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轰的一声响!
墨丘方的天空里出现一团白色的气流,那道气流下相连,形成一个空心的圆圈。
在圆圈的正间,黑色的铁剑显现出身影。
铁剑降低了速度,也降低了高度,大地近了很多,画面里的景物与人也清楚了很多。墨丘地近东海,气候温暖湿润,却无酷暑之弊,而且土地肥沃,哪怕是冬季,地面依然没有积雪,有些田里甚至还生着青色的作物。大片农田依照颜色分成无数色块,从天空里望去很是赏心悦目,与那些雪原峰相较,少了些野趣,却多了很多安宁。
广袤无垠的农田的间有条笔直的大道,通往前方那片依山而建的寺庙禅院。
大道停满了车辆,还有很多临时搭建的窝篷,甚至还能看到席地而睡的人。
这些都是前来求果成寺医僧治病的病人,有很多穿着简朴僧衣的僧人在其间行走忙碌。
铁剑落在果成寺前的树林前。
白猫难得从赵腊月的怀里跳了下来,在地四足分开,腰背下沉,伸了个诚意十足的懒腰。
井九伸手把它拎起搁到肩,它觉得有些不舒服,又向爬了爬。
看着越来越近的黄寺檐角,赵腊月问道:“医者仁心,僧人度厄,我能明白,但会不会耽误修行?”
井九说道:“禅宗修的是心,对持奉此道的僧人来说,这便是修行,死读经书强。”
“这位小公子说的有理,看来必然是哪位名门大派的……”
果成寺的知客僧笑眯眯地迎前来。
修道有成,井九还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的模样,容颜也没有变化。
知客僧看着他的脸顿时无法再赞下去了,当他看到井九头居然趴着一只白猫,唇角更是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不知来客……啊,莫非是青山的井九仙师?”
知客僧终于想到了对方可能是谁。
井九嗯了声。
知客僧再次望向赵腊月,发现这位少女容颜清秀可人,白衣干净如雪,黑发结辫,很是好看,心想能与冷漠著称的井九仙师并肩同游,那必然是州派的白早仙子,正道两大领袖的年轻一代强者同时来访,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庙的知客僧,都是那些心思快,说话也快的人,果成寺也不例外,他心里想着便说了出来。
“不知白仙子……”
“赵腊月。”
知客僧怔了怔才醒过神来,好生羞愧,赶紧行礼,然后转身望向井九说道:“不知二位青山仙师前来?”
井九说道:“找人。”
知客僧心想本寺与青山的关系向来平平,唯一是禅子与神末峰一脉向来亲厚,赶紧说道:“禅子去了白城。”
井九说道:“我找大常僧。”
知客僧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低着头一伸手,打算此再也不说一句话。
带着井九与赵腊月向着寺里走去,这名知客僧渐渐平静下来,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要知道大常僧乃是后寺里的隐居长老,外界很少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不过既然寺里的师长没有阻止,他自然也不会做些什么。
走过前寺的殿宇,穿过幽静的林石道,在松涛阵阵里,看到了一片塔林。
井九向那边看了一眼。
继续行走了很长时间,来到果成寺最深处,此地山林更幽,鸟鸣亦无,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禅堂。
那座禅堂占地面积不大,建筑有些古意,与沿路经过的禅堂经舍较起来却又有些新。
知客僧把他们送到禅堂前,便不敢再进去。
井九与赵腊月走进禅堂,看到正在扫落叶的一位老僧。
那位老僧便是他要找的大常僧。
大常僧有些意外,问道:“二位寻我何事?”
井九看着这位老僧,想着三百年前他的模样,淡然说道:“我是井九,皇帝应该对你说过。”
大常僧微微皱眉说道:“我不知道陛下与你是何关系,但我本是替皇家办事的人,你吩咐便是。”
井九说道:“我要在这里参禅。”
大常僧有些吃惊,问道:“在这里?”
井九没有再理会他,踏着落叶走到禅室后院。
这里有几间静室,有两方水池,四周有雨廊,庭间有座小塔。
那座小塔由灰石砌成,面生着些青苔,看着很不起眼。
井九静静站在塔前,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大常僧看着这幕画面,觉得有些怪,但想着多年前皇帝陛下的那道圣谕,没有多事,无声退出庭院。
赵腊月走到他身边,陪他站着。
井九说道:“这是先皇的灵骨塔。”
赵腊月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此时还是很吃惊。
前代神皇假死退位,隐入果成寺为僧。
原来在朝天大陆流传了两百多年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
……
(注:几万把飞剑,燃烧,时间,河流,银翼杀手最后的那段台词我会在大道朝天里一直用。我以前本来以为这种明确的致敬根本不需要说,说出来多蠢,但后来发现有些孩子自己没看过这些在我看来是谁都应该看过的东西,觉得我是在抄袭,如说庆余年石碑那段话抄袭十二国记……真是白痴一般的说法,想着无语,所以在这里申明一下。再是洛淮南的小绿瓶已经碎了,我写的时候忘了,感谢读者指正,昨天已经在第一时间修改。)
大道朝天 第一百四十四章此庙此园可静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此庙此园可静心
赵腊月看着那座普通的小石塔,心想谁能知道这里面竟然葬着前代的神皇陛下?
井九说道:“他自幼便喜欢过简单的生活,如果不是没办法,也不会在朝歌城当了那么多年皇帝。”
赵腊月抬头望向他,问道:“你找的朋友就是他?”
在神末峰的时候,井九说过他那位朋友已经死了。
井九说道:“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在我心里他一直更像朋友。”
赵腊月的视线落在他紧握的左手上,说道:“他能怎么帮助你?”
“我来这里的次数很少,但每次来的时候,都最为平静。”
井九看着那座石塔,眼神平静,不知情浅还是情深。
炼化仙箓最大的难关不是那些威力无穷的仙气,而是白刃留下的那道仙识。
真正的仙识无法被人间的道法手段消灭,会像春雨润夜、烛火光梁般慢慢浸染道心。
道心与禅心都是心,心静如水才能抵抗这种浸染。
这座小石塔、塔林里的落日、落日照耀下的古寺、寺里的晨钟暮鼓、松涛里的颂经声可以帮助他静心,然后引领那道仙识进入寂灭的所在。
这就是井九来果成寺的原因。
白猫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打量着安静的庭院,有些困惑与紧张。
它抬头在空中嗅了嗅,不知道闻到什么味道,渐渐平静,从井九身上爬了下来。
它没有跳回赵腊月怀里,而是慢慢走到小石塔前的蒲团上,把自己盘成了一个圆,闭上眼睛,再次进入香甜的梦乡。
看着这幕画面,赵腊月沉默了会儿,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炼化仙箓是无法做到的事情,现在有了些信心。”
井九说道:“你现在境界如何?”
赵腊月说道:“游野中境不远。”
井九说道:“过速并非好事,接下来先稳一稳,静一静,在果成寺里听几年经。”
在他想来,小腊月的境界快要追到自己,自然要算过速。
如果是别的事情,赵腊月绝对会听他的,这件事情却不然,倔强地抿着嘴,不肯出声。
当年进入青山宗前,她便把景阳师叔祖视为偶像与追赶的目标,遗憾于不能与这样的绝世天才身处同一个时代,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
井九知道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禅宗经文有些意思,十岁已经学了,你也先把这一课补上,对你有好处。”
也许是因为他平静的声音显得很有说服力,也许是他的手很温暖,赵腊月终于同意,然后问道:“哪天去看柳十岁?”
井九有些不解,自己前不久才在云梦山与十岁见过,该交待的都交待了,还要去看他作什么?
看着他的神情,赵腊月终于确认他还是那个不理世事、不能世务的家伙,看着言语与身上的烟火气都多了些,其实都是假象,有些没好气说道:“他家就在果成寺,我们来了当然应该去看看。”
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再不重要,柳十岁可是被你送到果成寺来的,这都不去看看,那家伙知道后得伤心成什么样?
井九想了想才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我不知道他住哪里。”
赵腊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知道。”
神末峰与柳十岁负责联系的人是顾清,往菜园里送东西的还是顾清,她离开神末峰之前,告诉她菜园地址以及提醒她提醒井九不要忘记去看看的还是顾清。
换句话说,没有顾清,她也可能会忘记这件事情,哪有资格指点井九,不过这件事情她当然不会对井九说。
……
……
赵腊月与井九同时到访,自然惊动了果成寺的大人物,井九不愿处理这些事务,他想赵腊月也不愿意,便把这些事情全部委托给了大常僧。
大常僧当年是朝歌城里的太常寺副卿,服侍了一辈子神皇,又在果成寺里住了三百年,处理这些问题自然极为轻松。
每年朝歌城都会有国公前来,代表神皇还愿,都会住在寺里,有相应的木牌方便进出。
井九与赵腊月拿着两块木牌,便出了果成寺,来到了侧门外的那道山崖下。
冬天的阳光不怎么暖,菜园里也没有太多青菜,看着有些荒芜。
站在崖上看着菜园,井九觉得这地方真不如何,连那几丛竹子生得都不如何精神,真不知道柳十岁为何不愿意去一茅斋。
……
……
冬日无法暖身,但可以暖心,柳十岁坐在门前的长凳上看经书,小荷在旁边给他绣鞋面。
看着井九与赵腊月走了进来,柳十岁有些惊喜,更多的是不解。他很清楚,公子这么懒,绝对不会专门来果成寺看自己,更何况前些天他们才见过,还在幻境里的皇宫里相处了那么多年。
小荷则是吃了一惊,手指被针刺破也没察觉,赶紧起身向井九行礼,然后对赵腊月行礼。按照神末峰的位序,赵腊月是峰主,当然应该排在首位,应该先对她行礼,但小荷看着井九便害怕,哪里想得到这些。
接风洗尘可以不喝酒,但家里来戚了,总要吃顿饭。
满桌好菜,丰盛至极。
井九不吃饭,随便夹了筷跳水泡菜里的青笋,觉得还是有些酸,便放下了筷子。
小荷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有些幽怨,直到赵腊月吃了一整条焖炖大鱼,心情才好了些。
吃完饭后,小荷出去给他们换新茶,井九忽然问道:“你为何不愿意去一茅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柳十岁低着头不说话。
井九想着赵腊月在小石塔前不肯答应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心想怎么都这么倔呢?
赵腊月起身出屋,带着小荷去远处,以免打扰这对主仆的谈话。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井九做出了承诺。
对他来说这是极少见的行为。
柳十岁起身,从墙角某个隐秘的暗道里取出一个匣子。
匣子里有一把扇子还有一枝笔。
井九看着那把扇子,说道:“普通。”
然后他看了看那枝笔,神情微凝,说道:“不错。”
能被他点评一句不错,必是朝天大陆极其厉害的法宝。
屋里忽然响起嗡嗡的声音。
冬天没有蚊子,这是谁在叫?
柳十岁忽然满脸无奈地举起手来,因为这并非他的意志。
他手腕上的那根银色剑镯高速振动,声音更是来自此处。
银色剑镯嗡嗡叫着,就像刘阿大喵喵叫般,都是在提醒井九看看我,看看我。
井九想着中州派的青天鉴,对它很不满意,说道:“闭嘴。”
柳十岁的手慢慢放下,不二剑不敢再发出声音,屋里充斥着幽怨的气氛。
井九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说道:“讲。”
“几年前有国公来果成寺替陛下还愿,我结识了一位官员,暗中打听一下,才知道严先生原来是一茅斋的叛徒,听说当年叛出书斋的时候,暗中偷走了管城笔,一直被斋里的书生追杀,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不知道严先生是不是好人,但我敢肯定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救我而死……”
柳十岁把当年的事情讲了一遍,想着最后严先生化灰而逝的画面,默默流下泪来。
“当年冥皇便是被这枝笔所困,继而被仙箓镇压。如果让一茅斋的书生们知道这笔在你处,确实有些麻烦,”
井九就像是没看到他的泪水,说道:“……所以你不要让他们知道就好。”
柳十岁用袖子擦掉泪水,说道:“可是我怕去了一茅斋,会忍不住查严先生当年的事情,到时候肯定会给公子你惹麻烦……现在谁都知道公子与我的关系,就算让你把我逐出师门也没有意义。”
井九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啊?”
柳十岁说道:“是啊,所以我才一直不肯去一茅斋。”
井九说道:“但你体内的真气问题总要解决,自己考虑,实在不行,还是回剑狱求那只狗。”
柳十岁说道:“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怎么说尸狗大人也算我的长辈,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井九说道:“这你就错了,说到见死不救,除了苍龙便要算那条狗做的最多,因为它们就是做这个的。”
柳十岁怔了怔,说道:“公子,你现在话好像比以前多了很多。”
井九起身走到屋外,对正在看着无聊雪景的赵腊月说道:“走。”
他与赵腊月走到菜园外,准备沿山道回寺,却发现柳十岁跟在身后,很是自然。
“嗯?”井九嗯了一声。
“公子你既然要在果成寺长住,怎么能少了人服侍?”
想起青山往事,柳十岁的心情好了很多,笑着说道:“说起来离开南松亭后,好些年没做过这些事了。”
井九想了想,说道:“也好。”
菜园里的门关上了。
吱呀一声。
很是幽怨。
大道朝天 第一百四十五章果成寺的生活
井九刚回果成寺,迎面便看见了一个面熟的年轻僧人,只是与当年相比,这位僧人的脸更黑了,风霜之色更重。
那位年轻僧人看着井九,更是惊喜至极,啊的一声叫出来,然后下意识里紧紧捂着嘴巴,不敢说话。
井九待人待事向来冷淡,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位年轻僧人便有些高兴,可能这便是缘份,微笑说道:“又见面了。”
年轻僧人见他主动与自己打招呼,更是激动,拼命地点头,还没有忘记单手合什,很是好笑。
看着他这模样,井九有些意外问道:“还在修闭口禅?”
年轻僧人怔了怔才醒过神来,放下手来,羞愧说道:“习惯了,习惯了。”
井九问道:“你师父呢?”
年轻僧人说道:“师父随渡海师叔祖去了雪原。”
井九心想禅子去那边,现在连律堂首席也前去增援,想来雪国那边又有什么动静,而且动静还不小。
不过他没有问什么,反正他也不会去北边。
年轻僧人还想与他说些什么,听着寺外传来的召集钟声,赶紧说道:“豫郡那边有疫情,我得先走了。”
刚跑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您在寺里会留几天?”
井九说道:“很久。”
年轻僧人很高兴,向着赵腊月傻笑着行礼,赶紧跑出寺门。
“公子你认识他?”
柳十岁有些好奇井九为何会认识寺里的普通医僧。
赵腊月在旁边说道:“当初我们第一次离开青山游历的时候,在朝南城遇着这位僧人与他的师父,二人不错。”
柳十岁想起来,自己那时候正准备着叛出山门,在天光峰的石室里装疯卖傻,不由微微一笑。
都是过去的事情,他在果成寺读经七年,早已不再系怀,包括对曾经的师长白如镜。
穿过重重殿宇,回到了果成寺最深处的那处庭院前。
柳十岁有些意外,问道:“你们住在静园?”
赵腊月问道:“这里叫静园?你知道这里?”
“前些年和国公替陛下来还愿,那些官员便住在静园外面,我来送过菜。”
柳十岁指着静园外面某个地方,山林里隐约可以见到十余幢楼舍。
走进静园,大常僧又在扫落叶,看似他不准备让那座小石塔前保持着绝对的干净。
柳十岁与大常僧问安,好奇地四处打量,视线最后落在那座小石塔上,问道:“公子,这是?”
赵腊月在旁说道:“这是前代神皇的灵骨塔。”
柳十岁震惊无语,半晌后才说出话来:“原来传说居然是真的,神皇陛下真是假死,在这里修佛……”
赵腊月不再理他,看着庭院里的三道雨廊,判断哪处的光线好些,好留给井九。
“不知道神皇老人家在这里的法号是什么,最终也是一塔容身,真是……”
柳十岁走到石塔前,感慨至极,然后看到了在塔前睡觉的那只白猫,神情微怔。
“这猫又是……什么?镇守?白鬼大人?”
他赶紧躬身,郑重行礼,不敢有半点马虎。
从柳十岁走进静园开始,声音便没有停止过,像枝头落下的无数片树叶,在空中不停飘着。
大常僧觉得青山弟子好生有趣,又觉得有些麻烦,不由叹了口气。
柳十岁说话的时候,都是赵腊月主动接话,即便如此,井九还是受不了了。
“一直忘了问,我让禅子教你闭口禅,为何你现在话还是这么多?”
柳十岁神情茫然说道:“我不知道,禅子没有说过。”
井九心想那个小和尚办事果然不怎么靠谱。
赵腊月却有些担心,禅子离开果成寺去了北方,表明雪国肯定有事,而且也无法帮到己等。
井九倒无所谓,小和尚佛法精深,对他炼化仙箓当然能有帮助,但他太过聪慧,若见面次数太多,肯定会被认出来。当然认出来也不是大事,只是有些尴尬,当年在景阳假洞府外他靠着禅子的莲云才避开方景天的杀意……
那声“小友”他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
在果成寺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静园里的庭院真的很安静,鸟声在远处,深冬无蝉鸣,三道雨廊由大常僧、赵腊月、井九各占一道。
大常僧除了扫落叶,便是坐在蒲团上打坐冥想,只是年龄太老,更多时候是在晒太阳、打盹。
赵腊月坐在蒲团上,身旁堆着数十卷佛经,认真阅读着,偶尔闭上眼睛沉思片刻。
白猫有时候在塔前趴着,更多时候在她的膝盖上趴着,偶尔会钻到大常僧扫成的落叶堆里睡一觉。
井九没有读佛经,也没有打坐,取出竹椅便躺了上去。
天空忽然落下雨来,白猫从落叶里钻出,回到赵腊月的身边,安静地趴着。
现在深冬时节,只是果成寺地近东海,气候温暖,禅意隐于山,除非寒潮北至,才会落雪。
柳十岁结束对静园的巡察与初步打理,找到了茶壶小炉与相关事物,开始在廊边煮茶。
茶壶里的水沸腾前后,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不管是在落叶堆里还是在赵腊月的膝上,白猫也经常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白鬼大人居然这么可爱啊。
柳十岁想着这个问题,不时偷偷看一眼那只猫。
茶煮好后,分入四个碗里,搁在各自身前。
雨声淅淅沥沥。
茶香被雨丝冲淡,却更香。
柳十岁盘膝坐到雨廊一角,也开始冥想修行。
某刻雨停,暮色笼罩古寺,他睁开眼睛醒来,把茶炉碗具收拾干净收好,又去屋里整理了一番。
就像当年在南松亭一样,所谓服侍就是这些小事。
“公子,我走了。”
“嗯。”
在暮色里,柳十岁走出果成寺,回到菜园。
吱呀一声,房门被欢快地推开,小荷开心说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柳十岁笑了笑,说道:“静园里的客舍只有一张床,睡不下。”
小荷眼神微变,吃惊说道:“二位仙师难道……可不都传说井九仙师与白早仙子才是一对?”
“想什么呢?公子喜欢睡竹椅。”
柳十岁笑着说道,然后想起那张竹椅确实有些旧了,视线自然落在菜园某个角落里。那里生着几丛他让顾清想办法从天光峰移来的竹子,不知道是水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生得不如在青山时,也不知道用来修竹椅合不合用。
……
……
五天后的清晨,有钟声隐隐传来,井九从竹椅上站起,带着赵腊月离开静园,向寺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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