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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月关
孟孙子野叫道:“我等有十一个人,美人儿却只有六个,却是陪谁坐饮才好?”
季孙斯嘿嘿一笑:“这个么,要美人儿自己选择了。”
众公子听了好胜之心又起,都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盯在那些舞伎身上。那六个舞伎听了季孙斯的话不禁面有难色,虽然不过是陪酒饮乐,可这样场合正是这些少年儿郎喜欢寻衅滋事的地方,让她们自己选?不管陪了谁,剩下的人恐怕都要不高兴,万一有人为难……
庆忌见她们面有难色,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便道:“算了算了,诸位公子皆是一时才俊,谁也不遑稍让,若让这些美人儿去选,怕是舍不得你,也离不了他,偏生一个人儿又劈不成两半,可不难为了这些姑娘么?”
众公子听了便笑,谁也不好意思再争这一时意气,那气氛就缓和下来。六位姑娘知道庆忌是为她们解围,都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她们凑到一起低低商议几句,然后转过身来,向众公子裣衽一礼,一个女子便娇声道:“小雅与众姐妹方才亲眼见证了诸位公子与叔孙姑娘的赌约,诸位公子皆是我鲁国才俊,又有庆忌公子这样的英雄人物为首领,十日后一战是定能夺得魁首了,我们姐妹在这里先向诸位敬一杯酒,预贺‘公子军’的诸位将军旗开得胜。”
那店伙机灵,已经提了壶酒,掇了六个杯子送上来,六个少女捧杯在手,向诸位公子敬酒。这些公子听她们说预贺胜利,已是尽皆欢喜,又被她们称为将军,心中更是飘飘然,这话对成年人来说只好付之一笑,听在这少年人耳中却是奉承的浑身舒泰,便齐齐捧杯喝了这酒。
放下杯子,他们都料这六个少女就要借此下台退出场去了,不料那为首女子又道:“季孙公子让我们姐妹自己选择,以小雅看来,诸位公子今日设宴是为了款待庆忌公子,庆忌公子高兴,那便是诸位公子高兴,我们姐妹怎敢不体察公子们的美意呢?墨篱,易袅,你们便去侍奉庆忌公子身前吧。”
当即两个少女便如乳燕投怀,翩然飘到庆忌身边,你不抱她,她也不客气,一个拉起庆忌的大手握在自己不堪一握的纤腰上,另一个便拉起他的手垫在自己的翘臀下。众位公子听的哈哈大笑,果然并无一人生气。
庆忌暗赞,不愧是欢场上打滚的女子,果然能言,这理由找得也恰当。唔,两个少女肢体柔软,娇怯生香,搂在怀里还真由不得人不动心,再说他有心和这些公子们打成一片,不扮成一丘之貉怎么成,当下便也哈哈一笑,老实不客气地搂紧了她们。
啧,这一有意轻薄,滋味果然甚妙,这边一位纤腰如折柳,那内凹的曲线,正好握下一只大手。那边一位翘臀浑圆,弹性十足,那手感真个销魂……,本来是逢场作戏的心思,这时却忍不住假戏真做起来,一双手上上下下如弹琵琶,两个女子都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曲意奉迎,虽看不出心中有几分真意,脸上却是一副倾心柔媚的表情。
小雅又道:“今日乃是季孙公子坐东,季孙公子便是我等的衣食父母了,理应侍候身前,来日哪位公子宴请客人,若是赏脸邀我姐妹献舞,那我们也照今日规矩,左右侍候,诸位公子料无异议了吧,嘻嘻,叶青,语蜚?”
她略一示意,两个少女嘻嘻一笑,便到了季孙斯的怀中,娇痴献媚,惹得季孙斯眉开眼笑,燕宇失笑道:“好一张利口,来日本公子便一日三宴,都邀你们献舞,一日三宴,应该让你姐妹六人侍候左右了,哈哈……”
小雅掩唇笑道:“那人家可是求之不得呢,诸位公子,你们都是平素要好的朋友,今日孙公子伤于情痴,诸位公子仗义相助,要为孙公子在赛场上挣回脸面,我们这些女儿家没这样的本事,小雅便和小竹侍候孙公子几杯水酒,以宽其心,诸位公子觉得小雅这般安排可合适么?”
这些少年公子都是既好脸面又要义气的人,听她说的这般得体,哪还有人刁难,一个个都做出慷慨模样,两个少女相视一笑,便到了孙敖身边,提箸布菜,侍候的无微不至。
二楼欢声笑语,听在三楼的叔孙摇光和李寒耳中,却是各怀心思,食难下咽。黔驴碰上老虎,彼此都是心中害怕的,只是如今双方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谁是驴、谁是虎,没有真个较量时,谁也没有把握。





大争之世 第056章 行路也难
楼下众公子开怀畅饮,大醉而归,楼上的叔孙摇光可是食不知味,待楼下酒席一散,她便也急急地返回了府中。一回府邸,她立即唤来李寒,正色问道:“李寒,这场赌局可是关乎我叔孙氏的名声,你既主动应战,可有把握赢他?”
李寒肃然道:“小姐,盛名之下岂有虚士?李寒不敢狂妄,不过人有所长,必有所短,吴人素不以弓马为强,车战更不在行,这是他的短处,却是在下的长处。其余那些公子,不过会些花拳绣腿,以此看来,咱们的胜算应该能占七成。”
叔孙摇光一双美目注视他良久,直看到他惶然低下头去,她才浅浅一笑:“对手是吴国庆忌,你竟说我们的胜算足有七成,也够狂妄的了!”
李寒急忙辩解道:“小姐,非是在下狂妄,而是……”
叔孙摇光把手一摆,笑道:“不必解释,狂妄有甚么不好了?我叔孙氏现在就缺少你这样的狂妄之士。这场赌局如果败了,我可是要屈尊为奴的,你若没有信心,这一仗还怎么打?若是胜了,于我叔孙家的声名可是大大的有利,到时候,我必向父亲保举,委你个重要差使。”
李寒目中闪过一丝激动的喜色,急忙低头掩饰,抱拳说道:“多谢小姐栽培。”
这一仗对他的前程影响太大,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他说着话,心里已急急转起念头,想着用些什么手段,才能保得此战必胜。一时间,许多主意便涌上心头。他这里正盘算着阴险念头,叔孙摇光已对牛八郎道:“对方虽有三辆战车,但是真正能战的主将必是庆忌,我方远战有李寒的神箭,近战有你的角力功夫,纵不能胜,至少也不会败得难看,只要能缠住了他,我们的胜算便大增,这样计算的话,怕是离不了另两辆战车的帮助,你立即去寻精于车战的勇士来,从明日起便开始训练。”
牛八郎是军中健将,当然知道哪些人精于车战,一会儿功夫,就找来十多个勇士,十余名大汉往厅前一站,叔孙摇光走出去,向他们解说了与庆忌田猎较技的事情,然后俏脸一寒,大声说道:“此战可是关乎到本大小姐的名声,你们务必要尽心尽力。我告诉你们,对方都是些肆无忌惮、行事不计后果的世家公子,枪戟无眼,一旦较量起来对你们未必手下留情,这几天你们若不打起精神好好演练,到了田猎场上可是要吃大亏的。”
众兵士一听暗暗叫苦,那些公子们个个身娇肉贵,谁敢真的伤了他们,可他们的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时,恐怕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再说,对方的主将是庆忌啊,庆忌……那可是庆忌呀,和他较量,能活着当个俘虏就行了,还想赢他?上帝啊,保佑我十日后一战能当个俘虏吧……”
仗还没打,士兵们已经想着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俘虏,李寒一见士卒们面露惧色,心中便知不妙。象叔孙摇光这样的大小姐固然聪颖伶俐,可是毕竟自幼高高在上,不可能体察下情,在她眼中这些家将士卒和她豢养的猎犬猎鹰大概也没什么区别,相信只要说出事关自己荣辱,再形容对方的厉害,手下人就能同仇敌忾,舍死以赴了。孰不知这些卑微的小人物除了出身地位与她不同,其他方面又有甚么区别呢?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有父母妻儿,谁不惧死恋生?这样恐吓他们效果必然适得其反。
李寒连忙站出来打气道:“诸位,大小姐的意思是要你们刻苦训练,把这次田猎竞技当成真正的战斗,不过你们放心,这是竞技,并非战场厮杀,谁若伤人便会判输,那些公子们不敢真的伤了你们的。而且,只要大家赢了这场赌局,咱们大小姐必然是重重有赏的。”
听见李寒这么说,那些忐忑不安的士卒这才稍稍放心。李寒说完向叔孙摇光拱手道:“大小姐,李寒这便到后宅去布置,从即刻起,操舟竞渡、驭车射猎,到来日定为小姐搏他个双喜临门!”
叔孙摇光浅浅一笑,把双眉一轩,说道:“不,我也亲自参战!你为甲首,牛八郎为参乘,我为御者,咱们三人同驾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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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离开鲁脍居,懒洋洋地上了自己的车,倒在座位上。公卿世子出门极讲威仪,在车中都是要正襟危坐的,如今这个庆忌却不讲究这些,他今天为了结交这些世家公子,确实没少喝酒,那酒劲虽比不了蒸馏法酿的酒度数大,喝多了也是昏昏沉沉,被春风一吹,睡意上涌,上了车便卧在了榻上。
车子向雅苑驶去,阿仇驾车,英淘抱剑坐在一旁,倚着车门向车内说道:“公子,卑下一旁观看,这些鲁国公子们可是把取胜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了,卑下知道公子英勇,但是不知公子车战、射猎的功夫如何?”
庆忌卧在车中打个哈欠,说道:“箭术嘛,虽不敢说百发百中,倒还过得去。不过我吴国不重车战,这车战的功夫我的确不擅长,想来那战车奔跑必是颠簸不已,这十天功夫我要着力练练如何在车上站的稳当。”
英淘听了吃惊道:“这样说来,我们不是要吃大亏?唉!可惜这人数只限定在公子们身上,否则卑下倒可与公子同车。说到车战技巧,卑下倒还使得。”
庆忌脸上一片酡红的醉意,他闭着双眼沉思片刻,说道:“若是当时不应承下来,先就得罪了这些公子们了,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你以为我为何与这些公子们曲意结交?复国,不是一句空话,更不只是武力的较量。即便只是一场单纯的战争,许多时候,决定胜败的也是幕后的较量,别看这些公子们并不在朝,可是他们乃至他们所能影响到的力量,决不容小觑,无论如何,我只能把自己和他们绑在同一辆战车上。呵呵,这些事先不要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法子的。”
庆忌这样安慰别人,心中可不敢大意,他躺在车内,倦意渐消,头枕着手臂,望着摇晃的车顶,暗暗盘算起对策。实际上,他的心中也是不能笃定必胜的,只不过当时无暇细想,他只能先抓住这个契机,把它争取下来,然后再细细思量应对之法。
庆忌虽不擅车战,但是对于车战并非没有研究,他细细思量着周礼制定的种种田猎规矩,希望能够从中找到可资利用的东西,田猎竞技的每一个步骤在他心中反复推敲了多遍,一些想法也渐渐浮上心头。庆忌正觉有些心得的时候,车子已经拐进了内城。
一进豪门世家、公卿云集的内城居住区,街上再无摆摊的生意人,也少了许多逛街游玩的人,路途上冷清了许多。阿仇专心驾着车,英淘坐在一旁始终尽责地四下观察着。前方走来一个少女,看服饰应是豪门家中的侍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英淘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神态、走路和步伐,身上的衣着,尤其是腰段和手脚,然后便又移开了目光。
两下里错开了,再往前走,左边仍是两人高的大墙,右前方是一条狭窄的胡同,那是两户豪门后院墙形成的一条过道,平素是用来运送垃圾、马桶和奴隶出入的地方。小巷中随处堆放着一些柴垛、和运送东西的小双轮车。胡同口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树影婆娑。
英淘眯着眼往那里一瞧,忽地双眼一张,大喝一声:“公子小心!”霍地便站了起来,同时呛地一声拨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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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诗经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虽有恶人,齐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
周人称天帝为上帝,基督教传入中国乃借用该词汇,故此上帝非彼god,乃周朝人所敬的昊天上帝。




大争之世 第057章 壮士一怒
随着英淘一声大喝,树上一枝冷箭突地破枝叶而出,直奔马车而来,英淘剑锋一劈,狠狠磕飞了这枝利箭,不料几乎是衔着第一箭的箭尾,另一箭又射了过来,英淘一剑劈出,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时刻,眼睁睁看着这一箭从车窗嗖地一声穿进去,却来不及挑剑护开。
英淘大惊,不知树上还有几名箭手,骇然急喝道:“阿仇,速速驱车!”说着纵身一跃,已经凌空扑向那棵大树,英淘一只手在树干上一搭一纵,收腹上翻,已经极灵巧地站到了一根横枝上。
隐身树上射箭固然出其不意,但是不便立足,一枝箭射出,再要抽箭搭弓,速度绝对快不了,英淘一跃上树,就是想抢这个时间把他们解决,因为事情紧急,他连看看庆忌有没有中箭都没时间,心中也担心的很,只是想自始至终未听主公惨叫,应该未曾中箭才是。
英淘抱着一丝侥幸,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手下可是一点不敢耽搁,他冲上树去,那隐在树枝丛中的两个箭手可就无处遁形了,英淘一眼瞧见前方树杈上倚树站着一个箭手,那人本来伸手又去抽箭,不想英淘竟然跳上树来,大骇之下再去拔腰间短剑可来不及了。
英淘一剑刺出,那人避无可避,这一剑正中胸口,那人惨叫一声便跌下树去。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箭手,眼见英淘如此灵敏的身手,不由大惊,立即弃了弓去拔短剑,英淘心急如焚,也不管会不会跌下树去,纵身一跃,一剑又向他刺去,那人来不及抵挡,干脆主动跳了下去。
阿仇被英淘一叫,立即便发觉了险情,他抖动马缰,只想速速驶离险地,旁边胡同中靠近路口的一堆草垛后面忽地站起一个蒙面的武士,那人大喝一声,举手一掷,一根粗大的木棒便飞过来插进了车轮,有它卡住,这马车只拖行了几步,便再难驶开。
这时,胡同里几处柴堆后面站起不少人来,个个手执利矛,呐喊着冲了出来。阿仇一见,弃了马缰,伸手抄起沉重的短戟便跃下车去,往车前一横,大吼道:“哪个敢来送死?”此时“噗嗵”一声,被英淘一剑刺死的箭手刚刚从树上跌落下来。
庆忌在车中目瞪口呆,一颗豆大的冷汗从额头缓缓滑落,只见一枝羽箭擦着他翘在空中的靴子射进了车壁,箭尾嗡嗡作响,隔靴震得脚趾一阵发麻。片刻的惊怔之后,听见外边叱喝连声,庆忌终于清醒过来,一种难以遏制的怒意和杀气顿时笼罩了他的全身。
看那一箭射入的角度,如果他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车里,这一箭就要从太阳穴上斜穿而过了,此时哪里还有命在?上一次遇险,是货真价实的庆忌,他还没有什么切身体会,此刻他才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
“你要我死,我便要你死!”
不知是受了庆忌意识的影响,还是席斌骨子里本来就有这样一股血性,受到死亡的威胁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他大吼一声,一脚踢开车门便冲了出去。此时英淘已经跃下树来,和阿仇一持剑、一持戟,同五六个大汉斗在一起。他们也知道如果让这些刺客冲出胡同口,两个人便照应不来,因此势若疯虎,竭尽全力地想把他们压制回小巷内。
庆忌一跃下车,刚刚冲出小巷的两个持矛武士一见他赤手空拳,不禁大喜,立即平举长矛,大喝一声向他刺来,英淘和阿仇被几名武士缠住不能援手,急的只是大叫:“公子快走,速回府邸。”
庆忌已被那一箭射毛了,极度的愤怒充溢着他的胸膛,记忆中庆忌被刺时的悲伤与愤怒,如今生死悬于一线的极度恐惧,让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现在只有杀死这些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刺客,才能化解这种愤怒和恐惧。一见两人冲来,庆忌赤红着双眼狞笑一声,反手一抽,便握住了绞进车轮的粗重拓木棒,空气中传出“呜”的一声怪响,两根长矛被拓木棒一击,立时震得脱手飞上天空。
那木棒在空中划了了个弧,带着骇人的呜声又劈了回来,“砰”地一声削中了一个失去长矛的刺客头上,这木棒是最硬的拓木,有手臂粗细,被庆忌这样神力的人使来,一棒扫中头颅,整个头都被砸烂了,头盖骨带着红白之物飞向半空,木棒飞过,那人半个脑袋都被这样的钝器削平了。
旁边另一个刺客哪见过这样可怕的杀人方式,同伴的脑浆碎肉喷了他一脸,吓得他象得了羊癫疯似的,不受控制地尖叫哆嗦起来。
“啊~~啊~~”,那受了过度刺激的刺客尖叫声未了,由于木棒太粗、使力又过度而脱手的庆忌已一拳当胸捣来,嗔目大喝道:“去死吧!”
庆忌一拳可击倒奔马,这刺客哪里承受得了,他此时又是满脸血浆惊恐尖叫的当口,根本未做任何抵挡,只听一声怵人的骨头断裂声,那刺客喷了庆忌一脸血,胸口向内一塌,然后整个身子便向后飞了出去。
陆续冲出来的刺客见了庆忌如此威势尽皆骇然,庆忌用脚尖把两杆长矛挑起握在手中,双手只持在长矛三分之二处,小臂贴着矛杆,矛杆微垂,矛杆挟在肋下,象豹子般敏捷地冲进了小巷。
小巷中的刺客持着矛戟、短剑硬着头皮冲了上来,庆忌手中两杆长矛拨劈扫刺,如同两条吞吐的毒蛇。在这条只容两三人并肩通过,不时还有柴垛挡路的小巷里,刺客的人数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庆忌一声不响,双目眨着杀气,只略避过要害,一路杀将下去,锋利的矛尖不是刺入敌人的咽喉就是敌人的胸口,顷刻间已有五六人死在他的手上。
一见庆忌如此骁勇,简直如魔神降世一般,那些刺客再无半点战意,有人呐喊一声,剩下的刺客便调头狂奔而去。庆忌并不追赶,眼看众人奔的远了,他手中两杆长矛突地脱手掷出,长矛划空,有若利箭,只听两声惨呼,又有两个本以为逃得了性命的刺客被他活活钉死在地上,其他几个逃命的刺客骇的腿都软了。
庆忌掷出了长矛,便转身走回来,后边由阿仇和英淘应对的六名刺客此时只剩下一人,他一边同阿仇交手,一边四下乱扫,只盼窥个机会逃走。英淘见主公大发神威,赶跑了那班刺客,此时已放下心来,抱剑站在一旁为阿仇观敌瞭阵,口中还不时叫道:“轻些,轻些,就剩下这一个活口了,莫要真的杀了他。”
庆忌一走回来,那刺客更加失去抵抗的信心,被阿仇挥戟一砸,“当”地一声脱了手中兵器,紧跟着后背便被英淘的剑尖抵住,他立时一动也不敢动了。
“说,你受何人指使?”庆忌走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拇指正扣住肘后麻筋处,此处一被按住,半边身子都麻了,想动也动弹不得了。
“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刺客咬牙忍着痛,昂然说道。
庆忌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道:“好样的,很有骨气,本公子就欣赏你这样的硬汉。”
他捏住那刺客的小指指尖,一点点向后弯去,十指连心,那痛楚如何能忍,那刺客忍了片刻,终于放声痛叫出来,只听“喀吧”一声,那根手指已经软软地贴到了他的掌背上,指骨已被完全折断。
“说,谁主使你来的?”
“大……大丈夫死则死耳,无需废……废……啊……”
那刺客还要逞强,无名指又被啪地一声硬生生拗断,疼得他面容扭曲,冷汗涔涔,庆忌微笑着拈起他的中指,淡淡地问道:“主使你的人,是谁?”
那刺客疼的浑身哆嗦,意志全都崩溃了。他听说过庆忌在大江上义释要离的故事,原想自己只要表现的坚强一些,摆出一副无视生死的模样,就能搏得他的欣赏,说不定这个只知义气豪勇的蠢货还会再干一次义释敌人的蠢事,哪料到他竟然使出这么凶狠的手段。
君子可欺之以方,他想的如意,哪知如今这个庆忌可不是君子,这个庆忌从来没想过为了维护豪侠意气之名就轻贱自己的生命。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险,真的激起了他的满腔怒火,他不会没有原则的滥施恻隐之心,乱行妇人之仁。
“不说是么?我先拗断你的十指,然后再拗断你的手腕,一寸寸折断你全身的骨头,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这句话说完,又一根手指被齐根折断,那刺客痛的涕泪横流,再也忍受不住,颤声说道:“别……,莫……莫要折了,我……我说……”
庆忌捏住他的食指,冷冷地盯着他,那刺客再不敢隐瞒,吸着冷气说道:“公子饶命,小人……小人也是受人差遣,本不敢与公子为敌……”
“废话少讲,是谁差你来的?”
“是……是吴国阖闾大王……”
“又是阖闾,那狗贼……”,阿仇一听破口大骂,英淘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庆忌笑了,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满脸汗珠的刺客,淡淡地道:“阖闾是吗?姬光当然是吴国大王,难不成还是鲁国大王不成?你用不着这样提醒我吧?”
那刺客呆了一呆,还没明白自己话里头哪儿出了漏洞,食指又被齐根拗断,这一次,庆忌不再拗断了事,而是捏着断指的指尖轻轻扭动起来,仿佛想要把他的手指活生生拧下来。断骨碴摩擦着肌肉,那痛彻入灵魂。
刺客痛不欲生,把眼一闭,大叫道:“我说啦,我说啦,不要再折磨我,差我来的是孟……孟孙大人……”,这句话说完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痛楚,他的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先秦时期多豪侠义士,但是并非人人都是豪侠义士。战国时期,廉颇养士两三千人,结果被罢官免职后,这些食客一轰而散,没有一个理会身处厄境的他,待他复了大将军职,这些食客又厚颜赶回来侍奉,可见虽是崇尚侠义风气的春秋战国时代,虽比其他朝代出产了较多的侠义之士,在人群中仍属凤毛鳞角,孟孙氏仓促之下哪里就能找来一个视死如归的豪侠,在庆忌狠施辣手之下,他终于说了真话。
“孟孙大人?”庆忌脸色一沉:“孟孙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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