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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煞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十四十四
“肯定是六师兄啦!”她指着信纸上新郎钟敏言五个字,笑得合不拢嘴。
禹司凤轻道:“走吧,咱们先去庆阳接柳大哥,然后一起回少阳派。”
璇玑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等等。司凤……你、你想去吗?你会不会……”他是妖地身份,少阳派从上到下都知道了,她并不认为爹爹和娘亲能开明到允许她和妖在一起。万一到时候去了少阳派,反而让司凤心里不痛快,那她是宁可陪着他也不回去的。
禹司凤摇了摇头,淡道:“不,我去。”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去向你爹提亲。”
璇玑刷地一下涨红了脸,垂头乱七八糟地玩着衣角,嗫嚅道:“其实……这样……也挺好。我……我也不在乎啦。”
他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低声道:“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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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禹司凤所说。这回两人再去庆阳,柳意欢便好端端地坐在妓院里喝他地花酒,一根头发也没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搂着两个妓女手里不规矩,抬眼见到璇玑发白地脸色。他“哟”地一声,笑道:“这下是真做了夫妻罢?气色不错!小凤凰滋润有功!”
璇玑上前一步。很有冲动拔出崩玉在他可恶地脸上砍那么几下。可惜没吓着正主,倒将那两个妓女吓得尖叫而逃。
柳意欢叼着酒杯吃吃笑。冲他们摆手:“坐。我就说大半年没见着小凤凰往我这里跑,肯定是被小璇玑找着了。你俩第一个倒想着来见我,我这半个老爹当得也不冤枉。”
禹司凤拉着璇玑坐在矮脚案旁,斟了酒,三人寒暄一番,都是捡一些闲杂小事来说,并不提这对小情人重逢欢好之事。在柳意欢心里,他二人一定是会在一起的,那过程自然不必冗叙。
最后说到玲珑钟敏言大婚之事,禹司凤地意思是大家一起去少阳派,柳意欢听了却笑着摇头,连声道:“不去了不去了。老子见不得喜气洋洋的事情,见了就要喝酒,喝酒就会闹事,在那大喜的日子闹出事端,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俩去就行了。”
禹司凤并没想到他会拒绝,不由愣住。璇玑还想着他先前戏耍自己的事情,没好气地说道:“喝醉了有我和司凤呢!柳大哥怎么突然生分起来?”
柳意欢只是摇头,两人劝了半天他都不答应,最后摸着额头,道:“别劝了,我不会去。最近应当快到时候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养精蓄锐呢。”
禹司凤知道他有天眼,看事情比常人远了数百倍,便问道:“什么事情?莫非是与你偷了天眼有关?”
柳意欢嗤地一笑:“天眼都偷了十几年啦,天界要找我算账,老子早就尸骨无存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不是!”
说罢,他却乜着眼睛看向璇玑,淡道:“那毛躁的银发小子呢?怎么没一起来?”
他一提腾蛇,璇玑的脸就垮了下来。柳意欢不劝反而大笑起来,拍手道:“是走了?哈哈!看不出他倒是个有血有肉地汉子!走的好!走的妙!”
璇玑神情不虞,冷道:“柳大哥是喝多了吧?”
柳意欢呵呵一笑,宽大的袖子在矮案上一挥,酒壶酒杯水晶盘子一股脑砸在地上,乒乒乓乓一阵巨响。他趴在案上,醉眼朦胧,含糊道:“哈……确实喝多了……醉了啊……人生难得几回醉……以后想醉也醉不了了。”
璇玑和禹司凤互看一眼,心中惊疑,都不知他今日这番古怪态度是怎么回事。忽听他喃喃吟唱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那调子,倒是十分熟悉,昔日初见腾蛇,他也是唱着这首歌。
柳意欢唱了几句,便酒醉得沉沉睡去。璇玑和禹司凤无法,只得将他背回那个猪窝一样的家,禹司凤正要取点水来给他抹脸,忽然袖子被他扯住,低头一看,柳意欢双眼犹如深潭一般,定定看着自己,哪里有半点醉意!他吃了一惊,只听他低声道:“司凤,大哥喜欢庆阳城外三里外的牛脖子山。那里有个无名的小坟墓,哪天大哥要是不行了,记得把大哥葬在那坟墓旁。”
禹司凤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问原因,谁知柳意欢合眼便睡,无论他怎么推都装死不说话了。
两人见柳意欢这里情况诡异,他又死活不肯一起去少阳派,实在无法,璇玑只得让红鸾留下陪柳意欢,一旦发生意外,红鸾飞得快,可以及时回来报信。
临走地时候,璇玑问道:“牛脖子山的无名坟墓是什么?”
禹司凤沉着脸摇头,半晌,才道:“或许是他女儿的坟墓吧。我听说当年柳大哥是被老宫主从庆阳抓回来的。”璇玑不由默然。





琉璃美人煞 第二十六章 花开万景(六)
日便是玲珑与钟敏言的大婚之喜,少阳派从上到下都的绸带,连几个演武场都不例外。毕竟这是掌门人爱女的喜事,何况玲珑从小到大都是被众人当作明珠捧在手上爱护长大的,她要成婚,自然要办得热闹点。
钟敏言先时犯了大错,被逐出师门,然而一来他毕竟是褚磊夫妇一手抚养长大的,二来经过这许多事,他毕竟稳重了不少,竟能帮着褚磊处理一些派中事务,年轻人的想法思维更加活络些,办了几件事连和阳和楚影红都忍不住赞他终于是长大了,于是褚磊下定决心将他重新收回师门,仍然算做少阳派弟子。
一大早玲珑便被女眷们从床上拖起来开始打扮,嫁衣是请的山下最好的裁缝做成,挂在乌木的架子上,远远望去像一团火。楚影红手巧,按着玲珑的脑袋给她盘复杂的发髻,痛得她一个劲叫唤,眼泪都跑出来了。
楚影红取笑她:“当新娘子的人不许哭,只能笑。以后可是大人了,别再咋咋呼呼的。”说罢手下又用劲,玲珑哪里忍得,叫得和杀猪一样。她觉得再扯下去,自己头发一定会被扯光,做个秃头的新娘。
从镜子里望见何丹萍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玲珑急忙说道:“娘,璇玑还没回来吗?她会不会赶不上啊?”
何丹萍心中也不清楚,其实璇玑是生是死她都不晓得,但大喜之日她不愿让玲珑担心,便强笑道:“一定会来的,你爹用红鸾送信呢。别担心,待会就来啦。”她走到近前,见楚影红的发髻盘的差不多了,便亲手挑了一根大红的珠钗簪在女儿发髻旁。红颜乌发,当真是美得惊人。
“成婚了就是大人了,以后不许和敏言再没大没小的,他是你夫君,他说的话你要好好听,明白吗?”
玲珑虽然心中甜蜜喜悦,却还是忍不住撅嘴道:“他说地也未必全是对的,他也应当好好听我的才对。”
何丹萍笑着替她抿了抿鬓角,柔声道:“别孩子气。敏言眼下可比你稳重多了。做人家的妻子,最关键是温柔体贴,女人若是踩在男人头上指手画脚,不但他心里不舒服,别人也会笑话他的。”
玲珑点了点头,她已经得偿心愿,与钟敏言成为夫妇。这时候要她百依百顺都没问题。
楚影红又替她画了额间的梅花妆,正要取嫁衣,忽听门被人推开一道缝,几个文字辈的小女弟子好奇地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叔。掌门夫人,我们可以进来看新娘子吗?”
楚影红笑道:“你们几个小鬼头,进来只是捣乱。别把新娘子给弄乱了,花了好久才弄好的呢!”
那几个女孩子欢呼着跑进来。只围着玲珑啧啧赞叹,羡慕地看着她披上火红嫁衣。那烈焰般的嫁衣居然也压不下她地明媚颜色。更衬得唇红齿白,几乎要令人窒息。众人在屋中说笑一会。忽听门外又有动静,却是其他与玲珑交好的女弟子来看她。
年轻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自然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苦了玲珑,她平日里最爱聊天,今天脖子上却压了千斤重的黄金发钗,加上不敢弄乱脸上的妆和嫁衣,她只有呆坐着不动。
眼看吉时快到,楚影红将大小一干女子通通带出房门,只留何丹萍和女儿说些贴心话,再过得一会,只听远处传来锣鼓丝竹声,红绸翻卷,俨然是花轿到了。场面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喜气洋洋的唢呐,唧唧呱呱的看热闹的年轻弟子们,还有被一群人簇拥而来地巨大花轿。
玲珑被人扶上花轿,一行人吹吹打打,比过年还热闹。
正厅里也是热闹非凡,点睛谷浮玉岛连同其他交好的修仙门派都来人庆贺,光酒席就摆了三十几桌,褚磊红光满面,与众客人寒暄,和阳等几个长老也忙着招待客人。钟敏言胸前挂一朵大红花,笑得像个傻瓜——他在外面等着花轿到,也不过是一时半会的事,他居然等得心焦无比。
当然,等花轿到了,楚影红将红绸带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不光笑得像傻瓜,而是真的成了傻瓜。正要带着玲珑小心进大厅拜天地,忽听头顶风动,紧跟着何丹萍惊呼一声,众人都唬了一跳,以为有人来捣乱,出去定睛一看,却见何丹萍紧紧抱着一个年轻女孩儿,那少女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是禹司凤和璇玑两人。
他俩因为担心柳意欢出状况,一直陪着他,方才刚刚御剑往少阳派急赶,好巧不巧正赶上拜天地前夕。璇玑抱着娘亲说了几句安抚地话,这才笑吟吟地大声道:“玲珑!六师兄!我们来啦!”
玲珑激动得一把揭了盖头,红云一样扑上去,死死抱住她,眼泪汪汪地叫道:“死丫头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我这种日子你也忍心不回来呢!”璇玑赶紧用袖子小心给她擦眼泪,笑道:“新娘子可不能哭,看看,妆都哭花了。”
钟敏言心中难抑激动,走过去和禹司凤用力握手,低声道:“你终于来了!司凤。”
禹司凤笑道:“来的匆忙,没准备贺礼,实在是抱歉。只有口头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钟敏言哈哈大笑,抬手在他肩上使劲一拍,眉头微挑:“兄弟,你也一样!加把劲。”
玲珑激动之下扯了盖头哭花了脸,可是大大的不守礼仪,不过在座都是修仙人士,不太讲究这个,因此大家不过一笑了之,甚至觉得十分有趣。褚磊见璇玑回来了也是心神激荡,不过眼下玲珑地大婚仪式更加重要,便朝璇玑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后再叙。
璇玑牵着禹司凤的手,排在人群里,满心感慨地听吉官高声叫道:
到!一拜天地——”
那一对新人盈盈下拜,从此成就一段姻缘佳话。禹司凤见璇玑又是羡慕又是赞叹,便柔声道:“我们也会有这一天地。”璇玑面上微微一红。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惶恐,握紧他的手,低声道:“真地吗?”禹司凤轻道:“一定会有。不管要我求多久,也要求得你爹娘同意将你嫁给我。”
璇玑吸了一口气,眼见玲珑和钟敏言幸福地模样,居然在这一刻觉得委屈且心酸。
“司凤,”她声音微微颤抖,“你别提亲了,我们就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不在乎嫁衣仪式。只要在一起就行了。你别提亲,我心里害怕……”
禹司凤在心里长叹一声,握住她的手指,柔声道:“不管怎样,咱们绝不分开。”
璇玑微微点头,不错,不管爹爹他们同不同意。反正她和司凤是再也分不开地,就算无法像玲珑一样得到长辈的祝福,她也不愿分开。其实她已经能感觉到在场诸人对禹司凤的那种看不见的排斥与隔离,甚至对她也有那种排斥,虽然没人说出来。甚至那种感觉也十分轻微,但她心中还是很难过。
他们两人已经成为许多人眼中的异类了。
拜完天地之后,玲珑便被送进洞房。临走时她对璇玑招了招手,璇玑立即会意。是要她跟着去洞房,有话想和她说。她看了看禹司凤。他笑道:“去吧。不用担心我。还要和敏言喝酒呢。”
璇玑这才跟着一群女眷朝洞房走,走了两步。不防有人在后面握住自己的胳膊,她回头,却见何丹萍满脸慈祥地看着自己。她叫了一声:“娘。”依恋地靠在她身上。
何丹萍挽着她,一路只问这两年她在何处,经历了什么事,吃的好不好,有没有累到。一直走到洞房门口,她才突然说道:“你和司凤……你们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璇玑没有犹豫,她早知道会有这一问,当即点头。
何丹萍神色黯然,低声道:“爹娘都知道你喜欢他,不过他是妖,当日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你又是少阳派掌门人的女儿,若是与一只妖在一起,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你,更加笑话整个少阳派吗?”
璇玑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沉声道:“娘难道以为我就是普通人而不是怪物吗?”
何丹萍一下子被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璇玑推开洞房门,又道:“不管他是妖还是人,我只知道他是禹司凤。不会因为他不是人而笑话他,那等于是笑话过去地自己。”
门轻轻关上了,何丹萍在门外怔了许久,才缓缓摇头,长叹而去。
璇玑走进洞房,只觉入眼的全是喜气洋洋的红色,方才送玲珑进来的女眷们应当已经散了,她那今天做新娘子的姐姐正倚在床头发呆,盖头揪在手里,脸上居然有泪痕。
璇玑微微一惊,急忙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玲珑摇了摇头,反手轻轻抱住她,颤声道:“璇玑,我……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两年没见了……很多话除了你我都不知说给谁听……可是,现在见到你了,我却不知怎么说……”
璇玑吃惊地看着她,半晌,玲珑才垂泪道:“我……我这两年几乎每天都会梦到那个……那个乌童……很可怕,我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梦里我觉得他好可怜,心中无比后悔,醒来之后又觉得这一切太荒谬可怕……”
“你……梦到他什么?”璇玑轻声问着。
玲珑轻道:“每次都是一样的场景,我在一个湖里洗手,他从水里窜出来拉我下去……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用。你说……你说他会不会是阴魂不散缠着我?”
璇玑安抚地拍了拍她地肩膀,柔声道:“放心,不会的。我上次去阴间,他早就被判官断刑啦。你只是心神不宁一直想着他而已。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忘记他的。乖,别哭了,新娘子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她替玲珑擦掉眼泪,忽听她轻声说道:“罢啦,不管他是缠着我也好,我对不起他也好,都是孽缘。我当年不该……如果早早自杀,也没如今这么多烦恼。”
璇玑无话可说,半晌,玲珑又道:“白天我脑子里只想着小六子,晚上做梦却只想着乌童,我真是个坏女人。”
“别这样说……”璇玑还想再劝,忽听门外一阵喧嚣,看样子是新郎和众多宾客进来闹洞房了。她捏了捏玲珑的手,低声道:“我一定会把这事弄清楚,如果是乌童缠着你,我替你解决!乖乖做新娘子,不要想那么多!”
玲珑点了点头,把盖头蒙上,璇玑急急推门出去,却还是迟了,和走在最前面红光满面的钟敏言撞在一处,她险些摔倒。钟敏言急忙扯住她,满身酒气就笑问:“如何,悄悄话说完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璇玑赶紧点头。钟敏言在她肩上一拍,又笑:“不知何时能喝到你和司凤地喜酒?赶紧吧!”他简直是春风满面,笑吟吟地进了屋子,后面的宾客也适当地进去闹一闹,增加气氛。璇玑见禹司凤站在屋外看着自己,便微笑着走过去,问道:“司凤,上回你们去阴间的那个指环还有吧?回头再陪我去一趟阴间,好吗?”
禹司凤没问缘由,直接点头。
她要好好看看那乌童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璃美人煞 第二十七章 花开万景(七)
正厅那里觥筹交错,正是火热朝天的时候,一干年轻人都跑去闹洞房了,褚磊这些老一辈的便在席上饮酒畅谈。见璇玑和禹司凤来了,东方清奇第一个挥手:“小璇玑!司凤!来坐!你这小丫头,胆子可真大,一声不吭跑出门,一去就是两年,你爹娘担心的头发都白了!”
璇玑有些不好意思,端着酒杯只是笑。东方清奇又道:“今天你姐姐大喜,咱们捞着一杯喜酒喝。啥时候能喝到你和司凤的喜酒呀?”说罢众人都笑了起来。璇玑脸红不答,偷偷那眼去看褚磊,不知他有什么反应,见他面上波澜不惊,既不笑也不恼,心头顿时凉了大半。
看来司凤是妖的事情,他们还不能接受。旁人无关痛痒,自然能拿来开玩笑,但爹娘肯定不会赞成自家女儿和妖怪混在一起。想到这里,她不由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那有眼色的见褚磊的神情,便明白了,当即纷纷离开酒桌去别桌敬酒,给他们父女二人一点单独说话的空间。褚磊端起酒壶,替禹司凤斟了一杯酒,两人默默无言地对饮了一杯,良久,褚磊才低声道:“司凤,离泽宫那里……”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傻子也明白他的意思。
禹司凤轻道:“晚辈已经不是离泽宫的人。以后也不会是。”
褚磊没有说话,半晌,又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年轻人,就一直孤零零地漂泊下去?”
禹司凤淡淡一笑,柔声道:“晚辈于药石一道颇有兴趣,立志做个大夫。”
褚磊摇了摇头,叹道:“年轻人应当胸有大志。就算不能成就大业,至少也应当闯出个名堂来。与世无争说穿了就是懦弱。”
这话说得甚是刺耳,璇玑险些把酒杯给捏碎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褚磊却仿佛没看到她一样,完全不在意她的反应。禹司凤在桌子下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两下,以示安抚,面上却不卑不亢。说道:“纵然是百年霸业,亦有油尽灯枯的时候。晚辈斗胆,窃以为人生在世,图的不过是逍遥二字。晚辈并没有雄心壮志开创第二个离泽宫,以后也不会有。”
褚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低声道:“司凤,我曾以为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禹司凤笑道:“前辈谬赞。大事小事,百年之后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褚磊似是有所触动,想了一会,才道:“亭奴先生也是这样说地,你小小年纪。却这样豁达,也不容易。”
说到亭奴,璇玑终于忍不住插嘴:“爹。亭奴在哪儿?怎么没看见他?”
褚磊说道:“他一年前便离开了少阳派,据说是回归东海之滨。我们见他去意已决。便没有阻拦。”
东海之滨?是亭奴的家乡吗?原来他也走了。璇玑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寂寞,腾蛇走了。亭奴走了。柳大哥也不愿来,看那怪异的样子。大约也快失踪到不知什么地方去。所谓大家永远在一起,真的只是个梦想而已。
就像眼下热热闹闹的喜宴,无论大家怎么闹,怎么欢畅,最后都会散席,回到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地,她的天地呢?璇玑抬头看一眼禹司凤,他正微笑地和褚磊说话。是了,她地天地就在这里,就是他。
她的心情突然又变好了,正要自斟自饮,忽听褚磊说道:“璇玑,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吧。如今少阳派损失两位七峰长老,派中其他人暂时没有资质能够顶替,我和其他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能力出众,完全可以担任七峰长老之一。你考虑考虑。”
璇玑惊得险些把酒杯给打翻了,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爹……你你是说我?我做七峰长老?!”
褚磊点头:“你身负绝技,日后少阳派交给你我也放心。除了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璇玑嗫嚅道:“不……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做长老……我、身负绝技什么的……我想自己根本不适合做长老……”她简直不知道怎么说,说得乱七八糟。
褚磊道:“处世做人可以学,功力和天赋却是学不来的。你出生前夜我做的那梦,果然预示着你身份不凡,将来必然有所大成,少阳派自然是要交给你才好。”
璇玑吃惊得话也说不出来。她要做七峰长老?成为少阳派地领袖人物?四处看看,这偌大的少阳派,以后由她来执掌?闹洞房的那些年轻人回来了,很多人都在偷偷看着她和禹司凤两人,眼神怪异,目光一和她接触,立即低头或者转身,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唯有杜敏行对她微微一笑,眉眼间甚是慈和。
在许多人心里,禹司凤是妖怪,她也不是人。虽然他们都不说,但那天妖魔来袭的时候,她纵火御敌,不慎烧死了一个同门弟子是事实,无数人都亲眼目睹地。人们总是会对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产生畏惧排斥的心理,尤其是杀人者。纵然亲密地人不会在意,但其他人一定会不舒服。
她不想被当作一个怪物,更不想禹司凤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过活。
于是璇玑摇了摇头,低声道:“爹爹,对不起,我不能……”
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呼喝之声,三人都是一惊,却见厅内地宾客都朝外跑去,而方才还蓝天白云的晴朗天气,一瞬间竟变成了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璇玑见那闪电似血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地预感,拔腿便奔出去,褚急忙跟上。
出地厅门,只觉狂风乱石扑面而来,那血红的雷电夹杂着飓风,在峰顶肆虐。褚磊急忙吩咐弟子们将宾客请进大厅,将厅门关闭,另派其他弟子结成小队。在七峰巡逻,一有可疑情况,立即前来通报。
匆忙间,雷电已经劈到头顶,刺刺啦啦,好似聚集力量,在半空中闪烁,迟迟不落。璇玑眉头紧蹙,盯着头顶地乌云。它们惊惶地旋转着,突然被无形的大手撕裂,露出藏在乌云后的一只天眼。又是天界的人来监视她?!璇玑正要御剑升空,袖子却被褚磊扯住,他沉声道:“别去!璇玑!不要和天作对!”
她吃惊地看着他,他又道:“不要和天作对!”
璇玑抽出手,低声道:“我不作对。只是看看。”话音一落,人已经飞至半空,崩玉在手上一晃,作势要抛上去,那天眼果然瞬间便消失了。胆小鬼!她在心里骂了一声。忽见四周雷电穿梭,好似一张血红巨大地电网,将她网在中心。巨大的闪电蓄势待发,一旦劈下。下方的正厅只怕立即便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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