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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煞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十四十四
这一席话说完,海滩上顿时一片死寂,没有人吭声,只有海浪刷刷地拍打着海岸,淅淅沥沥地小雨渐渐变大。扑簌簌落在地上。在沙地上戳出一个个小洞。禹司凤浑身尽湿。长发粘在腮边,他地脸惨白犹如死人。然而一双眼却熠熠闪亮,神情极是诡异。他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话,然而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只低微地笑了一声,极尽苦涩。
大宫主却陡然大笑起来,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指着副宫主的脸,手腕微微颤抖。
“说谎!你这奸猾地小人!我早知你有预谋,却没想到是这么一番荒唐言语!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是相信你,还是相信自己?”
他大口喘息,双目赤红,神情狰狞之极。
副宫主柔声道:“大哥,就当是我骗你吧。你别气坏了身子,大事未成呢。”
大宫主眼怔怔望着他,喃喃道:“不错,你是骗我,你在骗我……都是说谎……”他脸色忽白忽红忽青,俨然是情绪异常变幻之故,柳意欢心下骇然,大声道:“喂!喂!振作点!他这种人的胡言乱语你怎么能相信!他是故意气你呐!我在离泽宫那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可以改变记忆的咒术!”
副宫主呵呵轻笑,柔声道:“大哥,我是骗你玩呐。你说的都对,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你和于皓凤真是两情相悦,看得我们好生羡慕呢。她其实也没死,你回头看看呀,她就在你身后站着呐,对你笑呢……”他这番话说得柔言细语,却令人毛骨悚然,柳意欢厉声道:“你说够了没有?!给老子闭嘴!”
大宫主恍若不闻,只怔怔站在那里,半晌,轻轻叫了一声:“皓凤!”一行细细的鲜血从他惨灰的嘴角缓缓滑落,他颓然垂下双肩。凤凰于飞,凤凰于飞……其实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么?真是这样吗?眼前仿佛浮现出那明眸流睐的美貌少女,对他微微含笑,那笑容忽然变成刻骨的仇恨,阴森森地瞪着他,鲜血从她头顶滑落,染满了她白玉般的双颊。她阴恻恻地说道:“我宁可死了,也不会与你一起!”
他胸中剧烈一痛,忽而狂喷一口鲜血,身体一晃,狠狠摔倒在地。禹司凤抢步上前扶住他,急道:“爹!”他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看着他,抬手在他面上轻轻一抚,低声道:“司凤,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留下了。爹护不了你。”
禹司凤急急搭住他地脉搏,心中猛然一惊,他的脉搏忽快忽慢,快若擂鼓,慢若游丝,显然是极危险的征兆,加上他神情痛苦,这明显是情人咒发作地征兆!他心中难过,颤声道:“爹!你、你真的……”
大宫主吸了几口气,手指忽而加力,死死扣着他的手腕,禹司凤吃痛,却不敢甩开,只听他低声道:“皓凤!皓凤!你要去哪里?”禹司凤只觉喉中满是苦楚,待要开口相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的身世原来是这般,他的娘,他的爹,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身后突然响起细碎地脚步声,禹司凤猛然起身,冷冷转过去,却见副宫主停在身旁,犀利地目光透过面具,钉在他脸上,良久,他才说道:“还不快将你爹扶起来,进宫疗伤。还等着他去阴间取均天环呢。”
禹司凤冷道:“你故意说了这些话,此刻却来做好人,是要如何?莫要以为我不清楚,你故意让我爹心神不宁,情人咒发作,如此便可来对付我了。”
副宫主骇然笑道:“你这孩子,乱说什么!”
禹司凤并不理他,只转身道:“你先别得意,不要以为离泽宫除了我爹爹之外,便是你一人地天下了。长老们都在门后看着呢,你以为他们是帮我还是助你这普通的六羽金翅鸟?”
副宫主不说话了,或许他也没想到眼前地少年如此倔强难缠。不能等他再长大了,再长大,便是个比他爹爹还棘手的人物,如果可以,现在就应当除掉他。他刚刚动了杀机,却听禹司凤冷冰冰地说道:“你是想干脆现在就杀了我,省得以后我会与你作对,是不是?”
他心事又被点破,只得讪讪地笑,倒再也下不了手。禹司凤淡道:“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现在杀了我是没什么好处的。不如这样,我们谈个交易,你许诺,好好照顾我爹,离泽宫一切现状维持,你照样做你的副宫主,我爹照样是大宫主。那么我可以跑一趟阴间,将均天环取回来,另外向你承诺,永远不回离泽宫。你看成吗?”





琉璃美人煞 第十六章 凤凰于飞(六)
宫主微一沉吟,柳意欢却急了,跳起来叫道:“不行意!这事和你没关系,司凤!你别犯傻!阴间是随便乱去的吗?!”
禹司凤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决定了,大哥。”
“司凤!禹司凤!”柳意欢气急败坏地在石剑上大吼大叫,“你给老子清醒点!你老子那样,和你可没半点关系!你别卷进离泽宫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禹司凤不再与他说话,回头定定看着副宫主,等他答复。良久,副宫主笑了一声,轻道:“司凤的勇气让我佩服,不过你年纪还小,均天环的事情交给你,我如何能放心?万一你没成功,又待如何?”
禹司凤低声道:“既然我许诺了,那么除非我死,否则一定能将均天环取回来!”
副宫主似有些触动,柔声道:“你这孩子……不要动不动就说死。你年纪也大啦,离泽宫的大业也是你的责任,既然你这般有决心,那么均天环的事情交给你也好。我和你爹在离泽宫等你回来。”
他说完,弯腰想扶起大宫主,谁知禹司凤却伸手拦住,他疑惑地看着他,禹司凤并不说话,只静静盯着他的眼睛。副宫主沉吟一会,才道:“好,那么我也答应你,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不能改变离泽宫的现状,你爹是大宫主,我一根寒毛也不动他,只等你回来。”
禹司凤淡道:“起誓吧。”说罢,他忽而摆了个诡异的姿势,一手点额,一手点胸,闭上眼。这个动作让副宫主浑身微微一震,这是离泽宫特有的起誓方法,向天地起誓绝不违背自己的话。否则流干身上所有的血而死。古老的起誓仪式令人恐惧,只因这仪式中含有未知的神秘力量,像某种信仰,谁也不敢违背它。禹司凤用了这招,显然是不相信他。
副宫主看了他半晌,才摆出同样地姿势,沉声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如果违背今日誓言。令我全身鲜血流干而死!”
他放下手,笑道:“如何,安心了吗?”
禹司凤没回答,只朝他伸手:“给我钥匙和指环。”
副宫主将两件物事交到他手上,这才弯腰将大宫主扶起来,大宫主晃了一下,似是有些清醒。低低叫了一声:“司凤……你走吧。”副宫主笑道:“大哥你放心吧,他马上就要走啦。”大宫主怒道:“你……你放手!要将他如何?!”副宫主柔声道:“大哥,你身上有情人咒呢,不要太激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宫主又急又气,险些又要晕过去。忽然横里插过一只手,勾住他肋下,转头一看。正是禹司凤。他脸色苍白,面上却挂着一丝笑。低声道:“爹,我来送你回去吧。”
他迅速将大宫主送回金桂宫。副宫主一直跟到丹牙台。才说道:“司凤,我这个做叔叔的很不尽职。既然一直以来都不尽职。那也不差这最后一次了。我希望你无论取不取得到均天环,都不要再回离泽宫。不是还有个姑娘一直在等你吗?呵呵,做人岂不比做妖来得逍遥。”
禹司凤停了一下,没说话,径自扶着大宫主走远了。一直回到卧室,禹司凤将大宫主放在床上,低身轻道:“爹,情人咒的解药你还有吗?”大宫主没有说话,或许他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死死抓着禹司凤的手腕,目中泪光闪烁。
禹司凤掰开他的手指,转身在他房内四处寻找。他早上既然能准备了一份情人咒的解药,那么药方和药材应当还有剩下的。大宫主的房间很有些杂乱,许多东西都堆在案上床上。他在案上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揉烂的废纸,上面赫然写着情人咒解药。
卧室后面有个里间,放着各种珍贵药材,药方上写着好几种药材都不是凡间地东西,譬如麒麟角,龙心弦,简直是闻所未闻。不过好在大宫主先前为了给他配置解药,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剩下的。
他在屋中架起炉火,将房门窗户全部关严,细细熬药。没一会,浓浓的甜香便弥漫出来,正是早上那解药的味道。禹司凤此刻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大宫主,他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目光闪烁,怔怔看着他。
禹司凤也不知该说什么,和他互相对望,只觉爹这个称呼忽然有些叫不出口。
良久,大宫主才长叹一声,轻道:“情之一事,误我半生。司凤,情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不沾则已,一沾便是粉身碎骨。”
禹司凤嘴唇微微一动,低声道:“入魔的人,是你。”
他总是说他入魔了,一生便要毁在璇玑手里,现在想起来,他竟是在说自己。大宫主默然,最后惨然一笑,躺倒下去,轻轻说道:“凤凰于飞……皓凤、皓凤呀……”
解药终于熬好了,禹司凤端到大宫主面前,说道:“爹,喝下解药。我一直都任性得很,到了现在,你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让我做点什么吧。”
大宫主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颤声道:“喝下去……什么都会忘了,连你也记不得……”
禹司凤唇角微微一勾,轻声道:“记不得便记不得吧,师父。”
不管是自欺欺人的美好,还是真实景象的惨酷,都忘记了多好,一片空白,都归于零。他与她,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到底她有没有爱过他,有多么恨他,这些恼人地问题也全部消失。
没错,情之一事,对他们来说是太奢侈的东西。甜蜜的要不起,痛苦的承受不起,那还是忘了吧。做人本来也是很辛苦的事,要将翅膀封起,挺直了腰身,说那些似是而非地话,面具换一张又一张。还是忘了吧。
什么都忘了。刚刚认了身份的父子,满怀的希望还未成熟便尽数冰冷。就当他从未有过父母,从未想念过。
柳意欢在海滩上等了很久。终于看到那一抹修长地
影从宫门里走出来,一直慢慢走到他面前。
“好了,大哥陪你去阴间。”他沉声说着,“大哥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禹司凤默默点头。
柳意欢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摸,柔声道:“上来吧。傻孩子,不要哭!”
几颗豆大的泪珠从禹司凤脸上滑落,也或许那是雨水,最后都是落进沙地里没有声息。他纵身跳上石剑,低声道:“走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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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带着腾蛇慢慢悠悠晃到离泽宫地时候,禹司凤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不过她并不知道,还沉浸在与他见面之后应当说什么的想象中无法自拔。与他分别其实并不太久,可在璇玑心里,却像已经分别了一辈子。
他会不会变了一些?瘦了?高了?会不会不愿见她?会不会见了之后冷冰冰地不理她?璇玑想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下定决心,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反正她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他,死也不放手。
腾蛇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地神情,不由觉得一阵肉麻,没好气地说道:“到啦!还发什么呆!要发春也等见到他再发好不好?”
璇玑心情好,懒得和他啰嗦。直接降下云头,落在离泽宫海滩上。出乎意料,海滩上居然没有半个人。她上次来地时候可是有许多年轻弟子在这里玩水呀。
璇玑茫然地四处看看,果然没半个人。宫门紧紧闭着,天气阴阴的。蒙蒙细雨落在身上。凉渗渗地。她只得过去敲动宫门上巨大地铜环,敲了十几下。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弟子探出头来,一见外面站的是璇玑,他还记得以前她来离泽宫捣乱的事情,吓得赶紧缩回去,抬手就要关门。
璇玑用崩玉卡在门缝里,叫道:“别跑!我不是来打架的!”
那弟子死死抓着宫门,连声说道:“姑娘、姑娘要是来找禹司凤……他、他早已不在宫里了!请回吧!”
璇玑奇道:“他去哪儿了?……你骗我!”
那人吓得面如土色,急道:“没、没骗你!他真地不在宫中!”
“我自己看!”她用力推开宫门,那人拦不住,摔坐在地上,爬起来掉脸就跑,一面狂呼大叫:“有外人闯入!外人闯进来了!”
璇玑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四周一瞬间涌上许多离泽宫弟子,人人执剑,默默拦住她。璇玑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不打架,当即收起崩玉,朗声道:“我只是来找禹司凤!请让他出来和我说几句话!”
人群一阵沉默,半晌,才有人说道:“禹司凤半个月前就离开离泽宫了。两位宫主都已经下诏令,从此他不算是离泽宫的人。姑娘请去别的地方寻人。”
璇玑大吃一惊,急道:“他真的走了?!可是他身上还有情人咒没解开呀!……不行,我要进去找!”
她才说完,呼啦啦,所有人都把剑尖举起来对着她,大有要与她拼命的气势。璇玑急得直跳:“我又不是来打架的!”
人群后忽然传出一个轻柔的笑声,紧跟着,那声音说道:“小璇玑,你居然真地又找来了。”
璇玑定睛一看,人群后站着一个青袍男子,手里抓着一把羽毛扇,悠哉悠哉扇着,正是那个妖妖挑挑的副宫主。她对此人充满恶感,当即皱眉道:“我要见禹司凤!不想打架,你们不要逼我出手!”
副宫主笑道:“你就算发威将离泽宫的人全杀了,也找不到他。他真的走啦,半个月前就离开了。”
璇玑还有些将信将疑,副宫主晃了晃羽毛扇,人群呼啦一下分开,他笑道:“不信的话,你自己进来找。若是能找到,离泽宫任你处置,要是找不到,抱歉,此事我会找少阳派掌门讨个公道。”
璇玑一听他提到爹爹,一肚子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了,她出来蛮干,别人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倒霉地却是少阳派。她是掌门人的女儿,在外面不能乱做有损门派名声的事情。
她喃喃道:“他怎么会走呢?他去了哪里?情人咒解开没有?”
副宫主柔声道:“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地。他也到了离开的年纪啦,以后他地事情与离泽宫无关,请你去别处找他。至于情人咒,是你应当替他解开的,靠外力可没办法。”
璇玑沉默良久,才缓缓抱拳,“抱歉,打扰了贵派清净……还请副宫主指点,禹司凤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副宫主显然很满意她如今客气地态度,低声道:“此事不必放在心上。司凤究竟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当日他是和柳意欢一同离开地,你不妨先找到柳意欢问个究竟。”
璇玑怔了一会,才慢慢转身离开。腾蛇疑惑地跟着她,连声问:“呃?不打架吗?真的不打?”她摇了摇头,“不……我去找司凤。我一定要找到他!”
可是,他究竟在哪里?璇玑在这一刻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世界地广大,缘分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会觉得,一旦分开,前路茫茫,她居然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为什么当时不珍惜呢?
她反复问自己,但就算知道答案了又能如何。很多时候,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失去的东西是多么宝贵,幸运的人回头还能找到它,不幸运的,也只有在嗟叹中度过一生。
她带着腾蛇离开了离泽宫,踏上千山万水的寻人路途。
这一寻,便是一年多的时间。




琉璃美人煞 第十七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一)
去春来,此时正值五月盛春,官道两旁凤凰花林如染火,层层叠叠,似要铺开到天尽头一般。虽说才五月,但今年热得似乎很早,烈日当头,火辣辣地,竟已经有了盛夏的味道,道上赶路的商者行人都是挥汗如雨,恨不得肋下立即生出双翼,马上飞到遥远的客栈。
道旁独有两人悠哉悠哉,一人骑着一头毛驴,慢吞吞地在烈日下前进。两人头上都戴了斗笠,看不清容貌,其中一人腰肢纤细,身上还配着两把宝剑,牵着缰绳的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竟是个少女。
这便是璇玑与腾蛇两人了。这一年多时间里,两人几乎走遍了东南西北各大小城镇,光庆阳就去了不下十次,但禹司凤和柳意欢两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痕迹也没有。
这样的长途跋涉实在很辛苦,不过好在两人都有道行,冬不惧严寒,夏不惧酷暑,尤其这般到处奔波,各地美食对腾蛇来说是无比的诱惑,故而一年多来他竟一句怨言也没有,陪着她东奔西跑,不亦乐乎。
由于中土这里找不到禹司凤,璇玑便猜想他会不会是到了海外。常听人说海外妖魔作樂,民情怪异,风俗人情与中土大有不同,虽说她以找禹司凤为主要目的,但这一年多来独自走遍名川大山,见识又与以前大不相同,心中对那神秘的海外也感到十分好奇,忍不住想过去一探究竟。
于是二人便来到了这名为西谷的边陲之镇,听闻这里有渡口,可以横跨海洋,到达海外荒地。两岸偶有通商,都是从这里过。一路上过来,虽然没见到什么海外怪异的人种。但路边行脚商卖的东西倒是璇玑从未见过的,据说便是从海外带过来的。
璇玑一面听那行脚商大吹特吹海外的奇特风俗,一面驱使着毛驴缓缓往前走,不一会就来到了客栈。边陲之地,客栈自然也简陋地很,不过是一栋两层小楼而已,里面的客房大约十个手指也能数得过来。而且这一年走了许多地方,璇玑知道,越是这种破烂小地方的客栈。要价反而越高,高得离谱,一般人还住不起,反正方圆百里就它一家能住人的客栈,就那几个房间,你爱住不住,因此许多人宁可露宿也不愿花冤枉钱住客栈。
璇玑跳下驴背。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瘪瘪的,只怕没几两银子了,看来她又得找点降妖驱鬼的活来干,否则这些钱还不够腾蛇吃三天的。
腾蛇一落地就嚷嚷着口干肚子饿,直接朝客栈里冲。谁知那客栈外面围了许多人,在指指点点着什么,而客栈大门则是紧紧关闭的。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使劲朝里面挤,把两旁地人推得七倒八歪。
一直挤到大门口。却见上面贴着一张大红色的告示,写道:【本店近日闹鬼。被迫关门。另高价聘请能人前来驱鬼。】他一见。立即叫道:“璇玑!你过来看看!生意上门啦!璇玑!快点过来呀!”
众人一来见他力大无穷,二来见他斗笠下露出满头银发。甚是怪异,便纷纷避让开,竟不敢与他太靠近。正喧嚣时,却听后面一个娇嫩的声音问道:“什么生意?你就爱叫嚷。”说罢只见那苗条的人影走上前,抬手揭了斗笠,众人眼前都是一亮。原来那真是个芳华少女,穿着一身碧绿的衫子,肤色白得犹如透明一般,眉眼却是漆黑的。那五官说不出的灵气清秀,更兼唇边挂着一抹笑容,竟让人有如沐春风地感觉。
她一走近,人群呼啦一下散得更开,空出一条路给她走,璇玑抱歉地对众人笑笑,丝毫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去看那告示,一看到“驱鬼”两个字,她眼睛登时一亮,抬手就把它揭了下来,喜道:“银子来了!”
众人见她揭下告示,又是一阵喧哗,有热心的人便道:“姑娘不要小看此事。这客栈闹鬼已经有五六天啦,请了多少高人来,都是有去无回。你小小年纪,生得弱不禁风,哪里来的本事驱鬼?”
璇玑笑道:“没事,交给我就行了。”她抬手去敲客栈的门,周围的人大多是路经此地地行脚商,也有附近的农家人,过来摆摊子卖凉茶衣物的,见她娇怯怯地一个少女居然要驱鬼,都忍不住留下来看热闹,还有人跑去叫熟人过来看,一时间客栈前面挤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脑袋。
没一会,客栈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慢吞吞伸出一颗脑袋来,垂着长长地辫子,又是一个年轻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眉清目秀,不过脸上地表情很是不耐烦,不太客气地上下把璇玑打量一番,才脆声道:“没看到外面地告示吗?关门了!”
璇玑也不恼,把告示一扬,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是来驱鬼的。”
那少女压根不相信她,摇头道:“别开玩笑,你以为驱鬼是什么游戏?快走快走!”说罢便要关门,璇玑把手轻轻按在门上,那少女推了几次都关不上,不由诧异地抬头瞪着她,璇玑柔声道:“我真地是来驱鬼的,让我进去看看。”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忽听里面有人叫道:“兰兰!你在干什么?不是叫你别开门吗?”
兰兰正要说话,璇玑立即朝里面高声道:“您好!我看到告示了,是来驱鬼的!能让我进来吗?”
客栈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同样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璇玑,不过她还是客气地点头了:“这……姑娘如果能驱鬼,我们感激不尽。”
那叫兰兰的少女只得不甘不愿地把璇玑放进来,跟着用力关上门,咣当一声巨响。
她是对她有敌意吗?璇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自己难道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
兰兰转头对那中年妇人抱怨道:“娘!不是说好了要驱鬼的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惹他生气怎么办?”
翼公子?璇玑更是一头雾水。只听那中年妇人叹道:“翼公子行踪不定,谁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来?咱们总不能为了等他,就关门大吉不做生意呀!都多少天没生意了,接下去你要喝西北风?”
兰兰撅嘴道:“他昨天明明收了咱们的信。说好今天午时来的!”
“喛呀我的小祖宗!现在都快申时了!娘知道你盼着他来,不过他那种人,神神秘秘的,对谁都没好脸色,咱们不能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呀!”
说得那兰兰狠狠跺脚,跑到后面去了。那中年妇人叹了几声,见璇玑呆呆望着自己,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家女被宠坏了。任性地很,姑娘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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