来,在石块后面使劲地冲墨鲤摇头。
墨鲤脚步一顿。
程泾川敏锐地回头,今夜他总有一种被人窥伺的奇怪感觉。
饶是他再精明,也想不到孟国师的真身。
程泾川习惯性地在几个易于藏身的地方扫视一圈,等注意到地面附近的石块时,沙鼠早就没影了。
回头见墨鲤审视着八角亭,程泾川笑道:“墨大夫好眼力,此亭全由铜制,下方有烧火房。冬日时,大炉烧出的热水可以顺着铜管流动,人在亭中赏雪观景,亦是温暖如春。”
现在炉是封的,火是熄的。
更没有硝石硫磺的味道,不是陷阱。
沙鼠急忙从烟道旁边钻出来,一身毛都变灰了。
墨鲤瞥见,神情微妙。
程泾川再次感到那种格格不入的怪异,就像墨鲤能看到鬼魂而他不行,鬼魂又念叨个不停,告诉了墨鲤许多事情。不然为何这一路上,他都看不懂墨鲤的表情,背后还毛毛的?
程泾川脸上带笑,请墨大夫由蹬道去铜亭,一转头就给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
搜!
一寸寸的搜!肯定有什么东西跟着!
然而沙鼠已经小步溜达上坡了。
墨鲤没有继续装成老迈无力的样子,轻松到了坡顶,立刻有侍卫掀开了帘子。
坐在亭内的人是个削瘦清癯的老书生,双目湛然有神。
他头戴方巾,着一件灰褐色的旧袍子,隐约能看出年轻时英挺俊秀的轮廓。
见到墨鲤进来,他徐徐立起,慢吞吞地拱手道:“豫州裘思,久闻墨大夫之名。”
“豫州?”
墨鲤重复了一遍。
眼前这书生给人的感觉很微妙,这不是一位洵洵儒雅的文士,也不是目空一切的狂生。他极瘦,瘦到了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步,目光神态犹如跳动赤焰的火塘。
——这火焰,能把一切包括他自己都烧成灰烬。
墨鲤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以及一种拂袖而去的冲动。
不是畏惧,而是济世救人的医者不乐意跟疯子打交道。
这种疯病治不好,他们的疯癫往往表现在要把所有人都拖进深渊。
墨鲤闭了闭眼,掩饰不悦的心绪,将藤箱往地上一搁,径自坐在了石凳上,摆出一副矜傲的老者姿态。
裘思不以为意,复落座道:“正是豫州,墨大夫不是已经在那里遇到了我族中后辈?承蒙大夫与孟国师照顾那孩子,还给了他一身防身的宝甲。”
他只字不提墨鲤外表的变化,更不问孟戚在哪里。
这让墨鲤准备好的应对落了空。
“我听闻……”
裘思顿了顿,这时程泾川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墨鲤听得十分真切,正是他方才谈及宁王嫔妃之死的话。
程泾川复述时一字不差,显然提供情报的人当时就在屋子里。那么是明辨法师、许少监、还是那两位太医呢?墨鲤暗暗思索。
“原来如此。”裘思先是讶异,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向墨鲤感慨道,“大夫真乃神医,若非大夫明眼辨因,怕是再过数年也无人知晓宫中妃嫔为何暴亡。”
“再过数年?”
墨鲤下意识地讥讽,他本意想说宁王身虚体亏,再继续沉溺酒色,怕是不出两年就得一命呜呼。
结果裘思竟然点头道:“宁王无用,合该由小郡王继复楚之志。去吧,今夜就送宁王上路。”
“是!”
亭外一人利落地领命而去。
墨鲤吃了一惊,他本来是想给宁王一个教训,让这家伙再也近不得女色,甚至剩下的两年寿命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可是对面动起手来比他还狠,简直让人怀疑宫妃里是不是裘家出来的女儿。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裘家女儿跑江湖卖情报去了,那似乎是裘思唯一的女儿。
对着墨鲤惊讶的目光,裘思捋着胡须,轻描淡写地说:“大夫有所不知,宁王宫苑里的美人,除了一小部分世族女子,其余都是民间选来填充掖庭的采女。宁王沉溺女色,喜新厌旧,每隔一段时间宫中都会有一位盛宠的贵人,过后就弃之如履,再不回顾。当宁王得知宫中凶案的真相后,他可能会懊悔,但悔的是害死了自己尚未厌弃的美人,那些早就忘在脑后的,死多少他也不在意。”
裘思拎起素白胎瓷壶徐徐倾斜壶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然后他会收敛行径吗?不,他会询问太医这样发病的几率有多大,然后重新遴选采女入宫,把专宠一个女子的时日再缩短一点,十天半月就换一个,从前的那些妃嫔他不再看一眼,这样宫里就不会继续死人了。”
墨鲤:“……”
裘思古怪地一笑:“怎么,大夫以为我怜悯那些女子?”
说着笑容一敛,语气冷厉,“吾等起兵成事在即,怎容他添乱?难不成要一边征丁入伍,一边夺人.妻女吗?既然二者只可择一,添麻烦的就得消失!”
墨鲤看着裘思持杯饮茶,仿若无事地寒暄道:“让大夫受惊了,我听太医署那边的人说,宁王今夜发话,若是治不好朱美人,就让宫外来的医者为他的宠妃陪葬。可朱美人被墨大夫救了回来,陈妃却又丧命了,哎……陈妃娇俏玲珑,乃是江南采莲女,她又不识得墨大夫,若要让她选择,必不会亲近诸位,不如让她费尽心思用一生讨好的宁王殿下陪着罢,想来她亦欢喜。”
草丛里的沙鼠睁圆了眼睛。
墨鲤心道这果然是个疯子。




鱼不服 293|自是难彰
程泾川不言不动, 没有分毫讶异之色。
这位俊秀挺拔,令人极有好感的年轻人低眉顺眼地侍立在旁, 做着仆从的活, 为桌上的茶壶续水。
这令墨鲤生出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他来不及细想,蓦地站起, 急步退出亭外。
亭外的侍卫齐齐拔刀, 却不接近墨鲤三步之内。
沙鼠见势不妙, 身体本能往前探出——
“啪”
铁制的三菱形锥头扎入草丛。
这是一根绳镖, 锋利的铁镖后面拴着一根细索。
墨鲤大惊, 抬掌将绳镖打偏了方向, 劲风卷开草叶,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程泾川顺势收回绳镖, 从铁镖上拈起一根细小的毛发,神情狐疑。
墨鲤也终于察觉到体内经脉气息出现古怪的沉滞,是动用真气之后才发作的, 手足渐渐酥软发麻, 只是速度较为缓慢。
——毒?迷药?怎么中招的?
墨鲤惊愕里带着巨大的迷惑,身为通晓百草药性的医者,又在毒道圣手薛庭那里见过诸多用毒之法, 从踏入这座亭子开始, 无时无刻都提神留意着,饶是如此还是中招了?
如果不是地点时机不对,墨鲤都想问问是怎么做到的。
他暗暗运气化解药力,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草木投下的阴影。
沙鼠没有受伤。
程泾川这人, 真是天生的敏锐……
墨鲤知道有些人生来五感就高于常人,跟修炼武功的好筋骨有所不同,他们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周围的异样,迅速发现整件事里什么地方不妥。往小了说,这样的人适合学医也适合做厨子,往大里讲,简直是天生的谋士或帅才。
墨鲤不知道程泾川的学识怎样,单单看这番反应,就已是世间少有了。
尤其程泾川并非武学高手,他学的是马上功夫,他的步履身姿再清楚不过的传达了这一信息。
没有登峰造极的内功,只凭直觉即能发现一路上被人窥视,更在沙鼠紧张冒头的瞬间抓住了踪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几乎是墨鲤平生仅见,如果陈朝末年天下大乱之际这等人才也随处可见,墨鲤大约能想象得出那时诸势力割据混战的激烈了。
于是那份违和愈发强烈。
凤凰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可裘思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像“明主”,难不成程泾川是个很有本事偏偏眼瞎的人吗?
“你在激怒我。”
墨鲤平了平气,尽量以冷淡的语气道,“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激怒我,让我动手杀你。”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直接用话试探。
墨鲤的脸上没有表情,镇定自若,单单看他目光神态完全不能判断“毒”发作到什么程度了。
裘思依然坐在亭中,没有靠近墨鲤。
程泾川将那根细小的毛发塞进荷包,冲着墨鲤笑了笑:“看来墨大夫养了一只机灵的小东西,风行阁之前的密报里竟然漏了这一条,王宫御苑石多水冷,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希望它受惊后不要跑丢了。”
能跑丢才怪!
墨鲤猜测孟戚这会儿肯定去袭击宫中侍卫、剥人家的衣裳靴子了。
他中的这个大约是迷药,对经脉脏腑没什么损伤,只是手足乏力,微微晕眩。
真要动手,墨鲤不惧。
眼前虽有二十几号手持兵器的侍卫,外加一个能使镖绳的程泾川,也不可能拦下墨鲤。
只是今晚的会面从头到尾都透着怪异。
“你激我杀你?”
墨鲤盯着亭里的裘思,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恼怒和疑惑被森冷的语调掩饰,蹬道上的侍卫纷纷紧张地向这里围拢。
程泾川立刻一摆手,众人停住脚步,面上仍旧警惕万分。
“你——”
墨鲤忽而恍然,脱口道,“你根本不是裘先生?”
亭里的裘先生一动不动,嘴角含笑,那似清醒又似疯癫的目光完美无缺。
程泾川面上流露出一抹惊异,虽然很快遮掩过去,但却没有逃过墨鲤的眼睛。
就在墨鲤认定眼前这个“裘先生”是假的,是替身,是一个特意被送到自己面前来激怒自己的替死鬼时,他的头又昏沉了一些,没有失去意识,可是迷药发作的症状愈发明显了。
怎么回事?
明明在察觉到不对的瞬间就闭住了呼吸,墨鲤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陷阱。
有什么事被他错漏了?
“……墨大夫能坚持到现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裘先生的声音听着十分遥远,墨鲤心知这是药性发作的结果,他试着停下运转内息,晕眩的感觉竟然稍微缓和了一些。
斜地里忽然冲出来一人,程泾川手下的侍卫还来不及看清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异香。
“啪。”
一盆山石盆景被粗暴的推倒在地。
盆景里栽有小松,石下有水,漂着核桃核雕的小舟。
石洞孔隙内像是放有冰块,冒出徐徐白烟,靠近后也觉得格外清凉,还有一阵阵香味。
这样的盆景在太京皇宫里亦有,宁王这边就是更好看一些,墨鲤没怎么在意,而且盆景放得很远,在距离亭子至少百步开外的一处赏景观花台上。哪怕盆景有问题,也不可能飘这么远影响到墨鲤。
看到忽然出现的孟戚,以及被他特意带来摔在地上的盆景,墨鲤瞳孔收缩,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
然而他现在闭住了呼吸,不能马上判定。
“孟国师?”裘先生一惊,陡然站起。
程泾川反应极快地抛下镖绳,夺过身边侍卫的佩刀。
孟戚一身侍卫的轻甲锦袍,面沉如水,眸带怒色,仿佛他一直这般潜藏在宫内,见势不妙才现身。
裘思很快镇定下来,他扫一眼地上的盆景,哂然道:“孟国师果然利眼。”
孟戚这才察觉到因为太急,他直接以“正常样貌”打晕侍卫换了衣服出来了,然而这个正常在旁人眼里实在是很不正常,易容术跟习武驻颜的说法可能骗得过别人,在聪明人这里不太管用了。
原本孟戚也无意遮掩,随便旁人怎么乱猜。
识趣的好比秋景,提都不提这事。
秋景的父亲裘先生绝对不是识趣的人,孟戚神色冷厉,一脚踩在山石盆景上。
——蕴含内劲的足尖直接将石块碾踏成糜粉。
“哎,国师不悦,何必迁怒到这些物件身上,灵石难觅,这盆景里藏着的一小块至少价值千贯。”裘思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摇头叹息,“若是品相佳孔窍成景的,可称价值连城,连太京皇城里也没有多少。”
孟戚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伸手扶住墨鲤,随后干脆将人背了起来,扬长而去。
侍卫们想追,被程泾川喝止了。
裘思眼底的疯癫诡异迅速退去,不消半晌他看着就跟一位落魄老书生没什么分别了。
“去把东西取出来。”裘思下令。
立刻有人进入亭子底部的锅炉房,搬出许多石块。
它们或大或小,有的经过精心雕琢,有的还维持着从山里刚开采出的模样,沾着未洗净的泥土。
这些石块无一例外都生有孔穴,徐徐冒出肉眼可见的浅淡烟雾,很快就融于无形。这就是世族权贵喜爱的“灵石”,皆产于深山密林之中,有些更是从地底矿藏挖出来的,只要遇冷或热,石块天然就能生出烟雾来,堪称奇景。
按照史书记载,陈厉帝曾得一块灵石贡品,每到即将落雨的时候,奇石生出的烟雾能罩住整个盆景,呈现出云山雾绕的美景。
裘思微微侧头,用披风捂住口鼻。
那些去搬运石块的侍卫更是以布巾蒙面,即使隔着这么远,密封屋子打开之后飘出的浓郁香味以及呛人。如果墨鲤还在这里,必然能闻出这是山茄花,蒙汗药的主要成分。
石块全都放在完全密封的屋子里,夏日烟道是堵塞的,外面的人根本闻不到任何气味。仅有的一盆山石放在远处的观景台,盆景里面放的山茄花汁只要不是喝下去,逸散在风中就算闻到也不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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