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顾清说道:“六十年前我便与你说过,如果你愿意与我同修大道,不管是监国还是青山掌门我都可以不要,我带着你去蓬莱,如果那还不行,那我们就去异大陆……但你当时说你放不下皇上,要我再等些年,于是我等了你三十年,最后一次问你,你还是放不下。”
胡太后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承诺过,只要你想,随时可以离开。”
“我当时不愿意,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接受。”顾清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么你曾经说过的话现在都不算了吗?”
胡太后面无表情说道:“我只是有些嫉妒她。”
顾清说道:“与她无关。”
“但你也答应过照顾我一辈子。”胡太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会的。”顾清平静说道:“直到我死的那天。”
胡太后声音微颤说道:“你没有错,我放不下尧儿,而你也总要有你的日子,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
从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谁都能看出她的难过,因为她的眼神非常淡,淡的没有什么颜色。
顾清走上前去,牵起她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也不能没有你,一想到便会难过。”
胡太后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些颜色,说道:“可是我会嫉妒,我会吃醋,我会发疯……那样会出事。”
顾清没有说话。
胡太后声音微颤说道:“好吧,我会慢慢习惯的。”
顾清摸了摸她的脸,带着歉意与怜惜,但更多的是坚定。
……
……
太后是不能改嫁的。
不管对方是监国还是未来的青山掌门。
所以顾清与她向来很谨慎。
好在现在皇城大阵就在顾清的控制下,没有人能在皇宫里窥视,他也不担心这件事情会败露。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宫殿里被人放了一件法宝。
那件法宝的品阶非常高,却没有任何杀伤力,也没有任何气息外溢,当年能在云台上藏那么多年,自然也能藏在皇宫里。
当天深夜,一名老太监佝偻着腰来到了浣衣局,通过后门去了那片宅坊。
没过多久,他借着夜色来到一座极偏静的宅院里。
宅院的阵法无声开启,把他带到了最深处的花厅里。
一位鬓角斑白的独臂老者,坐在椅上静静地看着他。
那名老太监不敢有任何犹豫,一掌拍向自己的腹部,呕出了一粒浑圆的明珠。
这粒明珠便是中州派的至宝还天珠。
那位独臂者者便是在百年前朝歌城一役里断臂的中州派长老越千门。
越千门接过还天珠,面无表情问道:“都在里面?”
老太监说道:“如果半年里发生过什么事,都在里面。”
越千门微微一笑。
这颗还天珠对中州派来说很重要,更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
如果确实如真人推算的那样,那么青山很容易被搞臭,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会破裂。
当然,在此之前中州派会试着看看能不能利用这颗还天珠让顾清做些事情。
想着这些事情,越千门忽然听到了夜空里传来一道极微渺的笛声。
他想到了一百年前皇城里的那道笛声,神情骤变,毫不犹豫施出全部的道元,从原地消失。
中州派的天地遁法天下无双,只要让他离开这座宅院,便能借着夜色逃走,即便是那道笛声的主人也不见得能再找到他。
但那片夜色不是真的夜色,而是两道黑色的幕布。
那是阴凤的双翼。
越千门被阴凤从夜空里逼出身形,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随笛声而至的那柄无形小剑贯穿了头颅。
不愧是炼虚境的大强者,受到如此残酷的伤害,他竟还没有死去。
就在这个时候,宅院上空的夜色里忽然撕开了一道缝,把他吞了进去!
玄阴老祖从夜空里落到地上,紧紧地闭着嘴。
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声音在他的腹部不停响起,就像是无数颗丹药同时在鼎里炸开。
那是越千门临死前的自爆,即便是玄阴老祖也觉得有些难过,脸色苍白,双眼血红,强行调集魔息才镇压住。
看着随夜风飘落的那根头发,他的眼里流露出心痛的神情,叹了几口气,把还天珠从嘴里吐了出来。
阴凤看着这幕画面,嘲笑说道:“也不知道你这一下尝了多少人的口水。”
玄阴老祖沉着脸没有理它,把还天珠交给了阴三。
阴三用衣袖隔着接住还天珠,有些嫌弃地吹了口气。
随着这口气,还天珠投射出无数道光线,在墙上投射出画面,同时还有声音响起。
看完今夜顾清与胡太后的对话,阴三感慨说道:“真情实意,着实感人。”
阴凤说道:“算是没给青山丢人。”
在它看来,不管顾清最后能不能成为青山掌门,身份已经在这里,即便和女人乱来也要找个配得上他的,太后这个身份不错。
玄阴老祖忍不住说道:“我总觉得和我相比,你们青山宗才是邪道。”
阴凤认真解释道:“我们不吃人。”
玄阴老祖这才发现那个老太监还活着,直接一掌拍成肉末,嫌弃说道:“这等人的肉不好吃。”
阴三微笑向着院外的夜色走去,说道:“像顾清这样有趣的人,可要慢慢吃。”
大道朝天 第一百零六章该死的男人
顾清离开皇宫,回到了井宅。
那棵海棠树早就没了,也没人敢在那里重新种些什么,院子里很是空旷,星光落在地面,看着就像水一样。
他走进书房,看着榻上的师父,心情有些沉重。
井九双眼紧闭,睫毛不动,肌肤如玉,眉眼如画,与百年前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个夺尽天地颜色的仙人。
就像是在夜里沉睡的莲花,非要等到那道晨光降临才会醒来。
问题是连三月离世百年,世间到哪里去找那道晨光呢?
这间书房有禅子亲自布置的阵法,隔绝外界的事物,井九就算再躺一百年,也不会像寻常人家的那些摆设一样蒙尘。但每天他们都会为井九擦洗两次,这是弟子尽孝,也代表着某种美好的祝愿。
久病床前无孝子,那是因为病床上的人很难再恢复健康,绝望会带来无数的负面情绪。
如果有一线希望,情形自然不同。
沉睡中的井九比最难伺候的瘫痪病人还要难照料,尤其是翻身非常困难,顾清也不明白师父为何会这么重。
替井九擦洗身体,真是件很困难的事,直到那年禅子来了朝歌城,看不下去教了他们一招。
顾清运转剑元,点燃剑火,从井九的头顶向下移动到脚底。
他的修为境界不是当年,对剑火的控制可称洞微,那些剑火只是在井九的白衣之间缭绕穿行,绝对不会烧到榻上的织物。做完这些事情,他搬了把椅子坐到榻前,把今天朝廷里发生的事情、青山那边传来的消息讲了一遍,然后再次沉默。
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我舍不得她,但是她不可能与我在一起,不然景尧会怎么想?中州派肯定会借此生事,她也会出事,师父,我该怎么办呢?”他低着头,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对着榻上的井九低声说道:“和桃子的事我确实用了些心机,想的比较多,我还真是个烂人呢。其实我也不想做烂人,我是真的喜欢桃子……但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那我还是烂人对不对?”
沉睡中的井九自然听不到他的话,也无法给出建议。
顾清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师父,我的压力真的很大,你醒不过来,我就得挺着,想尽一切办法挺着……我是神末峰的大师兄,我不能倒,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必须站在这里,哪怕做个烂人,所以明年开春的时候,我还是会和她结成道侣,师父,如果你醒着,会祝福我吗?打我一顿也好,杀了我也好……只要你醒过来,那该多好。”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开书房,缓缓关上书房的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怕打扰了井九的睡眠。
院子里还是那般安静,井梨现在是当朝大学士,自从妻子前几年离开后,他每天夜里都会坐在在房间里发呆,灯也不点。
整座井府都是黑暗的,只有后园隐隐有些光线,还有些极淡的酸香味飘来,引人生津。
那是泡菜的味道。
顾清望向后园,忽然对那两个人生出很大的羡慕。
那两个人还没有成亲,至少没有仪式,但已经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一百多年。
大家的情形差不多,为何你们却如此幸福?
……
……
离开井府,顾清去了太常寺。
水月庵的年轻弟子们看着他到来,纷纷掩嘴而笑,依次行礼后便避了开去。
“师父,监国大人到了。”
一个调皮的丫头冲着楼里喊了一声,然后嘻嘻笑着离开。
楼门开启,灯光照亮了甄桃的脸,依然还是那般清新可人,吹弹可破,虽然现在她已经是水月庵的师长。
顾清的眼睛微微明亮,走到她身前问道:“今日如何?”
甄桃这些年一直在深研天人通,试图突破某道关隘。
在修道方面,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与兴趣,与之相比,宫里那个女子则是只喜欢腻着,对这些完全不用心。
“挺顺的。”甄桃看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把他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说道:“你呢?”
顾清说道:“我和陛下与太后都说过了。”
甄桃有些微羞,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顾清微笑说道:“师姑已经出关,但还有些紧要事情办,我会催催她。”
甄桃敛了羞意,认真说道:“一定要在明年春天之前。”
顾清与她结为道侣,确实有引水月庵为外援的意图,也从来没有想着要瞒她,很早之前便已经说清楚了。
“抱歉。”他看着甄桃认真说道。
甄桃微微一笑,说道:“能帮到你就好。”
顾清忽然说道:“去走走?”
……
……
两个人走进了太常寺的星夜里。
星光照耀着镇魔狱外围的紫色花草,泛出妖异的感觉。
他们在星光下漫步,在花草间流连,很是平静安乐。
在大道上同行,互相帮助,彼此商议,这就是道侣。
他们是如何开始的,这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那夜与今夜的星光都很美,别的不必细说。
他牵起了她的手。
感觉很好。
这种能够让太阳、让星星看到的同行,真的很美好。
就像普通人的恋爱一般,很甜。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随意地说着话。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这时候在宫里肯定能猜到他与甄桃在做什么。
那么,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他低头望向脚边那棵随风轻动的紫花,沉默不语。
“怎么了?”甄桃有些担心问道。
“没事。”顾清抬起头来,面无表情说道:“我在想承天剑诀里的最后的三隐式。”
甄桃问道:“很难吗?”
顾清想起师父倒下前说的最后两个字,说道:“真难。”
……
……
青山顾清与水月庵甄桃即将结成道侣的消息,在修行界很快传开。
这当然是喜事。
门当户对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修行界把这对道侣看成了景阳真人与连三月的一种延续。
水月庵当然是愿意的,青山宗也必须愿意。
即便以方景天为首的某些人明知道这会带来很多麻烦,也无法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某个春天的清晨,顾清走出井宅,走到了那条大街上。
已经过了一百零一年,朝歌城的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这条街以前的模样,还以为那座庙一直都在这里。
看着街对面的那座庙,顾清想起了如今被关在果成寺里的景辛,接着想到了十几天后青山大会,不知道童颜的想法究竟可不可行,又不知道赵腊月愿不愿意听他的。
如果方景天真做了青山掌门,谁也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想着这些事情,他向着远方的皇城走去,忽然听着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这酒不错,要不要试试?”
顾清以为是何霑回到了朝歌城,抬头望去,却看见酒楼栏边站着位眉眼清秀、睹之可亲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件红衣,不知道是洗的次数太多,还是太旧,色泽有些褪去,却别有一种味道。
清天司里有几百张红衣少年的画像,顾清自然知道他是谁,过了很长时间才稍微冷静了些,没有想着通知谁,也没有启动皇城大阵,行礼道:“见过师伯。”
阴三招手说道:“进来说说话。”
顾清走进了酒楼,来到了二楼雅间,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那颗还天珠。
无数道光线从还天珠里射出,凝成仿佛真实的画面,那是他与胡太后在花园里漫步,在殿里夜话……
如果愿意,还天珠还能放出声音,在朝天大陆修行界,只有这件法宝可以做为证据。当年青山宗灭西海剑派的云台,便是靠着柳十岁把还天珠带了进去,后来还天珠归还给了中州派,最后一次出现人前还是问道大会时候的事情。
顾清有些后怕,心想如果今天出现的是中州派,那该怎么办?
当然,现在还天珠落在了此人的手里,只怕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想着这些事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还算镇定。
阴三微笑说道:“如果小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对你?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会怎么看?一茅斋本就不喜欢这个狐妖做太后,现在抓到了她秽乱宫廷的证据,你以为那些书生还能忍下去?更重要的是,水月庵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会觉得你是在羞辱她们,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毁灭。
顾清平静问道:“师伯有什么想法?”
“神皇的旨意、一茅斋与果成寺的使者,你们准备的所有事情都停下来,我不希望十几天后的青山大会被这些烦心事打扰。”
阴三说道:“先把这些事情做好,接下来我再让你做两件事,还天珠便给你。”
顾清沉默了会儿,说道:“好。”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酒楼。
玄阴老祖走进屋里,收好还天珠,说道:“忽然遇着这样的事情,居然还如此平静,这小子境界普通,心性却是很可怕。”
阴三笑着说道:“我青山收徒的眼光向来不错。”
玄阴老祖摇了摇头,说道:“我倒觉得他是心存死志,才会如此平静。”
阴三微嘲说道:“他是井九挑的下一代掌门,各方面都在学井九,怎么会自杀。”
玄阴老祖心想是这个道理。
“真是麻烦,还不如直接把珠子里的画面投射到天空里,让全大陆的人都看看热闹。”阴凤的声音从梁上传来。
阴三笑着说道:“不,只要他愿意替我做一件事,便会接着做无数件事,我一直想知道,说服一个人的徒弟背叛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
……
来到皇城里,顾清很少见地没有直接去大殿,而是去了那座宫殿,挥手示意太监与宫女都散开,直接走到胡太后的身前,在她错愕的眼光注视下低头,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然后开始深深地吻她。
分开后,胡太后红着脸说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清看着她微笑说道:“想你了。”
然后他去了那座寒冷的宫殿,在枯瘦的元骑鲸身前跪下,跪了很长时间。接着他直接离开了皇宫,去太常寺与甄桃见了一面,把自己这些日子对承天剑三隐式的一些想法全部告诉了她,又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
做完这些事情,他便回了井宅,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榻边,眼睛看着窗外。
今天他没有与沉睡中的师父说什么。
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身败名裂。
青山蒙羞。
对不起师父。
那该怎么办呢?
他准备设个局杀死太平真人。
不管能不能成功,他的结局已经注定,那就是死亡。
在神末峰与猴子们修了那座小木屋开始,他确实一直都在学习井九。
他的话不多,沉稳近乎漠然。
但本质上他就不是井九那种人。
他不怕死。
尤其是这些年。
死算什么。
我早就想死了。
我这种男人该死?
那我去死好了。
顾清看着窗外,平静想着。
大道朝天 第一百零七章该劈的人们
对童颜来说,能够保证他安全的地方除了冥界便只有青山隐峰。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冥界,那便只能住在隐峰里。
百年的隐居生涯,难免有些枯燥寂寞,好在对修道者来说不算难事,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行——井九没有给他剑谱,所以他还是在练中州派的道法——闲暇的时候会和自己下几盘棋,隔几年会出洞府在隐峰里逛逛,踩踩那些如茵的青草,指尖轻拂满山野花,静听风穿过那枝竹笛的声音。
那枝竹笛是方景天花开通天的关键事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回来了。
这种平静的生活直到上年秋天才被打破。
童颜收到了一封来自朝歌城的信,知道了青山宗、准确来说是神末峰面临的艰难局面。
青山宗要选新掌门?
想着这些事情,他收拾好棋盘与棋子,离开了洞府,走之前没有忘记按动桌下的石钮,把崖间的红灯变绿。
穿过浓雾,走进剑狱,他意守本心,没有理会那些囚室里如海如山的血腥阴秽气息,经过幽长的通道,来到那道天光处,对着尸狗行了一礼,便飞了出去。
上德峰的洞府还是那样寒冷,虽然他的主人已经去了朝歌城,百年未归。
童颜向玉山师妹要了顶笠帽戴在头上,便下了山。
……
……
从上德峰到神末峰,要路过洗剑溪尽头的那条瀑布。
瀑布里有很多形状天然的石台,是承剑大会时各峰师长以及观礼宾客呆的地方。
很多年前,童颜第一次到访青山便是参加承剑大会。
他如落叶般飘至石台上,想着当年的事情,转身向崖下望去。
洗剑溪在阳光下闪着光,渐行渐远渐直,就像一条已经挥出去的金鞭。
几十名少男少女在溪里练剑、嬉戏打闹,很是热闹,扬起的水雾里都满是青春的味道。
这些人应该是青山宗的新弟子。
不要说他们,就连岸上的那些洗剑阁教习童颜一个都不认识。
百年时光转移,早已改变了很多事情。
看着这幕画面,童颜有些想念云梦山里的那些溪水,只是那份想念已经很淡。
当年知道朝歌城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发生在师妹身上的事情后,他对云梦山最后的情分都消失了。
这时溪下的年轻弟子们不知道议论什么事情,渐渐争吵起来。
“中州派道法万千,想来总有可取之处。”
“你是没有看过剑典还是不知道我青山诸剑之首?万物一剑!一剑可拟万物万法,我们身为青山弟子,哪里需要去学那些!”
“可是即便以剑拟万法,你总得知道万法之象吧?”
“就算如此,为何要去看中州派的?百年前中州派或者还有些气象,现在呢?那些所谓天才弟子失踪的失踪,死的死,还有谁被人记得?”
“不错,听闻那时候有个叫洛淮南的人物,是中州首徒,忽然死在了桂云城……很多人都在偷偷说,是被柳师叔杀的。”
“慎言!”
“不过是私下说说,这么多年也没见中州派如何,还怕他们如何?”
“我是说那位前辈现在是一茅斋的师长,你我称他师叔不是太合适。”
“整个修行界谁不知道他当初是掌门真人的童儿,哈哈哈哈,怎么瞒得过人去。”
“说到掌门真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何时回青山……想当年朝歌城一役,掌门真人先败中州派掌门再败仙人,真是令人向往,只恨生晚了百年,无缘得见那日画面。”
……
……
童颜站在崖上,听着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心想掌门是败在连三月的手里,怎么却成了井九一个人的功劳?
当初的故事过了百年便成了传说,自然无法绝对真实,因为每个讲述者的立场而改变着模样。
想着这些以及这些青山弟子对中州派的不屑,他下意识里摇了摇头,不料被溪畔的几名洗剑阁教习瞧着了。
一名中年人沉着脸说道:“崖上那人,你是谁?”
梅里与林无知在数十年前便结束了在洗剑阁里的授课,得到宗门重赏,各自回峰修行,前者现在已经是破海中境,林无知也已破海,已是长老。
说话的那名中年人姓薛,是适越峰的无彰上境剑修,他的叔祖是适越峰的长老,前些年身死道消,剑归青山,青山恤其多年辛苦,便让他接了洗剑阁的职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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