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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月关
弥子暇觉得庆忌言之有理,心中稍稍安定,他四下看看,此时恰巧走到一处繁茂地草木花丛。四下并无侍卫,便站住脚步,悄声指定道:“自这条小径下去,便可通向后宫。公子可将我绘下的宫中地形都记下了?”
庆忌低声道:“子暇放心,我已牢记心头。我去了!”
庆忌一闪身,拨开一人高的灌木丛,飞快地钻了进去。
卫夫人寝宫月华殿。由整匹的鲁缟制成的长缦一条条自殿顶柱上披下,随着微弱的气流微微拂动着。床前兽香袅袅,精致华美地大床四面都有绯色的纱帐,此时大床正面地纱帐拉起,钩在左右金钩上,床上坐着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儿。
她正慢条斯理地换着衣衫,一件轻柔家居的长袍早已穿起,此时褪了靴子,解去布袜。正欲穿上高齿木屐。
床前不远处。站着公子朝,青衫一袭。神清骨秀,束在头顶的云白色的公子冠令他看来颇具英气,但是他那双秀气的眉毛却微微蹙着,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
“南子,我们在你寝宫中相见,若传扬出去恐怕不妥。”
“我都不怕,你怕甚么?”南子睨他一眼,神色间带着些挑衅地味道。她天生丽质,秋波到处,令人色授魂消,但是公子朝毕竟与她相识日久,对她美色已经有了不小地免疫力,神色间倒还从容。
“南子,我不担心别地,只是担心卫侯知道,会对你不利啊。”
“他?哼!”南子的蛾眉妩媚地一挑,冷笑道:“就算你现在和我上床被他知道了,恐怕他也未必在意呢,他的心思,现在都放在公孟絷府上的一个美少年身上了。”
公子朝眸中精光瞬然一闪:“这必是公孟絷投其所好!南子,昨日我与你说地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公孟絷行动在即,我们再不下手可就大势已去了。”
此时,庆忌穿着一身宫中寺人的衣服,悄然遁进南子寝宫,南子寝宫中弥子暇从未来过,不过天下宫殿均依周礼所建,大同小异,庆忌本是吴国王子,到了这里反而轻车熟路,他穿门越户,绕过宫婢和寺人,渐渐接近寝宫核心,此处侍奉的人早被南子打发了出去,并无人看守。
殿中四处垂下地洁白布缦,掩饰了他的身形,使他得以悄然靠近。听到殿中隐约传出对话声,庆忌立即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借着布幔的掩护靠近了去,然后轻轻拉住几匹布缦,固定它们掩饰身形,悄悄向殿中大床望去。
这一眼望去,一个娇美的身姿立即跃入眼帘,那大床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论容色,与成碧夫人相仿,比任若惜、叔孙摇光还要略胜一筹。与成碧的成熟妩媚不同的是,她的艳丽带着一股高傲地冷意,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高贵神韵,更易引起男人的侵犯性和征服欲望。
南子侧坐床上,解下布袜正要穿起木屐,纤巧的足踝拄在床上,软袍微缩,露出一条骨肉匀称的小腿,那柔美的线条难以言喻。她提起一支高齿木屐正套在脚上,动作优美。带着一丝慵懒随意的韵味。
“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不可以这么做。”南子淡淡地道。
公子朝双拳一攥,上前两步,急道:“为甚么?难道我说的还不明白吗?公孟絷此番得手,你我便要大势尽去了。卫侯宠爱你吗?到那时,你只能困在深宫,还有什么作为?与那被打入冷宫地戚夫人又有什么区别?而我,也只能靠着一份食邑俸禄。在公孟絷脚下讨好求生。这是你想要地结果吗?南子,我们现在未尝不可一搏啊!”
南子仰起头,修长的颈项显出一种难以形容地优雅,更显高贵和雍容:“子朝,我真的认真想过你的话,但是前思后想,我还是觉得,起兵诛杀公孟絷。实是不妥。”
“有何不妥,你说!”公子朝急道。
庆忌在布幔后也屏息静听着,在他想来,南子如果反对,只能出于一个原因。那就是恐惧。女人的胆量总是比较小的,何况她是一个年方二九的女孩,在他原来那个时代,这个年纪地女孩刚刚高考。甫上大学,能有什么胆略和见识?
同时,他觉得这个背对着他的男人声音极其耳熟,不禁暗暗奇怪:“这公子朝,莫非是我认识的人,怎么他的声音……象是在哪儿听过似的?咦?莫非……莫非竟然是他……”
庆忌身子一动,手中抓着的布幔便一阵律动,好在那些自殿顶直垂地面的布幔本来就在轻轻摆动。并未引起南子注意。
南子幽幽地道:“子朝,卫国还从来没有过软禁国君,诛杀权臣的先例。尤其是由国君夫人参予,而且……这一次又要借助吴国庆忌地力量,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啊。”
公子朝冷笑:“纯属遁词!我们马上便要连现在都没有了,你还要担心千秋万代之后吗?那时你我早已化作一坯黄土,管他天翻地覆。与你我何干?”
“你!”南子双眉一竖。但是迎上公子朝剑锋一般凌厉的眼神,她的态度又软化下来。
“唉!你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么?”南子幽怨地瞟了他一眼。道:“我的本意是削强扶弱,集权于君,而不是除去一个权臣,再扶植一个新地,如果那样,这权柄还不如掌握在公孟絷手中,至少他是卫侯胞兄,总比齐豹、北宫喜要强。齐豹、北宫喜,皆为武士世家,一旦得权,必如猛虎插翼,霸道未必会在公孟絷之下。”
“谁说大权就一定要交到他们手上?”公子朝急道。
“不交成么?”南子冷冷地道:“此事若成,我们就已得罪了卫侯,你莫看他一副昏馈荒淫模样,卫侯此人,恩怨分明,而且颇具大勇,年轻时着实做过几桩大事。如今虽然老迈,而且沉溺于酒色,但是虎爪仍利,虎牙仍锋,如果我们软禁了他,杀了与他向来交好的胞兄,他岂肯甘休?不把兵权掌握在我们手中以自保,他能不对我们实施报复吗?”
公子朝怒道:“那也得先解了眼前之困呀,你若不放心他们,便把兵权交予我又如何?”
“你的野心,比他们小吗?”这句话南子差点脱口而出,但她虽从宋国公主一变成为卫侯夫人,统御后宫,高高在上已有一年之久,对别人可以颐指气使,但是对她唯一真爱过的男人,仍是当初那个纯真娇美地公主性子,怎舍得对他说些重话。
她委婉说道:“那怎么可能?你想,你是我的堂兄,又刚刚来到卫国,把卫国兵权尽付你手?天下人都要说你我联手要篡夺卫国了,到那时我们就成为众矢之的,杀身之祸随时会来的。可是把兵权交给卫国世卿齐豹和北宫喜,结果只怕比现在还要糟。我与卫侯如今只是貌合神离,尚不至于如同水火,到那时非依赖于外臣便不能生存,你想,不是比现在更加糟糕么?”
她说到这儿,看了公子朝一眼,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轻轻拉起他的手,柔声道:“公孟絷虽大权独揽,但他此时尚无野心想要取卫侯而代之,便也不敢对我威逼过甚,他不敢欺我,难道我还护不住你么。齐豹、北宫喜,本就是我们养来咬人的两条狗,如今既然保不住,便让他们去死好了。公孟絷年过半百,你却风华正茂,怕他甚么,我们暂且服软,徐图后计,就算甚么机会都没有又如何?他再了得,也对付不了谁也无法抵抗的最强大敌人:岁月的流逝。”
“那要等多少年?”公子朝气忿难平,怒声问道。
庆忌在幕后听到南子这样打算,心中也不禁大恨,手上微微使力,那一匹鲁缟甚是柔滑,被他轻轻一扯,原本搭在两端垂下地缟素竟然飞快地滑落下来,庆忌大惊,连忙闪身后退,避向其他缟素后面。
南子目光一闪,瞟见缟幔无端滑落,顿时俏脸一惊,失声叫道:“甚么人?”
公子朝反应更快,南子目光一闪,失声叫出时,他已陡然转身,腰中佩剑已应声拔出,目光所及但见一角衣袂飘然闪向一条布幔后面,公子朝纵身一跃,飒然一剑便刺了出去。
布幔轻软本不受力,但公子朝剑速极快,这一剑无声无息穿幔而过,竟然刺穿了布幔。
长剑刺出,幔出无人,公子朝人随剑进,越这布幔,立见一道人影又闪向下一道布幔,公子朝马上挥剑再刺,毫不留情。
他今日与南子寝宫相会本已逾礼,谈的又是如此机密大事,若被人听到那还得了,不管这幔后是何人,他都是志在必得。
庆忌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此时出去,眼见对方剑势狠辣歹毒,剑剑不离要害,也无法停下解释,只是在布幔后急急闪避,二人穿花蝴蝶一般你趋我退,绕着布幔在大殿中疾走,搅得那些布幔或者随着二人疾行带起的劲风摆动,或受外力扯动正从梁上慢慢飘落。这片刻功夫,公子朝已刺出一十三剑,庆忌飞退的身影再难避过他的剑势。
庆忌刚刚闪到一匹布幔后面,便见面前布幔轻轻一震,一点毫光自幔上飒然透出,直奔他的胸前,庆忌大骇,退已不及,他仓忙抽出自己佩剑,剑只抽出一半,寒光已到胸前,庆忌一手持鞘,一手持剑,便将半出鞘的短剑递了上去,横向硬磕公子朝的一剑。
“铿”地一声,公子朝地剑刃堪堪刺至他地胸前,便被横向击开,两剑交击,火星四冒,庆忌剑上已然出现一粒豆大的豁口/
公子朝剑势不停,剑锋一挥,横着扫向他地腰畔,庆忌眼见剑上出了缺口,再硬架一剑,没准自己的短剑便要被他宝剑削断,当下还剑入鞘,连剑带鞘又是一挡。又是一声响,公子朝的剑再次被挡开,那匹布幔被剑刃削断,下半截缓缓向地面飘落,不能垂地的半截布幔随风扬起,将二人模样呈现在对方面前。
一个青衣玉冠,面如敷粉,一个眉目英朗,神韵内敛,两人见了对方模样都是一怔,庆忌失声道:“果然是你。”
公子朝失声叫道:“原来是你?”
“原来宋朝就是公子朝,我早该想到了。”庆忌欣然笑道。
“你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人呢?”公子朝却丝毫不敢大意,剑锋横于胸前,森然问道。一个不对,他的剑还是会毫不犹豫,立刻递出的。
庆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吴国公子庆忌,见过宋国子朝。”





大争之世 第168章 险象环生
第168章 险象环生
南子寝宫,仍是一男一女。
不同的是,一身青袍的公子朝已经被南子支开,站在那儿的换成了穿着一身寺人服饰却丝毫不掩其英姿的庆忌。卫夫人南子坐在床上,正襟危坐,一袭素白的家居袍服,宛如一朵冉冉出水的白莲花,冰清玉洁不可侵犯。
“庆忌此来的用意,公子朝方才已经说过了。君夫人的担忧固然不无道理,然而养虎虽可为患,眼下的危局更要解决。至于以后的事……相信以夫人的智慧和公子朝的心机,应对齐豹、北宫喜总要比应付一个公孟絷要容易的多。权分两家,胜过一家,何况齐豹和北宫喜未必毫无嫌隙。”
南子面噙冷意,冷冷说道:“你不用说了,内中利害,我已考虑的非常清楚,我不会答应同你合谋做这行同叛逆的事的。”
“哦?既然如此,君夫人又何必遣出公子朝,单独与我交谈?”
南子盈盈起身,飘然走到他的面前。庆忌身材修伟,南子身高只到他的肩头,走到他近前来,南子便需仰起螓首方能说话,可是她脸上仍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
“寡人单独留下你,是因为有些话不方便让我堂兄知道……”
她睨着庆忌,冷冷地说道:“子朝自有他的野心,当我看不出来吗?齐豹、北宫喜则欲作困兽之斗以求生路。而你,则利用子朝求利、齐、禇、北宫三人避害的心思,巧言令色蛊惑他们,所欲达到的还不是你个人利益?”
“楚国伍员卑劣无耻、恩将仇报,为一己私利,在郑国蛊惑权臣谋反作乱,垂败垂成。反葬送了太子建的性命,这就是你庆忌前车之鉴。你们这些亡国公子、失意武士,念念不忘的是昔日荣华富贵,念念不忘的是你们个人恩怨,为了这些,你们什么人不能牺牲?什么人不能成为你们利用的工具?
一个冠冕堂皇地理由,便成了你们心安理得谋杀收留、招纳你们的恩人、成了你们将他国万千生灵当成祭牲的凭仗。说什么孝道公义,道貌岸然。你们这些自命公义的男儿大丈夫,都是狼心狗肺、混账透顶的货色。”
“你说的对!”庆忌神色平静,毫不激动:“曾几何时,我也对这种人憎恶之极,然而等我到了那种生死两难的境地,我才明白做一个忘己为公的道德君子有多难。人有亲疏,义有大小。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首先是为他自己而活。为了他地亲人、友人而活。
当今天下诸侯,谁不是为了他一家一姓?谁都把周天子、把天下挂在嘴上,可是谁肯真的考虑过他们?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舍弃小我,成全大我了?当姬光弑君的时候。谁来为我主持公义?当我亡奔天下的时候,收留拒纳,谁不为的是自己考虑?
我并不嗜杀,但是有人威胁到我的生存和利益时。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如果现在有人一箭射来,我已躲闪不及,旁边站着的是我爱我敬的亲人友人,我宁可挨这一箭,也不会使他人挡箭,但是如果是与我毫不相干地外人,我不介意把他拉过来做盾牌,如果这人本来对我也没怀好心。我更加不会犹豫。如果身旁是无辜弱小,我或会动了慈悲之心,但那样为的也是自己良心得安,不用扯上天下大义。
自己生不如死,还在那里妄谈仁义?夫人母国襄公,昔年倡讲仁义,结果是成为天下笑柄。伯夷叔齐讲仁义,结果是成为他们不肯称臣效忠的周室手中一件号召天下人效忠的工具。他们逃到首阳山不食周粟。生前周室屡次三番派人探看监视。又大肆宣扬他们的义举,仁义周室。用心何其歹毒?此举分明就是要把他们架在这仁义高台上骑虎难下,逼着他们全节赴死。待到他们死了,周天子也放心了。死掉人地,只剩下义了,和活人再没有利害冲突,于是他们谦逊让国、忠教节烈了;于是他们成了千古大贤,被周室推崇赞佩,为例代君王赞颂了,何其悲也!
仓禀实而后知礼节,衣食足而后知荣辱。当我朝不保夕,苦苦挣扎的时候,我做不到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的气节。我做不到宋襄公半渡不击,以德服人的气节。我,庆忌,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牺牲自己,只为成就天下人酒后闲谈中地一份感动?牺牲我自己和追随我的数万血性男儿,只为身后之名成为别人利用的一件工具?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如果我把自己框在‘天下公义’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名誉圈子里,我现在就可以去死了。别和我讲什么天下大义,那天下大义,等我成为掌控天下的人时,再去考虑吧。
南子被他一番话说的怔住了,庆忌又道:“如今君夫人有所求,我亦有所求,互惠互利,仅此而已。我并非要对卫侯不利,我帮你们对付的是公孟絷,而公孟絷,对卫侯何尝不是包藏祸心,只为把持大权,做那君后之君?这一点,相信君夫人看得非常清楚。”
南子把眉尖一挑,淡淡说道:“清楚又如何?任你舌灿莲花,休想说服南子。寡人有地是手段让他公孟絷慢慢消受,却不需假手于外人,从而引来卫国之乱。庆忌,寡人劝你立即放弃在帝丘的行动,马上赶回你的艾城去,安份守己莫生事端。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如果你再蛊惑公子朝作乱,那时便休怪寡人对你不客气了!”
庆忌笑道:“君夫人说得这般大义凛然,我还真当你一片公心亦或是为你的丈夫卫侯考虑呢。原来如此处心积虑,却是为你的心上人打算,”
“放肆!”南子怒叱一声,胸膛起伏,丝罗轻荡,半截沟壑一抹香肌跃然眼前。白玉似的脸颊上已隐现一抹羞红,:“庆忌,不必徒逞口舌之利,无论是利诱、激将还是冷语嘲讽,对本夫人都是没有用的,你不必枉费心机了。”
“我已经放弃了!”庆忌淡淡一笑:“这世上有很多种女人,最难交往地就是蠢女人。蠢女人向来是不可理喻地,我现在很不幸地就遇到一个。庆忌这便告辞了。相信今天地事君夫人不会对人说出去,因为这其中……有太多不可告人之处,你说是么?不过也不一定,谁知道愚蠢的女人会做甚么呢?蠢起来时那是没救的!”
“你……你这混账……”,南子气得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原是宋国公主,现为卫国君夫人,何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庆忌几句话。把她激怒的浑身颤抖,庆忌这话说完,返身便走,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让她一腔怒火再也无处发泄。
庆忌走出南子寝宫。正在外面团团乱转的公子朝立即迎上来,脱口问道:“公子,如何了?”
庆忌看他一眼,苦笑摇头。
公子朝听了面现沮丧之色。他脸上阴晴不定地思索片刻,把牙一咬,说道:“她不肯附从,我们自己动手。”
庆忌一愣:“我们动手?如果不能控制宫卫和城卫,你以为可以成功吗?”
公子朝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谁说我们不能控制宫卫、城卫?等到我们发动了,由不得她不出面相助。”
庆忌失声道:“抢先下手,迫她就范?是否有些冒险,万一她执意不从……”
公子朝狞笑道:富贵险中求。何况这个险我已不得不冒?我素知她心性,她现在虽不肯,到了那种地步,她纵然不想行动也必受牵连,还由得她么?”
庆忌心中默默,他看得出南子对公子朝的一番心意,然而在公子朝心中,功利之重远甚于一颗芳心。站在他地立场。却也不便说些什么。
公子朝心中有了定计,脸上荣光也焕发起来。他看看庆忌服色,略略皱眉道:“我欲邀公子同去与齐豹、北宫等人商议,只是……你一身寺人装束,要如何出宫去?”
庆忌笑道:“这却不难,我是请托了弥子暇带我入宫的,待我换回侍从服饰,再随他出宫便是了。”
公子朝这才知道他并非有通天彻地之能,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翻越宫墙而入。公子朝欣然道:“如此甚好,我在宫城正门外等候公子,你出去后立即来与我汇合,同赴齐豹府。车上,你我再作详谈!”
庆忌扮做宫中寺人,再去找弥子暇便容易的多。这宫城虽不大,宫中各有司守的寺人也不是彼此全都熟悉,再加上时常有新招入宫的寺人,所以无人盘问。一路上,倒是有些宫中侍女见这年轻寺人英俊非凡,暗觉可惜之余,向他大抛媚眼。
齐豹府上,诸人再次聚首,这次与公子朝并肩而坐的,却多了个同样玉树临风,但是多了几分阳刚之气的庆忌。
“诸位,君夫人已经同意我们的计划,介时将由君夫人取得兵符,控制住宫卫和城卫,我们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啦!”公子朝笑吟吟地道。
众人听了一阵骚动,人人面色各异,公子朝无暇细看各人反应,立即又道:“诸位,今日我等聚会,且订下行动地详细步骤……”
公子朝把他在车上与庆忌研究的方案向众人说一遍,然后问道:“诸位,可有什么意见和补充?”
北宫喜问道:“庆忌公子的人马几时可到?可以派多少人来?”
庆忌道:“公孟絷自黄河口岸抽调五千精兵来帝丘,我调来的人马不会少于此数,庆忌说过,不会放一兵一卒进城,诸位尽可放心。至于时间……”
他大致计算了一下,说道:“估计公孟絷的人马四日内可到帝丘,我可快马使人返回艾城调兵,三日内便可穿插到赴帝丘地东行要隘上阻拦他们。”
公子朝笑道:“吴国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领军打仗,恐怕我们在座的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大家尽可相信庆忌公子的手段。”
想起庆忌威名,众人频频点头,
公子朝道:“子朝来卫时身边带了十余亲信家将,都是生死相随地勇士。介时,君夫人取了兵符印信,我会带这些勇士陪同夫人接管宫禁、城卫,除掉胆敢违抗军令地公孟絷亲信。
齐大夫、北宫大夫则集中家将、食客,合兵一处。攻打公孟絷府第,诸公切记,无论谁抓到公孟絷,切切不留活口。如果他万一逃了出来,那时城外已被庆忌公子控制,他唯一能逃向的地方必是由他心腹任主将的宫城,我便在那里候他自投罗网。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褚师圃紧张的一张胖脸全是油汗。他自袖中掏出丝帕拭拭额头汗珠,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么……那么国君那里该怎么办呢?”
公子朝与庆忌对视一眼,庆忌说道:“褚大夫,卫侯那里,就得拜托你了。到时。只要你将卫侯诱入府中,客客气气地请他待在那儿,等大局已定,再恭请他出来。你看如何?”
褚师圃一听脸色发白,失声道:“那怎么成?喔……我是说,褚某怎么办得到?我……我哪有什么办法能把国君诳到我的府上?”
公子朝眯起眼笑道:“这个简单,子朝已经替你想好了主意,如今秋风萧杀,百花凋零,你便去对国君讲,你家花园中的桃树忽然鲜花绽放。满枝如春,以国君的脾性必然好奇前去观赏,略施小计,不动刀兵,这不就把国君请到了你府上了吗?”
公子朝知道众人之中褚师圃意志最不坚决,怕他首鼠两端,临难生变。是以不让他负责捉拿公孟絷,反把这表面上看来最为轻松。但是一旦动手。便要从此绑在自己战车上,再也不能脱逃地事情交给了他:软禁卫侯。
齐豹和北宫喜此时都明白了公子朝地用意。纷纷点头赞许。褚师圃象是吞了一只苦胆,由嘴里一直苦到了心里去。可是这种关头他如何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大雨倾盆,这大概是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豪雨了。
雨密如帘,秋寒入骨,苍莽平原上,正有一支队伍蜿蜒而来,越过荒野和收割完的田地向前行进。队伍前列一面大旗被雨水淋湿,垂头丧气地卷在旗杆上,无法看清旗号。
前方将到白羊关,远远望去,白羊关的箭楼已经遥遥可见。一名将领站在土丘上,高声呵斥着士卒加快步伐前进。然而这支自黄河口岸星夜赶回的军队已经人困马乏,精疲力尽了,哪怕军士挥鞭抽打,脚下拖泥带水,也快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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