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此人冒着得罪整个中原武林的风险而大胆求图,想来背后一定另有靠山。”柳寻衣暗中琢磨道,“中原武林之中,几乎谁也不会冒险得罪这么多门派。如此一来,此人背后的靠山若不是中原之外的势力,那就一定与武林四大异教有关。昨夜唐阿富出现在泉州,莫非此人也是绝情谷的人?”
“诸位!”莫岑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原本喧闹的场面顿时沉静下来,只见他面带愧色地对众人拱手抱拳道,“老夫深知自己这么做十分自私,但我此生无牵无挂,唯有这个孩子,所以……为了救回孩儿,老朽除了交出此图别无他法。待我救回孩儿,要杀要剐任凭诸位处置,我绝无半句怨言!”
“莫岑,你敢!”秦三怒声道,“你若敢把图交给他,老子现在就出手,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不理会你儿子的死活!”
秦三的话令黑衣人和莫岑同时一愣,但却没料到黑衣人竟是个浑不怕,面对秦三的威胁不怒反笑,甚至主动挑衅道:“那你还等什么?何不出手试试看!”说着,黑衣人将禁锢在臂弯中的婴孩再度勒紧几分。
“你这人好没道理,图在莫前辈身上,你要打要杀应该冲着他来,何必为难一个孩子?”柳寻衣再也看不下去,举目怒斥道,“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
“骂吧!”黑衣人冷笑道,“你再骂一句我就割掉这孩子的一只耳朵,骂两句就剁下他一条胳膊,你想让这个孩子死的快点那就尽管站在那儿义正言辞,千万可别停下,嘿嘿……”
“你……”柳寻衣何曾遇到过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饶是此刻满心怒火,却也不敢再叫骂半句。毕竟如黑衣人这般丧心病狂之徒,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莫岑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包袱,目光扫视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幽幽地说道:“这里面便是惊风化雨图。”此言一出,沉寂的场面再度变的热闹起来,不少人的目光中已流露出贪婪之色。
面对着跃跃欲试的众人,莫岑却是语气冰冷地说道:“希望各位能给老朽一个面子,今天虽是老朽金盆洗手的日子,但老朽的双手一刻未探入水中,那我仍是江湖中人,此图也仍归老朽所有,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莫岑言辞缓慢,同时一双老眼也谨慎地环顾着四周。此刻的莫岑,看上去似乎有了几分当年的霸气,一字一句,充满威严,容不得别人反对。
“现在我要用这张图换回我的孩儿,也希望诸位不要干涉。”莫岑将目光锁定在秦三身上,字字铿锵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倘若有人不想我儿子活,那老朽便不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张惊风化雨图也将随我儿子一同消失于人间!”
“嘶!”听到这里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莫岑话中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敢阻止他用此图换回儿子的话,那他就会当场毁掉惊风化雨图,这个结果是众人万万不愿看到的。
“莫岑,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选择意味着什么。”腾苍冷声提醒道,“你这是在和整个武林作对!”
“我没得选!”莫岑毫不避讳地反驳道,“腾苍,你我年纪相仿,你也是有家室之人,如果今日换做是你,你又当如何选择?”
“这……”被莫岑这么一问,腾苍冷厉的眸子不禁一暗,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最怕将心比心,尤其是关乎妻儿老小的生死,更无疑是戳中了腾苍的软肋。
“不交此图,死的人只有他!”唐仞指着房顶的黑衣人,对莫岑威胁道,“但你若是交出这张图,那你就得和他一起死!”
莫岑不可置否地摇头苦笑,转而朝着陆庭湘毕恭毕敬地作揖叩拜,道:“即便我交出此图,他也不可能逃出陆府,惊风化雨图迟早还会回到你们手中,我现在只是暂借此图救回虎儿。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我死之后,贤侄能善待他们母子二人。”
说罢,在众人热切而焦灼的目光下,莫岑手中高举着惊风化雨图,再度转身朝着众人拜了三拜,继而脚下一顿,略显臃肿的身形当即冲天而起,半空之中使出一招飞马踏燕,凌空而走,顺势飘落在崇武堂顶上,与黑衣人对面而站。
“莫岑虽老,但到底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武功根基还在。只可惜,如此人物最终却败在了自己儿子之手,昔日的风光今日注定要落寞收场。”洛天瑾幽幽地感慨道,语气中颇有几分惋惜之意。
“拿来吧!”
黑衣人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莫岑的一举一动,缓缓将右手伸到莫岑面前。
“你果真不怕死?”莫岑不经意地俯视一圈院中众人,对黑衣人冷声道,“现在只要图一到你手里,下面的一众高手便会立即冲上来将你碎尸万段。你死不死我不关心,但不能连累我儿子。”说着话莫岑已是缓缓张开双臂,道,“先把虎儿还给我!”
黑衣人冷笑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要么交图,要么看着你儿子死。”说罢,黑衣人左手将婴孩高高举起,右手竖起匕首,锋利的刀尖直直地顶在婴孩的小腹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莫岑,虽一言未发,但威胁之意却已十分清楚。
“好!”莫岑哪里敢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赌?立即妥协道,“不要伤他,图给你!”说着莫岑也不敢再耍花样,乖乖地将包袱递向黑衣人,但黑衣人却连连摇头,晃动着匕首在包袱上比划几下。莫岑会意,赶忙将包袱解开,从中拿出一张破旧不堪的皮卷在黑衣人面前迅速摊开。
这是一张画满奇怪符号和脉络的图,好像人体经络走向又好像藏宝的地图线路,看上去十分怪异,而在这张图的最上面还能清楚的看到一行金国文字。因为是从金国皇宫里偷出来的宝物,因此上面有金文也不足为奇。
当莫岑摊开惊风化雨图的时候,院中众人纷纷眯起眼睛想要一窥究竟,结果却是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莫岑背对着院落,根本就无缘一睹惊风化雨图的真容。
“很好!”黑衣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抢过惊风化雨图,并将其迅速塞入怀中。莫岑大惊,急忙道:“我儿……”
“放心,我说话算话,这就把儿子还给你。接着!”
黑衣人猛地大喝一声,随即将左手的婴孩扔向莫岑,莫岑急忙伸手将孩儿抱住,可就在此时黑衣人却是突然刺出匕首,直指婴孩的后心。
“小心偷袭!”
柳寻衣见状急忙高声提醒着毫无防范的莫岑,莫岑闻言一惊,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怀抱着婴孩猛地一转身,自己与婴孩的方位瞬间对调,接着还不待众人惊呼出声,锋利的匕首已经毫不留情地刺入莫岑的后心,径直穿透胸膛从其胸前探出,而莫岑在剧痛之中仍坚定意志,大力将怀中的婴孩从屋顶抛入院中,以求能救自己的孩儿一命。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柳寻衣已率先飞身而起,半空之中顺利接住婴孩。
见到婴孩安然落地,莫岑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随即他眼神陡然一狠,还不等黑衣人抽出鲜血淋漓的匕首,却是突然将身子一转,锋利无比的匕首在惯性下直接从其左肋横切而出。
霎时间,殷红的鲜血夹杂着破碎的脏器和森白的骨头茬子暴露在外,莫岑却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挥出一掌重重地拍向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万没料到莫岑死到临头竟会疯狂反扑,闪躲未及硬生生地挨了一掌,胸口上的衣袍也被莫岑顺势抓破一片。
黑衣人登时大怒,迅速踹出一脚直击莫岑的小腹,将莫岑从屋顶踹落,而黑衣人则趁势捂着胸口飞身而起,欲要逃离陆府。
“杀了他!”
陆庭湘一声令下,陆府的护卫们和各门各派早已安奈不住的高手们,纷纷怒吼着抽出刀剑,欲要杀上房顶将黑衣人碎尸万段。
“砰!砰!砰!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却陡然自崇武院的四面八方袭来,顷刻间院墙崩塌碎石横飞,转眼已是硝烟四起,遮天蔽日,不少站在院墙附近的人还被炸成重伤。血流成河,哀嚎不止,院中众人见状纷纷舍弃追杀黑衣人的念头,惊慌失措地东奔西跑,各自找地方避险。
“是黑火药!”混乱之中洛天瑾沉声喝道,“那黑衣人果然早有预谋,看样子他绝非一个人,能在防卫森严的陆府事先埋下黑火药,想必定是陆府之内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一连串的变故令身为家主的陆庭湘怒不可遏,混乱之中只听他喝令道:“竹老,不必理会这些,带人去追黑衣人,捉住他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敢在我陆府胡作非为,我陆庭湘誓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是!”司空竹答应一声便钦点人马准备追出陆府,但却在动身之际,院外陡然传来陆府下人急促而惶恐的禀告声。
“公子,大事不好,府外突然来了一群官兵,将府邸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并且放话说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迈出陆府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闻听此言,陆庭湘瞬间面如死灰,而洛天瑾则是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骇然之色。
“浓烟、黑衣人、火药……环环相扣,招招都打在要害上,却没想到后招之后竟然还有后招,甚至连官兵都出动了。看来此人非但有备而来,而且还势在必得!”
……
血蓑衣 第49章 落寞收场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触我霉头,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会选日子!”陆庭湘怒声道,“不要与官府对抗,让他们统兵的进来!”
下人匆匆传命而去,陆庭湘望着崇武院内的一片狼藉,脸色阴的吓人。司空竹见状,不禁轻咳两声,低声问道:“公子,官府一向不喜欢江湖中有人拉帮结派,要不要先让诸位贵客暂时回避一下……”
“不必!”不等司空竹把话说完,陆庭湘已是强压着怒火,冷冷地说道,“今天谁也不必回避,这些都是我请来的客人,我看有谁敢为难他们!”
司空竹稍稍一愣,继而转身对众人拱手道:“诸位烦请稍安勿躁,今日之事惊扰到各位是我陆府招呼不周,日后我陆府必当上门赔罪!”
看到江南陆府今日麻烦不断,众人也不好过多苛责,纷纷与司空竹还礼寒暄。
“你们府里谁是主事的?”
众人窃窃私语时,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陡然在院外响起,紧接着只见三五名面色慌张的陆府下人,引着几十个官兵模样的人走进来。
其中为首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身着甲胄,手提官刀,腰间还挎着一柄短剑。此人大眼大鼻子大嘴,黑黝黝的脸庞如砂纸般坑洼粗糙,高高鼓起的额头异于常人的饱满,满脸络腮胡子又浓又密。身材虽不魁梧但却异常精壮,走路虎虎生风,脚迈外八字,但双臂却不跟着摆动,微微低着脑袋似是无时无刻地盯着地面,即便看人也是抬起眼皮翻着看,只凭这副模样就知道此人绝非善茬。
这群官兵一进来便看到院中聚集的数百江湖人,统兵的壮汉先是一愣,随即“噌”的一声抽出官刀,满眼警惕地环顾着众人,喝问道:“这陆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携带兵器的人?你们聚在这儿干什么?”跟在其身后的几十个官兵见状也纷纷抽出刀来,虎视眈眈地提防着众人。
“你是什么人?带着这么多兵马来我陆府作甚?”司空竹沉声喝道。
“你是这府里的当家?”统兵壮汉不怀好意地死死盯着司空竹,“本官乃新调任的泉州大营都尉冯天霸,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话,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哼!”
不等司空竹回答,陆庭湘却是突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满含讥讽地说道:“冯天霸?好好的一个朝廷都尉竟然起了一个市井地痞的名字,真是丢人现眼!”
“你说什么?”冯天霸将狠戾的目光转向陆庭湘,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大胆!”陆府护卫喝斥道,“这位乃是陆府家主,又岂容你这厮呼来喝去?”
“陆家家主?”冯天霸别有深意地盯着陆庭湘,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庭湘,我还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陆庭湘双瞳陡然一凝,一抹彻骨寒意直逼冯天霸,幽幽地说道:“冯都尉,你初来乍到可能不太清楚,在泉州这个地界说话还是要小心点好,以免祸从口出。”
冯天霸一怔,怒声道:“你敢威胁本官……”
“就算是你们都统来了,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刚才的事令其心里憋着一口怒气,此刻的陆庭湘竟是一改之前翩翩君子的儒雅模样,不等冯天霸把话说完便是陡然怒声打断,声音之大、气势之凶、语气之硬、态度之横都是前所未见,不仅让冯天霸吓了一跳,也令在场的江湖众人暗吃一惊。
“你……”
“冯都尉!”
不等冯天霸发怒,一道清冷的苍老声音陡然从其身后传来,紧接着一位身着官衣的老者带着八名捕快打扮的人走入院中。
“李大人?”冯天霸看到老者先是一愣,随即赶忙叩拜道,“末将冯天霸见过知州大人。”
来人正是当地知州,李季。
李季没有理会冯天霸,而是率先朝着陆庭湘拱了拱手,而后方才面色愠怒地叱问道:“冯都尉,你不在军中操练,跑到这里来做甚?”
“回禀大人,末将收到密报说有人在陆府拉帮结派,杀人敛财,甚至还私制火药密谋造反。”冯天霸颇为恭敬地回答道,“所以便带人……”
“你擅自调兵可曾通知都统大人?”不等冯天霸把话说完,李季便不由分说地喝问道。
冯天霸稍作犹豫,方才开口道:“都统大人前往枢密院已经数日未归,末将见事态紧急故而……故而调兵先将此地围住,拿下人犯,等都统大人回来之后再行问罪。”
“简直胡闹!”李季怒声道,“就算有人触犯大宋刑律,拿人问罪也是我衙门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都尉僭越职权?”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速速下令让你的人撤了!”李季摆手道,“泉州乃江南富饶之地,百姓安居,万业俱兴,你今日大张旗鼓的带着数百兵马穿街过巷成何体统?流言可畏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若是让朝廷知道因为此事令泉州乃至江南百姓人心惶惶,发生民变我看你如何向枢密院交代!”
冯天霸也不是傻子,从李季的言语中他已经清楚的听出了“结党营私”的味道,他先是抬眼看了看李季,随后又转头看向满脸冷漠的陆庭湘,刚要开口却突然听到人群之后有女人的恸哭声。
冯天霸眉头一皱,不等李季出面阻拦,便径自朝着人群后走去,但见后面的一方空地上,赫然躺着一个死相极惨的尸首,而在尸首旁还有一个女人正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这具尸体正是刚刚惨死在黑衣人手中的莫岑。
“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
冯天霸眼睛一瞪便要上前一看究竟,但却突然被柳寻衣横身挡住去路。柳寻衣怀中抱着莫岑的婴孩,不知为何一双眼睛此刻竟是瞪的通红,满脸寒意,骨子里透着一种说不出冷厉。
“让开!”冯天霸官刀直指着柳寻衣,怒声道。
对于冯天霸的喝斥,柳寻衣一言不发,但也一动不动,仍旧目无表情地直直盯着冯天霸。
“寻衣,这是人家的家事,一切由陆公子做主决断,你不要插手。”邓长川沉声道。
半晌之后,柳寻衣方才缓缓转身走开,可当他让开路之后,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和哭泣的女人竟已统统消失不见,唯有地上的一大片血迹还留在那。
“人呢?”冯天霸诧异地问道。
“什么人?”李季走上前来满脸不悦,点指着冯天霸,“冯都尉,陆家乃是泉州的名门望族,今日这些客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最好给大家都留点情面。”说罢,李季便附耳上前,对冯天霸低声耳语道:“冯都尉以前在边关建功立业,好不容易到了江南富饶之地享享清福,又何必自找麻烦?你可知道陆公子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你从哪来回哪去,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冯天霸似乎没料到李季竟然会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当下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李季见状,似笑非笑地说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都会懂的。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但都统大人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什么意思?”冯天霸眉头紧锁地问道。
李季笑而不语,伸手抓起冯天霸的胳膊走回到陆庭湘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冯都尉,本官差点忘了给你介绍,这位陆公子正是泉州大营都统大人的表弟。所以说冯都尉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哈哈……”
“表弟……”冯天霸初来乍到,万没想到泉州的水竟然如此之深,错愕道,“也就是说这里……”
“这里正是都统大人的娘家,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冯都尉才来泉州不久,所以还不清楚罢了。”李季点头道。
说罢,李季也不理会冯天霸的诧异,转而对陆庭湘拱手笑道:“陆公子,今天不过是一场误会,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说罢,李季头也不回地对冯天霸下令道,“冯都尉,还不快带着你的人走?”
“等一下!”陆庭湘突然开口,而当冯天霸和李季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陆庭湘却又突然摆手道,“没事了,你们走吧!”
陆庭湘怪异的举动令洛天瑾不禁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心有不甘的冯天霸便在李季的再三催促下,率领兵马离开陆府。武场中众人沉默不语,似乎是在等着陆庭湘做出一个交代。
“一场误会。”陆庭湘颇为疲惫地轻声说道,“让诸位见笑了!来人,先去把莫岑前辈的尸首收敛起来,改日风光下葬。”随着陆庭湘的话,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武场角落,那里莫岑的妻子已经哭的瘫软在尸首旁,人群中不禁发出一阵阵无奈的叹息。
“等等!”
不等陆府的下人上前敛尸,柳寻衣却是突然开口,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怀抱着婴孩,满眼悲愤地缓步走到莫岑妻子旁。莫岑妻子一直沉浸在丧夫之痛中,此刻才幡然醒悟想起自己的孩儿,赶忙伸手要去接下婴孩,但柳寻衣却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站在那,似乎没有将婴孩交还给她的意思。
“把我的虎儿还给我,还给我……”莫岑妻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踉跄着来到柳寻衣面前,当她满眼焦急地看向柳寻衣的时候,却见柳寻衣的脸上不知在何时,已经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
莫岑妻子似乎预料到什么,先是满眼泪水地连连摇头,继而发疯似的哭喊着从柳寻衣怀中抢过自己的孩子,但当她重新把婴孩抱在手中的时候,婴孩的身体却早就已经凉透了。
婴孩,其实早在离开母亲怀抱后的那一刻就已经殒命。
“啊!”
哀莫大于心死,转瞬之间自己先后与丈夫和儿子生死离别,这种滋味又岂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女人不知所措的哭喊与哀嚎成了武场上唯一的声音,虽然这些江湖中人早就见惯了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但今日这一幕还是深深触动了他们,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尤其让人怜悯。
“竟然连无辜的孩子都不肯放过!”柳寻衣通红的眼中噙着悲悯的泪水,咬牙切齿,拳头紧握,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杀意,也是他第一次渴望亲手将一个人置于死地,“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怎么会……”
“夫人不要!”
伴随着一声惊呼,但见莫岑妻子不知从哪里找到半截木茬,还不等众人从沉思中醒悟,她却已将这半截木茬亲手插入自己的心口,哀呼着抱着自己的孩子瘫倒在莫岑身上。
“咣啷啷!”
一声清脆的金鸣在武场中响起,那个用来洗手的金盆不知被谁撞翻在地,半盆清水夹杂着莫岑一家三口的血水,静静流淌在每个人的脚下。
至此,所有人仍清楚地记得莫岑一家三口在踏出崇武堂的那一刻,他们脸上所洋溢的是对过往的如释重负,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只可惜,恩怨情仇未及时,奈何金盆一洒空。
……
血蓑衣 第50章 节外生枝
“本来好好的一场金盆洗手大会,结果却只能匆匆收场,让洛府主见笑了!”
傍晚,陆庭湘率人亲自将洛天瑾一行送至府门外。由于陆家在一天之内连翻遭遇诸多变故,再加上莫岑已死,而惊风化雨图又下落不明,故而前来赴会的各门各派也无意再继续留下,晌午过后便纷纷向陆庭湘告辞。
一场寿宴,结果变成丧宴。一群人守着偌大的金寿桃一言不发,吃着一个已死之人的寿宴,这般古怪的场面倒也算是千载难逢。
洛天瑾寒暄道:“陆公子不必见外,如今贵府遭逢小人作祟,倘若有什么需要洛某帮忙的,陆公子尽管派人去贤王府找我,洛某决不推辞。”
司空竹笑应道:“陆府上下深感洛府主的恩情,必当感激不尽。洛府主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全赖鄙府招呼不周,日后老夫定当亲自前往洛阳城向洛府主赔罪。”
“竹老客气了!”洛天瑾摆手一笑,“即是江湖同道,自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陆庭湘点头道:“此时天色已晚,洛府主和诸位可先去春秋广厦暂歇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回洛阳。陆府现在不太平,恕在下不过多挽留,以免给洛府主徒增烦扰。”
洛天瑾轻轻点头,倾身凑到陆庭湘耳畔,低声道:“今日之事定是有人里应外合,陆公子可有怀疑的对象?”
“昨日唐阿富在溯水阁现身,所以我怀疑夺图之人来自绝情谷。”陆庭湘直言不讳地揣测道,“而在府内暗中接应的……呵呵……除了贤王府、金剑坞、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外,剩下的皆有嫌疑,不过无凭无据陆某也不能信口雌黄,一切还要等我查清楚才能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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