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井九问道:“三年前西南可有什么大事?”
“云台覆灭偏北,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情值得注意。”
大夫把那几件事一一说来,接着又说道:“玄阴少主苏子叶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在益州,被不老林下毒刺杀,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谁曾想现在他还活着,还成了西海剑派的客卿,此事已经得到正道诸派的默认,算他是弃暗投明。”
顾清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这真是越投越不明。”
井九起身道谢,带着顾清离开了医馆。
顾清有些不解,心想没见着师父给对方些什么,就这么走了?
卷帘人的情报向来很贵,而且今天他们给的消息很值钱——过冬还好,主要是童颜方面。
从西南归来以及一盘红菜苔,这两个看似不起眼的消息,落在有心人眼里,便可以推算出很多事情。
井九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当年他开始与卷帘人打交道的时候,双方会用信息互换,可能是因为他给的信息太过古老或者有用,卷帘人对他一直有结好之意,但后来卷帘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恭敬,甚至可以说是予取予求,就像是他开的一般。
夜色里的居叶城依然热闹,街道两侧到处都能羊肉的味道。
井九带顾清走进一间酒楼,要了间最高处的包厢,点了个鸳鸯火锅,一半是清水,一半像火焰。
当年与赵腊月在世间游历的时候,他养成了每至一地便要点个火锅的习惯,但并不会真的吃。
就像他看见井梨与景尧这种小孩子偶尔会问要不要抱,但不会真的抱。
顾清是他的徒弟,也不怎么吃东西,不宠小孩子。
师徒二人坐在桌子两侧,看着大葱段与那几颗花椒在两种颜色的汤水里不停沉浮。
酒楼下方,老板把那片金叶子从嘴里拿出来,忍不住抬头看了顶楼一眼,心想真是两个怪人。
井九与顾清不是对着火锅发呆,而是在思考,同时也是在听酒楼里那些食客的谈话。
居叶城地处大陆北方,天气严寒,与冷山和雪原都比较近,相对危险。
城里没有太多普通民众,旅商、武士与修行者数量却不少。
这里的消息更加繁杂,自然远远不如卷帘人,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有用的东西。
……
……
镇魔狱的事情隔了十余日,终于传到了居叶城,酒楼里的人们自然谈的便是此事。
“那条苍龙只怕有百里来长,横在朝歌城上,就像是海市蜃楼把昆仑山搬了过去,我家主公在城外看着那画面,险些昏了过去!四掌柜连夜写信来与我说,最后苍龙与冥皇大战三百回合,谁都奈何不得对方,只能同归于尽,冥皇被天火烧死,苍龙落下尘埃,当时只听得一声巨响,半座朝歌城的房子都被压垮了,地面裂开无数道裂缝,其中最深的那条足有数百丈深,地河倒灌而成,现在竟是变成了一条大河!你们莫要不信,将来去朝歌城便能看见。”
“真是荒唐!就算苍龙是云梦山的神兽,也没可能这么长,不然他平时停在朝歌城何处?”
“先前就对你说了!苍龙平时就藏在地底!它就是传说里的镇魔狱!那些囚犯都在龙腹里!”
这句话说出来又引起酒楼里一阵惊呼,顿时变得更加热闹。
有人语带唏嘘说道:“听说最后苍龙被冥皇控制住神魂,死得极惨?”
有人冷笑说道:“活该!中州派自诩名门正派,居然纵容苍龙吃人,这算什么神兽?比妖怪都不如!”
“我呸!那些邪派妖人与冥皇的话如何能信?龙神于人族有大功,你们竟敢侮辱它,真是令人发指,不得好死!”
话不投机,又有烈酒助兴,持着不同观点的人们激烈地争执起来,最后很自然地演变成了一场乱斗。
酒楼里顿时乱作一团,拳风与碗碟乱飞,只是不管是哪方都没有动兵器,更没有动用修行手段。
那些支持中州派的外地客商竟是吃了大亏,被赶出了酒楼,因为和幸灾乐祸的人比起来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
居叶城是风刀教的地盘,风刀教当年能够在北境立足,便是强行镇住了昆仑派,这里的人们怎么会喜欢昆仑派的靠山?而且这里离冷山很近,城里很多修行者与商家与那些邪派、散修都有瓜葛,怎么会站在玄门正宗中州派一边?
那些支持中州派的外地客商被赶走后,酒楼很快便回复平静,打翻了的铜锅重新被支起,新切的鲜羊肉带着热气被端了上来,划拳的声音取代了先前的骂娘声。
酒楼外的街上忽然响起密集的蹄声,夜空里隐有飞鸟破空之声,紧接着响起的便是惊呼声。
“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名男子从街上冲进了酒楼,对着楼里的众人喊道,满头是汗。
有认识他的食客递过去一碗米酒,问道:“什么事情?”
那名男子把米酒一饮而尽,喘着气说道:“三日后,玄阴宗改派立教!”
人们本没有当回事,依然吃着喝着,指着那名男子笑着说些什么。
听到这句话后,酒楼里的吃喝声忽然消失,变得一片死寂。
玄阴宗要改派立教?
对朝天大陆别的地方的人来说,改派立教只是改个名字,算不得什么。
但对于这些熟知冷山历史,与邪道散修们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居叶城民众来说,这当然是大事。
不是所有邪派都有资格称为教,或者说,教这个字不能乱用。
风刀教当年是不入流的小门派,如果不是曹园横空出世,只怕也会因为名字惹来大难。
因为,当年朝天大陆曾经有过一个血魔教。
大道朝天 第七十九章冷山里的热血少年在看着你
千年前,血魔教是邪道共主,势力极其强大,哪怕后来被中州等正道宗派联手剿灭,影响力一直延续至今。
血魔教还有很多法器、秘法也流传了下来,成为现在很多邪道宗派的镇派法宝与隐修之法。
这些宗派声称自己是血魔教的正统传承,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在黑暗的世界里拥有更高的地位。
柳十岁当初得到的那颗鬼目鲮妖丹上附着的秘法,便是流失在世间的血魔教秘法之一,而且是最高级的血魔功。
这种血魔功可以完美地遮掩妖丹气息,帮助他的境界在短时间里提升无数倍,确实厉害。
可以想象,如果他真的叛出青山,应该会受到很多邪道宗派的欢迎。
玄阴宗改派称教,难道是想成为第二个血魔教?
数百年前玄阴宗确实极盛,称得上邪道第一大派,但后来在与青山宗的争斗里惨败,祖坛被毁,三代老祖变成了不见天日的遁剑者,其后便一直低调蛰伏,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嚣张?
如果说是想以此立旗,带领势衰多年的邪道群魔重振声威,难道玄阴宗就不担心被正道宗派群起而攻之?
酒楼里的人们从震惊里醒来,纷纷议论起此事。
“如果要称玄阴教,那教主是谁?还是苏七歌吗?”
“苏七歌早就废了。”
“说起来苏宗主当年走火入魔确实有些蹊跷。”
“蹊跷?谁不知道那是魔胎长大成人之后,为母报仇,偷袭成功,最终把自己父亲变成了一个废人。”
“噤声!称那位为魔胎,你是不想活了?”
“你也真是胆心,现在都什么时节了,还用担心这些?”
如果放在往年,即便是在风刀教坐镇的居叶城里,在满是酒香与肉味的酒楼里,依然没有人敢直接称苏子叶为魔胎,因为怕让玄阴宗的妖人听着,在暗中给害了。
但现在苏子叶已经被逐出玄阴宗,去了西海,改邪归正,居叶城里的人们哪里还会怕他?
“不知道苏少宗主在西海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新教主想必就是传闻里那位,真是神秘的狠呢……”
有人感慨说道。
井九在楼上听着这些事情,沉默不语。
如果过冬是他猜想的那位,那才是真正的神秘。
火锅里的白汤快要熬干了。
大葱段斜斜地搁在锅沿,有些发软,边缘微焦,看着就像神卫军打废了的灵气炮。
看着这幕画面,井九明白了过冬想做什么。
童颜、苏子叶、益州、宝通禅院、改邪归正、这些词语就像最细微的水滴,在他眼前飘了起来,变成一团雾。
一条道路在雾里若隐若现。
——原来你们想杀剑西来。
井九摇了摇头,望向顾清说道:“裴白发最近在哪里?”
顾清怔了怔,说道:“云台一役后,裴先生一直在万寿山静修。”
青山宗与无恩门世代交好,他自然知道这些消息,只是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忽然关心此事。
井九沉默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摇头不是感慨,不是惋惜,不是嘲弄,只是否定。
剑西来是杀不死的。
就算加上裴白发,还是杀不死。
……
……
居叶城外,铁剑破空而起。
顾清坐在后面,紧紧抱着白猫,问道:“师父,我们要去玄阴宗吗?”
井九说道:“不,我们去西海。”
想要从雪原到西海,最近也是最方便的道路便是由居叶城穿过冷山,直低海畔,再沿海岸线南下。
如果他的目的地不是西海范围里的海州城,而是西海剑派所在的群岛,那么到时候只需要继续向大海深处而去。
黑色的铁剑在夜色里仿佛隐形一般,没有带出任何剑光,悄无声息前行,但还是惊动了某些人。
数十道刀意在夜色里渐渐显现出来,如一道锁链,离开居叶城向着荒原而去。
风刀教知晓玄阴宗立教的消息后很是重视,竟是派出了这么多高手。
别的正道宗派就算知道这个消息,也无法在短时间里赶过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井九这样飞,高速的罡风是真的可以吹死人的。
星光微暗,刀光如雪,一名身材瘦削的风刀教强者在夜空里显现出身形,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井九闭着眼睛,没有理会。
以如此快的速度驭剑,便是他也需要凝聚心神。
顾清站起身来,取出剑牌,说道:“青山弟子过路。”
感知剑牌上的青山剑意,那位风刀教强者有些意外,还是让开了道路。
只是瞬间,铁剑已经便去了数里之外,越过了那些刀意,消失在黑夜里。
顾清连一声多谢都没来得及出口,只好坐回剑上。
铁剑入荒原渐深,地势渐不平,前方群山险峻显于星光之下,正是传闻里的冷山。
冷山面积极大,生活着无数邪魔外道与心狠手辣的散修强者。
事实上如果不是邪道势衰,加上内部纷争不断,毫不团结,风刀教未必就能守得住居叶城。
尤其是刀圣一直在白城的情况下。
夜空里偶尔可以看到带着煞气的魔影黑烟,显得极其嚣张,与朝天大陆别的地方完全不同。
越往冷山深处去,这种情况越是常见。
邪道宗派的山门大阵与地脉相连,很难被攻破,最麻烦的是,那些地脉深处往往会有缝隙与深渊相连,甚至可能出现冥部妖人。所以除非是破海境的强者,正道修行者很少会单独进入冷山,以免遇到危险。
铁剑在冷山边缘飞行,应该不会出事。
顾清第一次来到传闻里的冷山,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好奇,为了看清远方一道黑烟,甚至不顾寒冷探出半个头。
白猫在他怀里很是不满,心想你看归看,为何要把我抱这么紧,真把我当暖炉了吗?
忽然,顾清的眼里露出一抹惊意。
远方的群山里忽然生出无数火焰,把那道黑烟直接烧成了虚无!
不管那道黑烟是哪家邪道宗派的强者或是散修,都必然死了。
那些火焰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厉害,哪怕隔着千里之远,依然能够感受到恐怖的威力。
在如此深沉的夜色里,那些火焰就像真实的太阳那般刺眼。
“是烈阳幡。”
井九睁开眼睛,向那边望去。
顾清这才知道原来那里便是玄阴宗的山门。
作为曾经盛极一时的邪道大派,玄阴宗虽已凋蔽,底蕴依然深厚,烈阳幡便是明证。
这个传闻里用了数千名童男火祭才炼成的极恶魔器,即便是通天境的大物也很难降服。
井九看着远方的玄阴宗山门,警意微生。
他的警惕不是因为烈阳幡。
很多年前他便与烈阳幡打过交道,虽然真正出手的师兄。
他的警意来自于一道杀意。
玄阴宗山门那边,有人正在看着他。
那人非常想要杀他。
大道朝天 第八十章小明教主
那片仿佛要把黑夜点燃的火焰里有双眼睛正在看着井九,充满了怨毒与杀意。
这两种情绪是如此的浓烈,甚至快要变成实质的存在,从烈阳幡里出来。
世间想杀井九的人不多,但肯定有。
可对他如此仇恨,杀意如此之强的人很少。
井九静静看着那处,眼神渐渐变得锋利,就像真实的剑。
……
……
遥远的冷山深处是玄阴宗的山门。
深夜时分,峡谷里依然满是燥意,没有半点湿润的感觉,这是受到了地底火脉的影响,也与烈阳幡有关。
改派立教可能会引起正道打压,玄阴宗自然很是谨慎,很早便启动了山门大阵。
隐藏在崖壁里的某处高台畔,有人正在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洞府深处有个软榻,前任玄阴宗主苏七歌瘫痪后,便一直躺在这里。
高崖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盯着苏七歌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就算一切如你所愿,你也不可能成为教主!”
作为玄阴宗硕果仅存的七代长老,他的境界极为高深,这两年更是掌握了玄阴宗的大权,但现在脸上早已没有当初智珠在握时的感觉。因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所谓掌握都是假的。
苏七歌漠然说道:“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放弃了,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在乎教主这个名头?”
高崖沉声说道:“你最好希望风刀教与昆仑派不会出手,不然如果山门有事,你就是毁派的罪人!”
苏七歌说道:“曹园成佛之前,本就邪气凛然,昆仑更是积弱多年,烈阳幡出,难道何某人还敢前来窥探?”
高崖厉声说道:“但你不要忘了,昆仑身后还有云梦山!”
苏七歌耷拉着眼皮说道:“镇魔狱事变,青山与中州的注意力都会放在朝歌城,不会理会我们。”
改派立教是他的主意,这些都是他阐述过很多次的理由——玄阴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举起大旗,召募更多的邪派高手乃至散修强者,以此增强实力,但在这个过程里不会扩张,更不会去招惹那些正道大派。
道理说来都有道理,落在实处却往往并不现实。
高崖脸色极其难看,正准备继续驳斥,忽然感应到了些什么,转身望向峡谷外,说道:“有人窥视!”
话音方落,峡谷里无由风起。
这风极其干燥,就像无形的火焰,舔过所有事物。
不管是高崖还是榻上的苏七歌都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无比刺眼的光线,笼罩了整个峡谷,台畔的那个背影却没有被吞没,而是显得更加黑暗。
烈阳幡自地底火脉而起,招摇而涨,化作无数火焰,将数十里外的一道黑烟卷杀。
这幕画面让高崖心神震撼,难以自己。
他看得清楚,那道黑烟乃是一名冷山的著名散修。
那名散修境界虽不及自己,也相差不远,在烈阳幡前,竟毫无抵抗之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高崖与苏七歌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不安,不再继续争吵。
一位是前任宗主,一位是七代长老,他们对烈阳幡自然极为熟悉,今天却感觉异常陌生。
烈阳幡在他们手里,只能做为山门阵法的基础,抵抗外界攻击,哪像现在这般恐怖而强大。
原因也很清楚,因为玄阴宗驭使烈阳幡的古老秘法早已失传……
苏七歌就算是宗主,也没能让烈阳幡认主。
直到那人来到玄阴宗,带回了秘法。
高崖与苏七歌看着台畔的那道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最开始发现那人掌握着最古老的玄阴魔功,高崖很是惊喜,想借他赶走苏子叶,然后把他当作傀儡。
苏七歌也有相同的想法。
但他们都失败了。
那人拥有远超年龄的坚忍、无情冷酷,就像是天生的邪道中人。
最后,他竟是根本无视高崖与苏七歌的想法,直接把整个玄阴宗握在了手里。
“远处有青山宗的飞剑。”
那人毫无情绪说道。
高崖急声说道:“宗主请谨慎!”
苏七歌几乎同时说道:“请宗主三思!”
如今烈阳幡威力大增,玄阴宗气势正盛,别的正道弟子说杀也就杀了,但那是青山宗的飞剑……
玄阴宗与青山宗有解不开的深仇,也有极深的恐惧,如果真与青山宗开战,难道玄阴宗要再迁一次派吗?
那人向着台前走了两步,身体微微颤抖,垂落身侧的双拳上黑烟缭绕,似乎很激动。
他有只腿是瘸的。
他的眼里满是杀意与怨恨。
没有人能看到千里之外的画面,他能够看到铁剑上的井九,是烈阳幡的帮助。
烈阳幡认主之后,本就魔功渐成的他境界再次暴涨。
换句话说,他现在很强。
所以,他有很强的冲动去杀了井九。
他渐渐平静下来,双手不再颤抖,缭绕的黑烟渐渐散去。
放弃是因为隔得太远,他不确定烈阳幡能不能杀死对方。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还有赵腊月……”
他叫做王小明。
他出生后没多久,生活的小村庄便因为两名修行者的战斗而被泥石流吞没。
清天司官员施丰臣救了他,把他一手养大。
少年时期,他在清天司库房里做力工,有一名叫做七十二的工友。
当时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去义父家里做菜,喂鸡。
十二年前,施丰臣通过太子府买通不老林刺客暗杀赵腊月,事败之后在井九面前自杀。
第一个看到现场惨状的人便是他。
他拿着义父留给自己的修行功法离开了朝歌城,在旧庙与山野里艰难地前行。
他在瀑布下与山洞里连逢奇遇,甚至学会了玄阴宗最古老正宗的秘法。
经过几番尝试,在高崖长老的帮助下,在前任宗主苏七歌的暗中配合下,他来到了玄阴宗。
就连洛淮南都无比警惕的苏子叶,被他逼的像条丧家之犬,远遁西海。
四年后他终于清除了苏子叶留在玄阴宗里的嫡系,成为了神秘而可怕的新任宗主,也将是明天的教主。
但他修行的目标非常清楚而确定,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迷惑,所以他一直很冷静。
他知道那些奇遇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
无所谓。
故事里的主角往往都是这样的,夜幕的上方有只巨手正在操控着你的人生,某天才会揭晓事情的真相。
可是那些故事里的主角,最后总会把那只巨手碾压成碎片。
王小明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他还知道更多。
“我知道你想用这件事情引来更多人的注意,把我推到幕前,以求乱中取得生机,甚至最好让我被杀死。”
他看着榻上的苏七歌说道。
“我知道你表面上与他争执,其实已经暗中联手,想要把我变回当初那个傀儡。”
他望向高崖长老说道。
洞府里死寂一片。
峡谷里的光线渐渐淡去。
苏七歌沉默不语。
高崖很吃惊,没想到这个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居然能够识破自己这些老狐狸的心思。
“我不懂什么阴谋诡计,我只知道在陌生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是陌生人,而陌生人就是敌人。”
王小明对他们说道:“如果我能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那么我就不会被骗。”
高崖沉默了会儿,说道:“就这样死在你的手里,着实有些不甘。”
他是玄阴宗的七代长老,境界深厚恐怖至极,就算是青山宗的破海上境强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这里是玄阴宗核心,也是山门大阵的核心,拥有烈阳幡的王小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当初既然你利用我来控制烈阳幡,现在便要接受我随时可以用烈阳幡杀死你的事实。”
王小明说道:“但你们有杀死我的想法非常合情合理,所以我不生气,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高崖神情微变,说道:“我应该怎么做?”
王小明说道:“服从我,向我祈求宽恕。”
“你不是神魔。”
苏七歌忽然开口说道:“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神魔,结果走火入魔,最后变成了一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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