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阴三笑着说道:“他修他的道,我灭我的世,如此才对。”
玄阴老祖忽然觉得房间里多了些血腥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又揉了揉鼻子,说道:“道不同,只怕会有阻碍。”
当年景阳带着元骑鲸与柳词在太平真人的身后捅了那一剑,为何?
再如何不理世事,再如何懒,遇着灭世这种事情,总要出剑。
“我第一次下冥是七百多年前的事。”
阴三说道:“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他能真的算尽所有事,如果能,也不见得能破,因为这是我的河。”
玄阴老祖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年看似丧家之犬,在世间流离失所,实则是在朝歌城,在青山宗,在各大宗派都还隐藏着很多太平真人的追随者,问题是就算那些人同时发动,又如何能够把朝天大陆毁掉?
屋外忽然传来扑楞的声音以及数道夜风。
阴凤踱着愤怒的步子进到屋里,用微尖的声音说道:“方小四这个蠢货,一点都不懂忍辱负重,居然又被他关进了隐峰!”
阴三起身走到屋外,望向夜空远方的青山群峰,沉默了很长时间。
那名矮瘦老汉早已沉沉睡去,发着幸福而无知的鼾声。
忽然,山村里某处传来喧哗的声音,隐隐还有骂声与哭声传来。
阴三没有理会那些,依然看着夜空沉默不语。
阴凤飞到墙头,望向远处的祠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长长的尾羽有些无趣地摆动了两下。
今夜柳族的老爷们抓着了一个与佃工通奸的寡妇,这时候正在开祠堂用刑。
想来夜色再深些的时候,那对奸夫**便会被沉进塘底。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当年我曾经想过,那我算得道者还是迷途者呢?”
阴三忽然说了一句与方景天无关、与柳族祠堂更没关系的话。
大道朝天 第十七章顺我者亡,逆我者亡
阴凤回头望向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其实站在修道者的角度来看,我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什么支持我的人还是不多?因为他们畏惧未知?不,是因为他们有太多的已知。”阴三收回视线,望向远处的柳族祠堂:“不能飞升的修道者,往往都会留下自己的血脉,便是我那两个好徒儿也不能免俗,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族人与后代都被我杀死?
玄阴老祖摸了摸头,说道:“很正常。”
阴三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呢?”
玄阴老祖还剩下数十年的寿元,却没有留下血脉后代的意思,说道:“听说苏子叶那个家伙在西边弄的不错。”
阴凤嘲弄说道:“你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敢背叛你的弟子身上?”
玄阴老祖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只鸟哪里懂人的传承是何意思。”
阴三笑了笑,继续说道:“柳家祖上是柳词的幼弟,柳词为了让后人避祸,安排在这个小山村里,只想他们能活下去就好,谁曾想到出了一个柳十岁。柳词死后,无人看管,这里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比乐浪郡元家不知道差到哪里去。”
阴凤听着祠堂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厌憎地摆了摆头,说道:“都不知道他们这么活着有啥意思。”
阴三说道:“似这样浑浑噩噩度日的凡人,活着确实无甚意思,也无甚用处。”
说完这句话,他低身在地上拣起一颗小石子,然后弹了出去。
农舍的门是关着的。
这颗小石子落在了门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门板开了一朵花,那是溅射而起的木刺。
小石子破门而出,在夜空里继续向前,遇着了池塘旁的那颗树。
很多年前,井九曾经在这里躺过,在这里教过柳十岁青山宗的心法。
又是啪的一声轻响,树皮绽裂,木屑横飞,出现一个穿透的小洞。
小石子继续向前飞行。
飞过被割得如玄阴老祖头顶般的稻田。
飞过如阴凤尾羽般杂乱的树林。
在祠堂匾额上击出一个小洞。
穿破祠堂里的光线。
穿过衣衫破烂不堪、露出赤裸身体的寡妇的哭声。
穿过盯着她的身体满是正义与恶意的那些视线。
穿过那个倒在血泊里、已经奄奄一息的佃工微弱的呼吸。
来到了祠堂的最深处也是最高处。
那里有一张太师椅。
椅上坐着柳族的老太爷。
又是啪的一声轻响。
柳老太爷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
一道鲜血缓缓流出。
他缓缓向后倒去。
……
……
在商州那棵槐树上,阴三揣着半衣服的小石子,砸了一天的老鼠,一个都没能砸死,那是因为他不愿意。
杀人这种事情他很擅长,至于愿不愿意,要看当时的心情。
啪啪啪啪!
小石子就这样不停地飞着,在门板上留下无数个小洞,在夜色下的村子里留下无数道白色的线条。
没有惨叫声,但有惊呼声,还有奔逃声,直至渐渐低沉,然后消失。
柳氏祠堂与各座宅院里倒了无数人,倒在血泊里。
阴三拍拍手,再次望向夜色里的远方。
青山九峰就在那里。
上德峰是第三峰,所以我叫阴三。
神末峰是第九峰,所以你叫井九。
这是新的一世。
你踏进了一条新的河流。
我却不应该这样做。
我不是阴三。
我还是那条大河,奔流向东,浩浩荡荡,顺我逆我,都要亡。
“走吧。”他轻声说道。
阴凤不敢在青山近处飞行,落到地面,就像蜥蜴一样,快速向着前方奔掠。
玄阴老祖蹲下身,把他背了起来。
青山还在夜色那边。
他们向着另一边而去。
他再没有回头。
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阴三。
他就是太平真人。
……
……
柳十岁收到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锃的一声。
不二剑化作一道亮光,收回他的腕间,变成剑镯,尤自微微颤动,表达着自己的不安。
已经过了几天时间,山村里依然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好在青山弟子赶到的很及时,那些尸体没有腐烂。
数百具尸体被堆放在稻田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眉心都有一个血洞,画面看着极其恐怖。
不管是青山弟子还是府州的衙役又或者清天司的官员,都被清了出去。
赵腊月一个人蹲在那些尸体前查看着。
柳十岁走到她身后,双拳微微握紧,说道:“还能追上他们吗?”
自从父母死后,他再没有回过小山村,没有见过这些亲人。
也许其中某些人有取死之道,但那些孩子又有什么罪过呢?
“追上也没有用。”赵腊月站起身来,说道:“三个通天同行……除非动用青山剑阵,不然没有人能杀死他们。”
柳十岁沉默了会儿,说道:“希望他们不要老的太快,死的太早。”
赵腊月说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在青山附近暴露行踪,是因为方景天的事情发泄?还是说他就这么恨柳词真人?”
“都不是。”柳十岁看着稻田里的那些尸体,说道:“这是一封给公子的战书。”
……
……
秋风起,先清后寒,朝天大陆渐要迎来又一个冬天。
青山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大陆,人们知道了方景天败在井九剑下,也知道了那个山村的血案。直到这个时候,修行界以及青山宗的年轻弟子们才终于明白,为何他们的师长提到太平真人便会那般警惕,只想着把对方杀死。
这位祖师爷真是疯的。
接下来的这些天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平真人与玄阴老祖、阴凤再次消失无踪,整个大陆都变得平静下来,但无论是朝歌城还是各宗派山门,都嗅到了秋风里的不祥味道,就连冷山底的火鲤大王也生出了强烈的警兆,向着岩浆河流深处游去,直到来到那道隔绝人间与冥界的透明巨墙之前,才稍微安心了些。
这些不祥的味道与警兆源自平静里隐藏着的极大杀机。
就像暴风雨前,就像黎明前,就像世界毁灭之前。
谁都知道太平真人肯定要做些什么,问题是他如今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青山宗派出了很多两忘峰弟子,沿着浊水两岸搜索,至于不到破海不能出山的规定被顾寒强行无视,井九不知道什么原因,也选择了无视。
百年前的朝歌城之役,朝廷的卷帘人与不老林曾经并非本意地配合了一次,在那之后双方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这一次平静也被撕破了。
卷帘人在顾清的示意已经暗中搜集了百余年的资料,此番配合清天司开始进行再一次的围剿,很多隐藏在各宗派与部堂里的不老林余孽被揭穿了身份。
从朝歌城到果成寺,从千里风廊到益州,无数场隐藏在夜色里的战斗几乎同时开始,不知道有多少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没有人能找到太平真人,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仿佛平空消失了一般。
冬天过后自然就是春天,千里风廊起了一场大风。
与往年世人避风不及不同,这一次很多宗派以及朝廷的代表却是逆风而至,纷纷前往一茅斋。
井九在朝歌城对柳十岁说过,布秋霄那边有事,而且是好事。
这件事情便是成圣。
大道朝天 第十八章恨不能孤家寡人
一茅斋书生成圣比青山通天与中州大乘更重要,天地提前便显现出了各种征兆。
这场大风便是其中一种,今年的荷花居然在初春便提前盛开又是一种。
小荷摘了一片荷叶,又用荷花揉出汁液来,仔细忙了半宿,终于蒸好了香甜的荷叶饭,开心端到柳十岁的身前。
因为山村血案的事情,柳十岁这些天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她不知如何开解,只能在吃食方面格外用心。
好在柳十岁不像井九,对吃东西还留着几分兴趣,总算是没有让她的心意白费。
看着柳十岁吃的香甜,小荷觉得好生满足,把书桌上的纸墨收拾了一下,走到窗边去检查符纸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最近这段时间的风太大,必须用符纸摆出避风阵,才能不被侵扰。
至于她开的这间客栈当然没有什么生意,顾清当年替她挑的地方再好,也禁不住天地的打扰。
她来到窗边,见着前方山里生出数道清光,紧接着看到了几名修道者,神情微异道:“中州派居然也来人了?”
柳十岁走到窗边望过去,视线落在一名瘦高老者的脸上,与当年在云台里背下来的那些卷宗一对照,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说道:“任千竹,当年是化神境巅峰,但这百年里不知因何晚来发枝,竟是连破三境,已经是炼虚上境。”
小荷听着对方竟是炼虚上境的大强者,紧张说道:“那岂不是中州派的大人物?”
柳十岁说道:“以前谈真人不喜欢他,这些年才算是得了些权柄,越千门死后,他在云梦山的地位更高。”
一百多年前,井九与布秋霄在旧梅园搭成协议,一茅斋不再干涉皇位之事,在中州派看来这便是背弃盟友的行为。
那之后,一茅斋与中州派的关系自然不复当年亲近,后来布秋霄在朝歌城亲自守了井九十年,双方更是快要撕破脸。
今次中州派让任千竹来庆贺布秋霄成圣,明显是想要修复两家宗派之间的关系。
青山宗现在给中州派的压力太大,井九回到青山干脆利落地击败方景天,也没有让青山内耗太严重。
想到这件事情,柳十岁的心情稍微松快了些,说道:“中州派再如何挣扎也没意义,终究都不是公子的对手。”
小荷心想谈白二位真人可是朝天大陆最顶尖的人物……好吧,她已经习惯了柳十岁对井九的盲目信任或者说崇拜,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和这个任千竹比呢?”
柳十岁说道:“他是中州派的资深长老,我自然远不如他,不过有不二剑与管城笔,我应该能杀了他。”
……
……
这里是千里风廊的入口处,但没有什么森严的看守,山色河景寻常美丽,只是新生的青草都被风压平了下去,看着有些可怜。想来这里平时风小的时候,说不定还有很多游客。
任千竹轻拂衣袖,把扑面而至的大风驱散,看着那座客栈以及紧闭着门的那些商铺,在心里想着这些。
走过客栈,沿河而行,没有多长时间便来到了一座湖畔。
湖面生着无数波涛,一道一道地横亘而至,看着颇有威势,浪声惊人。
湖边生着柳树更是被吹的不停狂舞,叶子尽数落光,就连柳枝的皮都剥离了不少。
“千里风廊果然名不虚传,据闻到了风廊深处,风势更疾,更有着下界的阴气,刺骨寒魂,如罡风一般,在那里修行,磨炼心志的效果比青山剑峰也差不到哪里去。”
任千竹对随行的弟子们说道:“我已传书入斋,应该还需要段时间,你们在此间各自修行,感悟一番。”
弟子们领命应下,自去树林里静坐养神。
扑楞扑楞。
一只红鸟逆风而至,落在一棵柳树上,低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
任千竹站在树下,看着湖上的巨浪,仿佛无所察觉。
红鸟抬起头来,乌溜溜的黑眼珠轻轻一转,口吐人言:“冷山地底那边如何?”
任千竹依然对着湖面,神情却恭谨了很多,应道:“当年安排的那名散修莫名死了,那件用鳞片制的法宝也应是毁了,无法确定火鲤的位置。”
红鸟说道:“即便找到火鲤,也需要找到控制它的方法,不然那道屏障极难摧毁。”
任千竹神情凝重说道:“越千门死后,白真人更加信任我,但控制火鲤的方法只有她知道,连谈真人都不知道,她不可能告诉我。”
“那就算了。”
红鸟从枝头飞起,顺风而去,很快便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风廊入口处。
任千竹依然没有动,静静看着湖面的巨浪,很久后才收回视线。
原来他也是不老林的人。
难怪去年越千门在朝歌城拿还天珠的时候,会被太平真人掌握行踪,继而杀死。
……
……
那只小红鸟飞到了千里风廊入口处,落在了那间客栈的檐上。
狂风吹得它羽毛乱翻,朱色浓浅不定,反而很是可爱。
它缓缓转首望向风廊深处。
一茅斋就在那里。
再过些天,布秋霄便会成圣,在那之前,这里的天地气息会发生剧烈的变化。他只需要选择任意一刻,伤到布秋霄的本体,取到他的圣人之气,破掉一茅斋镇压冥界通道的阵法,便能把这场大风送到冥界。
风是气的流动,没有任何杀伤力,哪怕是带着阴寒意味的罡风,对冥界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他要借的是风势。
只有这场大风才能把冥河里的火焰尽数点燃。
狂暴燃烧的冥河如果遇着东海的无尽海水与通天杀阵里的满天血雾,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便是他想着那个画面都有些喜悦。
他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才能靠近布秋霄。
如果他跟着任千竹进一茅斋,应该能瞒过那些书生的眼睛,问题在于任千竹也无法靠布秋霄太近。
想着这些事情,小红鸟在檐上不停地踱着步,发出啪啪的轻响。
……
……
啪啪,啪啪。
小荷抬头望向屋顶,说道:“往年也没这么大的风,石子都被卷了起来,你听,打的真厉害。”
“是挺厉害的。”
柳十岁右手握着管城笔,左手握着微微颤抖的不二剑,看着桌上的那张纸说道。
小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柳十岁保持着这个姿式,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他还是选择放下了手里的笔与剑。
那张纸上是他抄写的一篇前人古赋,说的是正气入星汉、国士本无双。
在这一刻,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句话——恨不能孤家寡人。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绝对不会放下管城笔与不二剑,就算稍后会战死,至少能通知一茅斋里的同窗们,警告先生一声。
屋顶的石子撞击声与滚动声忽然停了,小荷看了眼窗外,发现风还在继续,不禁有些疑惑。
又是啪的一声轻响,屋顶一片瓦片破掉,狂风与天光一道灌入,发出凄厉的啸鸣。
那只小红鸟飞了进来,挥动着翅膀,风声顿时消失。
伴着一道清光,红鸟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红衣少年。
小荷猜到对方的身份,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下意识里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柳十岁的身旁。
太平真人对她笑着说道:“那年烦你带我去摘了些莲花,还没有谢你。”
……
……
(今天带着全家人正式踏上旅途了,十个人,两台车,我感觉到压力很大啊……)
大道朝天 第十九章百年结果
小荷紧张到了极点,哪里说得出话来,只知道不停地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用谢,还是说我根本没想帮你,是被你逼的……
柳十岁把她护到身后,看着太平真人说道:“说吧。”
太平真人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你难道不应该喊我一声师祖?”
柳十岁说道:“我早已从白如镜门下离开,与你更无任何关系。”
太平真人说道:“那从景阳那边论呢?”
柳十岁说道:“他是我家公子,与你何干?”
太平真人看着他微笑说道:“没有一见面便喊打喊杀,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成熟稳重了不少。”
“我打不过你。”柳十岁给出了一个最简洁明快的解释。
太平真人看了他两眼,说道:“你体内异种真气的问题已经完全解决,境界不在赵腊月与卓如岁之下,已经算是修行界真正的强者,难道就不想尝试一下?”
很多很多年前,柳十岁与小荷寓居在果成寺外的菜园里,按照井九的吩咐修行佛法,以求镇压住体内的异种真气。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认识了太平真人,并且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很多指点。
当然,这并不影响后来他跟着赵腊月,把太平真人从果成寺一路追杀到大泽。
“公子在朝歌城都没能杀死你,我当然远不如你。”
柳十岁的解释依然是那样的简单,而且明确,显得非常有说服力。
太平真人忽然说道:“我们先吃饭?”
当年在果成寺外的菜园里,他去给柳十岁解经的时候,每次都要吃顿好的,酒也要喝佳酿。
小荷有些害怕地看了柳十岁一眼。
柳十点盯着太平真人,点了点头。
小荷鼓起勇气从他身后站了出来,远远绕开太平真人坐的地方,向楼下走去。
太平真人说道:“如果还有跳水泡菜,不妨多夹些。”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险些把小荷吓哭了,她双腿有些发软,扶着墙壁才艰难地走下了楼。
“你就不担心我缠着你,她跑了出去?”柳十岁盯着太平真人的眼睛说道。
“狐妖至情至性,你为了她能活着大逆本性不向我出手,她又怎么舍得丢下你让你一个人死?”
太平真人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对世情人心的洞悉与同情。
柳十岁看着纸上的那篇古赋,没有说话。
太平真人微笑说道:“你是景阳这一世第一个带在身边的人,但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你和我更像。”
柳十岁说道:“公子说过。”
太平真人继续说道:“从浊水除妖,到叛门别投,再到回归青山,如是种种,我也曾经历过。”
柳十岁说道:“公子也说过。”
太平真人说道:“那我想做的事情,他有没有详细对你说过?”
柳十岁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想通过类似的这些经历,告诉我人心的险恶,说服我赞同你的理念……你就不该杀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太平真人笑了笑,说道:“你觉得那些人不该死?”
柳十岁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可能是所有人,更不可能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太平真人说道:“你说的对,所以我不应该说该不该死,而是应该说他们死不死对这天地有何意义?”
柳十岁双拳微微握紧,说道:“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应该知道对我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太平真人看着他平静说道:“我当年经受那些劫难的时候,是一个人。我没有师父,没有同伴,没有帮手,景阳他们都还不够强大,而你今天能在这里对我说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运气比我好,当你经受这些劫难的时候,景阳都帮你顶了下来,不然你觉得你还会是现在的你吗?”
如果柳十岁在浊水底吃了那颗妖丹、被关进剑狱之后,没有顾清让猴子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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