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何霑看着夜空里被星光照亮的云,叹息说道:“这样活着,真的很累。”
太后眼里出现绝望的神情,说道:“所以你准备让我去死。”
“你想多了,我答应过陛下护你一世,只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
何霑说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当年我给陛下亲手熬的那些药里……没有毒。”
说完这句话,他向着殿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太后忽然生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何霑停下脚步,没有转身,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在星光的照耀下,云朵镶着一道清楚的银边,黑色大氅的表面也是如此。
在数十名太监高手的拱卫下,何霑向皇城外走去,靴子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就如他此时的心情。
在虚假的幻境里看到真实,那是每个问道者的修行目标。
何霑却看到了不一样的画面。
他看到的是,哪怕在真实的世界里依然没有真实。
一切都无意义。
他终于明白了井九为何没有把楚国交给自己,为何姨要自己去果成寺。
因为他总有一天会看到这些。
……
……
“原来我是一个天生的僧人。”
在某个清静的酒楼上,何霑临栏听风,提壶饮酒,喃喃自语。
桌下堆着十余个酒壶。
酒楼内外,包括不远处的街巷里,到处都是太监高手与缇骑。
所有人都感觉到公公今天的情绪有些问题,不然自我管理如此严格的他,怎么会如此滥饮?
何公公的情绪不好,赵国便可能有事,天下便会有麻烦。
这让众人很紧张,禁军与城门司甚至军部方面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夺宫,或者向秦国发兵。
“去把那个人带过来。”何霑忽然说道。
几名下属对视一眼,脸色有些奇怪,心想就是这样?
公公终于要见那个人了?
那个人究竟有何重要?
在缉事厂里有很多秘密,也有很多奇怪的事。
最让官员们想不明白的是一名修行者,叫做姜瑞。
缉事厂有个专门的部门负责监视、控制此人,已经持续多年,甚至听说从缉事厂初建那个部门便存在,但缉事厂官员们怎么看,那个人也极其普通,没有任何值得警惕的地方,花这么多的钱与精神在上面,还不如直接杀了。
那名叫做姜瑞的修行者,现在是鹿山郡某个宗派的客卿长老,离都城的距离不远,以缉事厂的能力、再加上数十年时间的监视准备,很轻松地便把此人制服,然后连夜带回了都城。
当姜瑞被押上酒楼,跪在地上的时候,何霑还在喝酒,只不过桌下的酒壶已经变成了三十几个,如山般堆着。
“来了?”何霑看着姜瑞说道。
他的语气很淡然,就像时常见面的朋友。
姜瑞这些年还算顺利,靠着修行天赋与钻营的本事,成功做了一家宗派的客卿,正想着能通过什么途径去都城里寻找机会,结果今夜宗主忽然翻脸,宗派里的弟子们一涌而上,然后把他交给一群黑衣人,押来了都城。
在路上的时候,他震惊不安,猜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想不到任何线索,是什么厉害人物要对付自己。
听着那声招呼,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怔了怔后,赶紧谦卑问道:“敢请教大人名讳?不知寻我这个山野之人有何事?”
在他想来,这位身着锦衣的中年阴柔男子,能够让宗派如此听话,必然是都城里的大人物,但没有立刻杀死自己,应该是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比如用自己去暗杀朝中的对头之类。
“原来你什么都忘了。”
何霑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那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那个故事从真实世界里的很多年前开始,两个颇有天赋的散修在某个山谷外相遇,吃了一条烤鱼……
很多年后,他们一起进了青天鉴,开始问道。
……
……
姜瑞早已忘记那些前尘往事,听的震惊无语,喃喃说道:“您是说,我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何霑说道:“是的,对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我们就是谪入凡尘的仙人。”
“我是仙人?”
姜瑞觉得好生不可思议,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艰难与辛苦,更是生出无限感慨,当然还有更多的狂喜。
他深深呼吸数次,才稍微平静了些,问道:“那你现在是?”
何霑说道:“我在皇宫里办事,姓何,你可能听说过我。”
姜瑞再次震惊,甚至比前面更加震惊,因为何公公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
“你居然是何公公!这怎么可能?”
“对对对,你说我们是仙人,那我们当然应该这般厉害。”
“不对啊,既然我们是同伴,你为何以前没来找我?”
姜瑞越想越乱,于是也越说越乱。
“不着急,你会慢慢想起来所有事。”
何霑扔掉手里的酒壶,拿起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手,说道:“只是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想起来那些事。”
……
……
养母被杀死。
被人贩子到处卖,无数次的毒打。
被阉入宫,在宫里艰难求存,不知遇着多少痛苦。
那些事,何霑从来都没有忘记,所以姜瑞也必须记起。
没有过多长时间,姜瑞想起了那些事,脸色瞬间苍白。
迷失在红尘里的人,最痛苦的时候,不是糊涂地死去,而是醒来面对真实的那一刻。
“原来……你还活着……你居然进了宫……原来,你就是何公公。”
姜瑞想要解释当年的事情,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说不出任何话来。
何霑用毛巾把自己踩脏的凳子擦干净然后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姜瑞,问道:“你喜欢怎么死?”
大道朝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惊梦
姜瑞再也无法跪好,跌坐在地,刚刚知晓真实,便要死了,谁都不会乐意。
他神情惘然,喃喃自言自语道:“我不想死,怎么死都不喜欢。”
何霑说道:“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怎么杀你,为你设计了十几种死法。为了不让你因为意外提前死掉,我派了很多人保护你,卓如岁想杀你,都被我冒险救了下来,好不容易到了今天,你总要挑一种。”
姜瑞身心俱寒道:“就算你想玩我,玩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为何不早点杀了我,何必拖到今天!”
“你是我在幻境里的锚点,只要你还活着,仇恨还在,我便不会忘记那个真实的世界。”
何霑说道:“直到刚才,我忽然发现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意义,自然就不用再留着你。”
姜瑞喃喃说道:“我天赋不错,意志手段皆有,却始终走的如此艰难,原来是你一直在暗中打压我。”
“在外面你就一直觉得我百无一用,只是运气好,难道你以为在这里我也只是运气好,抢先走到了你的前面?你要明白并且接受一个事实,你从来都不如我,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在外面不行,在里面也不行。”
“哈哈哈哈,我才想明白,你是个太监,那玩意儿被割掉的感觉如何?不管我行不行,你不行啊!”
姜瑞轻蔑说道,忽然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他不是准备偷袭何霑,而是想要自杀,可惜的是没能成功。
何霑衣衫微动,带出数道残影,仿佛没有动作,实则已经封住了姜瑞的所有经脉,又重新坐回椅子里。
姜瑞神情骤变,吃吃说道:“抱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年……我也没想到你会吃这么多苦。”
何霑没有理他,平静解释道:“我用的手法会让你不能动,感受会更加清楚,而且确保你不会昏迷过去。”
以这样状态承受缉事厂的那些恐怖刑罚,会是怎样的痛苦?
姜瑞脸色苍白说道:“真要做这么绝?我认怂,我认错……你就给我一个痛快。”
何霑没有说话。
姜瑞完全绝望了,沉重地喘息着说道:“我都认了,但按照问道的规矩,里面的事情不能带到外面去,你不能记恨我。”
他不愿意承受那些可怕的痛苦,更不愿意离开幻境后受到何霑的持续打压。
何霑微笑说道:“怎么会呢?所以稍后无论你怎么痛苦,都不要记恨我,在外面……我们还是朋友。”
姜瑞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以自己的修行天赋,只要固守道心,哪怕再厉害的刑罚又能如何,但这时候看着何霑的淡淡微笑,忽然有些发冷,声音微哑说道:“你究竟想怎么处置我?”
何霑说道:“凌迟吧,抱歉,我知道这实在是没有什么新意。”
姜瑞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颤,想要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求饶,却无法动弹丝毫。
“画面太血腥,我就不看了,你好好享受。”
何霑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酒楼。
走出酒楼的时候,他向对面屋檐看了一眼。
那只青鸟飞走了。
它相信回音谷外的修行者也不愿意看接下来的残忍画面,又不是变态的邪道高手……至少表面上。
夜街安静无声,极远处晨光隐见,人间却是更加黑暗。
何霑披着黑色大氅向着夜色里走去,身后忽然有惨叫声响起。
惨叫声不曾断绝,只是渐渐低微。
……
……
姜瑞算是一名境界不错的修行者,但对于如此广阔的世界而言,他的死亡只是一件小事。
只有那个鹿山郡的宗派,因为此事紧张了很长时间,宗主甚至想过,要不要主动进京向何公公请罪,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缉事厂再没有什么吩咐,才渐渐放下心来。
没有人知道,何霑把此人留了数十年都没有动,那夜却忽然抓了过来凌迟处死,这件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太后不知道那天夜里酒楼发生的事情,紧张不安地等待着何霑的反应。
在她看来,像何霑这种有不臣之心的恶徒,必然会借着那夜宫里的冲突,做些什么事。
出乎意料的是,何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选新君一事都没有理会,只是如往常一样,处理着朝政。
赵国很快便迎来了一位新的皇帝,由太后抱着坐在珠帘后的椅子上临朝。
从那天开始,何霑再也没有参加过朝会。
只有最亲近的下属,才能发现何公公有些异常。
最近这段时间,他经常看着灰暗天空里的某个点,一走神便是半天。
偶尔他会去某座偏僻的冷宫,在那些狭窄的夹道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有时候他会走进某个早就无人居住的小院,取出一张竹椅躺下,手里轻轻挥着圆扇。
现在已经是初秋天气。
从秋天躺到冬天再到春天,时间就这样缓慢而无趣的流动,何霑厌倦之余,忽然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有很多事情他正在渐渐忘记,有很多事情却又再次从海里泛起。
他感觉好像在哪里有过类似的日子,好像是在某个寺庙里,然后他忽然非常想吃一盘爆炒的红菜苔。
御花园坡上的那棵小栗树早就已经长大,那根折断的树枝留下的疤已经变得很坚硬,更加清晰。
他经常站在那棵栗树下,右手下意识里摸着那处疤痕,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某天他忽然想起来了那片海,海上的那艘船,船上有位曾经的朋友,还有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
银发老人溘然长逝之前,似乎说了一句话,但当时海浪的声音太大,他太过悲伤与愤怒,没有听清楚。
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呢?
何霑想了很长时间,某天终于想了起来。
小舟从此逝。
……
……
何公公忽然消失了。
缉事厂再次被搬空,那只镶着金边的马桶也随之不见。
很多缉事厂的官员与密探,缇骑的统领与军士也同时失踪。
没有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任何线索,各州郡里也没有那些人的踪影。
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赵国,继而震惊了整个天下。
在紧急召开的大朝会上,满朝文武没有人能说得出话来,此事太过离奇,毫无道理。
有些官员甚至在想,难道是缉事厂惹出太多天怒人怨,结果遭了天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同时消失,你们居然一点东西都查不到!”
太后愤怒地掀开珠帘,站在那些官员们身前,骂道:“难道哀家就指望你们这些废物治国!”
何霑消失,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感到轻松,生出无穷喜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惊怒交加。
尤其是夜深的时候,她想着何霑的离去,更是感到孤清至极。
过了些天,终于查到了些线索,当朝大学士连夜入宫,跪在元宫榻前,向太后低声汇报所得。
整个赵国都知道,在浩瀚平湖的深处盘踞着一股极凶悍的水匪,哪怕朝廷的水师清剿过多次,也没能伤得对方分毫,反而送了不少船只过去。
就在何霑带着缉事厂众人消失之后不久,那股水匪忽然出了平湖,百余艘大船经由水道驶入齐国,然后直入东海,消失无踪。
现在想来,何霑与他的那些下属们当时就应该在那只船队上。
这件事情听着简单,其实不然,何霑不止瞒了朝野多年,更关键的是还完美地利用了赵国与齐国多年修治的水道系统。
更何况那些大船明显用的是齐国方面的技术。
要办成这件事,何霑不知道筹划了多少年时间,为之付出了多少精力。
太后的脸色瞬间苍白,转身看着榻上沉睡的小孩子,沉默了很长时间。
难道你一直都想着离开?还是说这只是你准备的后路,那天夜里对哀家太过失望才用了。
……
……
那个权倾朝野数十年的大太监走了。
对赵国人来说,就像是都城里的皇宫忽然消失了一般。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恐慌,朝野一片死寂。
流言渐渐传开,确认何公公确实已经离开,而不是如往年那样站在阴影里看着世间、随时可能回来呼风唤雨后,整个国家陷入茫然、空虚的精神状态里。
无数奏章与民间的请愿书如雪花般被送入皇宫,请求朝廷尽快派出大军寻找何公公。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奏章与请愿书变得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直到盛夏时节,所有人都发现何公公可能确实不会回来了,情势再次为之一变。
无数奏章与民间的请愿书再次如雪花一般送入宫中,只不过这次的内容已经完全不一样。
从官员到百姓,所有人都在指责何公公的弄权无耻、冷酷好杀,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与秦国勾结,自知叛国大罪难恕,所以畏罪而逃。
朝廷里的官员都曾经向何公公送过钱,曲意讨好,那么谁才是何公公的走狗?为了分出谁是真正的走狗,当年究竟是谁汪的声音更响,朝堂诸公开始激烈地互相攻击,一时间混乱不堪,丑态百出,直至初冬时节局面才终于稳定下来。
在平稳朝局的过程里,赵太后展现出来了极为优秀的政治智慧与手段。
然后,便是议罪。
朝廷给何霑定了七十四项大罪,除了最常见的那些罪名,还有些奇怪的罪名只怕就连当初的缉事厂也想不出来。
太后看着那些罪状,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重重一拍书案,摔断了手里的朱笔。
斑斑红点落在墙,如红梅般好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终太后只批了几条罪名。
主要就是散漫无礼、事君不诚之类。
但不管她批多少条,何霑注定要名垂青史了,当然是恶名。
想到这点,她生出一些歉意。
她来到了御花园,挥手让撑伞的宫女离开,走到那棵栗子树下。
这里是他们曾经站过的地方。
雪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着远方,渐渐红了眼眶。
大道朝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出题
听到这个消息,秦国全体军民陷入狂喜之中,在扫平宇内、一统六合的道路上,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赵国,更准确来说,就是何太监一人。但秦皇根本不相信这个消息,认为这肯定是个阴谋。何太监在赵国的根基如此雄厚,手段不逊于己,刚好另立了一个小孩子为新君,正是最风光的时候,怎么可能忽然舍去所有一切,就这样消失?
无数密谍与高手被派出了咸阳城,在世间各处寻找何太监的消息,却始终无所获。除了秦皇还有很多势力试图寻找何太监的下落,或者接收他留在世间的政治、军事遗产,至少也要确认他的生死,但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何太监就这样就消失了,就像井九一样。
哪怕伟人离去,太阳也会照常升起,时间继续流逝,转眼又是数年,问道至今已有四十二载。
赵国在太后的统治下没有出什么乱子,但也不可能再像当年那般强盛,锋芒渐失,无力再与秦国争霸。
此消彼涨,把楚国国力消化吸收后的秦国变得更加强大,铁骑所向无敌。
某天清晨,朝阳初升,秦皇起床后走到窗边,嗅着宫外传来的烧漆味道,微微皱眉。
为了准备日后的大战,秦国方面一直在不停地储备军械、盔甲,这些味道与那些烟尘都是不可避免的代价。
秦皇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甚至有些享受,但最近这些天他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在他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是修行强者,自然知道自己没有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皇后娘娘端着一碗银耳汤走了过来,碟畔放着三块秋梨膏糖,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秦皇的眉皱得更深,厌憎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哪里来这么多话?”
说完这句话,他拂袖而去。
皇后脸色苍白站在原地,怔了怔才醒过神来,赶紧把食盘放下,跪地相送。
她知道陛下要去淑宫见那位公主。
每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时候,陛下便会去那里,就算没有什么大事,陛下也更喜欢在那里喝茶。陛下与公主见面的次数甚至比与她还多,但她不敢有任何怨言,因为她知道那位公主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比自己高无数倍。
……
……
淑宫如往年那样安静清幽,水池里的残荷没有破败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廊畔悬着的灯笼里还残着昨夜的香烛味道。
秦皇解下大褛,扔给迎上来的宫女,坐到琴台对面,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情绪安定了很多。
白早坐在琴台那面,手指虚按着琴弦,黑发随意挽在身后,就像垂在手臂间的白缎般自然好看。
“何太监应该是真的出了海,至少短时间里无法回来,楚皇就算活着也不敢冒头,而且就像你当年说的那样,一个人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秦皇拿起茶杯喝了口,继续说道:“我想把局面往前再推一推。”
白早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你今天显得有些着急。”
这样的语气让秦皇觉得有些不舒服,轻咳两声,说道:“该办的事情总是要办,早些办完也好。”
白早低头看着指下的琴弦,问道:“齐国?”
“云栖现在声望太高,齐、赵、旧楚,甚至就连朕的咸阳城里都有不少追随者,但他偏偏却要讲什么非战。”
秦皇放下茶杯,眼神微冷说道:“朕要一统天下,他和他的学说会带来很多麻烦。”
白早没有抬头,说道:“你准备怎么做?这种人不能轻言杀之,不然万民离心,想征服天下会有更多麻烦。”
秦皇说道:“朕想试试看能否说服他。”
“一茅斋的书生很难被说服,因为他们自己的道理太清楚。”
白早轻抚琴弦,说道:“虽然奚一云已经忘了自己的来历,但想来也是如此。”
秦皇说道:“朕会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想抵抗朕的铁骑,反而会给世间万民带来更多灾难与痛苦,不如直接投降。”
白早说道:“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说服他,你觉得他会愿意来咸阳?”
秦皇武功强大,却从来不会离开咸阳皇宫半步,尤其是黑衣人那次行刺之后。
“朕会诏告天下,保证他的安全,如果这种情况下,云栖还是不敢来,那就罢了。”秦皇说道。
白早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长时间,说道:“这样也好。”
……
……
深秋时节,齐国大儒云栖先生,带着百余名门下弟子来到了咸阳城。
咸阳城门大开,无数民众前来围观这场大陆难得的盛事,甚至就连赵国与旧楚地也来了很多名士。
云栖先生与弟子们都着广袖长袍,佩长剑,仪姿不凡,行走在街道上,不知吸引了多少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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