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阳之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潜思
“秋彩姑娘?”婵娟好生奇怪,心想这个你竟来问我了。
她摇头道:“没有,不曾见到……怎么了?”
看婵娟也不知情,俞修龙叹了口气,已经在府内找了好几遍,可秋彩却失了踪影,他挥了挥手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婵娟走在路上,心想:他难道不是和秋彩姑娘一对么,怎么现在又要同小姐成亲,朝秦暮楚……哼,我真是天真,还以为他是什么好男子,结果还不是贪慕咱们古家的财势,这男人呐……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起初他给自己留下的好印象已是大打折扣,婵娟正在鄙夷摆头,忽然“啊”一声痛呼,捂着额顶喘气。
原来她一不留神,撞到了路边伸出来的树杈。
“真是,上次把帕子掉到湖里,这次又撞了树……”她忽然听见一个声音,疑道,“欸?”
“忒儿……忒儿”
前面传来有石头打水漂的声音,“这是小孩喜欢的把戏,想必又是哪个大嫂的孩子在这儿玩耍吧?”
“不对不对,不像小孩子。”
这水漂声接二连三,很是急促,所使力道非比寻常,而且如此急促大力表明此人心情烦躁,正待发泄。
婵娟没敢直接过去,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假山后面,从中间的孔洞里悄悄地望了过去。
一袭灰白长衫侧对着她,瘦瘦高高的身材。
“原来是江楚哥。”婵娟当然认得这个熟悉的身影。
江楚咬着嘴唇,眉锁愁云,修长的手指夹起一颗石子,使劲一弹,“忒儿、忒儿……”那小石子在水面上飞速跃动,向远处窜去,约十下方止。
“咦,他又是为何这么闷闷不乐?”婵娟看在眼里,十分不解,正在奇怪之际,突然一只手拍到自己头上,将她吓得惊叫一声。
“少爷,你做什么……”
婵娟虽然心里略有些埋怨,面上却不敢发作,只能默默用手整理被他弄乱的发髻。
“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做事去?!”古念楠板着脸,开口便十分不善。
婵娟被他这一喝,吓得身子一颤,惶然答道:“是,少爷,我这就去。”
她转身匆忙离开,刚走了数米远,便听到古念楠与江楚争吵起来,语气极为愤怒,婵娟甚至可想象到三少爷暴跳如雷的样子。
奇怪的是,她隐隐听到江楚说了一句,“少爷……错了,少爷!”声音透出极度的无奈。
“咦,三少爷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得而知,婵娟带着困惑离开了。
“俞公子,俞公子!”阿月一边唤一边跑,穿廊进院,神色颇有些紧张。
俞修龙从屋内惊起,匆忙跑到院内,见阿月挥着手臂跑来,手中拿着一张纸。
“俞、俞公子,他们说这是秋彩姑娘留下来的,给、给你的……”阿月显然是一路小跑,此刻已是气喘吁吁的。
俞修龙听是秋彩留信,登时一把夺了过来,刚看了几眼,便顷刻双目圆睁,心内好似炸了一道惊雷。
“芦苇韧如丝,磐石倏转移;闻君有两意,故而相决绝。”
上、下两句分别取自《孔雀东南飞》和《白头吟》,都是怨愤之句,她略作改动,竟然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俞修龙虽说没什么文化,可后两句还是能看懂的,尤其那“相决绝”三个字,仿佛利刀入肠,刺痛不已。
俞修龙摩着这纸,发觉上面有好几处凹凸,墨迹也化开了些,料得秋彩是边流泪边写,以致将纸都打湿了……
他将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牙齿紧咬,脸上肌肉抽搐不止。痛苦、愧疚在体内交织,酵成毒素,已欲令他发疯。
“呵哈哈……”
他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又苦又悲,全是嘶声。
阿月在一旁听得心惊,刚想唤他;俞修龙竟一时笑得站不稳,坐倒在地上,可他毫不在意,仍是止不住地大笑。
阿月见他这副模样,又惊又怕,连声唤道:“俞公子……俞公子!”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俞修龙却置若罔闻,仍旧狂笑不止,没多一会儿,便又忽然声音哽咽,再也笑不出来了。紧接着他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亦是伤切至深,令人心酸。
这般又哭又笑,活脱脱疯子模样,登时将阿月吓得不轻,她见劝慰无用,便急忙跑了出去想叫大少爷来,心想此间也只有他能料理了。
古胜川本在安排人事,这时听她一说,亦是惊了半晌,他回过神,立马飞速赶来。一进院门,却见俞修龙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个人形的木偶。
古胜川将目光移向他身旁,只见地上散落着许多碎纸屑。
“兄弟,秋彩姑娘不见了踪影,我们也很担心她的安危,刚才已经加派人手,出门去找了,你可千万别太着急。”古胜川见他这样子,恐生不妙,安慰道,“放心吧,她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秋彩她走了,不会回来了。”俞修龙没有抬眼,只是动了动嘴唇。
古胜川闻言一惊,见他神情漠然,仿佛被抽空了魂灵一般,又瞧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忽而膝盖一软,险些跌倒,所幸古胜川眼疾手快,伸臂将他扶稳,“别着急别着急,咱们进屋里坐下慢慢说。”
“她不会原谅我了。”俞修龙坐下后说了一句。
“你可别说泄气话,我瞧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多大的事儿能让她气成这样?”
俞修龙身子明显一颤,没有说话。
“我再加人去找,找到她为止……”古胜川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说道:“兄弟,我们已选定了吉日,着手准备了,这些天你可要好好的,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俞修龙目光呆滞,良久,点了一下头,其实他很想把这一切事情都说清楚。
“还是不要说了……”俞修龙将一双拳头狠狠捏在腿上,反复纠结,最终放开双手,把话吞回了肚里。
眼下除了与古若妍成亲,已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放心,只要一有她的消息,我就立马知会你。”
待跨出了房门,古胜川仍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喜事临近,秋彩这丫头怎么也不省点儿心,瞎跑什么呢?”他实在不理解秋彩这个当妹妹的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矛盾不能调解,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别扭。
今夜无月,却是繁星点点,叫人看着眼睛泛花。
“酒还真是个好东西,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俞修龙又灌了一口酒,辣得面目通红,身子伏在院内石桌上,口中迷糊不清地念叨着。
“这酒再好,像你这般豪饮,也只怕要出事。”一个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谁……谁啊……”俞修龙陡听到有人说话,便大着舌头问道。
“俞公子,还是别喝了吧!”江楚抬起衣衫,坐了下来。
“哦,是……是你啊,请坐……来人,上酒!”
这时哪有其他人在场,俞修龙已然醉得脑子迷糊,胡言乱语起来。
江楚冷笑一声,将俞修龙手里的酒瓶抽出来放到一边,再看他那副醉若烂泥的样子,双眼飘忽,心里有种莫名滋味。
谁知这时俞修龙突然暴起,一把将酒瓶拿回,傻傻痴痴地对着酒瓶子笑了半天,复而灌了一口,呸道,“本来是、是好酒,怎么经你一拿,就变得又酸又涩了……?”他连啐几口,“呸,呸……苦死个人了!”
江楚只觉哭笑不得,哪里是因为他,分明是俞修龙自己涕泪齐下的缘故。
“江楚哥,你、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心爱的人……怎、怎么也抓不住,怎么也守护不了……”说到后面,俞修龙已是哭腔极重,泣不成声。
江楚此时方才明白俞修龙和秋彩的感情不一般,他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只能沉默。
“你说说,这我怎么就恁么倒霉呢……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是造了多深的孽?!”
“你说,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
俞修龙不依不饶,抓着江楚的袖子一个劲儿地问。
“不,你如此受上苍眷顾,有什么好叫苦的!”
江楚被他扯着袖子,一时无端心烦,心道:眼前这人毫不费力,便得到了古家上下所有人的喜爱,尤其是若妍小姐的芳心,自己简直嫉妒到要发疯,然后……便真的做了一件让自己发疯的错事。
几天前古念楠曾来找他,要和他一起密谋赶走俞修龙;江楚本已对俞修龙颇为嫉恨,便一时智昏答应了下来。
他们俩趁没人之时潜入府里的合香殿,最终选定了一种名为“春风醉”的秘香。
“少爷,这种香是催情妙物,效力极强,可以说再能忍耐的人也抵挡不住。到时候他一动兽行,咱们便给他来个当场捉奸,你瞧他还待不待的下去?”
“嘿嘿嘿,这个好,咱们就这么办……”古念南那双眼珠子连转了几转,不由阴冷怪笑。
此次计策本是要牺牲掉婵娟,但不知道为何,最后竟变成了古若妍。
江楚关上房门狠狠抽自己耳光,咬牙痛哭,恨自己没用,恨自己糊涂,竟做出如此怨毒的事情来。
当他走出房门,将俞修龙求亲的事情告诉古胜川的那一刻,分明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只有这样才能让俞修龙无法反悔,起码小姐还能得到她所爱之人。”
“若是能和小姐成婚,就算下辈子当牛做马又怎样?”
江楚看着俞修龙,目中寒光乍现:这家伙有如此福运,已是多少人艳羡不来的事情,可他偏还在这里借酒消愁,大呼悲惨。
“你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许多人都不及你万一,许多人……”想起古若妍的笑靥,江楚心中剧痛,忽然也流出泪来。
他望着眼前这个醉汉,想恨却恨不起来,更恨的是自己,是上天。
江楚满腹不甘,自己明明也是人中才俊,气度潇洒,可同他俞修龙一比,却有如此云泥之别,仿佛饥寒交迫的乞儿似的。
“也许这就是命吧,我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弃孤,本就不该作这份妄想。”
江楚心中暗叹,深深看了俞修龙一眼,起身离去,只听拂袖声响,在夜色中划开一道惊痕。
刚阳之怒 第48章 无边暗月
这几日天朗气清,惠风煦日,永春县城人都在议论着一件事。
转眼便是俞修龙与古若妍成婚的日子,古府上下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 。由于早已发了请柬,宾客们如约齐至,人人都是一副喜气模样。
“王员外,好好……好久不见,您可是风采依旧啊……”
“哎哟,李大人和刘大人一起来的?有劳了,快请快请。”
古崇红光满面,与前来贺喜的客人们一一问候,笑得合不拢嘴;古胜川更是忙得前后团团转,亲妹妹出嫁,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由得他不操心。
虽说是自家闺女出嫁,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但由于古崇对女儿宠爱至深,便早已嘱咐了古胜川,该做的那些都须到位:如之前所说,让他出面替俞修龙恭请婚使,行奠雁之礼,经一番规规矩矩的求亲礼节之后,才有了今日的婚典现场。
此时此刻,古若妍尚被安置在城内的另一处宅子里,精心妆扮,等候迎亲队伍。
有几个贪玩的孩子跑来跑去,只见中堂照壁上粉饰的一片喜红,门窗上都贴着各式剪彩,殿内正中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金字红底,十分夺目。
这时已将近酉时,天色慢慢昏暗下来。
“噼啪啪啪……”
众宾客忽听一阵鞭炮声响起,心知迎亲时分已经临近,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外面也渐渐响起吹打之声,迎亲队伍一回来,新娘子马上就要进门了!
“哇……大家快来看新娘子啦!”
“来咯,来咯!”
古崇在院内走来走去,陡然听见门口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顿时按捺不住心内的激动,急忙回身看去,但见俞修龙顶戴精美花翎,身着蟒袍玉带,正踏入门来,那双赤色步履颇引人注视。
宾客们纷纷列在两边,注视着眼前这位新郎官,上下来回打量,议论个不停。
古崇双眼一亮,抚须欢笑起来。
爱女出嫁,他本感到有些失落,虽说是女婿上门,可他毕竟抢走了自己最宝贵的女儿,素来女生外向,若妍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撒娇承欢了。
不过此时他觉得释然了许多,“也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配得上我家若妍!”古崇觉得有些得意,什么叫乘龙快婿?
眼前这便是,器宇不凡,还是个奋勇抗倭的大英雄!
新娘古若妍也由人背进门来了,她刚一着地,大家立时又一阵拍手哄叫。
虽戴着火红盖头,穿着真红对襟大袖衫,笼住全身,可人们依然被她身姿之美所惊艳,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心里不住感叹。
“她衣服上的珍珠真好看。”
“不知这衣裳是什么料子做的?”
在场女子也为她那华美喜服心折,本是极宽大的喜袍,遭那金色软丝腰带绕她纤腰一圈,在背后系成了一个喜结,登时又美又巧,裙上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款款起伏,明丽非凡。
“新娘子,新娘子!”
孩子们亦大声欢闹着,目光纷纷被她披着的那条“霞帔”所吸引,绕着她跑。只见那金线蜿蜒,大放亮彩,仿佛她双肩之上栖着一只金凤,随古若妍身子一动,那金凤便似要展翅飞起,直冲九霄。
“爹爹,您瞧若妍这身衣裳美是不美?”古胜川看着自己的妹妹,脸上堆满得意的笑,“这就是我新购置的布料,据说这种布出自深海底下,十分奇妙,火不能烧,水浸不烂;还有这珍珠也是……嘿嘿,不瞒您说,我这回靠它大赚了一笔,相信很快便能把上次的损失弥补回来。”
古崇双眼盯着女儿,只顾点头,哪里会说半个不字?
人们赞美声传入耳内,古若妍不禁在盖头里偷笑。她手里执着一条长长红绸,而另一头正是由俞修龙所掣,两人齐肩走在红毯上。
古若妍每走一步,便露出脚上穿的绣鞋鞋尖来,亦是华彩流光,宛若金莲。
“哎,老王,你有没有注意到新郎官儿?”
“怎么了?”
“你觉没觉得他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周遭宾客瞧向俞修龙的脸,但见他面色僵硬,脚步拖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新郎官儿有古怪!”
大家都觉得诧异,但没有人说出来,毕竟今日场合特殊,谁也不敢胡乱说话;古胜川亦发觉俞修龙的怪异神情,心里只道他在担忧秋彩。
两人走在红毡上,一步一步地向堂内走去。
此地有个习俗,新婚夫妇拜堂时,新郎要先进香火堂内,向祖宗牌位行三跪九叩礼。
俞修龙按礼一一行过,仍是面无表情。
而新娘则手执花绢遮掩脸部,并不跪拜。此番“男跪女不跪”,用以显示畲家女始祖三公主的尊贵。
终于,这对新人要行这婚礼中最重要的“拜天地”了。
众宾客纷纷涌过来,由于人实在太多,里面已经没有了位置,许多人只好站在外面,拼命踮脚、伸头去看:只见赞礼倌走到吉位站定,先清了清嗓,随即朗声说着祝词:“一朝相悦,百年偕老,夫唱妇随,佳偶合好;岂谁共乐,儿女翘首,父母在堂,天伦无忧……妙哉,阴阳男女,合则物醇……”
俞、古二人也在堂中圈好的吉位上立驻,静静等待着。
赞礼倌这时又高声喊道:“一拜天地,良缘天意!”
两人躬身拜下,客人立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叫好声。
“二拜高堂,孝敬爹娘!”
俞修龙、古若妍二人再拜,大家便又是一阵叫好;古崇捻着胡须,一手虚抬,已是笑眯了眼;一旁的老夫人也露出了慈笑,示意两人起身。
“夫妻对拜,如意常在!”
所有人都悄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最后一拜,只需这一下,两人便是蓝田种玉,红叶题诗了。
新娘古若妍躬身,可大家发现俞修龙却是呆呆站着,动也不动。
宾客们大眼瞪小眼的互望着,心想这是何意;古胜川眉头紧锁,而两位老人也诧异不已,不知道俞修龙此时为何不拜。
赞礼倌的喜词不断地在俞修龙耳边回响着:“一朝相悦,百年偕老……”
行了这对拜礼,自己便真正和古若妍结为夫妻了。
“说好了要与秋彩相守,如今却负了她,我可真不是东西。”俞修龙虽然心中愧悔万分,奈何大错已铸,无法回头,“既然我冒犯了若妍的清白,便应该对她负责吧……”
犯下了过错,只能由自己弥补偿还。
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此时喜堂内鸦雀无声。赞礼倌见他发愣,便悄悄上前用手碰了俞修龙一下,示意他速速对拜。
俞修龙暗叹一口气,正欲躬身,完成这拜堂中最后一拜。
“啊!”
忽然,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俞修龙不由身子一震,扭头看了过去。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也全被那叫声吸引,纷纷转头去看;古崇见堂内有些骚乱,顿时眉头一皱,开口道:“川儿,出去看看。”
“是!”
古胜川应了一声,快步走出门去,众人见他过来,便分开让路。
这时又传来江楚的呼喝声,古胜川猛跨几步,瞬息间便到了院门口处,只见江楚和家丁们正围着一个黑衣女人,想要赶她出去。哪知众人刚一靠近,只瞧她双手一挥,“呼”得闷响。江楚等人顿时个个如同被巨锤砸中,四下横飞开去,将花盆、柱匾撞得东倒西歪。
“好厉害的手段!”
古胜川不禁心头一凛,他心知江楚身手不弱,凭这女人随手一下,便已在自己之上。
那女人相貌平常,约莫四十岁左右。他虽不认识此人,但瞧她武功之高必定大有来头,当下拱手道,“这位大姐可是来喝喜酒的么?下人们不懂礼数,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古胜川心中暗想:她一进来便出手伤人,那样子却哪里像是来贺喜,分明是砸场子的。
“你是哪个,叫古胜川那王八蛋出来见我!”
这黑衣女人阴沉着脸,开口便大声喝骂,引得宾客们踮脚侧目,不多一会儿,众人便都从堂内都涌到院中来了,刚才他们也见到了黑衣女人的本事,便想看看古胜川如何收拾这局面,有人恨不得抓几把瓜子零嘴,边吃边看,瞧这不要钱的好戏。
“不知什么地方惹到她了?”古胜川心里有些不快,但今天是妹妹大喜之日,不便与来客起争执,他压制怒火,指了指自己,说道:“在下便是,不知有何赐教?”
“好啊,原来就是你小子!”
黑衣女人毫无征兆,突然出手,直击古胜川胸口。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竟出现了好几个黑色身影,一道紧随一道,快如惊电,凌厉非常,不由得齐声哗然起来。
“暗月神功!”
古胜川虽大感吃惊,但也亦非等闲,此时敌人来袭,身体自生反应,不待她期近,“登登登”连退三步,接连躲开前三道突袭,见那虚影连绵迭至,颇为难缠,他清喝一声,使出“捕风拿云手”来,大掌拍抓,“啪呲”几声破开数道虚影。
即号“捕风拿云”,自然也不惧虚影纠缠。
“倒还有点本事。”这黑衣女人冷笑道,身形如鬼如魅,百变莫测。在众人眼里,仿佛看到古胜川一人对抗数人,左挡右格,上窜下伏,端的十分辛苦。
“咄!”
古胜川肩上挨了一掌,立时双眼鼓起,饶是他这样的硬汉,也感到酸麻难耐。
没走几招,又被那女人一脚点在后背,古胜川踉跄数步,险些跪倒,脸色已变得很是难看;众人只瞧她轻轻巧巧一下,却不知古胜川已是痛入骨髓,腿脚发软。
两人来去如电,瞬息之间又过了数招,只见拳掌飞速相交,真气迫人,一个如黑羽天鸢,一个如啸山猛虎,斗得十分激烈。
“呔”的一声,古胜川看准时机伸手去拍,不料却被对方轻巧躲开,反身又是无数虚影袭来。他腾挪数步,脚勾腿划,不断将其破去。只是那些虚影无穷无尽,层层压迫,来了一拨,紧接着又是一拨,仿佛狂潮巨浪,奔腾不止,令他喘不过气来。
“唉!”
古胜川自认内功精深,身高体壮,往年走南闯北之时,罕逢敌手,可今天陡遇到天下闻名的四大高手之一,已是惊慌交错,心生技穷之感。
此时黑影漫天,罡风鼓荡,古胜川身在其中,情形是颇为凶险,竟觉得天色都暗了下来,周围朦朦胧胧,仿佛陷入了一个暗淡的笼子里,越陷越深,无法摆脱。
“这是……’密影天罗’?”
刚阳之怒 第49章 泣血黄昏
他心头一颤,大为露怯,不明白怎么惹了这个厉害人物。
不过人家既已打上门来,古胜川只得全神贯注,奋力想要闯出困境,不料这黑圈子仿佛精钢所铸一般,牢不可破,几次未能突围,感到心力大衰。
在场的宾客中不乏见多识广之人,此时惊然出声,引得周遭议论纷纷。
“这、这、这是‘暗月无间’啊……”
“封一羽,她怎么来了?”
“她与古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俞修龙见古胜川受困而不得出,登时大喝一声,“古大哥,我来助你!”
他疾步上前,沉肩侧身,想要撞开那片黑影。不料刚一接触那“黑笼”,便似撞在铁壁之上,忽遭一股极强的韧劲反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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