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一道剑意从井九体内生出,笼罩整个静室。
他伸出右手,蘸着剑意,凌空写了一篇经。
然后他把握成拳的左手,伸进那篇经里,缓缓闭眼睛。
没有任何异象发生,如泥牛入海,又像春雨润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左手,眼里露出满意的神情。
“怎么样?”
赵腊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井九转头望去,说道:“一成。”
黑暗里,赵腊月的眼睛明亮起来,黑白分明,很是好看。
一年多时间炼化一成仙识,似乎很慢,其实已经很快。
如果换作别的修道者,以井九的境界,想炼化仙识这种层阶的存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仰慕的情绪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她叩拜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对井九行弟子之礼。
“你也新年好。”
井九说道:“没有红包。”
对过年这种事情,他没有什么概念,但并非真的不懂。
像对赵腊月为何要拜自己一样。
不需要对话,不需要说明,夜色再如何深沉,眼神对,便知道彼此的意思。
赵腊月坐到他身边,依偎在他的怀里,显得很是依恋。
这样的小女儿家模样,从来没有人在她的身见过。
朝歌城里的贵族小姐没有见过,青山里的同门没有见过,算她的父母也没有见过,只有井九。
她只会让井九看见。
……
……
(仙人不过年,也不过生日,但还是少写点庆祝一下吧……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大道朝天 第一百四十八章写了五年的字
如果没有长时间的闭关,白早每年都会与父母吃一顿饭,而且只有一顿,在云台树下。
石桌只有一些很简单的菜,烤鱼没有动,酒只喝了一杯,谈真人与白真人便离开了。
白早沉默片刻,走到树下望向崖外的云海,心想如果童颜师兄在这里,或者会热闹些。
对修道者来说,闭关是常态,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童颜闭关太过突然。
她还有些担心另外一件事。
仙箓落在井九手里,云梦山没有任何反应,尤其是母亲表现的如此平静,让她有些不安。
她想写信去青山问问,最终还是作罢,轻声叹了口气,轻挥白缎,无数雪白的天蚕丝如雪一般落下,封住云台。
……
……
童颜在地底挖洞,挖出来的泥土与石屑,都被他用道法悄无声息地碾实,缩小很多体积后,整齐地堆在两侧,看着像一个又一个的石球。
地道里没有灯火,到处都是黑暗一片,自然无法分清日夜,但他身为修道者,自然知道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
反正还有很多年才能挖到地脉深处,他表现的很平静,而且沉默,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能与他说话。
那道若隐若现、却又无真切的威压始终在前方,在远处,在高处。
麒麟不会离开云梦山,如果他接近青天鉴,一定会让对方发现,那到那时候该怎么办?算不清楚的事情没必要去算,到时候再说好了,他看着横亘在眼前的那条地河,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洗个澡庆祝新年的到来?
……
……
某座山谷深处,云雾缭绕,把天光都染成了乳白色、仿佛牛奶一般的事物。
云雾里有十余道石柱,白真人负手站在某根石柱,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道极大的黑影在云雾深处显现出来,仿佛那里忽然多出了一座山。
州派的镇山神兽,麒麟。
云雾忽然搅动起来,明暗相间,自然形成数行竖排的字,出现在白真人的眼前。
那是麒麟的神识。
“我感应到先人留下的仙识正在消散,虽然速度很慢,但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我很担心。”
白真人依然看着远方,说道:“不老林方面说的很清楚,他在果成寺里参佛学经,说不定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如果有人能从高空看清楚这里的画面,便知道她是在看着东南方向。
果成寺在那边。
麒麟的神识很快便再次在云雾里显现出字:“我要去杀了他。”
白真人说道:“果成寺与青山的关系始终未明,不要行险。”
雾里出现字:“那些小和尚难道还敢对我出手?”
白真人说道:“你是我派镇山之祖,依照门规不得离开,除非舍了本体。”
云雾安静了会儿,片刻后再次显现出一列字。
“杀死这些小家伙够了。”
“不需要,因为我不相信他能炼化仙箓,哪怕……他真的是景阳转世。”
白真人神情漠然说道:“他现在境界太低。”
……
……
冬天既然到了,春天自然也随之而至。
伴着一场微寒的春雨,果成寺里的树木开始生出新芽。
井九与赵腊月在静园里过着平静的生活,柳十岁打理菜园的时间多了起来,自然没有忘记每天向井九请教剑道的学问。
隔些天赵腊月会去讲经堂听听大师解经,白猫也经常会遛过去,趴在窗台一面晒太阳一面听经。
僧人们见惯了这只白猫,不以为异,偶尔还会去逗逗他,每每弄得赵腊月很是紧张,生怕它忽然大发凶性,严重影响青山宗与果成寺的关系。
现在井九很少去讲经堂,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竹椅,在春风春阳春雨的陪伴下做着自己的修行,境界再无半点提升,但对禅宗功法与仙箓的感受更加深刻。
某天午后他睁开眼睛,看到墙外满眼绿色,才发现春意已深,有意无意地看了白猫一眼。
白猫早已忘记自己活了多少年,反正除了元龟、麒麟这种老家伙,没有谁它活得更长,发春这种事情早与它绝缘,春困却依然如期而至,说明欲望本来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躺着才是。
这几天没有下雨,塔前的蒲团被晒的很干,柳十岁还给它铺了些精心挑选的细草,睡得很是舒服,让它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少女的膝。
它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天空,忽然想起来去年初春的时候,这张蒲团好像还有几张纸。
同样的春阳,同样的春风,同样的春意,同样的蒲团,差了那几纸。
它下意识里站了起来,向静园外走去,嗅着空里飘来的味道,走过池塘与密林、小桥与弟子院。
四周人声渐起,它轻轻跃墙头,沿着檐角影墙来到果成寺的段,然后跳进了那片塔林。
前方有座安静的禅室,石阶没有人,屋里也没有人,安静的像是坟墓一样。
白猫走到石阶,盘成一圈趴下,闭眼睛开始睡觉。
一觉睡到晚霞满天,它才醒过神来,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回到静园,它趴回小石塔前继续睡觉,却始终无法闭眼。
它被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困扰着,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井九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
……
白山禅室早已经人去室空。
前寺灶房里少了位反正很少出现的火工头陀,至于那位基本没有出现过的小伙更是很快被人忘记,律堂戒备最森严的精舍里却多了老少两位僧人。这两位僧人自然便是阴三与玄阴老祖。
阴三剃发后更加清秀,甚至有些可爱,老祖剃发后则是更加猥琐,尤其是发红的鼻头更加显眼,看着便厌烦。
老祖揉了揉鼻子,走到阴三身后望去。
他感受的很明显,自从知道井九在果成寺后,阴三打坐冥想的时间更多了,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祖注意到在阴三的颈后,有一个微微的突起,而且正在缓慢地改变位置。
接着他嗅到了一道极淡的味道,神情微变,却什么都没敢说。
那道味道很淡,不臭但闻着让人很不舒服,带着若有若无的腐叶味,又像是放了很多年的老木头。
老祖知道这具肉身撑不住几年了,也不知道真人能不能在十年里找到让神魂与肉身完美统一的方法。
他们在果成寺里已经停留了很多年,为的便是这个目的。
老祖的视线落在阴三身前,蒲团前面的地摆着一张纸,纸写着几行话。
那些话是井九写的。
老祖不明白,既然真人你不敢相信他的说法,为何要把这张纸摆在眼前?
……
……
转眼又是一年,新旧相交之时,天地之势大盛,静园里一片黑暗,只能看到赵腊月的眼睛。
她神情专注地看着井九。
井九睁开眼睛,释出剑意,伸手蘸剑意为墨,写下一篇经。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把左手伸进经里,而是沉思片刻,从经里选了几个字伸手摘下。
啪的一声,拳掌相交。
他的左手明亮一瞬,然后回复如常,瞬息之间,生灭已然循环一回。
井九再次闭眼睛,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睁开,对不知何时来到身前的赵腊月说道:“还可以。”
赵腊月对着他叩拜下去。
井九说道:“还是没红包。”
赵腊月微微一笑,然后认真说道:“我可以破境了。”
井九静静看着她,说道:“我觉得再稳稳,再等几年。”
赵腊月有些不解。
她的游野初境已经完全稳定,道心剑意都已经到了最饱满无缺的巅峰状态,为何还要等下去?
井九没有解释,她有些不满,于是这次没有坐过去。
……
……
云台树下还是那些简单的果盘,只沾着半缕酒香的杯,连残羹剩菜都谈不。
白早走到崖畔望向那些飘散随心的云,心想既然只有师兄喜欢吃烤鱼,那以后我不做给你们吃了。
童颜师兄已经闭关两年,究竟在修行什么道法呢?井九你又在哪里做着什么事呢?
春天的时候她终于写了封信去青山,然后收到了顾清的回信,顾清在信里语焉不详,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
她转身看着桌的那些果盘与酒杯,想着这些事情,觉得好生无趣。
……
……
童颜还在地底挖洞。
除此没有别的任何事情。
……
……
云雾缭绕,麒麟的身影若隐若现,神识波动,形成字显现出来。
“我感受到他又炼化了一些,如果不尽快阻止他,你的想法非但无法实现,反而会给他带去无好处。”
白真人站在石柱临风而立,看着果成寺的方向沉默了会儿,说道:“我说过,按照门规你不能离开州。”
麒麟在云雾里显现出字:“我可以化身行走。”
白真人平静说道:“压制境界下的你,神通不及本体百分之一。”
云雾里很快现出一行字。
“但足够杀死他了!而且我的神通虽然受到压制,但神体不灭,没有谁能伤害到我!”
白真人收回视线,说道:“不允。”
“苍龙因他而死,我一定要杀了他!既然你的想法已经落空,现在便应该按照我的方法行事!我不会让他有半分炼化仙箓的可能,不然若让他得到那些仙气,将来必成大患!”
麒麟很愤怒。
山谷深处的云雾翻滚不安。
那些显现出来的字,笔笔如刀,锋利至极,满着极强的杀意。
……
……
时间流逝的诗人的笔还要更快。
在你感叹逝者如斯之前,该消逝的便已经消逝。
转眼间,井九与赵腊月来到果成寺已经五年。
最近这段时间,井九越来越沉默,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却越来越明亮,眼底深处隐有一抹金色,为那张绝美的容颜添了几分妖异的味道。
再过些天便是又一个新年。
那天夜里井九会写下最后一篇经,尝试完全炼化仙箓。
如果成功,长生仙箓里的无穷仙气便会归他所有。
如果失败,他便会被仙识反噬,随时可能成为州派的傀儡。
赵腊月始终不明白,井九不同意她破境,自己却不停地加快炼化仙识的速度,甚至不惜损耗大量剑元与神魂。
他究竟在着什么急?
这个新年对果成寺来说也有特殊的意义。
鹿国公将会代表神皇陛下前来还愿。
这是每年都有的事情,今年的规模与层级却要隆重很多。
井九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听着大常僧的叹息声才想起来小石塔里的他已经走了三百年。
大道朝天 第一百四十九章在腊排骨、经声、帷帽里寻找答案
看着井九苍白的脸,眼底的那抹金色,赵腊月沉默不语。
静园里并不安静,不时有咳声响起。
柳十岁拿着今年做的第三把扫帚,扫着地上的残雪与碎屑,脸色也有些苍白,不时咳两声。
这几年的冬天有些冷,果成寺会落雪,他体内的真气冲突也变得有些严重。
白猫走进园里,视线在井九与柳十岁苍白的脸上来回,满是怜悯。
这对主仆现在的日子不怎么好过,赵腊月却是相反。她养白了很多,脸上有着两抹健康的红,看着就像苹果般,吹弹可破,鲜嫩好吃,与当初剑峰上那个短发凌乱、浑身灰土的少女完全不一样。
白猫慢慢走到廊前,跃至木地板上,踩上她的膝盖,拉长身体,去蹭了蹭她的脸,然后才在她的怀里仔细趴好。
果成寺是天下第一大庙,讲究的是清静修佛,而且在凡人心里地位极其崇高,没到年节那天,四周的村民自然不敢用鞭炮来打扰大师们的清静。没有鞭炮声,但年节的味道却是从寺外远远飘了过来……
有的是腊排骨,有的是腌鱼,还有的是新宰杀的年猪。
哪怕在人间之外,哪怕有禅宗大阵隔绝,依然无法挡住这些红尘意,不管修道还是参禅,之所以困难便是如此。
朝天大陆有几个队伍正像这些味道一样,向着果成寺进发。
今年是前代神皇陛下离世三百年整,皇族派出了一个使团离开了朝歌城。
先皇退位假死,最后在果成寺圆寂,这是景氏皇朝最大的隐秘之一,使团人数自然不多,除了随侍的骑兵,真正的官员只有两位。鹿国公身边那位官员看着很是平静从容,不知道是哪家王公的子弟。
这件事情只有果成寺、中州派、青山宗、水月庵、一茅斋知道,按旧例也会派出代表,只是已经过了三百年,而且算不得什么大事,派年轻弟子来上柱香聊表心意便好。
……
……
天光峰顶,云雾尽散,阳光颇为清丽。
卓如岁跪在那道石碑前,心想跪着果然不如躺着,师父到底是要做什么?
青山掌门柳词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说道:“总这么懒做什么呢?不要向他学,有些事情是学不来的。”
卓如岁无奈说道:“我是真的困……修行太耗精神,空闲时间不用来养神回力,难道还要东看西看?”
“所以你就一直耷拉着眼皮,谁都不拿正眼看?”
柳词声音微冷说道:“这次去果成寺,该看的时候你就要去看,不要看错了,也不要看漏了。”
卓如岁沉默了会儿,说道:“弟子遵命。”
……
……
水月庵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派人来。一茅斋来的是奚一云,三年前他没有去云梦山参加问道者的重聚,据说那时候是在编修在幻境里写下的著作,这次他可以来果成寺,想来是编著已经完成,境界又有提升。
中州派来了两个人,白千军的伤势已经尽好,元婴期的修为更加稳定,只是比当年要沉默了很多,另外那名弟子明显身份地位比他更高,带着帷帽遮住了头,迳直走在最前方,经过果成寺的匾额时,那人驻足观看了片刻才再次抬步。
青山那边来的是卓如岁而不是掌门首徒过南山,是因为过南山与两忘峰的年轻强者们,都已经跟随师长去了白城,支援雪原方向的朝廷军队。中州派没有派童颜前来,则是因为童颜……还在地底挖洞。
他在黑暗的地底挖了好几年时间,不知挖穿了几条山与河,终于来到了地脉深处。
看着数里前那个被寒冰包裹,隐隐发光的青天鉴,他发现自己竟然提前了几年时间。
他算错了一件事情,世间万事唯手熟耳,就连挖洞这种事情也是能熟悉起来,进而变得更加高速。
青天鉴散发的幽光,照亮了地脉深处的洞窟,也照亮了他的脸。
不知道是光太弱,还是地底太暗,他挑起的双眉竟似要比以前浓了些。
他之所以挑眉是因为不解,那道始终高高在上的威压为何忽然消失了?麒麟大人去了何处?
按照中州派的门规,麒麟作为镇山神兽,绝对不能离开云梦山。
这样也好,他不用担心被麒麟大人发现,然后被撕成碎片。
想着这些事情,他走到青天鉴前,发现鉴外的冰层厚约数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琉璃方块。他把手伸到冰层表面,发现寒意十分可怕,竟连他都觉得有些刺骨疼痛,而且从触感来看,这冰层极为坚硬,只怕用飞剑都很难斩开。
感觉到他的到来,青天鉴里生起数道幽光,在冰块里折射成奇怪的光线,青儿的身影渐渐显现。
因为折射的缘故,她的身影有些变形,而且很淡,仿佛随时都可能散去。
青儿看到童颜,小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扑到冰块边缘,却再也无法出来,就像是被关在里面一般。
“你是来救我的吗?”
童颜看着她平静说道:“不是。”
青儿怔怔地看着他,说道:“那你来做什么?”
童颜说道:“我听到你的呼救声,所以来这里,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年在洛淮南留下的洞府里,听到青儿的呼救声,他很快便算清楚了很多事情。
师尊不会回应,如果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必须亲自来到青天鉴前发问。
所以他开始向地底挖洞,不眠不休地挖了六年,终于来到了这里。
青儿声音微颤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但想来历尽艰辛,而你……就只是为了问我一句话?”
童颜说道:“是的。”
青儿无法理解,看着他说道:“真相……就这么重要?”
童颜平静说道:“棋子只分黑白,颜色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修的是棋道,棋道便是求解,解就是寻找答案。”
……
……
活着,就是不停寻找答案的一段过程。
只不过有些人很早便发现问题无解,或者解题太累,于是选择了放弃。
但总还有很多人在不停地寻找答案。
赵腊月寻找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那个最想知道的答案,但未来的修行路怎样走,她还没有完全确定。
柳十岁没有问题,所以不需要寻找答案,除了身体里的那些真气冲突之外。
井九只有两个问题,是谁在烟消云散阵里动了手脚,让自己飞升之后依然没能斩断因果、继而仙躯不存,又是谁偷袭自己,把自己打落凡尘。后者的答案他已经确认,前者他还在寻找,但其实早已知道。
阴三也还在佛经里寻找答案,怎样才能把神魂与这具肉身完美地统一在一起?
通天井里散出阵阵阴风,被无数符印镇压消解,然后被海风一吹便散于无形。
不远处的山林里,水月庵的庭院若隐若现。
最深处的静室里有扇圆窗,对着雪湖,画面很是好看。
这里没有风,窗台上的那盏灯火没有摇晃,但不知为何却还是有些飘渺,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过冬给自己起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她不喜欢冬天,想很快过去。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在睡觉,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隔很长时间才会呼吸一次。
青帘小轿停在静室外,水月庵主坐在窗外的湖边。
她们看着那盏灯火,心里的问题是,你还能燃烧多久?
……
……
很多人都不喜欢冬天,唯一的好处大概便是过年时的热闹与吃食,还有新衣服。
离过年还有三天,前来参加祭塔仪式的人们陆续抵达了果成寺。
卓如岁站在静园里,看着檐上的残雪,神情有些凝重,心想东海畔都冷成了这样,雪原该是如何?
井九看着他平静说道:“你现在境界还低,不要想着去北边。”
卓如岁心想你怎么和师父一个态度,说道:“白师叔与墨师叔带着两忘峰的师兄弟们去了白城,我怎么好意思留在南边?”
井九说道:“我本就不同意两忘峰的做法,真有大事,年轻弟子去了就是送死。”
卓如岁不同意,说道:“有些事情总是要人做的。”
井九说道:“等你进了破海境再去。”
卓如岁想了想才明白这个逻辑,神情有些怪异说道:“师叔你这是在表示对我的看好?”
井九说道:“不错,像简如云这些没甚前途的弟子,想去冒险也无所谓,但你前途可期,所以要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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