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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想三年前孟国师杀性大发闯入皇城, 宫钧在北镇抚司里绕了五遍都没能把人甩掉,被追得鞋都要跑掉了,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到现在夜里做噩梦都是那时的情形。
“可是同知,你之前才说过……”
严守六合寺各个入口, 绝对不放一个人出去的!怎么忽然要走?
命令说变就变, 锦衣卫心中一阵茫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宫钧哪有时间解释太多, 他冷着脸说:“刚才的动静, 是前朝孟国师!”
那锦衣卫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去, 当即扯着嗓子高喊道:“快, 快撤!”
声音惊动了附近的锦衣卫,然后消息迅速传了开来,虽然没有烟花传讯来得快, 但是速度也不错了, 一众锦衣卫听到同僚传来的名字, 霎时神情大变,抄起刀子——开始跑。
没有人想试自己脖子硬度。
忠君什么的,至少得皇帝在吧!现在又没有这种顾忌!
跑了再说,丢脸总比丢命好!
于是被关在六合寺后院的江湖人,眼睁睁地看着锦衣卫们大喊着“孟戚”、“是孟国师来了”、“同知有令,快撤”这些话,然后就全都不见了!
所以孟戚是谁?
齐朝有国师吗?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才有僧人战战兢兢地出去看情况。
“都走了,那些锦衣卫真的都走了!”僧人惊喜地跑回来说。
那几个江湖人当即精神一振,呼喊着命令僧人给他们松绑。
和尚们自然不愿意,可是这些个人他们也招惹不起,再说不松绑又能怎样呢,带下山去送官吗?锦衣卫都走了,他们害怕这些人的江湖同伙进寺找麻烦,只能去解绳索了。
一边解,还一边念着佛号,絮絮叨叨地撇清六合寺的干系。
“行了!你们这些秃驴凭多的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江湖人喝骂着,不耐烦地扯开了身上的绳子,招呼两个弟兄跟他一起离开六合寺。
“大哥,锦衣卫不是走了吗?”
“走了就没事了?!”络腮胡瞪着眼睛,怒道,“你没听到刚才的巨响?”
他结拜兄弟呐呐地表示,正是因为听到了,所以想去那边看个热闹,至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然江湖同道问起来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胡闹!像你这种脾气迟早死在外头!”络腮胡暴跳如雷。
他正跳着,只听那边小沙弥高喊了一声:“师父在前院,房顶都塌了,救人啊!”
然后就带着三个和尚冲向了正殿。
络腮胡跟他的结拜兄弟:“……”
其他江湖人:“……”
络腮胡说得不错,然而这小沙弥真的不是专门跟他们作对吗?怎么就那么巧呢?
不懂武功的和尚都跑过去了,倒显得他们江湖人贪生怕死。
“要不,咱们远远地看一眼?”络腮胡的结拜兄弟不死心地问。
络腮胡黑着脸不吭声。
众人找到自己的兵器,谨慎地向前院走去。
且说小沙弥急匆匆地跑到正殿前面,想了想还是抓起一把扫帚,冲进连门、窗、屋顶都没了的厢房。
“放,放开我师父!”
墨鲤侧头,老和尚面无人色地躺在榻上。
厢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孟戚已经不在这里了。
老和尚是被墨鲤“逼着”躺回去的,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看到小徒弟带着人跑了过来,还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叫嚷,顿时冷汗直冒,拼命努嘴使眼色。
小沙弥完全没有明白方丈的意思。
“你是谁?”小沙弥对上墨鲤的眼睛,先是呆了呆,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举着扫帚色厉内荏地说,“你,你不要乱来,我们寺里有很多人的!还有官府的人!他们刚才还杀了一个江洋大盗!”
想到之前后院那具尸体,小沙弥瞬间脸色发白,差点儿吐了。
“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药师佛……”
墨鲤看着拼命念叨佛跟菩萨的小沙弥,转头对老和尚说:“你真的要拿那些人的金子,去江南做富家翁?”
老和尚神情复杂地看着小沙弥。
另外还有两个和尚在院前探头探脑,只有这个最傻的徒弟跑进来了。
“你的度牒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早就有逃跑的念头,所以花了好一番心力,偷了报国寺里一个外来僧人的度牒,然后假意帮他想办法,说京城的僧人找衙门的关系交罚银能够免罪重获一张,他的乡音很重,我故意把他的法号年纪都搞错,又叫了寺里的和尚冒充他去办这件事,就这样混到了一张太京僧人度牒。他一看名字错了,十分着急,可又没办法。我再把原本那份偷去的度牒落在寺庙角落里,随后被人捡到……我劝他继续用原来的,后补的那张我去悄悄毁了,当没这回事,他便信了。”
老和尚神情苦涩,他声音低微,也就只有面前的墨鲤能够听到。
墨鲤没有说话。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现在都很难查,不过他做六合寺方丈这些年应该没有劣迹,否则宫钧就能用别的理由直接将老和尚抓起来审问了。
这样不经吓,受威胁跟利诱的时候会动心的人,其实也很寻常。
等威胁去了,再看看身边亲近的人跟事,那点贪心的念头自然就没了。
“他们要用厉帝陵做阴谋,你认为六合寺还能保得住吗?”墨鲤低声问。
小沙弥没听清墨鲤在说什么,现在又见老和尚满脸痛苦,更急了,直接冲了上来。
“师父!”
墨鲤没有拦着他,小沙弥扑在榻上。
“徒儿,他是郎中。”老和尚赶紧解释。
“郎中?”小沙弥很是茫然,怎么就忽然来了个大夫?
墨鲤换了语气,不紧不慢地说:“你郁结在心,久而成病,若要沉疴尽消,还得豁然意解。就在眼前,拖不得了,方丈还是早做决断吧!”
小沙弥震惊地问:“师父,你得了什么病?”
老和尚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说。
“是年老体衰,又受风寒,山上不宜于养病。”墨鲤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我观方丈还有一疾,可大可小,令徒似乎也有症状。”
“什么?”
墨鲤飞快地抓住小沙弥手腕,不等后者反应过来,直接道:“症状轻微,可能是饮水不洁。”
“真的?我们寺庙的水井以前修房梁的时候落过灰尘,填了一段时间没用,后来因为挑水太麻烦,所以师兄们又坚持把井挖开了。”小沙弥信以为真。
老和尚也吓了一跳,连忙望向墨鲤。
他知道厉帝陵有水银,当时隐约从盗洞里闻到了异味,听那些人说是水银,越想越不安吓得把水井填了,后来寺中僧人坚持挖开再提水上来也无异样,他还以为事情过去了。
当然不是真的,这水喝起来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墨鲤劝道:“可去别寺暂居,过个一年半载再迁回来。”
这话被旁人听去是要遭骂的,竟叫和尚弃庙丢佛而走。
小沙弥却以为师父身体真的不行了,十分犹豫。
墨鲤把银针艾草收拾进了行囊,站起来对着外面的和尚说:“过一阵子,江湖人跟锦衣卫可能还要来寺里,你们的麻烦也不少,不如去别处先挂单吧。”
说罢就走了。
六合寺的僧人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
那些看热闹的江湖人不乐意了,立刻有人上前一步拦住墨鲤。
“尊驾是哪条道上的?这寺里有什么事,怎么往我们江湖人身上扣?还有这房顶是怎么回事,那些锦衣卫……哎,你别走啊!”
拦人的忽然发现墨鲤不知怎么地就到了另外一边,他立刻跟着换方向,结果拦来拦去,非但没有把人截住,自己反而跌了个跟头。
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惊,是高手!
“大哥,你看——”
今日发生的事也太不寻常了,络腮胡皱眉拍板道:“走,离开六合寺,去找别的江湖同道打听打听,这孟戚究竟是何人?怎么把锦衣卫都吓跑了!”
且说墨鲤出了六合寺之后,并没有走远,他仗着轻功高明,摸回了六合寺佛塔后的林子里。
孟戚就在那里等着他。
“宫副指挥使与我二人真有默契,如果寺中藏风观的眼线,也听到了你的名字。”
“等金凤公子那些人渡江赶来,听到这几个江湖人的话,就会知道孟戚确有此人了。”
想到宫钧与锦衣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传说中的孟国师”扬了一次名,墨鲤摇了摇头。
忽然出现的“孟戚”,已经成了厉帝陵宝藏阴谋里的变数。
方士们因为师门师辈的经历是惧怕孟戚的,这从桑道长身上就可得知。如今水已经彻底搅浑,青乌老祖还能沉得住气不露面吗?
“我给大夫寻些山中的猴儿酒,咱们就在这里赏春景、饮芳菲,暖意融融。”孟戚给墨鲤找了块平坦的青石,自言自语地说,“也许宫钧跑不了多远,还得回来。”
墨鲤一愣:“怎么说?”
此刻龙爪峰山道上,撤离的锦衣卫遭遇了一群蒙面人的袭击。
他们越战越是心慌,这些人武功很高,没一会好几个锦衣卫都带了伤。
宫钧手按佩刀,额头冒出冷汗。
他有不祥的感觉,像是被一只毒蛇盯上了。
暗处藏有高手!是他敌不过的高手!
——他自己能跑,可是属下怎么办?
宫钧立刻想到了青乌老祖,他神情大变,嘶声道:“退!你们回六合寺!”





鱼不服 105.才且不及
六合寺, 又是六合寺!
锦衣卫们心想那儿不是有前朝国师吗?怎么去?
这时山道旁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呼哨, 那些蒙面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 招式变得更加狠辣, 一个肩膀受伤的锦衣卫猝不及防, 被一个高高跃起的蒙面人砍了脑袋。
随即青光一闪。
那个蒙面人还没有落到地上,斜里飞来的一刀令他发出惊恐的嘶喊。
身在半空避无可避, 纵然拼命后仰, 刀锋还是割开了他的胸膛。
虽然鲜血狂喷, 但终究没有直接丢命——伤口没有深到毙命。
蒙面人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宫钧则被一道人影拦住了。
这人倒不是黑巾蒙面,不过脸上戴了一个钟馗面具的人,他身形高大,拳风刚猛。
宫钧甫一交手, 就察觉到了对方深厚的内功底子, 刀势被尽数化解,力道反噬。宫钧虽有准备, 但仍吃了个小亏, 胸口气血翻涌, 气脉险些逆流。
“碎腑拳?!”宫钧吃了一惊。
乍看刚猛霸道的拳风, 居然暗藏阴劲绵力。
宫钧身如急电,瞬间避开了后续三招。
“区区朝廷鹰犬,倒也识货。”戴着钟馗面具的人嗤笑了一声, 嗓音枯哑。
宫钧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因为那种像被毒蛇紧盯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那个高手依旧隐匿在暗处!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
他握刀的手都僵硬了,冷汗滚落。
虽然他的武功在江湖算不上顶尖,但也差不了多久,天下间可以打败他的人也就那么十数人,其中有大半都是占了内功深厚的便宜。
现在一座龙爪峰上就有四个人?
除去孟戚,剩下来的三个人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根本不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宫钧一边跟这个面具人拼命,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唯恐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忽然出手。
是青乌老祖?
青乌老祖身边还有没有像这个戴面具使碎腑拳的高手了?到底还有几个高手藏在暗处?
“同知……”
“让你们走!”
说话间,又有一个锦衣卫的手臂齐肘而断,痛不可遏,还好身边同僚抢得快,才没让人直接倒下去被人砍死。
他们惊怒交加,做锦衣卫这么久,硬点子不是没碰到过,可是一般人不会想跟官府死磕,更别说杀掉锦衣卫了,除非是要造.反。
“同知,这里兄弟们顶着,你快回去报信!京城里可能出了大事!”
“闭嘴!我走得掉吗?”宫钧大骂。
其实走不走得了,宫钧也不确定,这要看暗处还有多少高手埋伏了。
宫钧不想试,索性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
那个戴着钟馗面具的人哼笑一声,阴恻恻地说:“你倒是识时务,何不放下兵器,直接投降?”
宫钧出刀越来越快,做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他的刀法奇诡,往往出人不意,面具人武功虽高,但也确实被他拖住了。
锦衣卫仓皇撤退,往六合寺奔去。
有个蒙面人悄悄进入旁边的树林里,来到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面前。
“老祖?”
“嗯,不用追了。”
老者随意挥了一下拂尘,他的头发根根银白,道袍外面还披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银纱,上面刺着金色的日月星辰,以及飞鹤祥云。
老者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戴着钟馗面具的人,只是身量要稍微矮小一些,背影看起来更似女子。
“大师兄被那个锦衣卫副指挥使拖住了。”女子轻声道,语气像是关切,可是这说话的时机更像是在老者面前上眼药。
“你就只看到这些?”老者斥责。
女子一惊,不敢作声。
老者以茂密的林木为遮挡,站在一株树后看着外面山道上的厮杀,像是细细品味着什么,许久之后才怅然道:“好刀法,竹刀客名不虚传!纵然内力欠缺了一些,仅凭这手刀法就可跻身江湖人杰之列。前数一百年,后望一百年,怕是也找不到这样的天才,可惜啊!”
女子小心翼翼地上前道:“这个宫副指挥使,弟子已经查过了,他虽然表面上是一副忠君尽职的样子,但是算不上陆璋的心腹,还善于欺上瞒下,受收过一些钱财。这样的朝廷鹰犬,即使武功再高,也不过是蠹禄之辈,有何可惜?”
“你懂什么?”老者皱眉,抚着胡须问,“衡长寺方丈、天山派梅居士,以及那些门派的长老掌门的行踪查到了吗?”
“……师父息怒!”
女子慌忙跪下,不敢抬头。
老者自言自语道:“看来,他们是真的回去了。”
女子被面具遮挡得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眼珠转了一阵,低声道:“根据消息,他们已经怀疑到了师父身上,而且自作聪明,以为事情跟传国玉玺有关,所以才会有……有前朝国师孟戚的传闻。”
说着就把金凤公子当日与衡长寺方丈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她说得十分详尽,仿佛当日就在那里。
当老者听到孟戚在青江捞传国玉玺,然后可能把玉玺掉包的话时,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阴云密布,吓得那个女弟子停了下来。
“……师父?咱们要做的事,跟玉玺没关系吧?您为何如此生气?”
“这破局的人,很高明啊!”老者抚须长叹,神情糟糕地说,“那些掌门长老,不是吓得缩回头了吗?小柳儿啊,缺了重要的角,戏就不会好唱啦。”
女弟子疑惑地问:“不会吧,前朝国师一个早就作古的人,就算被拿出来说又能如何——”
“作古?我看未必。”
老者不再理睬女子,改用传音入密催促外面的大徒弟。
“快些将人抓了。”
与宫钧对战的面具人狞笑了一声,宫钧立刻感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大了一倍。
碎腑拳,顾名思义是一门完全不留余地的拳法。跟久远之前江湖秘传的七伤拳有同样的隐患,学这套拳法的,往往还没能伤敌,先伤了己。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能免除隐患,这样一来,除非天纵英才,否则怎么说也得内功小成,三十岁之后方能修习。
宫钧原本以为江湖上早就没了修炼这路拳法的人,结果今天居然撞到一个把碎腑拳练到了十层境界的高手,恰好克制自己的刀法。
刚猛的拳法大开大合,在拳势笼罩下,一切招数都被压住了,更麻烦的是拳法里的暗劲,稍不注意就要受伤,只要受伤就是暗伤。
宫钧完全不敢让这些暗劲沾身,刀势自然受到影响。
山道上整片的青色刀光,看起来像是宫钧占了上风,实则是拼命补漏,把原本一刀就能做到的事,化成五刀十刀来用,这才堪堪拦住了戴着面具的家伙。
这样的打法不能持久,因为宫钧内力不足。
他看到属下都走了,就开始且战且退。
结果似乎被对手看出了目的,骤然加紧了攻势,逼得宫钧只能拿出原本保留的一分力,两人拳来刀往,气劲横溢,远看就像一个青色团子拼命想要挣脱出泥沼。
“阁下的舞刀之技,可称一绝,若在瓦舍勾栏卖艺,必然能得不少赏钱。”
面具人的言语羞辱,宫钧充耳不闻,他现在觉得那条毒蛇已经快要游出来了,好像要把他当做猎物一口吞下。
危急之时,宫钧狠命将刀鞘一丢,飞身上了山道。
那刀鞘竟然破裂,化为几十块碎片激射而来。
面具人避过,再追已是不及,宫钧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弟子无能。”面具人看到树林缓步走出的道袍老者,慌忙跪下请罪。
“不能怪你,这位副指挥使的轻功远比吾想的高。”老者叹道。
他一身道骨仙风的气质,站在单膝跪地的黑衣蒙面人中间,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江湖代有人才出,纵然才有不及,死了也可惜。罢了,他那么急着要回六合寺,想来是相信六合寺有人能够应对,这是怎么回事?”
“报!六合寺那边的消息。”
一个黑衣蒙面人手里捧着一只鸽子,鸽子腿上有个小竹管。
老者从管内取出了一张纸条,缓缓展开。
——锦衣卫发现宝藏。
紧跟着是第二只鸽子,写着“锦衣卫忽退”。
纸条上还有两个符号标记,旁人看了不懂,其实是暗语。
“都是废物!第一、第三……还有一只传消息的鸽子去哪儿了?”老者冷声问。
黑衣蒙面人埋着头,不敢吭声。
鸽子能带的竹筒没多大,纸条当然也没有多大,能写的字数有限,经常需要分为几段,有标记的话,消息漏接就一目了然。
此时六合寺的佛塔上,凉风习习。
墨鲤看着去而复返的孟戚,发现他手里没有所谓的猴儿酒,而是提了一只鸽子。
鸽子拼命扑腾,孟戚轻轻一扯它的翅根,鸽子顿时不敢动了。
“寺中果然有青乌老祖的眼线。”孟戚把竹管丢在佛塔顶层的墙角。
墨鲤问:“写了什么?”
“神秘郎中、前朝国师。”孟戚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自言自语道,“听起来像我跟大夫成了一个人。”
墨鲤本能地觉得他语气怪异,可又挑不出错,便以为自己多心了。
传信的人听到锦衣卫喊着“孟戚”这个名字跑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孟戚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两个字,所以只写了前朝国师。
“他放出了三只鸽子,我只留了这一只,来,先礼后兵,给青乌老祖送个拜帖。”
孟戚从行囊里找出笔墨,裁出一小张纸条,潇洒地写了“孟戚”二字。
字迹清晰,笔锋凌厉,端得是铁骨银钩,隐约透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墨鲤自己就写得一手好字,如今看了,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孟戚脸上不显,实则得意洋洋地把纸条卷了,塞进竹管,然后将鸽子放了出去。
结果那鸽子直直地往塔下掉落。
两人吃了一惊,连忙伸头去看,墨鲤更是差点儿施展轻功跳下去捞它。
还好鸽子僵硬地掉了两层塔之后,就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然后慌乱地扑腾地翅膀往山下飞去。
“看来这鸽子比较笨,不会飞?”孟戚干咳了一声。
墨鲤默默地看了一眼差点把鸽子吓得摔死的孟国师。
“行了,我跟上去看看。”
“不,大夫,还是我来!”
两人还没来得及去追鸽子,忽然一顿,望向树荫遮蔽的六合寺山道。
那边有人影在晃动,风送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鱼不服 106.死则有憾
小沙弥在禅房里收拾包袱。
他看了看药罐, 觉得要带上, 师父最近好像生病了。
转头又把木鱼塞进了包袱里,还有常年的几卷经书,这些东西都要用到, 如果去了别家寺庙挂单, 难不成要借别人的?
寺里闹哄哄的, 那些江湖人走了, 僧人们各有想法。
有的想要走,他们被今天的事吓到了。
有的却执意留下,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龙爪峰有十几座寺庙,不管哪一家都不会收留他们, 寺院的空厢房是为香客准备的, 这里靠近京城,许多香客非富即贵, 谁愿意把空房子腾出来给别家寺院的僧人居住?
挂单就是借宿在别家寺院里,有的寺院比较穷,只能提供一个住的地方, 而且住得很差,甚至有可能是柴房。有的寺院还算富裕,能提供汤水吃食, 或许还能领到一件旧僧袍。
不管哪种情况,挂单都应该是暂时的, 无偿提供的东西就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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