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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问心录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藏花主人
慕饮霜也算是生在钟鸣鼎食之间,长安城更是出奇的繁华,他很少见到眼前这幅凄凉场景,当下他有所领悟。在盛世,同样有饥寒之辈,生在乱世,更有奢华富裕之家。人生在世,苦也好,乐也好,走到最后,终究是一抔黄土,这就是修行中人要追求长生的原因吗?
慕饮霜微微摇头,或许长生是许多修行中人梦,但对于他来说却不完全是。这红尘纷纷扰扰,有父母,有爱人,一切都很好。
慕饮霜驻足一会,便又继续上前走去,打听之下,这瓜州从来都没有什么姓高的名门望族,看来当年他们走进罗布泊,与那个高宏和小舞,都有莫大的关系。
在瓜州耽搁了一天,慕饮霜便又马不停蹄的往长安赶去。
这日,天空中飘起白茫茫的大雪,搓绵扯絮一般,山间路上,大街小巷,皆是变作了一片雪白的世界。过路的人,在马车的轮子上系上铁链子,以防打滑。铁链子在雪地上滚动交击,发出金属交击之声,就像是一曲曲子一般。
接近过年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已经在开始忙活,无论是贴对联,还是买鞭炮,都忙得不亦乐乎。太平盛世里,繁华的地方,有的是温馨与喜悦。
慕饮霜和没有想到,相隔如此近的瓜州和长安,竟然是如此的不同。这里还没有进入城中,只是城郊区处的居民们,进入城中,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此时此刻,慕饮霜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还有静罗公主。
再走几里地,远远的便能看见长安城了。傍晚时分,城中已经亮起了灯火,高高的城墙之上,瓦片早已被积雪覆盖,灯火在窗户之中透出光芒,繁华和谐的气息呈现出来。慕饮霜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他想着这样的晚上,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或许这个时候回去,刚好能赶上。
慕饮霜若是驾驭虹舟,定然能在短时间之内回到慕府,可是这里毕竟是尘世之中,没有必要的情况之下,他不会暴露他修行中人的身份,是以他也挤进人群之中,去排队进城。
长安城并不宵禁,只是这个时候进城,排查要严厉一些,慕饮霜站在人群之中,心中有些期待,有些焦急,更是害怕。按理说来,他不应该害怕才是,当下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心情。
待到慕饮霜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夜幕真正将领。
被白雪笼罩的世界,即使在夜里,也只是昏暗了一些。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岳,进处的万家灯火,构成一幅别样的冰雪世界画面。街道上的积雪,早已有人扫去,过往之人谈谈笑笑,年味甚是浓郁。
慕饮霜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才走过了那拥挤的大街,来到去慕府的巷子。在这时候,他的脚步终于可以放开了。
夜色渐深,狂风刮得更急,裹着鹅毛大雪,在慕饮霜的耳畔呼啸,打在他的脸上,冰凉之意传至心间。两边亮着灯火屋里传来温馨的笑语,还有那饭菜的香味传来,都令得慕饮霜心神颤动。
在这一刻,他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扫而空。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回到家里,与父母享受一顿温暖的晚饭。是以他步子加快,几乎都快飞起了,眨眼功夫,他已经由巷子的开头,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只是他震惊的发现,曾经的慕府,却是不在了。
风雪不断的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变得与白雪一般苍白,他整个人瞬间失神,脑海中发出嗡嗡响声。心里更是在大声呼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曾经的慕府呢?我的娘亲父亲呢?”
慕饮霜不知道呆站了多久,狂风早就停下,他的身上堆满了积雪,就像是一个立着的雪人一般。





九天问心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物非人亦非
早晨,巷子中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连着远处,整个世界都是洁白无瑕的。因为慕梓华不喜欢住在官巷,慕府的府址才选在了这处普通的巷子里。
而如今,曾经的慕府早已成了尘埃,早就有新的屋子在那片烧焦了的废墟之上建起。这个庄园,比起以往的慕府,更加庞大,上面挂着一块李府的牌子。
因为是一个普通巷子,住着的多的自然是普通人家。这样寒冷的早上,普通人家自然是起得最早的,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出城上山打柴,都要起早忙活,否则一天的生计便是没有了。
李府旁边的农家,打开屋门时见得积雪超过门槛,不由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白茫茫的大地,笑道:“瑞雪兆丰年,瑞雪兆丰年啊!这样好的雪,来年收入定然也很好了!”
那汉子说了几句,转过头来一看,只见得李府门前立着一个高大雪人,不禁一愣。往时巷子里面的孩子们玩闹,在巷子中堆雪人,都是不过膝盖一般高,今日这这雪人,不仅高得离谱,还是他见过的最为逼真的雪人。当下他看了看雪人,又看看旁边的李府,心思一动:“这雪人立在李府大门前,定然是李府的人堆成的,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唉,罢了,人家是富贵命,我是劳碌命,该扫雪咯!”
汉子话毕,便提着扫帚开始扫雪,不一会儿,巷子中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将自家门前的雪给扫了,巷子通往外面的路,也露了出来。
慕饮霜听着那汉子的话语,早已回过神来,此时他想到:“父亲乃是开国功臣,虽然他拒不上那凌烟阁,但是功劳之大,并不下于他人,再说他一生小心谨慎,应该不会犯什么事,他们定然是将府址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慕饮霜昨晚到得这里,见得院府已换,门楣更改,一时间心里就像是压下万仞巨山,脑海中全是“出事了”三个字。站了一夜,他胡思乱想一阵,恢复过来,才想到这一层。当下他抖落身上积雪,正要离去。在这时,李府的大门却是打开了,他心神一动,上前一步,向着那打开大门的老人抱拳行礼道:“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这处宅子原来住着的慕家,如今搬去何处了?”
“慕家?没有听过,我家是自幽州搬来的,当时老爷手里面紧,没钱买大宅子,只能买下这处废墟之地,这院子,就是在废墟之地上建立的!”老人家回忆到初到长安的场景,多少一些唏嘘。
慕饮霜闻言,浑身如遭电击一般,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咬紧,鲜血流出他也不知道。
老人家见状,却是面色一变,叫道:“小伙子,你怎么啦?”
慕饮霜叹息一声,又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建庄园的?”
老人道:“我们来这长安,已经有一年多了,庄园却是一个月前才建成的!”
慕饮霜闻言,再次瞧了这庄园,只见墙瓦皆是新的,显然是刚落户不久,显然这老人并没有撒谎。
到了这时候,慕饮霜心里又千万个疑问,慕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父母又去何处了?
慕饮霜此时很想进入庄园看过究竟,只是大白天的,终是不好,只得向着老人一抱拳,便又离开了。走出几步,忽见得前面的一户人家打开屋门来,那人一身粗麻布衣,年纪约在五十左右。慕饮霜见得此人,心下一喜,叫道:“王伯!”
那老汉听得慕饮霜的叫声,转过头来,忽然间觉得这小伙子很是熟悉,再仔细看一眼,却是面色一变,叫道:“鬼呀!”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大门给直接关上了。
慕饮霜见此情景,再次发呆,他实在没有想到往昔的邻居,见到他是这样子的。
“王伯,我不是鬼,你开门!”慕饮霜走到王伯间门前,说道。
慕饮霜眼睛扫过,往昔这个巷子里的邻居,已经换了不少,自家府址,更是换了他人居住,这一切,当真是物非人亦非,此时遇上一个熟悉的人,却又是这般,这一切都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与沧桑。
慕饮霜在门前站立许久,屋里才传来王伯的声音,道:“你真的不是鬼?”
慕饮霜听了,当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他道:“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就算是有鬼,他们敢在白天出没?”
那屋里的人听了,觉得甚是在理,正要打开屋门,又是停下手来,道:“就算你不是鬼,也是反贼之后,与你有关系,要被抓去杀头的,你快走吧,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
慕饮霜闻言,浑身一颤,道:“王伯,你说什么?什么是反贼之后?”
王伯冷哼一声,道:“你父亲乃是废太子的师父,太子造反,你敢说他没有参与?要不是皇上念及他功劳甚大,又不明不白的被一把大火给烧死了,不予追究,否则与你慕家有关系的人,定然都逃不过被株连的下场!”
“什么?”慕饮霜眼前一黑,因为激动过度,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当下他眼中全被血红之色给充斥着,真元荡开,王伯家的大门,直接化作了碎屑。
王伯战战兢兢的坐在凳子上,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叫道:“你······你待如何?”
慕饮霜道:“今日还麻烦您老人家将事情给说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王伯怎敢不说?不过他说的全都是慕府的事,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静罗公主。当此之际,慕饮霜因心挂慕府之事,并未思及静罗公主,是以也没有多问。
听得王伯说完,慕饮霜终究是叹息一声,自语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果然是至理,想我父亲操劳半辈子,却是换来这么一个下场,这当真是讽刺啊!”
慕饮霜大笑几声,却是走出了屋子。王伯见得慕饮霜这个瘟神离去,心下才松了口气,当下冷哼道:“若不是有皇上的圣明,又怎会有今日的盛世,那那侯君集虽然罪不可恕,可是他的画像最终都没有出凌烟阁,你父亲有什么功劳?连凌烟阁都上不得!”
慕饮霜步子展开,早已走远,王伯说的那些,他自然无法听到。来到巷子口处,他不禁回头一看,心下叹息,这处伤心之地,却是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走到大街上,过往的人们摩肩擦踵,慕饮霜走在人群之中,两眼已经失去神采。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约莫走了大半天,无意间有酒香袭来,却是令他精神一振,接着抬头一看,只见得一座大大的酒楼就矗在前面。那酒楼的牌匾之上,刻有龙飞凤舞的四三个大字:四方楼。
“呵,人变物也变,物非人亦非,什么时候,这长安城中还多了这么一处酒楼,竟是比他处还要宏伟得多!”慕饮霜忽然生出想要大大醉一场的想法。
“兄台看来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这四方楼在三年前就建立了,经营这家酒楼的是一位叫做胡一彬的掌柜,他用三年的时间,将这四方楼经营成长安城中最大的酒楼之一,譬如你要喝波斯的葡萄酒,最好的就在这四方楼,你要喝塞外烧刀子,这里也有,泸州老窖,还是这里最好!”说话的是以中年男子,他边说边走进酒楼,待到最后,声音都是从酒楼里面传出来的。
“外乡人?”慕饮霜苦涩一笑,原来他竟然已经是个外乡人。是啊,除却外乡人,在长安城中的居民,又有谁会不知道这四方楼的。
慕饮霜走进客栈,见得柜台处正在算账的,正是适才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当下他已经领会过来,原来胡一彬是在夸自己。不过他所言不虚,这四方酒楼的人酒,确实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好酒,四方楼,名不虚传。
慕饮霜走到柜台之上,道:‘听掌柜的说得这么好,就把你们这里的酒每一样先给我来一坛如何?’
胡一彬闻言,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却是打量了一番慕饮霜,见他一身衣衫颇是寒酸,满脸灰尘,想来不会是一个有钱的顾客,于是道:“客官,我们四方酒楼概不赊账的!”
慕饮霜入得凡尘以来,早就换了不少银两在在身上,当下他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道:“够了吗?”
胡一彬见得银子,双眼顿然发光,道:“客官您要是每一样酒都来一坛的话,还得加五十两银子。”
慕饮霜二话不说,直接再扔过去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道:“够了的话,就给我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胡一彬从未见过如此豪爽的客人,他此时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道:“好说!”
慕饮霜没有再理会他,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四方楼中专门为贵客准备的一处雅间,此处离酒楼大厅有一段距离,墙壁隔音效果极好,慕饮霜走进雅间,确实是无比安静。
不一会儿,小二的便将慕饮上要的酒都给拿上来一坛子。一张大大的方桌之上,摆放着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酒坛,上面标有汾酒、葡萄酒、泸州老窖等字眼。
慕饮霜本就是来买一场醉的,当下他没有去管那些酒是什么酒,直接拧起酒坛子,咕噜噜的饮下半坛子。




九天问心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杜康难解忧
一股极为有劲的酒气自胸膛冲向头顶,慕饮霜精神为之一清。在这时候,父母往昔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心间顿然传来一阵窒息之痛,他弯着身子,不停的咳嗽,口水混着酒水,吐了一地,接着却是呵呵傻笑。
越是想到过去,慕饮霜只觉得越是不堪,接着便又拧起另外的一个酒坛子,灌下几口之后,只觉胸间像是藏了一把火,像是要将他给焚烧成灰烬。火辣辣的疼痛自喉咙传来,就像是刀子在切割着他的喉咙。慕饮霜似乎觉得心中之痛减弱了一些,他低头一看,却见得酒坛子上面贴着的标签上写着“塞外烧刀子”几个字,眼睛顿然一亮,沙哑的声音传出:“好酒!”
慕饮霜对塞外烧刀子情有独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将一坛子烧刀子给喝完了。他将小二的唤来,给了银子之后,直接搬上来三坛子烧刀子。
慕饮霜只管坐着喝,喝醉了就趴在桌子上睡,醒来就再喝。如此过去五日,每一日皆是如此。因为酒钱给足,胡一彬自然不会说什么。
小二的见状,不由摇头道:“真是一个酒鬼,这样喝会喝死人的!”
胡一彬听得小二的话,却是叹息一声,道:“生不如死的人才会来买醉,既然是生不如死,还真不如死了的好,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小二的自然不能理解掌柜的话,道:“小的觉得,还是活着好,死了一了百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胡一彬叹息摇头,只是说道:“对牛弹琴!”
慕饮霜并不知道,自他从王伯那里走出来之后,接下来的这五日里,连续去过三拨人,其中,有两拨人马身份不明,而有一拨却是来自大理寺。
大理寺如今的掌权者,乃是楚昭明,他负责的是一切大小案件的处理。慕家被一把莫名大火给烧成废墟之后,这个案子便成了悬案。但是慕梓华牵扯甚广,不说他与太宗皇帝曾经的关系,就是废太子造反一事,也是别人不可妄谈的。
然而慕饮霜才走过,楚昭明却是后脚跟上,可见他一直都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知道他是要将当年这件疑案给查清,还是别有用心。
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先后被废,贞观十七年,李治被立为太子,居住东宫。李治小名稚奴,在众多兄弟之中,是最懦弱的存在,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温顺如绵羊,毫无还击之力的李治,竟然成了大唐的储君。
入主东宫之后,李治贤德之名更是远近闻名,在太宗出征高句丽时,回来途中因为身上长了毒疮。李治不管其他,用嘴为太宗皇帝将毒疮给吸了,他孝子的名声更是传遍天下。
如此仁德孝义的嫡子,若不能成为太子,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东宫,李治站在一座楼阁之上,这楼阁共有三层,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下面的一个湖泊。那个湖泊,名叫金鲤湖,至于他所在这这座阁楼,便取名为望湖楼了。
金鲤湖,那是曾经李承乾最喜欢待的地方。金鲤是传说中能化为龙的存在,东宫中当初修建此湖,可见李承乾曾经的志向确实不小。
碧波微动,湖水荡开,偶尔有几团冰雪从岸上的柳树上掉落到湖水中,瞬间便被熔化成了水。李治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此时眼神稍微有些犀利,谁能想到,那个出了名的懦弱稚奴,会有这等眼光。
“冰雪虽寒,落入水中不免熔化为水,大哥,你曾经天天来这金鲤湖,只想着如何化龙,却不知道这里还有许多藏着的人道之理,我们,终究不是神,更不是龙子,而是普普通通的人。既然是人,那人就有人的活法,大哥,四哥,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父皇要的,不是一位能翻云覆雨的太子,而是一位温顺听话的太子!”李治背负着双手,脸上得意的笑容一闪即逝,接着又变得冰冷起来。
“殿下,方进求见!”一个侍卫上来楼阁,向李治行礼道。
如今李治身边的人,有李绩、长孙无忌等开国功臣,更有魏君之、方进等新进效忠者。魏君之曾经是太子的师父,又帮助过魏王李泰,而今李治入主东宫,他虽然不是太子的师父,可是依旧混得风生水起,与方进一起,同为李治的左膀右臂。李治这一举动,虽然有些令长孙无忌、李绩等人不喜,但是李绩却是说,有些不方便的人,需要魏君之和方进这样的人去做。
要人家去做事,自然就得给人家好处。李治是个聪明人,这道理一说,长孙无忌等人都明白了。
方进如今算是李治的护卫,李治每一次出去,都会带上他,是以他绝对算得上的李治的心腹,为李治做了不少事。
“叫他上来!”李治的声音颇具威严。
方进是个年纪约在二十五左右的青年,比李治大上一些。他自小便跟着李治,知道这位太子,非是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当下他行了一礼,道:“慕饮霜回来了!”
“什么?”李治面色陡然大变,浑身都在颤抖。在诸多世家公子中,说实话,李治最看重的就是慕饮霜,最忌惮的也是慕饮霜。因为只有慕饮霜,才能将他给彻底看透。那个时候,他想入慕饮霜、程处亮、秦怀玉他们的圈子,从而得到这些人辅助,其时秦怀玉、程处亮等人,都有些看不起他,唯有慕饮霜,他能看出李治的目的。
“失踪了五年的人,如今回来了,这倒真是有趣。”李治像是在自语,又是像在与方进说话,接着,他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或许,该去拜访一下我那位好姐姐,还有她的好驸马了!”
方进只是恭敬的站在一边,不敢答话。李治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二人备好车马,却是往着翼国公府而去。
翼国公秦琼,早已去世多年,当下继承爵位的,是他的长子秦怀玉。如今秦怀玉在军中也有不低的地位,又娶了静罗公主,身份之显赫,一时无两。
李治曾多次向秦怀玉伸出橄榄枝,可惜终究都被秦怀玉给拒绝了。李治的马车来到翼国公府,秦怀玉早就迎了出来。
“太子殿下来微臣府上,不知道有何指教?”秦怀玉对于这个太子,却是没有几分好脸色,皆因他也不是糊涂之辈,许多事情已经看出来。
李治淡淡一笑,道:“我是来看我姐姐的!”
秦怀玉点头,道:“如此,微臣军中还有一些要事,这就不打扰你们姐弟叙旧了!”
李治看着大步离去的秦怀玉,嘴角之处,掀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之中,还透着许多古怪。
慕饮霜并不知道,他活着在长安城中出现,已经掀起了一阵暗潮。当下他已经在四方楼中度过了六个日子,每一天,都是醉的。到第七日的时候,他发现烧刀子对于他的麻醉作用,已经大大减小。
在这时候,慕饮霜最怕的却是清醒,接着,他把那些泸州老窖、老汾酒、竹叶青等,都给一一尝了个遍,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越是喝下去,越是清醒,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全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来。这种折磨,就像是心中有几万只蚂蚁在爬动一般,直接痛得他面色扭曲,蜷缩着身子。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慕饮霜的声音,已经彻底沙哑,他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屋里烧着的炭火,却是令他更加烦躁。
“陛下,你是圣明君主,为何不辨忠奸?”慕饮霜抬起头来,双眼中杀机弥漫,此时他真想直接杀入皇宫之中,去问问太宗皇帝,到底为何要这般对待他的亲儿子,还有就是那个连凌烟阁都不愿意上的忠臣慕梓华。
想到这里,慕饮霜才想到了静罗公主,或许她曾经想过帮自己哥哥,还有慕家,只是无能为力吧。
想到静罗,慕饮霜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但他还不知道,静罗公主早已在两年前就嫁人了。
“如今我的身份,又有何资格去皇宫里看你?”慕饮霜眼中泪水不停的流下,接着却是提起那个装着葡萄酒的酒坛子,灌下一口,一股芳香甜味传至心间,令他微微诧异,他低头一看,不由说道:“这就是波斯的葡萄酒?比我中原的酒差远了,这甜味的,能醉人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如今看来,这杜康是难解兄台胸中忧郁愁闷了!”一道声音自屋外传来。慕饮霜不用出去,也知道外面说话的人是这四方楼的掌柜胡一彬。
“杜康难解忧,掌柜的说得好,不知掌柜的可知道,在这天下,有何可解忧之物?”慕饮霜的话中,满是苦涩之意。
胡一彬推开门来,见得屋里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叹息一声,接着又道:“兄台有何忧愁,与在下说说,在下说不定还真能给兄台解忧!”
“罢了,我的忧愁,你是不会懂得的,你这酒楼里还有什么烈酒,通通给我搬来,那就是给我解忧了!”慕饮霜半只手靠在桌子上,撑起脑袋,说道。




九天问心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宗长安现
胡一彬坐下来,用一个杯子倒满一杯葡萄酒,道:“此酒虽是有甜味不假,但要论酒劲,此酒在四方楼中乃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兄台不妨多喝几杯,醉了之后,管他天昏地暗,管他兄弟父母,他们该死的就去死,该冤死的还是冤死。管他有人安葬还是抛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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