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我们找到了当年京城的青楼行首洛大家,她藏有一幅画像,因在渭水边与薛主事有一面之缘,她心生爱慕,因不得见故而画之……我们又找了前朝的一些旧人,确定了画像是薛主事没错,可这幅画上的人,又被认出是在武林销声匿迹的‘幽魂毒鹫’,当年江湖人只知道他姓薛,并不知其名。”
鱼不服 19.讳莫如深
一个曾经的武林高手,还是邪路子的用毒高手,忽然变成了官府中人,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隐情,怕谁也不信。
当年的“幽魂毒鹫”虽然声名狼藉,遭到各大势力的追杀,但是这些追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大家都惜命,所以这位毒道圣手并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也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投靠官府。
——必定是有天大的利益,让幽魂毒鹫也无法拒绝。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盯上薛知县的原因,甚至心中还很自得,想着其他势力都在查找孟国师的下落,而他们另辟蹊径,发现了宝藏的另外一条线索。
如果不是为了宝藏,薛庭为何甘心在竹山县这种穷乡僻野一蹲就是二十二年?
员外额头冒汗,吞吞吐吐地说完了这番话。
墨鲤:“……”
这种句句推测都符合逻辑,处处猜想都有理有据,偏偏真相偏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事,真让人啼笑皆非。这些垂涎宝藏的贪婪之辈,以己度人,却不知道这世间之人,与他们不相同的比比皆是。
墨鲤不说话,员外心里更慌。
掐住他脖子的手冷得像冰,冻得他脖颈这一块皮肤毫无知觉,他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却又因为自己这样示弱的姿态感到恼怒。
员外开始在屋里寻找着他的同伙,他心里清楚,自己这算是出卖了主上,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他就没有活路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主上是谁?”墨鲤继续用腔调诡异的腹语问。
员外这次真正的颤抖了一下,眼底露出恐惧的神色。
墨鲤手底加了一份力道,灵气激发出了对方经脉里潜伏的药力,这股充沛的灵气在经脉脏腑里四处乱窜,员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惊恐地感觉到自己皮肤下有一条蛇状的凸起物游来游去。
“我说,我什么都说!”
员外虚弱地交代:“我们主上,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墨鲤没吭声,他在回忆齐朝这位太子姓甚名谁。
结果员外误会了,他感觉到“蛇”离自己胸口越来越近,没有一丝收敛的迹象,终于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墨鲤被他这个动作闹得有些措手不及,连手里的刀都移开了。
员外不敢回头,颤声求饶道:“小的错了,求薛令君饶命!”
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被认作薛庭的墨大夫:“……”
墨鲤又好气又好笑,他用腹语是要掩饰自己的声音,并没打算冒充薛知县,结果这人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想想也对,附近的十里八乡哪有什么高手,只有薛令君跟秦老先生。
“哦,不是太子——”
墨鲤迅速丢开了刚才的努力回忆,反正齐朝太子在他这里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印象,老师没有说过,薛令君也没有提过。
员外听着这故意拖长的阴沉音调,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胸口乱动的“蛇”还在提醒他命在旦夕,他没有选择。
“是,是……”
话还没说完,员外就忽然扑倒在地。
同时墨鲤迅速闪避了几步,墙上一阵急响。
几十根幽蓝发亮的牛毛针钉在了墙壁上,还有一些显然已经打中了员外,他口吐白沫,在地上痛苦挣扎着,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墨鲤没有表情地看着那个缓缓站起来的干瘦汉子。
他没有靠近员外,因为那症状一看就是剧毒,没救了。
“你醒得很快。”墨鲤很意外,他击晕对方的力道很精确。
干瘦汉子口中冷笑道:“你不是薛庭!”
不等墨鲤说话,干瘦汉子又冷笑道:“像我这样的人,被人击晕、或者中了迷药,都会比寻常人早苏醒一些。”
“原来如此,你受过这些训练。”
墨鲤明白了,老师说过这种情况——给有些人用麻沸散的时候,剂量可以大一些,不然医治过程中对方忽然醒来,痛得乱动乱叫,那就要出人命了。
“你知道什么?”
干瘦汉子勃然大怒,既是气恼同伴的愚蠢,又因为对方居然就这样轻易就背叛了感到面上无光。他丢掉手里发完暗器的机关竹筒,大口喘着气,双眼通红像是一只野兽。
墨鲤的面容仍然隐藏在暗处,对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听到非男非女的诡异声音。
“正好,我对虚无缥缈的前朝宝藏毫无兴趣……”
墨鲤正要问对方关于龙脉的事,如果有可能再问问他是怎么认识秦逯的,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干瘦汉子口吐黑血栽倒在地。
“……”
墨鲤抢上前把人拽了起来,发现对方咬碎了牙齿后面藏的毒囊。
这到底是什么人?打不过也用不着死啊!不是已经识破自己不是薛知县了吗?那为什么还要死?居然对落入敌手的事实这么悲观,果断的自尽了?
墨大夫对着两具尸体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次出门,好像很不顺利,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
他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把这些事告诉薛知县与秦老先生,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不然被人找上了门,还不知道前朝宝藏的事呢!
“……嗯?”
墨鲤忽然抬头,他在这里先是抓人又是逼问,动静并不小,可是并没有仆人前来查看。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仆人应该也不是普通奴仆,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呢?
墨鲤心中一凛,立刻出了门,恰好看到一个人影停留在远处一间屋顶上,似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紧跟着就从屋脊跃上院墙,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墨鲤的反应并不慢,他飞快地冲了过去,但是当他翻过院墙的时候,前方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雪地上只有刘常等人留下来的骡马足迹。
如果不是墨鲤亲眼所见,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个鬼魂。
——没有气息,没有声音,没有足迹,他甚至没有看见对方的脸。
这个窥伺者的能力,比他想得还要可怕。
墨鲤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感知周围的动静。
在竹山县时,他能看到整个歧懋山,可是当他离开了故乡,这种感知能力跟寻常的武林高手也差不多。
墨鲤重新翻过院墙,走向通往书房的一条小道,果然在雪地上看到了一具仆人的尸体。
仆人的脖子被扭断了。
下手的人动作很快,快到那个仆人脸上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惊骇的表情,就已经丢了性命。
这里距离员外的书房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墨鲤神情凝重,他没有想到自己套话的时候,有个人就站在这里,悄声无息地杀了个人,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墨鲤又走了一段路,发现了更多的尸体。
死状都一样,整栋宅院里静悄悄的。
最离奇的是,刘常居然没死,他手下的兵丁们还在喝酒,完全没有发现外面的事。
在一座现在只有死人的宅院里喝酒……墨鲤已经预想到对方发现这个事实时,会吓成什么样了。
“……下手太狠了。”
墨鲤见过生老病死,见过飞禽走兽的弱肉强食,但是这样直接杀了一个府邸的所有人,实在让人心惊。
墨鲤没有惊动刘常,他重新回到了书房,发现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并没有人过来销毁物品,说明这也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是灭口,也不像黑吃黑,那人到底来做什么的?纯粹杀人?
或者是另外一个寻找前朝宝藏的势力?没动手是因为听到员外的话,以为屋子里的人是薛令君?这才退缩了,只在远处屋顶上等着看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墨鲤越想越觉得不妙,因为不管对方是什么路数,到底是怎么做到不惊动自己杀人,又轻轻松松甩掉自己的呢?
秦逯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
用秦逯做对比的话,墨鲤觉得刚才的窥伺者比秦老先生的武功高多了。
——这样的高手,全天下有几个?
墨鲤对如今世上有几个顶尖高手一无所知,但是他几天前恰好听说了有这么一个符合标准的人。
“不会吧。”墨大夫目瞪口呆地想,难道他一出竹山县,就遇到了孟国师?
这算是正面对上吗?
现在应不应该跑?
跑还来得及吗?
鱼不服 20.追而复问
墨鲤立刻离开了这座宅院。
因为这里有树木、有院墙,还有十来间大大小小的屋子,如果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想藏在里面不被人发现,真是再容易不过了。谁知道那个窥伺者是已经走了,还是隐藏在暗处?
此地非久留之地!
墨鲤一口气跑出了半里路,看着左右无人,这才放慢速度,迎着风雪裹紧外袍开始发愁。
最初薛知县说起孟戚的时候,墨鲤并不感到畏惧,还有一些好奇,因为秦老先生说过,像他这样的武功,只要不对上千军万马,基本上遇不到什么要命的危险。
中毒?自己就是神医。
被骗?这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很多骗局对于真正的高手是没有用,一力降十会。
坠入情障?也有可能,不过秦逯非常了解自己的学生,知道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到底有多小。首先墨鲤从小对人的美丑就没有具体的概念,一个病弱无力的美貌女子,跟一个满面脓疮的乞丐婆子在墨鲤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秦逯为此曾经得意的表示,这说明墨鲤拥有行医济世的天分。
其次还是学歧黄之术导致的,既然要行医治病,那么病患不止有男人,还有女人。再说要是忽然遇到一个孕妇难产,眼看就要一尸两命,作为大夫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哪怕这种情况都是诊脉之后隔着帘子指挥接生婆子,可是大夫的脑中也得有个概念,总不能连孩子是哪儿出来的都不知道。
墨鲤八岁的时候,秦逯就用刀削了两个木人教他辨识。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自幼学起,更能心无杂念。
秦逯说不好别的,但至少能确定冠绝天下的十六天魔舞,在他跟墨鲤面前跳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什么轻纱飞旋,似遮非遮,玉体横陈……都不会让他们遐想,倒是有可能从她们偶尔袒露的胸膛看出她们是否患有囊肿,严不严重、要不要吃药。
这样一来,色.诱就很不好使了。
秦逯从前想过,将来会让自己学生心动的女子,该是怎样的人,然后他一不小心就想到自身了,答案是没有。这才劳心劳力地给墨鲤安排了在竹山县的生活,现在知道了墨鲤的真身,估计再操心这些事的也是跑去神怪志异了。
因为秦逯不遗余力地称赞自己学生,加上墨鲤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敌手,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薛知县说孟戚不可接近,这人深不可测,墨鲤也立刻信了,他这番出来是寻找通灵性的草木百兽,看看天下除了太京之外还没有别的龙脉了,又不是为了给自己博取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
再说天下第一也没什么意思,老师说的。
墨鲤在风雪中走走停停,有些踟蹰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离竹山县越远越好,把那个窥伺者引走,还是赶紧回到竹山县提醒秦逯与薛庭。
墨鲤开始思考自己刚才追问员外的时候,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的相貌……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第二个就不确定了,当时他不知道外面有人,只是没让员外跟那个干瘦汉子看到自己的脸,可是外面能不能看到,这就难说了。
而且墨鲤并不知道那个窥伺者是什么时候来的。
是一直埋伏在宅邸附近,目标就是员外与干瘦汉子,墨鲤只是恰好赶上了?还是一路跟踪墨鲤来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可能也不是没有。
墨鲤越想表情越是凝重,他很快下了决定,回竹山县!.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眼角依稀有褐色的影子一闪。
墨鲤蓦然睁大了眼睛,猛地醒过神来,对方居然没有走,还跟在自己后面?!这是什么样的武功,他不仅没有发现,还察觉不到分毫气息。
要知道是人都有气息,连飞禽走兽、花木游鱼也不例外!
这一瞬间,墨鲤已经想了很多,但是他的刀比他的想法更快。
风雪中黯淡的刀光一闪,迅捷如电,顷刻间就奔着对方的身影去了。
这一刀已经是极致。
它没有炫目的声势,甚至没有斩开漫天飘落的雪花,却又仿佛是这天地之间本来就存在的一部分,刀风隐藏在呼啸的北风之中,刀光更是黯淡近似于无。
然而这世上绝没有人能够毫发无损的接下这一刀。
风雪中,一截衣袖轻飘飘地落于地上。
“好刀法。”
声音清越,仿佛玉磬远鸣。
来人站在风雪之中,身披大氅,宽袍长袖。
虽然不是白色,也不是什么鹤氅羽衣,但是随意一站,就是出尘高洁之态。
漆黑的长发以一根木簪挽起,身无配饰,他看着自己缺了一截的衣袖,轻声喟叹。
墨鲤已经退到了一丈之外,审视着对方。
说实话,他有些纳闷,古话说相由心生,虽然面相之说玄之又玄,并不靠谱,但是一个人如果性格暴戾,或者郁郁不得志,自然会影响到这个人的面貌。
墨鲤不是算命的相士,但他是大夫,望闻问切都是基本功。
此人,并不像是好杀之徒。
他的眉目清正,神情从容,更重要的是刚才短暂的交手,墨鲤感觉到的是一股浩然之气,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巍峨山岳,是灼灼烈阳。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墨鲤心怀警惕,盯着那人问。
来人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他看着墨鲤手中的刀,缓缓道:“无锋刀。”
刀没有开锋,自然也没有锋刃,它的杀伤力全凭御刀人的心意。这对功力要求很高,还要求使用者永远清醒理智,才能驾驭。
“刀长不足一尺,可以藏于袖中,故而又称袖刀。”那人评断完刀,抬头望向墨鲤,语气肯定地说,“你果然是玄葫神医秦逯的弟子。”
墨鲤不愿示弱,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孟戚?”
“……那是我曾经的名字,你也可以这么称呼。”那人神情自然,毫不慌张。
墨鲤不由自主的皱眉,说实话,对方跟他想的完全不同,也没有薛令君说的那样冷厉,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晕。
“曾经的名字?随着前朝覆灭,国师之名也不再?”墨鲤不客气地问,不管谁被跟踪,都会不高兴的。
刚才那番交手,已经让墨鲤心里有了底,孟戚的武功确实很高,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只是这个人非常特异,没有任何气息,就像跟周围的一切完美相融了,再加上踏雪无痕的轻功,让人很难察觉。
孟戚看着墨鲤,眼神有些奇异,似乎还带着一抹渴求,他没有在意墨鲤的怒火,反而解释道:“并非如此,我不再用孟戚之名,是因为我不记得了。”
墨鲤一愣。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孟戚眼神里的渴求是什么意思,那些顽疾缠身,久病不愈的人看到他,不正是这个模样?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孟戚说:“你是秦逯的高徒,你懂歧黄之术吗?”
“……”
“看起来是会了,那么能治疑难杂症吗?”孟戚的眼睛越来越亮。
墨鲤木着脸,本能地问:“你有何疾?”
这次轮到前朝国师苦恼了,他想了想,艰难的形容道:“就是刚才那样。”
刚才什么样?墨大夫木然地想,难道是莫名其妙跟踪自己,像个幽魂一样吓人?不对,应该说的是——
“你杀了很多人,那座宅子里的所有人。”
“不是所有人,还有一个武官跟他带来的兵丁活着。”孟戚反驳。
墨鲤立刻冷声道:“也许不是病,很多疯病虽然会杀人,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更不会刻意选择受害者。”
孟戚没有在意这句话里的敌意,他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叹息道:“我也希望不是疯病,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是个疯子,但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哦?”
“我杀人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们,但是我不觉得我会这么做,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身体,就像是透过别人的眼睛看着这一切发生。”
墨大夫的神情微变,这种病例,他还真听秦逯说过。
因为非常罕有,病患又经常被当做疯子在胡言乱语,所以医书上并无记载,也就是秦逯云游天下,走遍九州山河,才遇到过那么两回。
但是墨鲤却没有直接承认孟戚这是病,他试探道:“听起来像是苗疆的蛊,又像湘西的邪术,可操纵他人心志。”
“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都失望而归。”
孟戚现在看着墨鲤的眼神,让墨大夫意识到自己如果不给对方搭脉诊治一番,估计今天是别想走了。
——万万没想到神秘高手追着自己不放是为了看病。
“你如何猜出我是玄葫神医的弟子?”
“因为你来那座宅邸之前,我就到了,听见了你说的话。乾五将你当做幽魂毒鹫,我却看到了你的脸,幽魂毒鹫并不擅长易容,他不可能是个三十岁不到的青年。此地甚小,除了幽魂毒鹫,也就只有玄葫神医了。”
墨鲤反问:“万一我是路过想要前朝宝藏的人,跟这两人都没有关系呢?”
孟戚欲言又止:“……其实,我是在你斩出那一刀时恢复正常的。之前的我,追着你并不是想求医,我感觉到,他只是对了你有了兴趣,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
墨鲤深吸了口气,他决定不管怎么说,先问问孟戚为什么要杀人。
老师说,救该救之人,治能治之病。
如果是滥杀无辜的人,他不想治。
“你说那个员外叫乾五?听起来像个代号,他是什么人?”
“他是锦衣卫,为皇帝卖命,属于锦衣卫暗属的那一拨,除非立下大功,否则名姓永远不见天日。”孟戚负起双手,神情坦然。
墨鲤感到问题大了,虽然平州西北数县都不买朝廷的账,可是皇权也意味着莫大的能量。
“你为什么要杀他?”
“三年前,锦衣卫暗属找到了我的居所,趁我不在,将我家中洗劫一空。”
孟戚神情沉重,叹道,“我家有一只沙鼠,很是乖巧,院中还有数株灵药。他们不仅杀了我的爱宠,还挖走了灵药,在我院中挖地三尺,断了灵药之根,等我回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吾之病,就是由此而起,药石无效。因我是出远门,等赶回家中已是数日之后,这些人早已散去,灵药更是进献上去。虽说这些人可恶至极,我恨不得亲手杀之,但我也知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他们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一番惩戒也就是了,可是……三年了,只要被我查到参与了此事的人,都活不了。”
墨鲤:“……”
沙鼠?胖鼠?灵药?这事听起来为什么如此熟悉?
鱼不服 21.竟不知前日之事
虽然孟戚的神情自然,眉峰叠起,一副为病症困扰的模样,但是墨鲤实在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个阴谋?否则怎会有这样的巧合?
先说灵药,谁会在家里养灵药?养得活吗?
没有足够的灵气,灵药会慢慢枯萎。
——孟戚的说辞,就像是知道墨鲤的喜好之后,专门设计的谎言。
可是问题也在这里,墨鲤每次进山都很小心,连秦逯都不知道他在种人参养白狐,谁能知道他的爱好?再说胖鼠,它的存在对普通人来说本身就很匪夷所思,而且只出现了一次。
如果这是个阴谋,能做到这些的只有游魂了。
墨鲤后背发凉,他竭力让自己神情平淡,像是毫无触动,同时注意着孟戚的反应。
——这样处心积虑的手段,使出来却没有收获意料之中的效果,阴谋者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异常的。
墨鲤这么想着,然而他没能从孟戚身上发现哪怕一丝的焦躁或不满。
“……”
算了,术业有专攻。
如果要比勾心斗角智谋交锋,墨鲤自认不是对手,不过他是个大夫。处心积虑想要装病的人,只要他一号脉,都将无所遁形。
“我从未遇到过这种病症,能不能治我也拿不准,容我号脉。”墨鲤说得淡然,其实对修炼内功的人来说,腕脉就是命门,被人扣住了,就相当于束手束脚。倘若遇到的这位名医同样是内家高手,那跟把命交出去也没什么两样了。
墨鲤跟孟戚不过初识,还很陌生。
对陌生人交付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用无锋刀,是秦逯的高徒,我相信玄葫神医收徒的眼光。”孟戚想了想,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尽管是求医心切,墨大夫还是感觉到了压力——此人好生狡猾,不说信任他,居然说信任秦老先生,在老师的声誉面前,他能反悔不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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