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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不对啊!这么高的武功,怎会这样年轻?
就算宁长渊都没这么年轻!
金凤公子立刻想到了江湖上那些练邪门功夫的老怪物,他一个哆嗦,态度老实了。
“金丝甲这件宝物,我曾亲眼见过,确实妙用无穷,分量很轻,可以贴身穿用。不管谁有了此物,都等于多了一条命。金丝甲是江南八韵堂流出的,老堂主是曾经的武林盟主,老堂主死后举办祭礼,神偷李空儿窃走了八韵堂数件宝物,其中就包括了这件金丝甲。”
金凤公子说得十分详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墨鲤。
他侧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墨鲤小半边脸。
金凤公子看到墨鲤神情淡然,没有半点听得不耐烦的模样,心顿时往下一沉。
——金丝甲可以说得上是近三年江湖上最大的事了,连这个都不知道,除了初入江湖的小辈,就只剩下不知道窝在何处的邪道老怪物了!
“……那李空儿有个相好的,唤作赤蟾女。李空儿喝多了在她面前炫耀金丝甲,结果被赤蟾女另外一个情夫撞见了,两人合谋杀人夺宝,后来又起了内讧。赤蟾女偷偷带着宝甲与金银想去投奔西域的灵月教,她的情夫为了报复,把金丝甲的消息宣扬得人皆尽知,这才引发了江湖上的混乱,各门各派都动了心思,却举着为八韵堂老堂主取回遗物的幌子,追得那赤蟾女好比过街的老鼠。”
墨大夫听得眉头微皱,沙鼠默默地蹭了蹭爪子。
这江湖上的事怎么听着就跟茶楼说书人的本子似的,小小一件金丝甲,居然是武林盟主的遗物,先是被偷,然后就牵扯上了市井百姓最爱听的偷情、见财起意、跟奸夫合谋杀人等等。开篇就这么劲爆,千里逃亡的是个美貌心狠的女子,茶客们不捧场就怪了!
接下来武林同道仗义出手,追捕赤蟾女,结果两个伪君子三个真小人四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恶徒从中作梗等等,导致事情一波三折,江湖人死伤无数,最终宝甲下落不明。
沙鼠努力地蹭着下巴想,本子说到这里,怕是要被人喝倒彩的。
哪怕加上世人最爱听的魔道妖女勾引江湖少侠,伪君子跟妖女一拍即合等内容,不要廉耻地吸引听众,那宝甲怎么能没个结果呢!
合该要有个被师妹爱慕、被侠女倾心、一表人才武功高强的江湖大侠,三言两语就说得赤蟾女芳心暗许,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人人抢得打破头的金丝甲,这才是书生爱写世人爱听的调调。
沙鼠不屑地哼道。
然而它发出的却是细细地一声“吱”。
“……”
墨鲤转头去看的时候,沙鼠用爪子捂住了脸。
黑豆似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墨鲤先是感到纳闷,因为变成原形也不会改变孟戚自身的性格,而孟国师显然不是那种没事捂脸的人。
墨鲤想了一阵,忽然明白了。
孟戚大概想要说话,结果却发出了这种声音,于是沮丧地抬手想要扶额。
然后悲催的事发生了,沙鼠的爪子短,别说额头了连眼睛它都捂不住,爪子只够得着嘴,以及两边满是肉的脸颊。它不敢置信,又伸出了另外一只爪子,结果还是够不着,最后变成了墨鲤看到的这样双爪捧脸。
“噗。”
墨鲤忍俊不禁,他笑了一声之后就赶紧压住笑意,因为胖鼠已经懊恼得趴在了他的肩上,尾巴都气得缩了起来。
正认真讲述关于金丝甲恩怨情仇的金凤公子:……
他刚才确实听到有老鼠叫,不过废村里有野狗,老鼠应该也不稀奇,所以没有往心里去,更不会想到这位“前辈”养的小东西就是鼠——谁会养鼠?
倒是墨鲤忽然发笑,笑得金凤公子心里打鼓,他把自己说的话仔细想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可笑的地方。
“接着说。”
“……那赤蟾女死后,尸体上没有金丝甲,谁也不知道她把东西藏在了何处。”金凤公子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说书的,心里憋屈得慌。
“青乌老祖说江湖上那件金丝甲出自厉帝陵,他有什么证据?”
“这!”
墨鲤见金凤公子说不出话,就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道:“青乌老祖指认一件不知下落的宝贝出自厉帝陵,然后得出帝陵被盗的结论,现在也没有古籍提到过这件金丝甲。如此说来,帝陵宝藏一事,都是这位青乌老祖的空口白话,是真是假你们都不知道。”
金凤公子瞳孔一缩。
他手下人急着回答:“这事都传遍了,连不在雍州的江湖势力都有所耳闻,青乌老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么可能说假话败坏自己的名声?”
墨鲤顿时无言,江湖人的想法这么离奇?
有名望的人肯定不会说假话,而别人相信他不说假话的原因,不是品德,而是要面子要名声?
“多谢前辈点醒。”金凤公子咬牙说。
墨鲤见他很识时务,也没有继续教训他的心思。
留着这位排场很大来头看起来不小的金凤公子,就能把青乌老祖的疑点传给更多人知道,没准能给青乌老祖找点麻烦,聊胜于无。
“半个时辰后,你们的穴道会自动解开。”
墨鲤丢下这句话,提着行囊出了祠堂。
“孟兄,你认为这事……”
墨鲤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对上沙鼠黑豆似的眼睛,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人跟沙鼠,是没法沟通的。
鱼跟沙鼠也不行。
墨鲤翻出了宁长渊送的地图,认真地说:“变不回来也有可能是灵气缺乏的缘故,我们先找一个有灵气的地方,让你变回人形。”





鱼不服 59.天理精微
灵气这东西, 听起来玄乎, 其实并不少见。
也不一定要是人迹罕至之处, 深山密林可以,小河浅湾也行。
灵气就像清晨的雾,它有时候盘恒在这块地方, 有时候又飘到了别处。而灵气充沛之地, 就像容易起雾的山谷, 每次都会有灵气笼罩, 守在那里等就行。
墨鲤曾经认为灵气很好找。
尤其是歧懋山。
种人参的时候, 不是上好的灵穴, 看墨鲤都懒得多看一眼。
竹山县境内不止一座山,其他山虽然不像歧懋山这样灵气充裕,可也不算太差, 日升月落之际总能感觉到一丝丝灵气缓缓流动。
秦逯曾经说, 隐居山林的乐趣,就在晨起采药晚间烹茶, 闲来听竹林涛声。
他称赞着这种远离尘世的感觉,墨鲤就坐在下首处默默地想, 当然了, 灵气这么足, 住起来怎么会不舒服?
说实话,灵气对人也就这点作用了。
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只有前半句是真的。
一个地方出再多的才子人杰, 都跟地脉没什么关系。
歧懋山灵气充裕, 草木旺盛,却不是遍地灵药,通人性的飞禽走兽也是屈指可数。一株萝卜种在灵穴之中,能比别的萝卜更好吃,但它还是萝卜。
天资所限,人参就是人参,萝卜就是萝卜。
至少这还是长在地里的!
龙脉出事,灵气疯狂外涌的时候可以催熟灵药,催生种子,令满山生灵躁动,可是人不一样。
神童也好,才子也罢,统统都不是埋在土里的青菜萝卜,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灵气是不负责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没错。
说此处风水上佳,子孙后代个个出息就是扯淡了。
墨鲤离开竹山县之后,虽然没有找到像歧懋山那样灵气充沛的地方,但是些许灵气还是有的,四郎山被那么折腾过了,仍有残存的灵气。
然而踏入雍州境内,墨鲤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里不一样。
村落破败,井水干涸,有时连村外都是成片的枯树。
没了树皮的树木,又怎么能活?
墨鲤神情凝重,孟戚愈发焦躁。
孟戚恢复了对灵气的一些记忆,他也觉得自己需要灵气,然而离奇的是,在墨鲤施展轻功一天能走三百里路的情况下,他们竟然没有找到一个有灵气的地方。
“前面就是石磨山。”
墨鲤停步眺望,再次把地图找了出来。
尽管名字寒酸了点,不过石磨山是这一带最大的山。
越往南走,地势越缓,雍州没有平州那么多山。
孟戚不是真正的沙鼠,虽然他体型很小,但眼神很好,他跟墨鲤一样看见了远处山脉的影子,精神一振,希望那里会有灵气。
可惜望山跑死马,等到了山里,怕是要半夜了。
“……你不要心急,没有灵气,或许是干旱的缘故。”
墨鲤的手又忍不住放到胖鼠身上了,他安慰道,“这一路行来,你也看到了,许多村镇都很破败,到处缺水。”
灵气因地脉而生,互相滋养,往复循环。
连水都没有的地方,就算曾经有灵气也留不住。
墨鲤只能对着地图猜测哪些地方可能有灵气,还要尽量在通往太京的方向上,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厉帝陵的事,他终究放心不下。
雍州的贫瘠,让墨鲤一度想要揣着沙鼠转头直奔竹山县。
毕竟在歧懋山,根本用不着费心,随便往哪儿一丢都是灵气……
落日余晖将天空晕染成了一片暗红,空旷的原野上只有呼呼的风声,像鬼哭一般。
墨鲤收了地图,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取出硬饼然后捏得粉碎,专门找中间软和一点的碎末喂沙鼠。
孟戚:“……”
从人变成了鼠,大夫仍然没忘记盯着他吃东西?
孟戚扭过脑袋,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看都不看碎饼一眼。
“不吃?”
孟戚继续装死,这硬饼他吃过,没滋没味,还没有一点油。
墨鲤没有再劝,他把胖鼠移到自己膝盖上,然后独自吃起了碎饼。
他吃得很认真,也很仔细,一点碎末都没有落到地上。
孟戚仰头看了一阵,忽然觉得能把这种硬饼吃得像是太京春日游会赴宴的人,真是相当了不得,如果不是他知道饼的滋味,估计还以为是什么珍馐美食。
正想着,嘴边忽然多了一块硬饼。
孟戚大约是想得出神,居然本能地张口咬住了。
“……”
算了,已经到嘴里的东西,还是吃吧。
沙鼠的牙齿很管用,干硬的碎饼咬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已经丢尽了面子的孟戚没有自暴自弃,很小心地咀嚼了两下,保持沙鼠腮帮子上的肉不会乱抖。
尽管他已经拿出了最大的毅力维持吃东西的形象,速度控制得不紧不慢,自我感觉很有气度了然而胖鼠就是胖鼠,外在条件拖后腿,动作再优雅也不顶用!
墨鲤没有笑他,而是默默地又掰了一小块递过去。
墨大夫的心情十分微妙。
一个毫不避讳地表达出好感的人,转眼就变成了手里捧着的胖鼠,换了谁都会觉得微妙。原本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可惜孟戚不止是个病患,现在还是一只变不回人形的沙鼠。
他不能丢下沙鼠不管吧?
如果是狐狸、是狼,跟在身边走就行了。
结果这么小!
墨鲤感到胸口有些不适,这是被沙鼠爪子胡乱蹭过的后遗症,总觉得那儿有东西。
换了别人,不,换了别的生物,胆敢这么做墨大夫绝对会拎起来丢一边,可是沙鼠丢出去,被蹲在附近的野猫抢走了怎么办?追上去跟猫打一架?从猫爪下把胖鼠抢回来?
想到这种后果,墨鲤立刻忍住了。
当时祠堂里不仅有外人,孟戚之前的情况还十分糟糕。既看不清东西,又听不见声音,沙鼠爪子乱蹭或许是因为做噩梦呢?
给孟戚找了借口之后,墨鲤心里的火气就消了很多。
不然能怎么办呢,难道要伸手一戳,把正捧着碎饼认真啃的胖鼠推得原地翻滚三圈吗?
沙鼠的长毛抖了抖。
孟戚想,奇怪,怎么忽然有点冷?
墨鲤面无表情地想,他养了一只白狐一株人参一条大蛇,指望着它们修炼成妖,结果一个都没能指望上,最后在外面捡了只胖鼠。
这要是带回去,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想。
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孟戚看着发愣的墨鲤,试探着碰了碰大夫悬在自己面前的手指。
墨鲤猛地回过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胖鼠。
沙鼠很茫然。
“走了。”
墨鲤想到孟戚连自己真正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虚。
正想着,墨鲤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灵气。
这灵气太过微弱,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墨鲤死死地盯着地面,灵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来不及抓住它的脉络,他索性一动不动地等着。
终于又一阵风吹来时,墨鲤感觉到了灵气的方向。
“居然不是石磨山?”墨鲤也很吃惊,可是这时候顾不得想这些了,他抄起胖鼠,就往那个方向奔去。
渐渐的,灵气的痕迹越发明显。
最终墨鲤停在了一条干涸的河边。
河床完全暴露在外,连枯草都没有,因为冬日落雪结冰的缘故,等到春暖花开,估计这条河道能稍微恢复一些。
灵气就是从这条河残留下来的。
墨鲤沿着河道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灵气始终若有还无。
“嗯?”
墨鲤看见河底好像有一个盒子状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因为它恰好被泥沙埋在河道前方原本应该是灵穴的地方,这才被墨鲤注意到了。
盒子是黑色的,不算大,乌沉沉的不知什么材质。
墨鲤没有下去,他抬手拂了拂,泥沙纷纷滚落,盒子也被内力震了出来。
大概沉在河里的日子久了,盒子上的锁已经锈得不成样子,墨鲤试了试,发现这居然是一个阴沉木的盒子。
所谓阴沉木,不会褪色,不会腐朽,不会生虫。
木盒上有些细小的裂纹,墨鲤沿着裂纹用力一震。
“啪。”
盒子开了,从里面滚出了一小团金光灿灿的东西。
沙鼠疑惑地望着,墨鲤等了一阵,发现盒中没有什么机关,也没有毒雾,这才走过去把那团金灿灿的物件捡了起来。
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的东西,结果拿在手里才发现是叠起来的,墨鲤一不留神,它就平展地抖了开来,变成一件怪模怪样的金色马甲。
孟戚:“……”
墨鲤:“……”
那个轰动江湖的前任武林盟主遗物,先被神偷盗走又卷入爱恨情仇杀人谋财,最后召来各门各派觊觎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金丝甲?




鱼不服 60.明而有之
薄如蝉翼, 随手可叠。
虽然这里没有刀, 不能试一下这件宝甲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但是就凭这金光灿灿的外表,都很值钱了。
“这东西怎会在这里?”墨鲤满心疑惑。
整个江湖抢得头破血流, 最后不知所踪的金丝甲, 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捡到了?
墨鲤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
夕阳将落, 旷野荒芜,只有一群归巢之鸟掠过天际,向着远处的山丘飞去。
孟戚盯着金丝甲看了一阵,就动动爪子, 示意墨鲤注意上面的痕迹。
——有细小的褐色斑点留在金丝甲上。
墨鲤凑近了再看,觉得这是干涸的血迹。
看来真的是传闻里的金丝甲了, 墨鲤又将那个裂成两半的阴沉木盒子取了回来, 仔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什么?”
盒底有刀刻的痕迹, 因为阴沉木颜色极暗, 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墨鲤把裂开的盒子重新拼到一起,勉强看出这是一个八卦图。
“这刀痕十分流畅,只是沉在河底时日已久, 被污泥填得辨不清了。”墨鲤隐约觉得刻纹的不是普通匠人,刀锋的走向十分凌厉,不像是装饰盒子, 倒是要对付什么东西。
可是一个木盒子, 能顶什么用?
阴沉木价值不菲, 就这么一个盒子,能卖不少钱了。
可是无论金丝甲,还是木盒,对墨鲤都是累赘。
盒子已经半毁,剩下的边角料卖出去只能给人做个摆件。
墨鲤疑心这东西另有玄机,自然不会拿出去变卖,万一有人认得出这盒子,知道它跟金丝甲有关,那买下木盒的人,岂不是要遭殃?
再说金丝甲,其上血迹斑斑。
若是需要它救命也就算了,既然不是,何必用它。
“或许是那赤蟾女逃亡时,慌不择路丢进河里的。”墨鲤把金丝甲叠了起来,重新放回分成两半的盒中。
只要不去动,盒子就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墨鲤看着这木盒犯起了难。
如果没有厉帝陵的事,这件在江湖上盛传的宝贝,墨鲤不会放在心上,从哪儿捡到直接再埋回原处。什么腥风血雨,恩怨情仇的,都跟他毫不相关。
可是如今青乌老祖的意图不明,金丝甲未必出自厉帝陵,这个盒子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藏在这里的?既然无意中发现了,只要将东西带走,便可以打破他人的暗中谋划。
“吱。”
墨鲤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胖鼠,后者就差在他肩膀上蹦跶个来回了。
“孟兄有话说?”
墨鲤很自然地问,随后反应过来,有些窘迫。
沙鼠可没办法说话,他这样更像嘲讽孟戚不能变成人。
胖鼠倒没在意,一心一意地挥着爪子比划。
“……河底?”
墨鲤一点就通,他立刻跃入干涸的河道,在木盒原本所在的位置仔细翻了一遍。
“咔嗒。”
墨鲤低头,看着自己踩到的破碗。
河底不管有什么东西都不出奇,动物的骨骸都常见,可碗就很古怪了,这附近荒无人烟,也没有村落,碗是哪儿来的。
墨鲤想要拿起来看个究竟,又被胖鼠用爪子阻止了。
“孟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墨鲤试探着问,他看见沙鼠眼睛乌溜溜的,腮帮子好像都鼓出来一圈,鼻尖轻颤,一副恼怒的模样。
墨鲤一想,索性从行囊里取出一块油布,把盒子卷了起来。
“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次沙鼠没有反对。
河道附近的灵气始终稀薄得很,根本用不了,墨鲤重新往石磨山的方向行去,他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沙鼠扒拉不住,被迫滚进墨鲤的怀里。
如此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已在山中。
这次他们顺利地找到了灵气。
这是一片生在斜坡上的松林,可能因为大风的缘故,全部都长成了歪脖子树,整整齐齐地倾向一侧,树木之间也十分稀疏,没有野兽藏身其中。
墨鲤把沙鼠摸了出来,看着那圆滚滚的团子自发地爬向了一个照到月光的好位置,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就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奔波了一整日,墨鲤十分疲惫。
这一调息,他便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直到内息走过三十六周天,这才因为担心沙鼠的安危而猛然惊醒。
“大夫。”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墨鲤立刻意识到孟戚恢复了,他很是高兴,正要转头,肩膀就被一双手从后面轻轻按住了,然后耳边响起了更近的戏谑语调。
“别动,我还没有穿衣服。”
“……”
墨大夫的耳廓微微发热,可他仍然是一派沉稳镇定的模样,特别端得住。
可是这次他的秘密被孟戚发现了。
也是赶巧,头发乱了,没能盖住耳尖。
孟戚忽然有些手痒,想要捏一捏大夫发红的耳尖,看起来就很软,反正大夫摸了胖鼠的肚皮无数次,总要还回来的!
墨鲤看见身边的行囊有被人翻过的痕迹,便知道孟戚那句没穿衣服的话是糊弄自己的,他脸色一沉,皱眉问:“孟兄何必欺我?”
“大夫也一直在欺我,不是吗?”
孟戚施施然地走到墨鲤面前,也不讲究,在墨鲤对面就地而坐。
两人背脊挺直,彼此审视着对方,目光不闪不避。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在争锋相对呢!
“我有何处欺骗孟兄?”
“我应该纠正一下,不是欺骗,而是瞒,是避重就轻。”
孟戚现在脑子清明,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有了头绪,他侃侃而谈的模样,看在墨鲤眼中,竟然有了一些陌生的意味。
墨鲤不知道孟戚现在想起了多少,他没有答话,而是继续打量着孟戚。
“我们不是妖,对吗?”孟戚笃定地问。
墨鲤不置可否。
他当然可以直接告诉孟戚真相,可是他不知道孟戚时而发疯时而清醒的症状会不会受到刺激。墨鲤记得自己在歧懋山神游离体,第一次看到黑龙真身时,整座歧懋山都震动了。
幸好他苏醒得快,而且潜意识里他重视自己的故乡,完全没有毁去竹山县的想法。
而太京龙脉呢?
一个不慎,不止太京要出事,龙脉清醒过来也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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