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一棵技能树

    “我会。”

    艾舍儿后退半步，双膝跪地作祷告状，双手在身前虚握成球，魔力运转，有道道金色的光线从指间溢出，在两手之间汇聚。

    片刻之后。

    叮咣。

    一块金色透明的六边形棱镜从艾舍儿的双掌之间掉落到了地面上，她将之捡起按到了蜗牛壳上。

    “这是光系二阶魔法透视棱镜，它可以捕捉到通过物质微粒间隙传导出来的光线，再加以补完和重组，从而实现透视的效果。”艾舍儿简单介绍了一下魔法的原理，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棱镜之后的景象上。

    那是一间微缩的房屋，布置与他们几人眼下身处的这间704室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人，并不是所有待在家里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家人。

    和煦的午后暖阳里，胡图半躺在沙发上，将头枕在了母亲的膝头，耳边是轻柔明快的童谣。

    这个胡妈妈并非出现在杨树面前那个年近四十的少妇，而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留着一头黑亮的齐耳短发。

    和艾舍儿的发型一模一样。

    这个胡图，也并非是初三的胡图，而是高三年级已经长成了男子汉的胡图。

    二人依偎在一起，比起母子更像是情侣。

    比起这个，还有另一件更为引人注目的事。




032 蓦然回首，那球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玻璃球取代了蜗牛胡图的位置，出现在了壳中世界，玻璃球的内部有着一片光影。

    黑色的玄武岩地面、墙上的橘红火把、地面上层层相叠的魔法阵……

    正是高三b班法师塔的冥想厅。

    沟通着梦位面与物质世界的桥梁找到了，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我们怎么进去”艾舍儿疑问道，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杨树。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杨树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先尝试一下把蜗牛壳打开怎么样”

    他心里并不觉得蜗牛壳能被打开，但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趁着艾舍儿和古桥放下透视棱镜去厨房寻找刀具的功夫，杨树将之要了过来，走向了房门旁那一扇有着密码锁的门。

    透过透视棱镜向门外望去，所见的是粉蓝天空背景下一片林立的楼房，并不是个室内。

    他推开门来到了门外的过道上，向远方望去所见的景象与透过透视棱镜所见的景观别无二致。

    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他砸吧了一下嘴，转头望向了隔壁的墨绿房门。

    一刻不曾止息的打骂和哭喊声仍旧透过薄薄的房门回荡在他的耳旁。

    “开门，社区送温暖啦。”杨树来到了704的门前，重重地拍了两下门。

    或许是房里的声音太吵致使没人听见敲门声，他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咚咚。

    “开门！有人投诉你家有家庭暴力，请接受执法署的调查！”这次他换了个说辞，提高了音量。

    房里的骂声骤然一窒，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道男人的身形出现在了门框里，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男人的醉眼中，一只拳头不断地放大、放大。

    duang的一声，肥硕的身躯倒地，杨树吹了吹自己拳锋上沾染的灰尘，抬腿跨进了门槛。

    “打扰了。”

    一位嘴角有些许血渍、手臂上满是青紫淤血的女人抱着一位小男孩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前，看见杨树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不迭地关上了卧室的门，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门轴转动的声音。

    他对比并没有在意，转头看向了大门一侧的墙。

    略微发黄的墙面上挂着一张结婚照，画面中，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子依偎在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怀里，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是照片，不是那扇带着密码锁的门。

    “不是门就好。”杨树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离开了704室。

    站在阳台上向下俯瞰，可以看见一片脏乱交错的街区，有人正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横行，沿途的路人都忙不迭地给他们让开了路。

    一伙人穿着玉田初中的教师制服，手里提着砍刀钢管，为首一人更是扛着一把阔刃巨剑，正是金老师。

    另一边只有一人，严格来说也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团不停蠕动的大肉球，七条手臂、大腿、头颅毫无规律地长在一颗血糊糊油腻腻的肉团子上，从狰狞的五官上依稀可以分辨出这些血肉来自胡图的父亲。

    看来在这个梦境里胡图有不止一位父亲而且被撞死了不止一次，而且打算上门寻仇。

    说实话，这幅图景有些超出了杨树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只瞥了一眼后便连忙转过头回到了705室的房间里。

    胡图蜗牛此时已经被搬到了茶几上，周遭放着各类金属工具，锯子、菜刀、剪刀等等，然而大多都折断或者崩刃了，空气里还散发着阵阵热意。

    杨树站在门边用手敲了敲门板，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引来了古桥和艾舍儿的注意力。

    “姑娘们，我想咱们遇见麻烦了。”他语调轻松地开口，“你们最好出来看看。”

    三人来到了705室门外的过道上，趴在栏杆边上往下方俯瞰，可以看见金老师一伙人和胡爸爸融合怪正分别从两个方向不断向这栋公寓楼逼近，他们所过之处梦境的秩序被打破，建筑物出现了诡异的扭曲，地面开裂其下竟潜藏着无数眼珠，天空之上无端出现了朵朵乌云，投下油绿色的酸雨，滴在地面上冒出阵阵白烟。

    “梦位面的力量开始侵蚀胡图的梦境了……如果让他们找到了胡图的本体然后杀掉，他的灵魂就再也无法离开梦位面了。”古桥面容沉肃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你们试过了，蜗牛壳打不开对吗”

    “打不开，小艾甚至用高爆火球试了试，一点用都没有，壳里的世界应该和那扇奇怪的门是连通的。”

    “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杨树伸出手打算和古桥击个掌，但对方并没有配合他的表演。

    “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真是的，你一点都不紧张的吗。”古桥埋怨道。

    “强者，不会那些软弱的情绪。”杨树抱胸傲然道。

    他的确不紧张，甚至还略微有些兴奋。

    原因他也不知道，可能是用多了之后，潜移默化之中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心吞天下、气凌霄汉的魄力。

    密码门前。

    杨树一手抱胸，一手扶脸，保持了思考的姿势大概一分钟后终于端不住了，回头迎上了古桥和艾舍儿期待的视线。

    “都说了我不知道密码是什么，还非得把我推上来。”他脸上自信的神色的口中的话完全不符合。

    “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一脸自信满满，骗谁呢”

    “我不知道密码是什么，但我知道冥想水晶球在哪啊。”

    “在哪”

    杨树抬手指向了放在茶几上的胡图蜗牛，“壳中世界的房屋布置和这里相同，冥想水晶球出现在了这个蜗牛壳的位置上，很明显的暗示。”

    说完，他将透视棱镜从兜里掏出来，再一次放在了蜗牛壳上。

    壳中世界发生了少许变化，胡图依旧躺在胡妈妈的膝头酣睡着，原本放在地面上的冥想水晶球移动到了茶几上。

    “如果咱们打不开蜗牛壳的话，就自己钻进去！”杨树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蜗牛壳翻了过来，露出了那个有光影闪烁的入口。

    和壳中世界水晶球内部的景象一般，这些光影共同勾勒出了冥想厅的环境。



033 离开之前
    “原来这蜗牛壳就是冥想水晶球”艾舍儿惊讶开口。

    她一直都被壳中世界里那颗水晶球误导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紧接着疑问道。

    回答无非两种，或走或留。

    “杨树，我们去找胡图还是……”古桥的话说到一半，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在梦位面力量的侵蚀下，原本澄澈蔚蓝的天空此时已经有一半变成了诡谲的紫色，酸雨云的背后隐约有某些巨大的触手状物体扭动。

    她没有勇气去直面那些梦位面侵蚀之下怪诞无比的世界。

    “走”

    “很简单，走。”杨树干脆利落地答道，将蜗牛壳的角度调了调，让洞口对准了二女。

    “你们大可不必为把胡图留在梦境里而自责，帮了是情分，没帮是本分。”

    “如果事后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强迫你们走的吧。”

    杨树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艾舍儿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第一个钻进了蜗牛壳中，消失不见。

    洞口氤氲的光影之中，掠过了一抹粉红色。

    再看壳中世界，狭小的客厅里并没有出现艾舍儿的身影。

    “呼。”杨树也是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她的确实是回归物质世界了，你也快走吧。”

    “你让小艾去探路”古桥反应了过来，“万一她遇见危险了怎么办”

    “我要留下来，总不可能让你去探路吧我和你可比她熟。”

    “你留下来做什么”古桥惊问。

    “试一试能不能找到胡图，我已经有些线索了。”

    “我也要留下来！”古桥决意道。

    “别闹，”杨树咧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古桥一头柔顺的蓝发，“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件事情，很快就出去。”

    “我……我在冥想厅等你，你注意安全。”

    “嗯。”

    目送胡桥离开梦境世界之后，杨树脸上笑容的意味陡然一变，由温和平静变得嚣张跋扈，眼角眉梢写满了讥讽挑衅之意。

    他扭头又瞥了一眼壳中世界的画面，如少女般清新可人的胡妈妈、枕在母亲膝头安然入睡的胡图。

    “啧啧，丝毫不加掩饰的恋母情结啊，现在的年轻人花样真多。”他吐槽时的语气依旧和平日里一样，戏谑里带着些许玩世不恭。

    他走到门外看了一眼，发觉金老师和胡爸爸融合怪距离这栋公寓楼还有两个十字路口，大概再过两分钟就会兵临楼下了。

    杨树却一点都不紧张，慢悠悠地钻进厨房找到一袋速溶咖啡，就着饮水机现成的热水给自己整了一杯手冲咖啡。

    端着咖啡，他来到了电话座机的旁边。

    他之所以留下来，是为了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那个打电话叫胡妈妈提供上门服务的人是谁

    这个梦境里的男女都有着很鲜明的原形，胡爸爸、胡妈妈、胡图，三选一，那个打电话的人没理由置身事外。

    首先不可能是胡妈妈，那么到底是胡爸爸还是胡图本人

    从壳中世界中可以看出，胡图对自己的母亲存在一定的爱恋之情，不然不会将自己母亲的形象在梦境里年轻化，并且向自己喜欢的艾舍儿靠拢。

    对于这个问题，杨树心中隐约有一些猜测，现在正是验证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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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输入了这串熟悉的号码，静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双眼注视着透视棱镜之后的世界。

    嘟、嘟、嘟。

    在提示音响了三声之后，壳中世界里的年轻版胡妈妈动了，伸手到衣兜里掏出来了一部手机放到耳边。

    看到这个动作，杨树忍不住笑了。

    她的动作惊醒了胡图。

    胡图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喂，您好，请问是”听筒里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和艾舍儿的声线有几分相似。

    “请问是李阿姨吗我是胡图的同学，杨树，找他有一些事情，现在他方便接电话吗”杨树开口道。

    壳中世界里，年轻版胡妈妈捂着手机话筒，张口对胡图说了几句话，回应她的是坚定的摇头。

    “不好意思，胡图出门去了，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告诉我。”

    “那麻烦阿姨帮我给他带一句话。”杨树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艾舍儿已经接受我的表白了，请胡图以后离她远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立马挂断了电话，转头望向那一扇带着密码锁的门。

    让他失望的是门并没有打开。

    他又转头看向了透视棱镜之下的壳中世界。

    胡图和胡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有说有笑，并没有恼怒或悲伤的模样。

    “原来这个胡图并不是本人啊，还是说，门背后并不是蜗牛壳里面”杨树耸了耸肩，将座机听筒放了回去。

    端着咖啡，站在走廊上。

    杨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断扭曲畸变的世界，嗅着鼻间那股腐臭的浓重血腥气，不时啜一口热腾腾的苦涩咖啡压压惊。

    金老师和胡爸爸融合怪都已经近在咫尺，冲着杨树的方向不断咆哮怒吼着，不时发起着攻击，却都被公寓楼周围一层薄薄的光障挡下了。

    “呵，无能狂怒。”他对此简短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