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一棵技能树

    那柄名为灵均的飞剑再度脱手，下一刻出现在了杨树的身后，释放出淡淡的威压。

    “你以为我万象圣地是凡间的酒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万象圣地听起来是个名门大派啊！

    杨树改了主意，“实不相瞒，在下乃一介散修，仰慕万象圣地大名久矣，想要拜入贵圣地奈何没有门路，不得已之下才私闯山门。”

    “哼，”秀美男子闻言脸色稍微好转，“我万象圣地千年来从未公开招收弟子，你找不到门路也属正常。”

    “能否劳烦师兄为在下引荐一二在下若是有幸拜入山门，定有厚礼相报。”

    “万象圣地一向唯才德是举，看你一手剑术也算精妙，想来能入接引长老法眼，便给你个机会吧。”言罢，男子一拍腰间锦囊取出一枚玉符，注入一道灵力后往天边一抛。

    玉符化作灵光遁去。

    “长老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你我不妨切磋app下载地址xbzs一番剑理”伴随着男子的话语，灵均剑微微颤抖发出一阵剑鸣，战意激昂。

    得，遇见了一个剑痴。

    不待杨树回答，男子悍然出剑，剑锋一股无形气流包裹，周身意气流转。

    所谓阅剑知其主，男子的剑意通透纯粹、欢欣雀跃，想必他本人也是个醉心于剑、乐在其中的妙人。

    杨树一抖符文大剑，引动下丹田中的无我剑气，以青龙探水一招迎敌。

    “好剑气！”男子出言赞叹，不再留手，手动作更快几分。

    转眼间，杨树和此人已经互换了十几招，对方虽然力量、速度不济，但剑法着实千变万化、精妙绝伦。

    而杨树用剑，纯粹是实用主义的风格，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靠速度和力道破解对方的百般剑势。

    铿的一声，金铁交击，符文大剑和灵均飞剑劈在一处，二人皆倒退了数步。

    “比完了技，接下来该比法了，兄台小心。”男子说话间，周身升腾起一股灿金灵力。

    杨树也运起了大灭斗气，大剑之黑焰涨落。

    在没有动用超凡能量的情况下，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旦用了灵力和斗气后，杨树便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以力破巧、唯快不破，三五招便将大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

    经历了万年的改良、竞争和淘汰后，龙之国现存的各种功法和武技放在古代至少也是个天阶下品，男子的功法被压制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男子输了也不恼，干脆道：“我输了，看兄台并非剑修中人，比道一环便免了吧。”

    “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是剑修的”

    “于你而言，剑是杀人器，不是求道器。”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摇头，“你修的是‘我’道，而非剑道。”

    不待杨树回答，一道虹光破云而来，落到了这林间清泉的一侧，一名宫装美妇赤脚踏虹，缓缓落地。

    “弟子李谆，见过陈长老。”李谆提剑拱手，恭敬道。

    “散修杨木，见过陈长老。”杨树又随口给自己起了一个假名。

    “谆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想拜入我万象圣地的散修么”陈长老扭过头，一双美目在杨树身打量。

    “正是，弟子已经与他切磋过剑理，此人虽性情迥奇、难与世同尘，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更非邪魔外道。”

    “既然谆儿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信你一筹吧。”陈长老向杨树招了招手，“且随我来。”

    直觉告诉杨树，这两人之间定有猫腻，但没有证据。

    行走在虹桥之，杨树得以俯瞰这万象圣地的人间胜景。

    云海之、山峦之巅，坐落着无数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宫殿楼阁，各色桥梁架设在危崖之，连接着诸多山峰，时常有衣袂飘飘、烨然若仙的男女弟子驾云踏剑来来去去。

    杨树沉默了一路，终于在虹桥即将降落之时，爆发了。

    “陈长老，李谆是您的道侣吗”

    陈长老肩膀骤然抖了一下，侧过头，严肃道：“圣地之内，长老严禁与弟子有私情往来，谅你不知者无罪，若再敢嚼人口舌，莫怪我出手无情。”

    “原来是一厢情愿啊。”杨树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长老弟子身份有别，爱慕思量在胸难言，便只能装作关切弟子，频繁往来指点修行。”

    “日复一日，对方心中却只有对长辈的敬重之情，没有半分儿女情长，陈长老，我说的对不对啊”

    陈长老闻言心神大震，衣袖一挥招来一片云彩掩住了二人身形，压低声音道：“谁告诉你的！”

    “一目了然。”杨树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陈长老，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

    “我帮长老抱得美男归，长老只需向我介绍一番周边地界的风土人情、秘境险地即可。”

    “你不是中洲人士”

    “鄙人自东土大唐而来，一路求索问道，历尽艰辛才找到了贵圣地的山门所在，对周边的地理人文着实一无所知。”

    “东土大唐”陈长老咀嚼了一下这个名词，嘟囔道，“有这个地方吗”




188 何谓心性
    在虹桥达成了一桩肮脏的交易后，陈长老带着杨树一路来到一座遍生桃李的山峰，步入了一间名为“先贤祠”的古朴大殿中。

    殿内有灵龛四十九盏，红烛无数，香火缭绕之际，梵唱冥冥，一派庄严肃穆。

    灵龛之前，铺着一地的竹编蒲团，黑灰方砖铺就的地面，道道金色阵纹流动。

    于一片寂静之中，陈长老开口道：“万象圣地招收门徒，多遵照先祖遗命，由九九八十一名接引长老行走天下，遇见可造之材便带回门中，于先贤祠内受历代圣子圣女的认可，方才算入门。”

    “若是半路出家，带艺拜师，还需考究技艺、心性、德行，谆儿愿意与你切磋剑理，技艺一项便算过关了。”

    “至于心性和德行，你且挑一个蒲团坐下。”

    听完这些话，杨树点了点头，就近盘腿坐在了一个蒲团。

    霎时间，先贤祠中虚室生风，红烛摇荡、香火冲天，在房梁盘旋七圈之后，从杨树的天灵盖没入体内，消失不见。

    “应试之人杨木已入阵，请诸位长老现身观礼。”随着陈长老口中淡淡的话语，一道又一道苍老的虚影在大殿左右两侧的空处显形。

    原本寂静的大殿，顿时嘈杂起来。

    “此人便是圣主谛听大道知晓的那名天外来客”

    “嘶，此人甚是功法诡异，老夫的浑天真瞳竟然看不穿他的底细。”

    “听圣主说，天外来客中有人修行斗气法门，虽精妙玄奥不及仙法元功，但胜在进境迅速、灵力强横。”

    “都静静。”坐在最手一位双耳搭肩、肥脸大肚、却又满脸挂笑的光头长老开了口，“圣主功参造化，大道更是至圣至明。”

    “既然大道将此人放入我界，圣主又准许此人拜入万象圣地，那我等将其做普通弟子看待即可，切莫再谈论天外来客一事。”

    “大劫在前，诸位莫非想做那应劫称帝之人”

    光头长老最后一句话，将其余长老惊得噤若寒蝉，许久之后才有人试探发问：“笑长老，莫非此人……”

    笑长老点头又摇头，“不当说，说了也是白说。”

    经此一事，诸多长老都收起了对天外来客的好奇，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地观摩起杨树的app下载地址xbzs幻阵中的表现来。

    陈长老的表情管理此时却不太到位，双目大睁，嘴微微打开，紧盯笑长老脸写着“你特么怎么不提前告诉老娘”。

    笑长老笑而不语，摸着自己的光头。

    幻阵之内。

    杨树看着周围忽然转变的景物，内心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灰界、梦境、精神图书馆，哪一个不是非物质世界，弄个幻阵就想勘破我的本性天真。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荒原之一面平缓的山坡，约莫百米长短，而他则站在山坡底下，身旁有一块半人高的圆石以及一座石碑。

    碑刻着“推石山，反复百次，幻阵自破”。

    所谓心性，大抵就是和意志力差不多的东西

    那么，长老们希望看见一个什么样的弟子体能变态推石百次跟玩一样，还是意志力极强，赔半条命才推完一百次

    杨树砸吧砸吧嘴，感到很为难。

    信息量不足，无法做出判断。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双手放在圆石，还没怎么用力，石头便隆隆地滚动起来，出乎意料的轻巧。

    凭借杨树目前32级的斗气修为，即便这块石头是个实心的真货，推一百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更遑论这是个充气的假冒伪劣产品。

    推石百次，来回不过两万米，杨树带球跑完这一个半程马拉松的距离只花了一小时出头。

    当他第一百次回到坡地那块石碑旁时，发现面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推石山，反复五百次，幻阵自破。”

    他见此情形，不怒反笑，喃喃自语：“有点意思啊。”

    不做犹豫，再度启程，杨树发觉手中的圆石重了大概一倍。

    重量加倍、路程更是翻了五倍、体力却耗去了大半。

    如果身处幻阵中的是一名寻常散修，此时心中要么对万象圣地一腔愠怒，要么满是挫败感。

    怒的是万象圣地言而无信，在心性考核里耍手段骗人；挫败的是，之前反复百次的努力都化作泡影，还得重新开始。

    而杨树嘛，依旧一副轻松悠闲的模样，即便来回一趟需要的时间已经变成了第一遍的倍余。

    日月更替，一天之后。

    第五百次推着石头来到山顶，杨树已经彻底脱力，身旁的圆石在重力作用下轰隆隆地向山坡下滚去，他却没有力气去追了。

    下山短短的百米路程，在此时的他看来却漫长无比，每迈出一步，浑身的骨骼都会吱吱作响，肌肉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麻木得没了知觉。

    一步踩空，他也像石头一样叮叮咚咚地滚到了坡底，一头栽倒在了石碑之前。

    “推石山，反复千次，幻阵自破。”

    看见这令人心生绝望的文字，杨树却笑了，艰难地爬起身，在茫茫的荒原找了十来分钟才找到那颗圆石，果不其然，又重了一倍。

    推石，不对，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持推这个动作，只能用躯干顶着石头费尽全力地往挪动脚步。

    杨树的心情依旧放松，甚至还断断续续地哼起了旁人听不懂的小调。

    考核心性的幻阵，自然会透露出考官对心性的理解。

    什么是心性

    如果幻阵真的是推石百次过关，那就说明在万象圣地眼中，心性不过是强迫自己去做无聊之事的能力，浅薄之极。

    如果推石五百次就能过关，心性也只不过是强迫自己完成某些艰苦卓绝之事的能力。

    百次之后有五百次、五百次之后有千次、后续可能还会有五千次、一万次……永无止境。

    当推石山这件单调乏味的事情，被重复了无限次后，它便升到了某种“道”的高度。

    人生百年，其中相当一部分时间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吃喝拉撒睡，这是生命中无法逃避的重担，是每个人与生俱来背负的巨石。

    每活一天，就是推着这块巨石爬了一次二十四小时的山坡。



189 躺枪
    人生苦短，推石最多36500次就结束了。

    但对于生命漫长的超凡者来说，这个数字还需要乘以2，乘以3……

    对于取得了永恒权柄的圣者来说，这场推石之刑将会永远地持续下去。

    有很多方法都可以逃离石头带来的负担，例如相信推石头是不可或缺的，用使命感消解空虚；又或是欺骗自己，推石头是有意义的，用成就感消解荒谬；又或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不管什么办法，都无法掩盖一个本质。

    石头到了山顶就会滚下来，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辟谷通神的修士来说，石头不再是吃喝拉撒，而是永无止境的修行。

    修行之初，进境神速，每天都有新的体悟，自然是妙趣横生。

    修行之末，道尽途穷，枯坐百年也极有可能一无所得，一身修为百千年不得寸进。

    但修行还是要继续。

    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时，你当如何

    幻阵将弟子们在千百年后会遇到的问题，用推石山的比拟演绎出来，对待石头的态度，就是他们对待修行的态度。

    所谓心性，就是有朝一日勘破表面的繁华热闹，直抵深处的枯燥反复之后，仍然能将自己的路走下去。

    这一重心境变化，杨树早早地就经历过了。

    对他而言，推石山并不是一种折磨，不需要咬牙切齿地忍耐、也不需要慷慨激昂地迎战，就像每天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就好。

    在经历了足足半小时的挣扎后，杨树终于将圆石又一次推了顶峰。

    站在不高也不矮的山坡顶眺望，四野虽然荒芜，却开阔至极，头顶的天空瓦蓝瓦蓝，像是一口发蓝的瓷碗扣在了土黄色的泥地。

    一不留神，脚边的圆石再一次向山坡滚落，杨app下载地址xbzs树却依旧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